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啊，我刚刚在县门口摆摊那个地方看到了。”冉上沅对吃的东西一贯眼尖，一到县门口，她就把村民摊子上卖的东西都看清楚了。
“行，那我们就买红薯。”至于为什么这个时候有红薯了，冉妈也是疑惑了一下而已。毕竟五代十国都没有了，番薯提前传入也不是什么可以惊讶的事。
“那我们去药店买好雄黄粉就出去。”冉爸轻挥了挥牛鞭，把牛车赶往药店。
慈安堂是邺县里唯一的一家医馆兼药店，也是邺县最大的一家铺子，有其他铺子的七八倍大，占了好长一条街。只是他们药店里的药材好像都很贵，一两雄黄粉，收了他们一百文。
“一两雄黄粉一百文，这店有些黑。”冉缉熙对药材比较敏感，也比较了解，刚刚他就进慈安堂看了，看其他药材他们卖的也都贵，对慈安堂的印象不好。
“垄断行业啊。”冉上沅说道，“县里没有其他药馆，药材价格还不是慈安堂说了算。”
“这家药馆应该有些背景，不然邺县不可能只有一家药馆。”冉爸说道。
“估计药馆老板不是恶霸或土豪乡绅，就是家里有人是当官的。”冉上沅猜测道。
“应该。”冉妈点头。
一家人说话间，牛车很快就到了县门口。
此时已过了午时，县门口摆摊人还是不少。冉上沅一下子就看到了番薯摊子，她从牛车上跳下朝它跑去。
冉妈也下车过来帮忙挑番薯。
番薯五文一斤，冉上沅算了一下昨天过来她家帮忙的村民，打算买二十斤。
“妈，挑颜色一致，头部尖的红薯。”冉上沅拿起一只红润尖头的红薯给冉妈做示范。
冉妈点头，照着她说的认真挑起来。
不过才挑了三分之一都不到，县门口不远处便有些骚动。四五个身穿藏青色衙役服装的衙差手拿厚厚的册子，挨家挨户地询问着什么。
黑户的冉上沅看到衙差心里就有些打鼓，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摊贩，“大哥，这些官差在做什么？”
卖红薯的摊贩是个三十岁左右的黝黑男子，他转头看了一眼衙役，不在意道，“查凶手啊。半个月前锦州刺史的小舅子不是在咱们县里被人杀了吗？凶手现在还没找到，咱们县令隔几天就让人盘查一下人口，看有没有谁家窝藏不在户籍上的外地人。呐，那些衙差手里拿的就是户籍册，正一个一个对呢。妹子你们是不是好久没到县里来了？带户籍书了没？没带的话被查到就麻烦了，被查到了得让家人回家拿户籍书来比对才放人走。”
“我们一个月没来县里了，没想到有这种事，身上没带户籍书。”冉妈答道，朝不远处的冉爸和冉缉熙示意了一下。
“那你们得快点走。”摊贩老板好心道，“来回一趟麻烦，你们下次来了县里一定得带上户籍书。”
“多谢提醒。”冉妈感激道，挑番薯的动作快了不少。
这回冉上沅也不管哪个番薯长得好，哪个番薯营养价值高了，直接把眼前的番薯都往摊贩老板用来称重的麻袋里一装，“就这些了，大哥你快称。”
摊贩快速帮她们称了重，二十五斤。冉上沅也不往外减了，把冉缉熙喊过来，扛着番薯倒到了牛车上。把麻袋还给摊贩后，利落爬上了牛车。
“爸，快走！查户口的来了！”冉上沅把冉妈拉上车后，立即催促冉爸赶车。
冉爸加大力度用鞭子拍了大黄牛，牛车迅速离开县衙门口。
“好险。”他们刚走不远，拿着户籍册的衙差就往红薯摊贩这边走来了。冉上沅拍拍胸脯，给自己压压惊。
第13章 研究
“还好刚刚在县里面没有遇到盘查，不然咱们现在已经牢里蹲了。”冉妈也觉得挺惊险的，“这里的户籍盘查堪比现代查身份证。”
“比现代查身份证还严，现代查身份证至少不会因为你是外地人就把你抓起来。”冉缉熙无语道。“县令这样查案，早就打草惊蛇了，能查出凶手才有鬼，估计凶手早就逃之夭夭了。看来邺县的县令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
“有没有本事无所谓，不欺压百姓就好。目前看来，民众对他的评价还好，他应该也算个没本事的好官了吧。”一路听一路看过来，民众对邺县的县令没有什么不满，说明他并没有仗势欺人，也没有利用权力收刮民脂民膏。这种县令，对他们来说，也算是个好事。
“咱们一家现在是黑户，户籍没解决之前还是不要再来县里了。爸，你刚刚看到户籍相关的法律知识了吗？我们这情况，在夏朝能从黑户变明户吗？”要是变不了明户，那么他们可就惨了。她记得以前看书，不记得哪个朝代好像没有户籍的人会被当流氓或者盗贼抓起来的。
冉爸又用鞭子拍了大黄牛一下，摇头，“刚刚没有细看，等到家了仔细研究研究。”
