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巴错人了,他要是不把锦州刺史小舅子的案子破了,他的出路都还不知道在哪呢。永安伯府是肯定不会帮他出谋划策,想办法把他调回京城的,他们可是巴不得他永远就在小县城待着。当初就是他们找人把他调到这贫瘠的小县城来的,说什么为了平息肃王的怒火,不让肃王记恨上永安伯府,只能让他远离京城。哼,他们也不过借此机会让他仕途受挫,最好永远比不过他大哥而已!
即使被调到这偏远的小县城,他也不会气馁,总有一天他会再回京城的。
所以,锦州刺史这一关得过。
想到这,吕安赶紧找人群中的冉爸。
此刻冉爸冉妈和冉上沅正感谢着帮忙把周铭和李三芳八人送来官府的村民们。村民们摆摆手说不用不用而后打算一起回村了。
冉上沅等人还有其他事,便跟他们分开。
“冉大夫,田大夫!”吕安见冉上沅等人要走,赶紧跑上来把人喊住。
冉爸停下脚步,疑惑道,“吕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冉大夫,拙荆曾在你家见到一本名为《案发现场重建》的书,听田大夫说,那是你自己写的。可见冉大夫对断案一事很有见解,不知道冉大夫能否帮小官一个忙?”吕安有些期盼地问道。
“吕大人,是要我爹帮忙找锦州刺史小舅子案子的线索吗?”冉上沅一听吕安要找她爸查案,她立即就跑过来了。她是个准侦查员,却从未参与过任何案件的调查,此刻她对案子的兴趣比找商铺卖吃得赚钱有兴趣多了,赶紧用手推推冉爸,希望他能答应下来。
“是。”吕安说道,“刺史大人催的急,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请冉大夫帮我了。”
“吕大人,我是对案子有兴趣,但我擅长从死者身上找线索,其他的不一定能帮得上大人的忙。”冉爸说道。
“没事没事,只要冉大夫愿意帮忙就行。冉大夫,这边请。”仿佛怕冉爸跑了般,吕安忙着把冉爸往县衙里拉。
冉妈见此说道,“我和小熙去杨家瓷窑,事情处理完再回来找你们。”
冉妈和冉缉熙都需要用到一些瓶瓶罐罐,所以画了些图想找杨家瓷窑的杨大勇帮忙做出来。
冉上沅给他们比了个OK的姿势,跟着冉爸和吕大人进了县衙。
县衙办公的厅堂跟县衙公堂一样,破旧的很。一看就知道以前的各任县令很少在厅堂里办公,厅堂都闲置得快发霉了。
吕安带着他们往里面走。
冉爸跟着他走,进了厅堂便说道,“具体情况麻烦吕大人说一下。”
“好好。”吕安点头,仔细说了起来。“七月初八那天卯时一刻左右,有人在南街离河十步左右的地方发现了孟长青。他当时身下有一滩水,身上没有血迹。我带人过去的时候他人还有呼吸,问他话的时候还哼哼几声,喊着救命,说有人杀他。等衙役把大夫带过来的时候,他就死了,其他别的话都没有问出来。”
冉上沅眼珠子转了下,“那他身上的随身物品和值钱的东西都在吗?”
吕安摇头,“没有。他身上除了衣物,其他值钱的东西都没有了。”
冉上沅托着下巴做神探状,“难不成他是被人抢劫杀害的?”
“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吕安有些苦恼状,“不过什么都查不出来。”
“吕大人,有尸检记录吗?我需要看看。”冉爸问道。
“有。不过……”吕安说着脸上有些尴尬和无奈,“县衙没有仵作,当时是请甄屠户帮忙检验的。只是简单记录了死者身上的伤痕。后来锦州刺史来人带走了孟长青的尸首,我从长平县请来的仵作都没来的及给他重新检验。”
嗯,杀猪的验尸,也不知道验出什么来。冉上沅听此也有些囧了。
冉爸点头表示知道,“麻烦吕大人先给我看看。”
“我这就让人把资料拿过来。”吕安吩咐衙役去拿资料。
冉上沅继续问道,“吕大人,孟长青尸首被带回锦州后,锦州刺史也没找仵作重新检验一遍吗?”
吕大人苦笑摇头,“没有。从邺县到锦州,马车走快也要三四天的时间。孟长青尸首被带回去后,隔天就被下葬了。”
这人都葬了,要被挖出来验尸在这个朝代是不可能的了。只希望甄屠户的验尸报告仔细点,不然吕大人想要找到杀害孟长青的凶手,悬。
只是在看到衙役拿出来的尸检报告后,冉上沅还是觉得她有点高估甄屠户了,尸检报告简单到她都不好意思说那是尸检报告了。
死者身有酒味,衣服发皱不整,前额后脑骨头有凹陷,双手手腕有勒痕,双膝盖有磕伤。
冉上沅:“……吕大人,只有这些吗?”
