“呸呸,我儿子乖得很,乌鸦嘴!”杜姗姗瞪她一眼,用手点着她,“老三,你不用幻想了,你这么折腾,爸妈肯给你钱给你房子才怪呢。”
“爸妈如果像我说的这样,我心服口服,该我道歉我就道歉。可爸妈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我怎么回去?我还有茵茵呢,不能让她跟着我抬不起头。”这番话在杜莹莹心里很久了,平静地像诉说别人的事,“我是有错,不该当着孩子说那样的话,可妈打了我,爸骂了我,扯平了。”
“还有,杜老二,我对爸妈已经没幻想了。杜莹莹目光淡漠,“如果爸妈真想给我钱,去年我买房就给我了--是,合同是我签的,贷款也是我选的,可我贷了60万,爸妈是知道的,一毛钱也没帮过我。哪怕爸妈给我5万,8万,10万块,上上个月,我也绝不说那种话。”
这件事,杜姗姗也觉得不应该,就连她自己,也问过妹妹钱够不够,压力大不大,把自己和老公的朋友同学同事往“斗鱼”拉。
可吵架不能输了气势,杜姗姗只好强词夺理,“那,那也不能怪爸妈,你和哥前后脚,顶在一起了。你连说都不说一声,爸妈手里就那点现钱,总不能砸锅卖铁吧?还有,你干嘛把房子买那么大?每月还3、4000,还不是你自己遭罪!”
杜莹莹耸一耸肩,“二姐,买都买了,总不能退吧?说实在的,我不图爸妈什么,我有茵茵,有房子,马上要买车,还....”
杜姗姗接口,“还要开分店了,抖起来了!”
“斗鱼”门口贴着告示,位于下沙的新店火热装修ING,预计年底开业,有大酬宾哦!
提起自己的店,杜莹莹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用手掌闲闲地扇风,“凑合吧,把这段时间挣的钱都投进去了,一只羊是赶,两只羊也是放,那边学生多,拼一把嘛。”
“那还不请我吃饭!”杜姗姗气哼哼地,摸摸肚子,“我打车过来的,饭都没吃呢!快,给我弄点吃的。”
见她一副“你不给我我就不走”的模样,杜莹莹只好去餐吧拿些吃的,用托盘端过来,“我请客,剩下的给你儿子。”
有新客人,她去招呼,忙完回到角落,杜姗姗已经吃得半饱,“你这里蛋糕不错,上次我儿子都吃光了。这个是芬姨做的?”
是斗鱼糕和绿豆糕,她大大方方应了,“芬姨每周给我带点点心,我补贴她点钱,这是今天早上新送的。”
“芬姨总说你好话。”杜姗姗打量可可爱爱的斗鱼糕,一口咬掉半个,“天天跟妈絮叨,说你压力大,又辛苦,不像我和哥是两个人,有商有量的。又埋怨妈,得把水端平了,把妈给烦的。”
杜莹莹笑,“芬姨说的很对啊,爸妈只管哥,不管我,我是高兴不起来。”
这次杜姗姗不笑了,悻悻地,“妈也没管我。不但没管,还指着我鼻子骂我,说我教唆你,把你带坏了,把我气得倒仰。我问妈,在她心里,老三就是个好人,我是坏蛋,啊?”
好人谈不上,老实听话而已,杜莹莹想。
“我告诉你啊,爸妈放话了,他俩活着,谁也不许再提遗产的事,等他俩咽了气,咱们三个爱怎么分怎么分。”杜姗姗翻着白眼,“我也跟哥嚷嚷了,爸妈给他买了两套房,可没给我和你一根毛,他已经占了大便宜,少跟我这里说这个那个。姜佳还想找你,让我给拦了,我说我们三个的事,我们自己解决,人越多越乱,她还不乐意,爱乐意不乐意。”
这句话,杜莹莹是信的:杜姗姗上一世对嫂子也那么回事,私下没少和她说坏话。
“有时候想想,怪没意思的,爸妈就那点家底,就生了你我三个,还一碗水端不平。”杜莹莹忽然惆怅,“人家亿万富豪,动辄几十亿几百亿,也没这么乱七八糟。”
杜姗姗立刻发起牢骚,隔着桌子拍她手臂,“哼!少气我,你和哥都是有房子,就我还没着落呢!我和你姐夫说了,涛涛要上小学了,得复习功课,把他妈住的那间房腾出来。你姐夫说什么明年明年,一个字都没跟他妈提过。”
之后絮絮叨叨,说着宋家亲戚的破事,一个个都不顺眼,只有窦坤例外,“说你给他涨工资了,每月2500。窦坤每月花300块和别人合租,再给家里寄500块,把他爸他妈给乐得,说可算享上儿子的福了。”
窦坤早出晚归,勤勤恳恳,是店里最辛苦的,杜莹莹和于耀阳非常满意。五一长假,窦坤一个人跑了几百单,杜莹莹给他额外发了奖金,让他去买双好点的鞋。
当然,杜莹莹现在是不能承认的,“是你亲戚嘛,我怎么也得给你点面子。”
杜姗姗白她一眼,“你那个豪宅,装修完了没?你姐夫说,别着急住进去,起码散个半年味,小心得白血病。”
她嗯嗯着,表示知道了,忽然听姐姐说“喂,我见到你男朋友了”惊诧地抬起头。
杜姗姗得意地笑,“上周我过来,你不在,我看到胖头鱼正和一个男的说话。我一过去,胖头鱼就介绍,说我是你姐姐,那人挺客气,给我让座,自称姓孟,说是你的朋友。喂,老三,这个姓孟的是你男人吧?”
