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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吉山对战傀儡师,对手的机关兽层出不穷,原本险些将他打得没有还手之力,但不知为何,后期却屡屡失误,顾吉山得以撑到燕三郎和杜衡赶到。
千岁不出手,三人收拾一个傀儡师也是小意思。杜衡把这人脖子扭断时,千岁正在检查地上的几具傀儡。
这里最吸睛的就是韩昭打坏的傀儡狼。近距离看这东西,越觉其威武狰狞,一口就可以把人脑袋咬下来。小王子伸足轻踢狼身,心里暗暗佩服镇北侯,连这样可怕的杀戳机器也可以打败。
他刚缩脚,地上的狼尸突然不见了。
小王子吓了一跳,抬头却见千岁正好缩回手。
她另一只手里攥着个鳄鱼皮鼓,一边惋惜得直叹气:“心核都给打烂了,真是暴殄天物!”
话虽如此,她也飞快将失去主人控制、原地呆立的几只傀儡兽一一收入囊中。
开玩笑,这都是真金白银哪!
那半吊子傀儡师,神通手段一般般,可真舍得给傀儡兽砸钱,半点儿没有偷工减料。这么大一块精金+特种金属,琉璃灯有口福了,从此可以夜夜加餐。
想了就觉得挺美。
小王子怔怔地看着她,忽然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千岁朝他嫣然一笑:“你呢,你又叫什么名字?”
小王子只觉自己望见了百花绽放,一时目眩神移,喃喃道:“我、我叫……”
话未说完,廖红泫一把抱住了他,警惕地望向千岁:“你做什么?”
第499章 再找个好主人
“我做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做哪。”千岁无辜地一摊手,“眼睛这么大,白长了?”
廖红泫怒,正要反唇相讥,千岁已经冷笑着接下去道:“我就好奇,你和裕王到底是什么关系?怎能对他动手动脚?”
廖红泫张了张嘴,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眼儿里。
还是小王子给她解围:“你呢,你和他——”他回头看向燕三郎,眼里写满了好奇,“又是什么关系,姐弟么?”
千岁撇了撇嘴。
那厢燕三郎把两人争论都听在耳中,但头也不抬,只望着傀儡师嘴角流出的血:“他中了毒。”
鲜红的血液中,混进一点诡异的淡蓝,像漆。
顾吉山身上挂着好几处伤,犹喘息未定:“是鸢姑娘下的手。她说在开阔地放毒,需要多花一点时间,让我们尽力拖住对手。”
所以他尽量拖延时间,傀儡师中毒而不自知,无论是出手还是控制傀儡兽,都越来越吃力。
燕三郎忍不住赞了一句:“厉害!”
别人放毒,往往要选在室内,只因流动的风会将毒气冲走冲淡。朴鱼攻打凝心斋一直不担忧对手用毒,正是基于这个原理。
可是贺小鸢办到了。今晚夜风呼啸,宣龙卫却仍然中了她的毒,这会儿连千岁都好奇她是如何下手的。
不过这是人家的秘技,想来贺小鸢也不会告诉外人。
“傀儡师中了毒,朴鱼也不能幸免,想来镇北侯很快可以回返。”杜衡脸色微松,“鸢姑娘说过,她用的毒初期不显,要潜伏一段时间,才会猛然爆发。”
千岁忽然转头,看向沉沉的黑暗:“追兵来了,至少有百骑。”
凝心斋弄出这么大阵仗,前有烟火,后有爆炸,巡卫又不是死人,怎可能不被惊动?
当下六人去树林里牵马,飞奔而去。燕三郎顺手牵走傀儡师的座骑,放弃了驿站抢来的马儿——马股上打有烙印,容易被人认出。
有千岁提前预警,众人总能早一步避开路上的巡卫,一路有惊无险。
她与燕三郎共乘一骑,少年腰背挺得笔直,眼观六路,她却侧坐在马上,一双莲足轻轻晃动,仿佛不是深夜逃命,只是外出郊游。
马儿奔行并不平稳,有几回甚至颠簸得厉害,她却坐得悠哉游哉。
并且她能感觉到,小王子一直在偷眼看她。
“喂。”千岁戳了戳燕三郎腰部,感觉他猛地一颤。唔,这小子怕痒吗?
她凑近他耳边低语:“我突然想起来,现在你有机会给木铃铛找个好主人。”
她吐气如兰,燕三郎耳边热烘烘地,赶紧侧头躲开。
“你看,卫国的新王怎么样?”她笑吟吟道,“虽然打了这么多年仗,卫国国力衰减得厉害,可是一国之君多少也有些能量罢?”
