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们哈哈大笑。
当然,胖子没完,很惊险地被录取了。胖子姓吴,就这么成了杜莹莹的朋友。
下午杜莹莹去学校接女儿,一队队高高矮矮的的小学生从教学楼里面奔出来,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在门口和老师说“再见”,一窝蜂似的冲向等在门口的家长。
“妈妈,妈妈!”茵茵个子高,在队伍后面
,一头扎进她怀里,“妈妈,你们开学典礼升国旗唱国歌了吗?”
杜莹莹一本正经地点头,“当然啊,妈妈也有老师和校长啊!”
茵茵放了心,像一只小黄鹂似的叽叽喳喳,告诉她,班主任个子高高的,看上去“挺厉害的”,同桌是个男生,叫任檬,柠檬树的檬,“可难写了”。
杜莹莹骄傲地发现,书没有白读,女儿很会用形容词了。
傍晚见到马浩宸,茵茵就把老师和新同学抛到脑后。
“爸爸,爸啊!”她乱七八糟地嚷着,把告诉过妈妈的事情再告诉爸爸一遍,学校有多大,操场有多大,教室有多大,不过,“中午饭不好吃。”
马浩宸认真听着,把带来的蛋糕打开,茵茵哇一声:
粉红色双层蛋糕,一位白裙黑发的王后和一位蓝裙白鞋的小公主并肩而立,背面是瑰丽巍峨的白色巧克力城堡。下面有“开学HAPPY”一排字和大朵大朵的奶油花。
“真漂亮啊!”杜莹莹拍着手,“茵茵,我们一起谢谢爸爸。”
茵茵亲爸爸左脸一下,右脸一下,心满意足地等着吃啦!
马浩宸眼中的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却有点安静,摸摸女儿的头,小心翼翼地把蛋糕切开,盛进三个碟子。
王后头顶带着金冠,眉目依稀像她,白裙酷似她的婚纱。杜莹莹叹息,咬一口,是巧克力做的。
送两人回家的路上,马浩宸问,学校好不好?导师严厉吗?课表排出来了吗?忙不忙?每天能接女儿吗?要开分店了,忙得过来吗?
杜莹莹一一答了,“我给她报个班,下课我去接她,来得及。芬姨说了,要是我没空,就去学校接,晚上我再接回来。”
马浩宸点点头,“有事叫我,随时赶过来”就不再说话。
分别的时候,他叮嘱女儿“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站起身,对她说一声“加油”就离开了。
一定有什么事发生,杜莹莹望着他的背影。
当晚茵茵兴高采烈地打给爷爷奶奶,悦悦姐姐和表哥表弟,轮到外公外婆的时候迟疑了。
杜莹莹不想让女儿过早体验成人世界的烦恼,鼓励她“打一个吧,就说茵茵是小学生啦!”
茵茵果然打了一个,不如平时活泼,嗯嗯着,很快说了“外婆再见”。之后小女孩怔怔地抱着妈妈的手机,不知想些什么。
第二天,孟卓然请她吃法国菜。
餐厅在西湖周边,颇为雅致,她挑了一件薄荷绿长裙,搭配白色短衫。
孟卓然豪爽地点了一堆菜肴,又开了红酒,“重返校园感觉如何?”
杜莹莹只用5个字就总结完毕,“重返18岁。”
两人相对大笑。
“我读研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就是换了个教室,换了个宿舍,换了一批老师。我给你说过吗,我上学的时候是住校的?”孟卓然笑了起来,“我父母工作忙,做饭都没空,我也不愿意总被管着,住进宿舍就不出来了。”
杜莹莹很能体会,“我也是我也是,我们宿舍6个人,后来有自己一个回家住,有一个病退,有一个和男朋友租房,剩我和徐莉、萌萌三个人,六张床,快乐得不得了。”
大四之后,她嫁给马浩宸,回到杜家发现,自己和姐姐的房间早就被侄子占领了。
“人文学院的教授们很有个性,铁面无私,千万不要迟到早退,不要叫别人代签,不要帮别人签到,更不要忘记写作业,一旦挂科,只能乖乖补考。”孟卓然谆谆叮嘱,“考试再不过,不发毕业证,不要有侥幸心理,谁也救不了你--我在信息这边还行,人文学院那边混不开的。”
杜莹莹大笑。
他拿起醒酒器,倒两杯酒,“现在算是,正式开启新生活了吗?”
算吗?杜莹莹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她选择了上一世不同的路,与马浩宸渐行渐远,与对面的男人不期而遇。
能同行多久?她不知道。
“当然。”她端起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向孟卓然执意,“我准备~我想试试看,看看我的店能走多远。”
孟卓然很感兴趣,“说说看,有什么打算?”