冉上沅很想把盖在番薯底下的书拿出来翻看户籍相关，只是大路上人来人往，她怕有李家村的人正好看到他们买书了，便作罢了。
一个半天的太阳直晒，泥泞的道路表面积水少了一些，路也比早上好赶车了一些。
他们回到李家村花的时间比去县城快了不少。
回到村中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两三点左右，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刻。村中央那棵葱翠的巨大香樟树下，此刻聚拢了不少纳凉的村里人。看到他们回来，一个两个围了上来打招呼。
小虎子娘往牛车上看了一眼，怪道，“哎呀，你们怎么买红薯了？我家里有大把红薯，正想给你们家送一些，你们这是白费钱了。”
张红霞抱着小孩也在其中，看到冉上沅手上搭着的木桶，她大声道，“怎么连木桶都买了？我家大成木工好，直接找他做一个多省钱。下次你们要是再需要什么木桶，直接找我家大成就行。”
“好的，谢谢红霞。”冉妈笑道。
“你们去买纸钱了？是在我告诉你的那一家买的吗？”昨天提醒冉爸的秦奶奶看到木桶里的那沓黄纸，问道。
冉爸点头，“对。”
秦奶奶脸上有些成就感地问道，“是不是很划算？”
冉妈感激点头，“确实，比我以前在淮北那边买的都划算，品质也好。”
秦奶奶安利东西成功，还被人夸，长满褶皱的脸笑成了一朵花，“我介绍的东西不会有错了。”
……
树头下唠嗑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他们才回到茅草屋的斜坡下。
冉上沅把面和粗粮抱回了屋里，冉缉熙用木桶分两趟把地瓜拎了回去，而后又被她打发去苗红英奶奶家打桶水回来，烧水喝。
冉爸和冉妈见车上的东西都清完了，便赶着牛车回去还给张红霞。
牛车还没进她家门口，就听到她家隔壁传来激烈的吵闹声。
今天李大成在家，看到他们，上前把牛牵了过去。跟着他们回来的张红霞对着吵闹的隔壁翻了个白眼，“吵架的是蔡婶子的大儿媳和三儿媳。这两人，谁都看不惯谁，天天吵，天天吵。也就蔡婶子脾气好，要是她们是我儿媳，一人给她们一个大耳刮子，看她们还敢不敢吵。做婆婆还是得厉害些，多给她们点教训。吃了痛了儿媳就不敢天天为了点小事闹得鸡飞狗跳了，天天吵架了。你说是吧田雨婶子。”
冉妈对此不发表观点，问道，“她们为什么吵？”
张红霞唾了一口，“这可就多了。谁多吃了一个鸡蛋，谁少干了一点活，谁翻了个白眼……总之一件鸡毛蒜皮的事她们都能吵的天翻地覆。蔡婶子那么好的一个人，儿子娶了这么两个不着调的媳妇，真是糟心。要不是有村长压着，这两媳妇估计得天天打架，还能打个你死我活！以后我有儿媳，她们敢这样，看我不揍死她们……”
张红霞拉着冉妈发表了一翻她的婆婆论，最后在发现狗蛋又偷吃了，把孩子丢给李大成，抓着扫把追人的情况下结束了话题。
冉爸冉妈趁机回了茅草屋。
冉上沅已经煮开了一壶水，倒在碗里放凉等着他们回来喝。冉爸冉妈回来的时候，她正一脸纠结地翻看着《户婚律疏议》那一页，头发都要被她抓秃了，冉缉熙在一旁时不时用言语打击她一下。
冉上沅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研究清楚夏朝户籍，看他们如何才能够从黑户变成明户。她急不可待地打开了书，翻到了户籍相关的那一页，却很快悲哀地发现，书上的字她都认识，但组合起来的意思，她不是很明白啊！
“其退田户内有合进受者，虽不课役，先听自取，有余收授者……”
每个字她都认得，但组合成条例，她就捉急了。以前每次语文考试，文言文阅读都会成为她扣分最多的一项。普通的文言文她还能看懂七八分，但这种严谨的法律法规文言文，她实在无能为力，除非大脑突然进化。
“爸妈，靠你们了！”见爸妈回来，很有自知之明的冉上沅把书交到了他们手上，而后拉着还在嘲笑她的冉缉熙悄悄回丘陵。她想上去拿手机，顺便带些糖下来，用番薯做糕点需要用到。
此刻天气正热，村里几乎没有人在外面，适合他们偷摸回丘陵。而冉缉熙的作用，就是走在前面替她把水里的蛇赶走的。
两姐弟花了四五十分钟才从村尾悄悄回到了丘陵上，冉上沅拿上自己和冉爸冉妈的手机，顺便拿了只小巧的手电筒，还拆了两盒方便面藏在冉缉熙的衣袖里，最后把充电宝也往他兜里藏好，才重新锁上了车门。
要不是太阳能充电板太大，她恨不得悄悄扛一块回去藏屋后。