吕大人无奈点头,转头眼含希冀地问冉爸,“冉大夫,能看出什么吗?”
冉上沅看向冉爸,就见她爸脸上沉思着把文件盖上,淡定道,“尸体的损伤主要集中在头部和四肢,额头的伤要么直接打击要么摔跤所导致。”
如今见不到尸体,冉爸也不能做肯定的结论。想了想,他继续说:“死者衣服皱起,身下有一滩水,他之前应该在河里呆过。卯时一刻被人发现时只余身下的水,衣服其他地方都干皱,说明他在地上躺了至少两个时辰以上。吕大人你带人过去时死者还未死亡,根据你描述的情况,死者额部应该有颅骨骨折,脑挫裂伤,脑内有出血,这应该也是他死亡的主要原因。”
根据这么一点尸检结果就说出这么多东西来,冉大夫果然厉害!吕安觉得他肯定是找对人了,冉大夫肯定能帮他找出线索来的。
“对,甄屠夫当时也说孟长青的死亡是因为头上的伤。”
冉上沅想到一个可能,“额部颅骨骨折会不会是孟长青摔进河里摔的?”
冉爸点头,“有这个可能,但我更认为是直接打击所致。”
“是凶手打的?”吕安问道。
冉上沅灵光一闪,快速道,“凶手为了对孟长青实施抢劫,打伤了他。而后抢走了他的财物,接着把孟长青推进河里,伪装孟长青喝醉酒摔河里淹死的假象?”
“对,有这个可能。”吕安想想点着头认同冉上沅的话。
冉爸摇头,“我更觉得孟长青之前在河里是被人抛尸。他双膝关节有磕伤,手腕有勒痕……”
“哦,我明白了!”冉上沅激动道,“孟长青被人扔到河里之前,他可能被凶手反困双手,压着跪下,再被人用凶器击打头部,所以他的手腕才有勒痕,膝关节才有磕伤!凶手把他击晕后以为他死了,便把他抛尸河里,想要造成他醉酒摔死的假象。只是凶手没想到孟长青被扔进河里后醒了,还爬到了岸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有可能凶手没有拿,而是都掉到河里了!所以他死之前才说有人要杀他,而不是有人抢劫他!”
“这个可能性很大。”冉爸认可地点了点头,想了想继续说道,“既然有跪着的过程,那孟长青就不大可能是在路上被人伤害的。案发现场应该在室内。”
“对对对。”吕安恍然大悟道,激动道,“孟长青在室内被人捆绑下跪,难道是熟人作案?”
这些判断和猜测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枉他读了那么多书,读出了个榆木脑袋!
“不会是熟人作案。吕大人,如果是熟人作案的话,你发现他的时候他肯定不会说有人要杀他,而是应该说是谁要杀他。”这一点,冉上沅很是肯定。
吕大人又恍然大悟了,同时又有些失望。如果是熟人,他找孟家人调查一下孟长青在邺县的熟人,说不定就可能抓到凶手。但不是熟人的话,就难了。“不是熟人,那他怎么被人骗到屋里去的?”
“案件的关键就是孟长青是如何去了室内,为何被凶手控制的?吕大人,孟长青是个什么样的人?”冉爸问到。
吕大人顿时一言难尽的表情,“孟长青是孟家最小的嫡子,是一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的纨绔子,不仅如此,他还喜欢收集美人,强抢民女。如今他院里有七十二房妾侍。”
冉上沅听此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七十二房妾侍,他这是打算铁杵磨成针?“他怎么突然跑到邺县来,难道是找美人来了?”
冉上沅觉得这个可能非常大!