蟹肉饼上来了,金黄酥脆,配着绿色的羽衣甘蓝,有点像《哈利波特》里的金色飞贼。他点的煎鹅肝铺在面包片,微微发出滋啦声
“我打算开一间食品厂。”杜莹莹叉起一块,“招一些人,做我的斗鱼糕。”
出乎她的意料,孟卓然并没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更没惊讶,直接用手拈起面包,“对你的甄嬛传这么有信心啊?不过,开工厂尤其是食品厂可不是简单的事。”
“首先你要有场地,有车间,有厂房,有固定的熟练工人;其次,你要有通顺的上下流渠道,你从哪里进货,食材啊辅料啊,包装什么的,还有关键的,卖给谁?怎么卖?卖得好,断货怎么办?卖不出去,过保质期怎么办?”孟卓然把鹅肝塞进嘴里,掸掸手掌,“杜总,你的两间店吃得下多少货,计算过吗?”
杜莹莹指指太阳穴,“孟经理,我已经计算半年了。”
上一世,她离开杂志社,先后入职的两家公司都从事食品行业。这一行的利润有更多高、从生产到销售、网络营销的流程,在她心里有个大概的框架。
孟卓然做个“请说”的手势,于是她逻辑清晰地讲起来:“食品行业和其他不同,进肚子的东西,要有健康证、食品经营许可证或者流通许可证,食品添加剂也要有。我认为,我开一间工厂是很不现实的,也来不及。”
“但是我又认为,年底《甄嬛传》播出,我的店是能火一把的。游戏嘛,很多人一坐半天,没法翻台,后来的客人看一眼就走了。时间长了,客人会很失望,不但不会再来,还会在网络发牢骚,我的店就糟糕了。”
开张一年半,斗鱼在微博、点评网乃至杭州本地论坛的口碑是极好的。
“我呢,打算在两家店开个窗口,专卖成盒的斗鱼糕,简化过的那种,几十块钱一盒,客人付钱就带走。这样客人高兴,照相发到网上,吸引更多的客人来,店里也能挣钱。”
孟卓然边吃边听,“想法是好的,杜总,你手里有几个人?”
杜莹莹耷拉着脑袋,竖起三根手指,“我芬姨,和上次帮忙做糕的两位师傅。我问过了,他们从早做到晚,能做50盒,再多就不行了。”
“也就是说,你得招人。”孟卓然笑了起来,挪开自己的酒杯,让服务生把滋滋作响的和牛西冷摆在两人中间,“招多了,成本就上去了,招少了又不够用,而且,加工地点在哪里?这么一来,问题回到原点。”
杜莹莹用力点头,“所以,只能走另一条路:授权加工。等我的斗鱼糕火了,会有厂商来找我的。我已经在贵公司的天猫商城开了店,等有了稳定的货源,喏,就可以在网上买了。”
孟卓然大笑,轻轻拍起巴掌,“杜总,你是我见过,嗯,这么说吧,你是我身边想问题最有前瞻性的人,也是我身边最有计划性、最有胆量的人。我有一个预感,你的店会火,你的糕也会火。”
“不过,杜总,你的目标是什么?或者,这么说,我感觉你开店以来,经济角度比你在绿星公司更优越,状态也更好了。看,你读着研,开了新店,又在计划做糕点,我都跟不上你的脚步了。”
目标吗?
杜莹莹仰起头,眼睛亮得像晨星,“店里挣钱了,比我预计的要多,以后能挣到更多的钱。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能做些什么,能做到哪里,我...”
她只想与上一世不同。
9月像张开翅膀的小鸟,一转眼就飞走了。
杜莹莹把全部精力放在下沙新店,每天下课接到女儿,开车赶过去,晚些回家,女儿有时候都睡着了。
她心里歉疚,认真地向女儿道歉,“妈妈会努力的,你三年级的时候,妈妈把店里理顺,就可以陪你了。”。茵茵像个小大人似的表示不介意,“妈妈也要学习啊!”又嘟囔,“我也想只读三年级。”
经过一个夏天的通风,新店初步通过测试,可以营业了。
于是9月30日那天,下沙临街一家商铺喧嚣起来,名字怪怪的,“斗鱼桌游”。门外摆着“斗鱼糕/奶茶/咖啡/三明治/热狗”的彩绘水牌,两边挂起“三国杀”和“狼人杀”的巨幅海报,八只红玫瑰花篮罗列大门两侧,四位古代人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据目测,红面绿袍、扛着大刀的是关羽关二爷;披发蓝衣,仗剑抱琴的是周瑜;抹胸+真紫长裙的是貂蝉;最后一位金色盔甲、耀目的大红长裙,腰间挂着两柄短剑,孙尚香嘛!
