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王娇养指南(下)——风行水云间
时间:2021-09-20 09:34:04

  苏青亲见母亲横死眼前,还是被父亲斩首,吓得魂不附体,这时得兄长安慰,才放声大哭。
  燕三郎在一边瞧着,发现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感情相当不错。
  俟苏青哭声渐小,又过去了很久。
  燕三郎得空就回望西边,眼下官匪就在那片黑暗中鏖战,援军又从流波寨源源不绝派出去,不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也不知千岁如何了。
  他总觉千岁应该就在那里,就活跃在战场上。
  “孔友。”
  苏可唤第一声时,燕三郎兀自出神,直到他喊出第二遍,少年才意识到病号在喊他,当即回头:“大少爷?”
  苏可看他的目光有点奇异:“有没有清心安神的药物,不损身体的,我弟弟需要。”
  苏青的哭声已经哑了,现在拼命打嗝,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苏可怕他伤心过度,撅过去。
  “哦,有有。”燕三郎站起来往外就走,去药房取材。
  药房就在青屋隔壁,他还能借机探听点情报。
  傅兴也跟了上来,显然跟他抱着同一想法。
  这一路走去,沿途所见,人人面色凝重。
  青屋在前,燕三郎和傅兴换了个眼色,一同走了过去。
  即有匪徒拦截:“喂,做什么?里面开会呢。”
  “小少爷要用药。”
  无论是大少爷还是小少爷,都是匪窝里好用的金字招牌。这人也不拦了,放燕三郎两人进屋。
  青屋里面不再济济一堂,只有十来人坐着。
  燕三郎走进,苏令文就停话了,皱眉问他:“你们做什么来?”
  “给小少爷抓些镇定止厥的药物。”
  苏令文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他们自去。
  燕三郎进了药房,随手关门,先抓几味药材,再把耳朵附去门板上。
  孔友的听觉可没他原身灵敏,外头的声音模糊断续,听得很不真切。他只知道外头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有些激烈。
  最后是苏令文提高了声调:“老子说不走就不走,谁要再劝,提头来见!”
  这一记大吼过后,四座安静,果然没人再吭声了。
  过不多时,外间传来挪动椅子的声音。
  看来是散会了。
  燕三郎两人也拉开门扉,拿着药走了出去。
  趁着四周无人,傅兴小声道:“看来战况不妙,土匪干不过官兵。”,
  燕三郎点点头。从游戏之初,土匪们的结局就注定了,再挣扎不过徒劳。
  关键点在于,什么时候败?
  “现在刚到亥时初(晚上九点),距离日出只有四个时辰。我们得带苏令文逃出去。”
  从现在起,时间终于紧迫。
  “你判断错了,他不想走。”傅兴嘀咕,“这人犯的什么抽?”
  “走了能去哪?”燕三郎无端想起了得胜王和茅定胜,“悍匪下场,大多如此。”
  “你年纪轻轻,感慨倒不少。”傅兴揉了揉鼻子。这话从一个娃娃脸嘴里说出来,格外滑稽,但燕三郎和迎上来的崔判官都没心情笑。
 
 
第1416章 商议
  手下劝他撤离,可见匪军败象明显,颓势难挽。”燕三郎分析道,“他把两个儿子放到一起,说不定想让他们赶紧逃走。”
  这倒是很有可能。
  崔判官摇头:“人类真是有趣,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以后的香火。就这么千百年来始终不变。”
  燕三郎敷衍地笑了笑。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苏可住处。燕三郎走了进去,打热水浸泡几片药材,又取些粉末调和,要喂给苏青。
  孩子闻到浓浓的药味儿,扭头不吃。
  苏可接过药碗,好生哄劝,最后还是让三弟乖乖吃下了药。
  燕三郎亲手配制的药物,生效又快又温和。苏青喝药后打了个饱嗝,后背暖乎乎地,不久就打了个呵欠。
  “在床上睡吧。”苏可替他盖好被子,自己站下了地。
  燕三郎适时提醒他:“大少爷,您也需要休息。”
  这少年干净温和,没有寨里其他人的匪气,倒像个白面书生。何况燕三郎对于病人向来是中立而严谨的态度。
  苏可没有回话,只是上下打量他,又露出那种奇异的眼神:
  “你不是孔友吧?”
  燕三郎心中一震,脸上却显出惊讶:“大少爷何出此言?”