燕三郎立刻想起了她的远大目标。
他没吭声,只是抬手给马儿又加一鞭子。
“嗯?说话呀?”她又戳了他几下。
“他不合适。”燕三郎只好开口。
“为什么?”怎么不合适了,“我看比端方合适多了,比风立晚也合适,值得好好投资。”权力越大,能办的事才越多呢。
“廖家大小姐看他看得太紧。”燕三郎一脸严肃,“有她在小王子身边,恐怕你不能任性行事。”
千岁哼了一声,那个女人,好像跟她特别不对路呢。她得罪过廖红泫么?简直莫名其妙:“她算老几?”
话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一下。燕三郎才低声道:“恐怕,算的。”
按理说,小王子的生身母亲是廖红泫的妹妹廖太妃,可照眼下情况看来,他和廖红泫之间举止亲近自然如母子,廖红泫对他也并没有以下对上的敬意。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是因为小王子自两年前获救以后一直由廖红泫抚养,才养出的亲情么?
可是出身皇家的王子,除了母后之外,怎么会对的女人有这般孺慕之情?
“你方才也试探过了。”燕三郎洞若观火,早看出她方才举动的深意,“他不肯在协议上落款,廖红泫也不许他说出自己的真名。”
“那是当然,签错了名字可不会生效。”千岁低低哼了一声,“有趣。”
一行人毫不停歇,趁夜奔出三十余里,终于赶到金田,入住韩昭的行馆。杜衡依着韩昭事先指示,和宅子里的哑仆对过了手势暗号,对方才放他们入内。
事有凑巧,卫人前一天刚在金田镇例行公事搜查逃犯,一无所获,而宣龙卫出事的消息都还未传到王廷,更不用说这里。所以至少在十几个时辰内,金田是安全的。
但所有人都明白,此处非久留之地。经过昨晚那么一闹,卫廷必定加强对盛邑南部的搜寻和戒严,他们一定要抓紧时间,尽量远离都城。
金田行馆就是事先议好的会合地点。如果众人在战中走散,就来这里重新碰面。
彼时,天色已经大亮。
顾吉山出门买了一堆吃食回来,正好哑仆熬好了两大锅小米粥。
除了廖红泫和小王子,在场的都是大胃王,众人就着馒头花卷烙饼和菜肉包子喝粥,稀里呼噜,好似狂风卷落叶。
哑仆不得不加煮两锅,才勉强填饱他们的肚皮。
就连廖红泫都是大口咽食,连喝了两大碗粥才觉得饥肠稍安,二十多年来好似从未吃过这样舒坦的一顿饭。
她虽不算是弱女子,但历经十个时辰的马背颠簸,又担惊受怕一整晚,这会儿哄饱了肚皮,眼皮几乎撑不开了。
哑仆安排她去后头厢房休息,小王子也跟去,踏出饭厅前却回头望了望燕三郎:“她呢,怎么没来吃饭?”
千岁的存在感太强,谁都不可能忽略她。但她打从天亮以后就消失不见,饭也不来吃。小王子好几回欲言又止,一直憋到现在才问出。
燕三郎侧了侧头:“她有事离开。”这小子对千岁果然关注得紧。
廖红泫拍了拍小王子肩膀:“问她作甚,该出现时她自然就出现了。”说罢带着他去了厢房休息。
第500章 我们是不是见过?
燕三郎再一次清晰感受到她对千岁不喜。但她这句话说对了,千岁该出现的时候自然就能出现了。
饭厅只剩三人,杜衡这才看了看燕三郎:“你那同伴呢?”
“离得不远。”燕三郎早就添了一大碗白粥放凉,这时试了试温度正好,才从储物戒里摸出香喷喷的鱼干、肉干,撕成碎末拌粥。
杜衡和顾吉山看得摸不着头脑,少年打开书箱,白猫跳了出来。
顾吉山眼都直了:“这猫,你、你背了一晚上?”他怎么一点儿声音都没听见?猫是这么乖巧的生物吗,可以始终安静地呆在箱子里不出声?
他也养过猫,怎么养不出这种德性?
啊不对,他关注的重点好像错了。
援救小王子,这等牵一发动全局的大事,这小子为什么还要背着猫来办?
燕三郎一向严谨:“十个时辰。”
白猫也是饿得狠了,扑到碗边大口大口吃粥,脑袋都要埋进碗里去,一边吃还一边呜呜叫唤,仿佛诉说困在箱子里的憋屈。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燕三郎轻轻抚着它的脑袋,声音出奇地温柔。
顾吉山忍不住问了出来:“你、你为什么带猫来救人?”
“没地方寄养。”上一回在青苓城,他把猫寄养在贺小鸢那里,这回贺小鸢本人都参与行动,他只好背着猫儿走;再说,贺小鸢养猫养得不好,他心疼得要命,也不想再假别人之手。
顾吉山扯了扯嘴角,这小子是不是太任性了?