“我问过跟他一起来邺县的随从了。随从也不知道他怎么跑来邺县,只知道他当时是匆匆过来的,来的时候人很兴奋激动。来邺县后,他和随从住在县里的雅香来客栈,七月初七晚上的时候他是偷偷从客栈出去的,他的随从也不知道。但有一点客栈的人和随从都很肯定,孟长青偷偷出去的时候没有喝酒。”
“那他是在凶手那喝的酒?”冉上沅疑惑着。
“身上有酒味也不代表他喝酒了,也有可能是凶手制造了他喝酒的假象。”冉爸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尸检记录,“吕大人,死者当时被发现时衣衫不整,怎么个不整法?烦请你仔细回忆一下。”
吕大人没多想就说道,“除了他的里裤是反的,其他的衣服没有什么问题,就是泡水后起褶了。”
“里裤是反,这是最大的线索。”冉爸沉声道,“里裤反穿有两种情况。一种可能是孟长青穿裤子的时候很慌乱,另一种可能是孟长青重伤后被人慌乱穿上里裤。不管哪种情况,都说明孟长青在遇到凶手时下身是赤.裸的。”
“孟长青要与人发生关系时突然被人控制伤害,当时案发现场至少有两个人。”冉上沅肯定道,“孟长青爱美人,家里那么多姬妾,却匆匆跑来邺县找女人,这只能说明当时要跟他发生关系的女人很美!他忍不住,所以趁着夜里去了美人家里。他匆匆从锦州跑来邺县,就是找美人来的!吕大人,我觉得你应该从邺县那些长相不错的美女身上进行调查,说不定可以查到些什么。”
“对啊!”吕大人醍醐灌顶般地突然两只手击掌,这个可能真的非常非常大,他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哎,他的脑袋真的是个榆木脑袋!嫌弃了自己一番,吕安心中又激动了起来。冉家人果然是他的福星,这么快就给他找到了有用的线索。
“还有一点,凶手用凶器击打死者头部导致死者头骨凹陷却没有出血,说明凶器不是钝器,而是质地柔软,韧性十足的其他物件。我偏向于猜测是软棍,或者是用软物包裹的其他钝器及棍子类的东西,且凶手之一力气极大。”冉爸想了想补充道,“还有,案发地点应该离河不远。吕大人,你可以从河边住户开始查起。”
“对对对!”吕安越想越越对,他心中的激动和兴奋都快溢出来了,同时还有着迫不及待。他平息了下心情,把衙役都喊了过来。
冉上沅和冉爸看他在安排工作,他们能提供的猜测都提供了,便提出了离开。
吕安感激地把他们送到县衙门口,又匆匆回去部署调查工作了。
出了县衙,冉上沅脸上的表情高兴中带着些小嘚瑟,“爸,我这个准侦查员推理能力还不错吧?”
冉爸笑着点头,“厉害,不愧是我的女儿,得了我的真传。”
冉上沅哈哈哈笑,“老爸你真自恋。”
冉爸无辜道,“哪里自恋,我这是实话实说。”
冉上沅继续哈哈哈,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继而认真道,“爸,你说吕县令能抓到凶手吗?”
冉爸也认真道,“如果凶手没逃的话,有可能。不过也有可能我们推断错了,这个就留给吕县令操心了。”
“也是。不过要是抓不到凶手的话,吕县令头发估计得秃。”冉上沅觉得为了防止吕县令变成秃子,还是希望他们的推断没错吧!
两人在县衙门口等了一会也不见冉妈和冉缉熙过来,便直接去找他们了。在走到聚贤书堂的时候,双方遇上了。
聚贤书堂的伙计估计还认得花了八两银子买了《夏律》的冉爸,很是热情地招呼他进去。冉上沅直接把冉爸拉走了,路上还是有些小得意地跟冉缉熙和冉妈说起她刚刚推断孟长青案子的事。
“看吧,作为一个准侦查员,我还是有天赋的!”
冉缉熙嗤了一声,“你等凶手抓到了再自夸吧,万一凶手抓不到,那不就打脸了。”
冉上沅直接给了他一个无影掌。
因为今天早上是走来县里的,所以他们也只好走路回去,等回到李家村时,差不多是两个半小时后了。一天走了五个多小时的路,她是金刚脚也不耐走。所以,还是努力赚钱买马车吧!
“田雨嫂子,你们可回来了,有人在你家等你看病呢。那人看起来病得挺严重的,你们快回去看看。”经过香樟树下的时候,树下纳凉的几个年轻媳妇有些焦急地提醒他们,还跟着他们一起回了院子。
院子里,有四个陌生人正坐在茅草棚底下焦急地看着院外。其中两人年纪三十五六左右,另外两个十五六岁。苗红英和蔡英来也在那。
看到冉上沅他们回来,苗红英和蔡英来大声喊了一声,“回来了回来了,冉大夫和田大夫回来。”
那四个陌生人当中的三个人立即跑了过来,“大夫,大夫,快看看我儿子的脚。”
“快看看我弟弟的脚。”
“这孩子脚伤的重,慈安堂的周大夫都不给他治了。田雨,你们快看看他的脚还有没有得救,孩子还这么年轻……”苗红英语气中有着可惜。
冉上沅等人看向坐在椅子上艰难挪动脚的男孩,他右脚小腿上有一个碗口大的伤口,伤口化脓且有些发绿,一看就是感染了。
“怎么受的伤?”这种伤,冉爸比较擅长处理,不过男孩的伤感染的症状已经很严重了,就怕会得败血症。他摸了下男孩的额头,发现他发着烧,看起来也是浑身不适。
“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树上,被树枝戳伤的。大夫,我儿子这脚还能治吗?”男孩的母亲哽咽道。他们今天去慈安堂看了周大夫,周大夫直接不治,让他们回家准备后事。后来他们听说李家村有个厉害的大夫,他们不想儿子就这样死了,决定带儿子过来看看。
“也只能试试看。”冉爸实话实说。“不一定治得好,所以你们要有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