  “我见过孔友,也跟他聊过。”苏可摇头,“你不像。”
  这少年好生敏锐。燕三郎搜索记忆,想起孔友果然跟这位大少爷见过几面,但只是程式化的几句问答,从未有深入接触。
  孔友的身躯里面塞进了新的魂魄芯子,若是其至亲好友在此,应该能看出不同;但苏可对孔友不该有很深的印象才是。
  燕三郎也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委婉道:“像不像有什么打紧,能治好您的病最重要。”
  这时苏青已经入睡,呼吸声均匀。苏可给他掖好被角,才转头问燕三郎:“能不能拜托你一事,替我将母亲安葬了。”
  这少年可真好心。燕三郎还未答话,苏可已经指了指床上的孩子道:“我答应过他,要令母亲安宁。”
  这时候,燕三郎可不会离开他身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他走去大门外,对另外两个守卫道:“大少爷有令,你二人去后山把夫人好生埋葬。”
  那两人面面相觑。
  听说外敌都快打进来了,这节骨眼儿上还要他们去埋人?
  见他们不动,燕三郎立刻扯起了虎皮:“要我请大少爷出来么?”
  那可担不起。这两人一翻白眼,只好挪步后山埋人去了。
  燕三郎再走回来,让苏可熏吸一点药物,才对他道:“帮主对你们兄弟十分疼爱。今日官兵进山,战况紧急,帮主恐怕有意让你们兄弟先行离开。”
  苏可脸色一变:“这?”
  他看看苏青,立刻明白了父亲的用心。
  “我方才去药房抓药,听见帮主在青屋表态,决意留守流波寨。”燕三郎看苏可脸色大变,于是追问,“若你去劝,有几分把握能劝他离开?”
  匪徒们的输赢,他并不关心。决定游戏成败的唯一关键,就在于苏令文能不能活着离开出云山。
  只要能达成这个目标,燕三郎什么手段都能一试。
  苏可慢慢坐了下来,凝神苦想,好一会儿才摇头:“恐怕,我也劝不动。”
  他低声道:“父亲向来执拗,下定的决心九匹马都拉不回头。”
  “当真没有办法?”傅兴过来追问一句,“我们不想死啊。”
  苏可色变:“外头的局势,当真这么糟糕了?”
  “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被帮主斩了吧?”崔判官苦笑,“但官兵势如破竹,恐怕天亮前可以攻破流波寨。”
  苏可“啊”了一声,坐了下来:“那么我也不走了。”
  “好,好。”崔判官撇了撇嘴,“就算你这样表态,帮主也会命我们将你架下山去。你还是好好想想劝动他的办法吧。”
  进入游戏久了,玩家的本性逐渐流露,说话越来越不客气。好在苏可陷入惶思,也没计较他的语气。
  这里没有进展,燕三郎等人走出屋去。雨水连绵不绝,大伙儿身上湿答答地,更添烦躁。
  崔判官忍不住骂了一句:“短见又愚蠢的人类!”
  燕三郎转头看去,他才摆了摆手:“哦,我不是说你。”
  傅兴也道:“这么软绵绵地办事太难受!依我看,不如趁乱偷袭苏令文,将他架下山去!”
  “在丛山峻岭走夜路,要在后有追兵的情况下架着不情不愿的土匪头子离开出云山?”燕三郎啼笑皆非,“你不觉得难度太大?”
  傅兴瞪眼:“你行你说,那怎么办?”
  初入游戏的谨慎渐渐褪却,他们开始恢复本来性情。
  燕三郎牢记这些客人多半都是非人生物,就算是人,也与常人大不同,不能用寻常道理套用其身。
  “水路。”他也有个模糊的想法,“南边数里,双龙河交汇。一旦下了水,追兵可就不容易追上来了。”
  “怎么让苏令文下水?”崔判官瓮声瓮气,“我记得你们人间有个笑话。一群老鼠想出来对付猫的办法,就是在它脖子上挂个铃铛,这样老远就能听见猫儿走近,再不会有老鼠被吃。可问题的关键在于,谁去给猫挂铃铛?现在我们也是这个问题!”
