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说呢?”她送他一记白眼,“前面已经入定三次,结果最后一次炼化的筹码最小,只有两年,怎么你反而闭关最长?”
因为状态太好,燕小三不仅炼化了她赠送的筹码,还把自个儿积攒下来的力元筹码也一并消耗掉了,结果前前后后炼化了四次之多。
最后一次时长超过了两天,千岁也是讶异不已。但这种好事可遇不可求,她一点儿也不着急。
“原本早该结束,不过炼化最后一枚筹码时,忽然冥冥中多了一点心得,玄而又玄。”燕三郎正色道,“为了将它参悟吃透,只得延长入定时间。”
千岁大喜过望,立刻祝贺他:“好,长进了!”
燕小三练的功底是《饲龙诀》,她也不知道这功法下一步的突破在哪里,秘诀里并无记载。别看他说得轻描淡写,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事,别人盼也盼不来。
百尺竿头再进一步可难过登天,多少异士卡在修为的节点上,终生不得寸进,最后黯然收场?
燕小三今年才不到二十,就有这样的机缘,真不愧是……真不愧是她的男人!
她知道,燕三郎的道心修行一直走在道行前面,这很罕见,跟多数人反其道行之。这有大半要归历于他的阅历太过丰富,机缘又太过巧合,小小年纪就把红尘看了个通透。
古人说,上体天心,下察民意。
他倒是两方面都做到了。
燕三郎有些担忧:“我入定时间太久,公平大厅里可没发生什么事罢?”
第1444章 一个意外事件
没有,就是千红夫人又拿出了五个新游戏,款款都有人玩,公平大厅红红火火、日以继夜。”千岁以手支颐,“唔,反正山庄也无分昼夜。金羽回来转告,游戏都挺有意思,也没再引发什么争议。”
燕三郎从她声音里听出不少遗憾。她也爱玩儿,可情郎闭关,她就得亲自守在这里。
少年站了起来:“走吧,我们也去公平大厅,给你找个游戏玩儿。”
千岁目光一亮,长叹道:“少玩几个游戏,少赚许多寿命和修为哪。”
“正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燕三郎一概附和。
两人出了精舍,往山庄行去。
千岁倒是想起一桩小事:“哦,金羽方才回来时提起过,千红夫人刚处置了一名客人。”
“又犯了什么事?”燕三郎好笑,“她这东道主当得也不省心。”
是不是这一届的客人特别难带?
“小事儿。这人想偷偷顺走赌桌上的黄金天秤,被侍女发现,当场擒获。”千岁也笑道,“在他想来,公平大厅的交易之所以稀罕,就因为黄金天秤能在不同物事之间衡量价值。只要把这玩意儿带回人间,他就发达了。”
燕三郎想了想:“他说得……也没错。”
“就是啊。”千岁接着道,“又有客人检举,也看过这小子抠抓公平大厅一楼大门上的黄金天秤。”
大门上的?燕三郎皱眉:“何意?”
“赌桌上的黄金天秤有侍从和荷官看着,不易下手;他想,大门上的天秤应该无人关注。”反正整座公平大厅都是金碧辉煌,门上少块金子谁会注意?
燕三郎想起来了,当初千红夫人的确是用一具黄金天秤为钥,打开了公平大厅的正大门。这人心很细么。
“也是人才。”只是这人才的下场恐怕不怎么好。
“千红夫人震怒,当场喝问背后可有指使。这人只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越想越觉可行,终于忍不住下手。”千岁敛起笑容,“最后千红夫人唤侍从将他当场拖走,不知下落。”
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啊。燕三郎问她:“你怎么看?”
“‘夜有所梦’,这几字太玄奥了。”千岁看他一眼,“你也想到了吧?”