“孙尚香”摆着POSE,又拎着“斗鱼桌游”的彩色招牌与路人合照,撺掇着“进去看看吧,今天打折哦”,喏,顾客就这样被哄进店里。
店里生意很好,很快没有空位了,孙尚香们就到周边学校门口发传单,饭都没吃。等天黑了,几个古代人脚都酸了,进“斗鱼”招呼一声,就打算撤了。
忙得焦头烂额的杜莹莹从吧台赶出来,摸出一叠红包递给“孙尚香”,“请你们吃饭。”
“孙尚香”叫杨琪琪,同学们都叫她琪琪,拼命摇手,“别别,我们是来帮忙的。”
上次在上海,杜总帮过她嘛!
杜莹莹不容分说地塞进她衣袋,挥挥手,转身走了。
杨琪琪只好摸出红包,打开一个,200块耶!她高兴起来,分给三位同伴,自己的收进包里,多出来一个拿在手里,“走,吃披萨去!”
她的男朋友(关羽)伸个懒腰,“明天把大非也叫来。”
这个时候,杜莹莹正把做好的奶茶交给窦坤,后者一溜烟奔出去;于耀阳给客人结账,解释“暂时没□□,送您一听可乐呗?”就连过来助威的廖哥也帮忙收拾桌子。
傍晚10点,店里还有1/3的人,杜莹莹松口气,脱掉鞋子,光脚站在餐吧,肚子咕咕叫--连晚饭都没吃。
幸好茵茵白天剪完彩,就跟马浩宸走了,十一去曼谷玩,她庆幸。
“你们这店,稳了。”廖哥倚在吧台,打个哈欠,“行了,我撤了,你们折腾吧。”
十一长假,不少学生出游/回家,也有不少留在大学城,加上周边住户,新鲜血液桌游店不会缺乏关注的。
于耀阳也累的半死,送走廖哥,捶着腰回来,“老了,当年通宵打魔兽,现在熬不住了,过了10点就睁不开眼。”
她挥挥手,“你撤吧,我盯着。”
小马哥是早班,已经回家了。
于耀阳犹豫,望着她神采奕奕的脸,“那你呢?”
“明天你早点过来,我还是晚班。”杜莹莹伸个懒腰,“我一个人,多自由。”
于耀阳答应了,向收拾卡牌的窦坤招呼一声“送送莹莹啊”,就回家去了。
手机响了,是孟卓然。
像往常假日一样,他十一带着父母儿子出游,今天下午到店里陪了陪她,傍晚才走。
“店里还有人吗?”听起来,他在机场,背景嘈杂。“什么时候回家?”
她数数人头,“还有4桌,25个人。”
孟卓然笑了笑,话语带点担忧,“生意这么好,应该恭喜你,问题是,总这么好也麻烦。”
杜莹莹已经考虑过了,“我们是22点关门,今天放假嘛,平常没这么晚的。现在只招了一个兼职,等十一之后上班,我招两个全职的男生,就不用加班了,我也舍不得我女儿啊。”
孟卓然这才轻松一些,忽然说,“窦坤还在吧?你去找他,要我放在他那里的东西。”
咦?杜莹莹摸不着头脑,走到窦坤身边,只说了“孟卓然”三个字,后者便从背包取出一个白信封,依稀有个扁东西。“是什么?”
他不答,杜莹莹只好接起来,发现信封装着硬硬的扁东西。打开一瞧,是两张酒店的门卡。咦?是几百米外的连锁酒店!
“我下午过去开的房,登记我的证件,号码和照片马上给你发过去。”孟卓然慢条斯理地说,“如果太晚,你就住进去吧,明天直接到店里。那间酒店挨着派出所,应该还算安全。”
杜莹莹提高声音,“孟卓然!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也不告诉我?我有车....”
孟卓然低声笑,“你的车技过得去,夜里还是小心些吧,别折腾了。记着,房费我付过了,付到十月月底,应该能坚持到你招到合适的人。”
她还想争辩,背景传来小男孩叫“爸爸”的声音,应该是孟云峰,孟卓然匆匆说一句“明天联系”就挂断了。
那晚的客人兴致很高,“三国杀”杀得死去活来,11点多还兴致勃勃的。杜莹莹守着吧台,挑今天照得最好的照片发到微博,又用游客身份发大众点评网“哇,新店很酷”。
中途有人去洗手间,她非常委婉地提醒,客人才走了。
“你住吧,别折腾了。”她把房卡分一张给窦坤,自己锁好店门,走向停车场,“明天中午到就行。”
窦坤想了想,跟在她后面,“快12点了,我送你回去吧,再打车回我住的地方。”
回去的路上,两人闲聊,听起来,窦坤喜欢下沙新店,房租和吃饭都比位于市中心的总店便宜。
“那你就在这边好了。”杜莹莹拍拍方向盘,“总店那边再招个人,哎,得招两个人才行啊。”
窦坤憨憨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