“是你个头。”杜莹莹板着脸,“普通朋友。喂,你少管我的事。”
杜姗姗怪叫,声音之大,把周围客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杜老三!你现在这么神经兮兮的,我连问都不能问?”
当天傍晚,她在店里值晚班,孟卓然真的来了。
“新店怎么样?”他坐在靠近吧台的座位,如果顾客太多,就把地方让出来。“周末有空,我陪你过去看看。”
杜莹莹做一杯咖啡端过去,兴致勃勃的介绍,“第二次测了,还是超标,胖头鱼搬了8台电风扇,开着窗户使劲吹,又买了炭包、绿萝,争取十月开业。”
健康第一嘛。
孟卓然接过杯子,“我托我香港朋友了,上次买的桌游,一模一样再买一次,有增减的话,提前告诉我。对了,什么时候有空,去旧货市场转一转?”
旧货啊?
杜莹莹不太感兴趣,道过谢,耷拉着肩膀,“我发现,我忘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在上海待了3天,居然忘记逛宜家了。”
孟卓然被她遗憾的神情逗笑了,“宜家有那么好吗?别的家具商城不行吗?”
在国外,宜家是年轻租户的首选,中产阶级看不上,不太上台面的。
“里面东西多嘛,年轻人也多,什么风格都有。”杜莹莹差点就说,上一世,她和女儿喜欢逛宜家一整天,推辆车,把喜欢的东西放进去,再吃一份瑞典肉圆和1元钱的冰激凌。“下沙那边的主力就是学生,我和胖头鱼都是中年人了,脱离消费主力是很危险的事情。”
有顾客招呼,她过去一瞧,是一对处于暧昧期的小情侣,对游戏并不太熟,把“斗鱼”当成咖啡厅了。
她熟门熟路地推荐了“花砖物语”和“多米诺王国”,“这个是居家装修,看,里面都是瓷砖,玩一盘棋,就像装修一套房子;这个是修建王国的,有麦田有森林有沼泽有城堡,喜欢的女孩子很多的。”
果然,艳丽精美的地图、卡牌和城堡一下子就把女生目光吸引了,欢喜地摆弄着,“这套牌卖不卖?”
“卖是卖的,店里的牌不多,得从我们官网买。”杜莹莹从衣袋取出一张名片,“淘宝店,里面都有,直接下单就行。我们人手不多,发货需要2-3天。”
女生答应了,男生翻来覆去摆弄着盒子,“多少钱?是正版的吗?”
杜莹莹说,“我们是从香港进货的,淘宝链接里有,点进去就看见了。价格的话,我们是人肉背回来的,比官方贵5-8%,您可以看好再下单。”
回到吧台,孟卓然也不在原来的位置,正把用过的杯子端进餐吧,“那边也问游戏,你看看吧。”
他能帮一些忙,游戏就搞不定了。
忙过之后,两人在吧台碰头,孟卓然忽然说,“真想去宜家的话,找个周末就走了,当天去当天回,快得很。想带孩子就带上,要是嫌麻烦,你我就能过去。”
“路上还可以练练车。”他补充。
和他吗?
望着他期待的目光,杜莹莹想了又想,“那~我可能得买不少东西。”
8月底最后一个周末,一大早,孟卓然就开车等在小区门口。
杭州到上海全程170多公里,开得快的话只用2小时。喏,孟卓然8点出发,一路走高速,10点就驶进上海市区了。
一路上,两人从孩子上小学,聊到千岛湖之旅,又聊到孟卓莎。
“也不交男朋友。”孟卓然的口气不像堂哥,倒像操碎了心的老父亲,“到哪里都带着那条狗,不知道在想什么。”
孟卓莎和她同年,才29岁,在2020年全球不婚不育的背景下太正常了,现在这个年代还是少一些。
上一世,孟卓莎好像没结婚,却有个孩子?杜莹莹努力回忆。可惜,那时两人没联系,偶尔听大学同学说过一句,完全没往心里去。
“人家得找到喜欢的吧?”杜莹莹忽然想起,千岛湖旅行那晚,孟卓莎突然涌出的异样情绪,会不会像徐莉一样,喜欢不该喜欢的男人了?“再说,莎莎不是小孩子,心里有数的。”
孟卓然嘟囔两句,换个话题,“你那个《甄嬛传》,什么时候播?”