两人仔细打量了一下周边，见没人后迅速下丘陵回了茅草屋。
屋子里，冉爸冉妈两人正认真地探讨着书上的相关条例。灶台上，正在煮着粥。
冉上沅把村民昨天送的野苋菜洗净，切断，在粥煮开的时候撒进去，顺便把刚刚从丘陵上拿下来的方便面调料撒了一份进去。
一锅方便面式苋菜粥就出炉了。
“人生第一次吃这样的粥，还别有一番风味。”都下午三四点了午餐还没吃，冉缉熙早就饿了，但他偏做出一副正享受大餐的模样，喝粥也喝得慢吞吞的。
冉上沅踢了他一脚，“赶紧吃，吃完干活去！”
吃好迟来的午饭，冉妈和冉爸继续研究户籍条例，冉上沅指使着冉缉熙帮她把红薯拎到河边去，一起把沾着泥的番薯洗了。
连续下了两天雨，河水很是湍急。不常在水边生活的人，估计看到这么流得这么急的河水，人会有些眩晕。
冉上沅选了一处地势比较开阔平缓的地方，让冉缉熙把红薯倒在地上，开始一个个洗起来。
“一斤红薯二两泥，淳朴的劳动人民中出现了叛徒。果然奸商无处不在，卖红薯那小哥看起来憨厚老实，内里原来也是个奸诈之人。”冉缉熙拿起一只红薯端详，肯定道。
冉上沅白了他一眼，“话真多，赶紧洗。四点半之前洗不完，你晚上没饭吃了。”
冉上沅说的四点半是按照手机上的时间说的，这里的时间过得好像比手机上的慢一些。
“为了有饭吃，那我得抓紧了。”冉缉熙笑嘻嘻道，把手中的红薯放到河水中搓起来，边搓还边道，“《本草纲目》有云，甘薯补虚，健脾开胃，强肾阴。然不宜多吃，不然矢气频发。姐，你知道什么是矢气频发吗？你吃番薯容易放屁，那屁就是矢气。姐，你是个矢气多的人……嗷……”
话没说完，冉上沅就压着他胖揍了起来。这样的弟弟真是太欠揍了！她明明只有小时候吃番薯放屁，现在根本没有，他怎么能冤枉她！
“别打了，别打了，再打出人命了！”冉缉熙干嚎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痛苦，还亮着大白牙！
冉上沅继续揍他，冉缉熙继续干嚎。
“救命！救人，快救人……”
“救命啊！”
冉缉熙做样子的干嚎声中，突出冒出两声凄厉的喊声。冉上沅打人的动作一顿，冉缉熙也不嚎了，两姐弟齐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河上游处，一男一女跌跌撞撞往他们的方向跑来。女人跑在前头，神色惊恐地大声朝他们呼喊着，双手并用地指着河里，慌张求助。
冉上沅和冉缉熙立即意识到她动作的意思，赶紧往河里望去。
离他们十米左右的上游处，一个小孩在水中无意识地浮沉着。水流湍急，他的身体快速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第14章 小孩
离他们十米左右的上游处，一个小孩在水中无意识地浮沉着。水流湍急，他的身体快速地朝他们冲了过来。
眼看小孩就要冲到他们这边来，冉缉熙迅速估算小孩的位置，一把捡起脚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河水冲上来的半截竹竿，伸到了冉上沅那里。
冉上沅与他心有灵犀，立马抓住竹竿，走到浅水处，身体下蹲成马步，站稳。
冉缉熙左手握着竹竿朝水中快步走去，湍流的河水立即漫到了他的腰际，大力地冲击着他的身体。冉缉熙努力俯身站稳，伸出了右手。
他刚站稳，小孩的身体就朝他撞了过来。他迅速用右手勾住小孩，被水流和小孩叠加的强大冲击力带着往后倒。
竹竿传来的巨大拉扯力让在少林寺蹲了十几年马步的冉上沅也险些站立不稳。
冉上沅踉跄了一下立即重新站稳马步，用力拉动竹竿，把后仰的冉缉熙往河岸上拉。
竹竿上的拉力让冉缉熙稍微稳住了身子，没有仰倒到水里去。不过因为右手抱着一个三十四斤的小孩，他的身体在水流的冲击下无法再拉着竹竿走回去。于是他俯身，改走为游，全靠脚步发力。
冉上沅奋力收回竹竿，把抱着小孩的冉缉熙拉到了河边。她丢下竹竿，直接抱过他右手勾着的小孩，让他无压力上岸。
“宝椷宝椷！”冉上沅刚抱过小男孩，惊慌失措跑过来的妇人一把抢走了她怀里的小孩，把他放在地上，颤声大喊着小孩的名字。
然而脸色发白的小孩眼睛紧闭，没有给她任何反应。
她颤抖着把手放在小孩的鼻端试了试，立马脸色苍白如纸，腿软跌坐在地，拍着小孩胸膛凄声嚎叫起来，“宝椷宝椷啊，我的宝椷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