燕三郎把话题引去杜衡身上:“廖家的护卫,怎会有这样的好身手?”
且不说杜衡带着廖红泫两人逃离镇子、躲避王廷搜捕,只说他击杀宣龙卫的身手,就不是普通护卫。
宣龙卫的选拔极其严格,要么神通修为了得,要么另有所长。
杜衡端起杯子,看着晃动不止的茶水:“我原是玄门真传弟子,宗门不幸被灭,我也伤重垂死,正好廖丞相和廖大小姐路过,救我一命,又收留我养好了伤。”
他缓缓抿了一口:“我在伤好之后回返宗门,发现那里已经被烧成一片白地,此后心灰意冷,就去廖家容身。恰逢廖大小姐迁居,我自告奋勇为她护卫。”
顾吉山乍舌:“你守了她十年?”
杜衡笑了笑:“小镇生活悠闲安适,没什么不好。我心境远比从前平和,修为反倒见长。”
燕三郎挟了一颗花生米:“小王子两年前是怎样险死还生的?”
杜衡摇头:”这是他们廖家的事,恕我不便多言。”
白猫喵了一声,伸舌舐了舐嘴角的饭粒,但燕三郎明明听到千岁不屑道:“这会儿又成‘他们廖家’了,切!你注意到没有,他看廖红泫的眼神都不同。”
燕三郎不知道怎样的眼神才叫“不同”,他又问:“十多年前,廖大小姐为何搬到乡下居住?”
杜衡不吭声了,但燕三郎发现他的脸色变得格外阴沉。
就在这时,外头有声音传来,三人当即起身,潜去门窗边上。
好在哑仆叩了叩门,有一男一女进来了。
韩昭和贺小鸢。
见到他们,无论是杜衡还是燕三郎,都长长舒了一口气。韩昭能全身而返,就说明这次逃亡成功了大半。
两人眉宇间都有淡淡倦色,尤其贺小鸢连嘴唇都发白。最重要的是,她是被韩昭扶进来的。
以她个性之倔强,若非伤势严重,根本不会在韩昭面前示弱,更不愿被他搀扶。
猫儿已经吃饱了,转眸向她看了一眼,就自顾自溜去小园子里玩耍了。
“你果然来了。”贺小鸢看着燕三郎,“她呢?”
“就在附近。”燕三郎知道她问的是千岁,“你伤在哪了?”
“后背。”她沿桌边坐下,轻按自己右胸位置,“前进后出,朴大统领的临死反扑。”
众人一齐动容。
都说伤虎最是可怕,以朴鱼的本事,临死前的反击必定比猛虎还要凶狠十倍。
韩昭沉声道:“你太心急,这伤本不必捱。”
贺小鸢冷冷看他一眼:“有什么法子呢?要是等到淡定从容的侯爷肯出手,朴鱼早就逃没影儿了。”他以为她很想受伤,很急着受伤?
她对韩昭,总是比较刻薄。后者紧紧闭嘴,不跟她计较。
从前他哪个部下说过来着,女人发脾气时,别顶嘴、别吭声就好。
杜衡也问道:“我去请大小姐为你清洗敷药?”这里都是大男人,黄衣女郎又不见了。给贺小鸢治伤么,最好还是女子来。
“不必。”贺小鸢苍白的面庞闪过一点红润,“我已经做过应急处理。”
顾吉山奇道:“自己怎么处理?”那可是贯穿胸背的开放性伤口,人怎么给自己后背上的伤止血治疗、上药包扎?
这话问出来,贺小鸢就咬了咬唇,韩昭则狠狠盯了顾吉山一眼。
那目光十分不善,顾吉山头皮一麻,赶紧打了个哈哈,强行转移话题:“哦,我是说,朴鱼怎么死的?”
“她追的才是真身,我识破以后才返身去找她。”韩昭下巴朝着贺小鸢一呶,“她独自一人应付朴鱼,实是吃力了些。幸好那人身上的剧毒已经发作,待我赶到,与她联手杀之。”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朴鱼几次三番要往外传讯,都被我俩拦下。因此到现在为止,王上应该尚不知本地进展,只知宣龙卫至今未归。”
他三言两语,就将这一夜的战果说完。可他讲得再精炼,众人也嗅出了惊心动魄的味道。
身为宣龙卫头子,卫王心腹,朴鱼是那么好杀的?只看贺小鸢的伤势,就知道那一战有多么凶险惨烈。
燕三郎得过千岁讲解,知道韩昭离开军队返回盛邑,就失去了士气加身,对别人使出的神通异术不再有减免效果。
深入虎穴,韩昭这回冒着莫大风险。
韩昭细细看了燕三郎几眼:“果然是你。”
人的精气神就是很奇妙,明明还是这张脸,眼前的燕三郎却和先前为他指路的那个畏缩少年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