“今年年底,你就等着我的店红起来吧。”杜莹莹笑,“对了,书好看吗?”
上周闲聊,她把《甄嬛传》小说借给对方,厚厚六本,夹着书签。
孟卓然干咳一声,“那么多,怎么看得完?”
她想了想,坚持道,“看到哪一段了?看到我标的地方了吗?”
孟卓然不吭声了,含含糊糊答,“回去我再看,着什么急。”
显然,这位老兄和于耀阳一样,根本没看进去,杜莹莹大笑。
2020年,宜家在上海有4、5处店,现在只有徐汇店,3万多平,三层楼,足够满足任何挑剔的顾客了。
店里需要的玻璃杯、马克杯,绿植摆件,INS风的水壶;家里的衣架、地毯、门垫、密封袋、储物篮....
到了二层,她见到一些布局精巧、构思独特的样板间,用相机照下来,颜色搭配漂亮的也不放过。
床品区是杜莹莹反感的地方,大批大批的人们躺在床铺,比自己的家还要舒坦。
礼品区到了,她一边挑,孟卓然一边计算车里的空地,把东西摆放的紧密一些。“这件没有现货,得从上海发过去;这件不太值,最好回市里买。”
当晚回到家里,杜莹莹脚都疼了,用浴桶接满热水,把腿泡进去。
茵茵非常喜欢她从宜家买回来的费布勒熊,蓝白条水手服,胸前一个红桃心,刚好和麦当劳带回来的大熊凑成一对。
“妈妈你怎么不带我去?”小姑娘振振有词,宜家是哪里,她没去过呀!“下次我也要去。”
杜莹莹大笑,想起上一世的女儿,“好啊,你快点长大,妈妈带你去吃冰激凌。”
第37章
8月底,杜莹莹盘点自己的财富。
年初支付《甄嬛传》的费用和谭雪松的代言费,花了20万,股票账户剩了24万。之后她买入广晟有色,从当时的16元/股拿到现在的30元/股,翻了将近一倍。
穿越总是有好处的,她高兴地想,一边取出20万,买了一辆MiniClubman,一边惋惜,这种不劳而获的日子只有五年了。
墨绿车身,白色车顶,萌萌哒大眼睛车灯,像个神气的小姑娘。
茵茵很快爱上自家车子,亲手给后视镜贴上红桃心贴纸(....),每晚都和妈妈开车兜风。开学那天,茵茵乘车前往学校,背着小书包朝妈妈挥手,把前一天的紧张都给忘了。
仿佛一眨眼,女儿就长大了,杜莹莹热泪盈眶。
之后她也去了学校,开始自己的三年学生生涯。
其实8月底,杜莹莹就去学校报到了,与20来位“现当代文学”的同学组成一个小班。
面试时的主考官石教授是浙江人,毕业于北大,浙大人文学院名教授,中文系大牛之一,现当代文学研究所所长,百度一下,一大堆头衔。
石教授显然记得她,笑眯眯地打招呼,开场白之后的讲话特意点到杜莹莹,“有新意,有诚意”,她有点紧张。
说是报道,其实就是抄书单,长长的书目,杜莹莹怀疑,自己能否看得完。至于选导师,报到第一天她就在邮件里填写了石教授,很快得到确认的回复。
石教授还列了一个十多本的书单,说,研二开学考试,考不过的话延期毕业。从《20世纪西方文学理论》到蔡元培的《中国新文学大系》,杜莹莹开始头疼--她比较喜欢看小说....
对于新生来说,毕业论文的研究方向也很重要,杜莹莹刚刚入学就不得不考虑毕业的事情了。
课表发下来,密密麻麻一大片,200人的公共课和和小班专业课都有,有固定有自选。除了本专业,一些古代文学和比较文学的课程也在其中。她按照学分和时间分配周一到周五,发现能空出一到两个半天,不过,每周读书会是必须参加的。
她不用住校,其他同学已经把行李放进宿舍,忙碌一天,自然要聚餐的。20人在食堂占了两张桌子,按国际惯例,自我介绍一番。
杜莹莹发现,自己在班里是年纪中间,不少同学大四就直接考研了。不过她比较顺利,一次搞定,好几个是二考三考才上岸的。
轮到她的时候,她不仅介绍了自己原来的专业和杂志社,还取出名片,发了一圈:“我和同学开了一间小店,能打牌能喝咖啡能发呆,各位有空来玩,报我的名字,直接8折。”
一个胖子叫起来,“对对,她面试时候就是这么讲的,还拿着两幅点心图。当时石教授眼神非常欣赏,当场读了一首《望月怀远》,我在远处看着心都凉了。”
另一个同学没反应过来,“为啥?人家和你有啥关系?”
胖子悲愤地答,“废话啊兄弟,下一个就是我啊,她把标杆抬这么高,我活不活了?她一出来,我坐到椅子上,石教授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我,那意思,你也得拿出点啥宝贝啊?我当时心都凉了,直接站起来说,我给各位朗诵一首《洛神赋》,出来就想,完了,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