  “从长计议。”燕三郎目前也没有太好的办法。人嘛,总要尊重客观环境。
  实在没有条件,就算创造条件也未必能上啊。
  “现在我担心的是,官兵阵营的玩家也早就看过缩微出云山,知道流波寨南边就有水路可走。”他继续道,“若我是他们,就得想办法截断匪徒的水路,让他们插翅难飞。”
  “你没读过原身的记忆么?”崔判官笑了,“这里的河的确通往外界,但是,可不比山路好走。”
  他顺手往南边一指:“南部、北部和东部的水上树林诡异,每年雨季过后,河水在那里都会淌出新路子,本身就跟蛛网似地,又是三天两头就有河道改道。若非在这里天天行船的住民,外人驶船进来,哪怕技艺再高也会迷路。”
 
 
第1417章 劝行
  燕三郎点了点头:“我知道。这里的河道走向,每年都要变好几次。”
  出云山中两条河,青龙河和白龙河,是鼎鼎大名的季节性河流,脾气也真像龙类那样捉摸不定。而西部和东部的谷地低矮、千沟万壑,给河水的任性创造了便利条件。
  这个月走的河道,下个月可能就走不通了;今年划船经过的沿途景象,以往可能从未有生人见过。
  何况有些河道底儿太浅,走不了载重百人的大船,只允许轻舟划过。
  这也是前几次地方官府派人剿匪,却没有走河道的原因。否则河水一直接通出云山匪的老巢南边十五里,行船长驱直入多好,何必费力走山路十八弯?
  出云山匪也不傻,拣了个山水环绕的好地方搭巢,别人还没法子乘船直捣黄龙。
  傅兴也道:“那你担心什么?”
  “城镇无人可以行船,不代表胡奇山就会放弃。”燕三郎仍在揣摩,“我若是他,就该从出云山匪意想不到之处进攻,这才能一击毙命。否则十万大山里能躲的地方太多了,苏令文又是地头蛇,胡奇山哪有把握擒贼擒王?”
  这也是千红夫人开设游戏的原因:双方的兵力强弱的确有些悬殊,但官兵想捉到土匪头子却也不是简单的事儿。
  “就算他想走河,怎么走?”
  “出云山匪也是这样想的。”燕三郎捏了捏拳头,“可是除了土匪寨里,真没人能在双龙河走船了么?这是我们与对方的争胜关键,一定要弄清楚。”
  傅兴和崔判官互看一眼,无奈道:“屋里的小祖宗指望不上,待我们去问问吧,后勤人杂。”
  除了他们仨,进入游戏的本阵营玩家还有二十多人呢。除了被派往两线支援的,此刻留在寨里的还有四、五人,正是大伙儿群策群力的时候。
  “尽快。”
  他们正要离开,院门却从外头被推开,走进来几人,为首的正是苏令文。
  土匪头子见燕三郎等人站在院里檐下,眉头一挑:“懒在这里作甚?阿可和阿青呢?”
  “青少爷受惊过度,服了些宁神的药物,刚刚才睡下,我们不好吵他。”燕三郎答道,“大少爷陪着青少爷。”
  苏令文想起小儿子看自己的眼神,暗叹一声,抬腿就往屋里走。
  其他人都留在屋外。
  果然就如孔友所言,小儿子在床上睡得正香,大儿子苏可坐在桌边发呆,望见老爹进来,赶忙起身相迎:“父亲!”
  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身体不好,这个儿子从小文静,不像土匪,反而像山下的读书人。从前苏令文对这一点很不满意,他需要的是威压群匪的接班人,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但在这个夜雨绵长的时刻,他心里生出的反而是感慨:
  或许这样也不错,不当山大王也挺好。
  “身体怎么样了?”他看了看熟睡的小儿子,同样放低了音量。
  “好多了。”苏可下意识按了按胸口,“醒来这会儿,不咳也不喘了,孔友的药比石大夫的好。”
  “那就好。”这真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
  苏可看他脸色,揣摩他的心意:“石大夫……怎么样了?”他看父亲眉心都挤出了皱痕,心事重重的模样。孔友说这回来犯的官兵特别凶猛,看起来是真的。
  “我送他去了该去的地方。”苏令文轻描淡写,“他以后再害不了你。”
  杀掉夫人后,石鸣当然也没放过石鸣。给他儿子下毒的人,都要死!
  “外面的战况呢?”
  “还成。”苏令文含糊应对,而后咳了一声,“阿可,我有事要交给你办。”
  父亲头一次用这样郑重的语气给他布置任务,苏可精神一振:“爹爹请说!”
  “青儿太小,今日又目睹了这样的事件,我看他一时半会儿都怕再见我。”不该当着孩子的面杀人的,苏令文有些后悔,“你现在身体好转,只要悉心调养月余就能尽复如初。我想让你带他下山,你们哥俩到武田镇休养一段时间。我在那里有所院子,有几亩水田,也没人知道这些田产在我名下……”
  苏可越听越是眉头紧蹙,忍不住打断他:“父亲,你是要我们逃走?战况已经如此不堪?”
  “说什么话。”苏令文愕然,“你俩身体都不好,我只是让你们去调养一番,后头再接上山。主要是,青儿心情不好,你得陪陪他……”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