“嗯。”燕三郎目光微闪,“我原以为幽魂进入千红山庄,主要为了对付我。现在想来,真是太自作多情。”
庄南甲和嘉宝善此来分明别有所图。
……
公平大厅二层。
这里又恢复成红红火火的景象。早先的偷盗黄金天秤事件就像水面的涟漪,荡漾一阵也就风过无痕。
端方背靠锦榻的软垫,正在啜饮红酒,一口接一口,眼神却越喝越清醒。
他这几天在二层的游戏里战绩不俗,但十分低调,以至于燕三郎都很少留意到他。
事实上,公平大厅每天都有上万人玩耍,各种神魔都有,端方在其中并不惹眼。
但现在,他好像有些心事。
他刚吃了两口下酒的小食,就有个年过三旬的男人踱了过来,坐到他身边。
“阁下是?”其实端方有些眼熟,这人好像是公平大厅第一个游戏的最后胜出者。
第一嘛,总是格外引人注目的。
他玩了这么多个游戏,也没有哪回拿到第一名。
从天狼谷娶亲之后,拢沙宗弟子都觉得这位意气风发的端峰长好像变了个人,虽然还是平易近人,但更加稳重也更加低调了。
“敝人姓庄。”
来者正是庄南甲。他脸上挂着亲切笑容,也向侍女要了一杯酒。“端长老好惬意。”
“彼此彼此。”端方不知这人来意,但好声好气,“庄先生的运道和实力才教人羡慕。敢问有何指教?”
庄南甲一口气喝掉半杯酒,长呼出一口气:“朋友寄在你这里一件东西,让我前来取回。”
端方瞳孔骤缩,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哪个朋友?”
“他在天狼谷与你有一面之缘。”庄南甲悠悠道,“你二人另有约定,可还记得?”
端方沉下脸,紧盯着他:“你是他们的人?”
庄南甲露齿一笑。
没否认就是默认。端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侍女就站在数尺开外。
他已经知道,这些陶傀就是千红夫人的耳目。不是名义上那种,而是他们所听所见,也会同步到千红夫人那里。
但千红夫人一般不管客人的私事、私谈,否则这里好几万人,她不会挨个儿都关心。
千红山庄里发生的多数事情,她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毕竟大家来这里是作客,不是坐牢。
端方微微皱眉:“你就是他,或者他怎不自己来?”
庄南甲仍然笑而不语。
端方也想早点了断,不追究他的态度:“暗号呢?”
“圣树。”
对上了,没错。于是端方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包,递了过去。
庄南甲接过来,也不打开验看,只问:“顺利否?”
“还行,幸不辱命。”端方淡淡道,“事情已经办完,你转告他,我和他两清了。”
“端长老太绝情了。”庄南甲唉了一声,“买卖既成,仁义还在。”
端方也笑了,倒不跟他撕破脸:“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说罢,站起来走掉了。
庄南甲坐在原位要了第二杯酒,慢慢品了起来。
很快,他就望见了想见的人。
……
进入公平大厅后,燕三郎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金羽。
这厮和傅小义正倚在榻边休息,身边是美貌侍女尽心周到,手里美酒佳果从来不断。
若非开放的时间太短,许多人会认定这里是人间天堂。
少主驾到,两人赶忙站起,少年却看出这两个手下的心不在焉:“怎么了?”
千岁好笑:“还能怎么着?输了呗。”看那垂头丧气的样儿。
金羽挠了挠头:“我俩刚才一盘账,输多赢少,现在还是亏着的。”
傅小义也在叫苦:“早知道就该学两位主人,赢上两把转身就跑,保本又保利。”
这厮的赌性实在有点重,燕三郎瞅着他道:“输了多少?”
第1445章 变故
前后七个游戏,有输有赢,到现在么还倒亏一万八千多两银子。”
正好凑过来的陶浒刚好听见,不由得“哟”了一声:“这真没少输啊。”
近两万银子,这可够平民四口之家好吃好喝二十年;而在千红山庄,傅小义不到六天就输干净了。
“银子?”燕三郎问他,“你拿银子交易别人的寿命了?”
“是啊。”傅小义咂吧一下嘴,“我还有理智在,不敢拿命去赌。”但这大厅里要钱不要命的人多了去,通过赌桌上的黄金天秤,他能用银子买到别人的寿命,再拿着这些寿命换成的筹码去押注。
“您看,赌桌也满了,都像我这样拿钱换寿命。”
燕三郎一看,果然公平大厅一层人满为患,赌桌没有一张空着的,边上还有人排着队等候。“竟然这么火爆?”
这场景比起四天前有过之无不及。
千岁轻嗤一声:“新游戏一个接一个出来,好多人赌红了眼想翻本嘛,越陷越深,就得四处想法子弄筹码。”
其实说这话时她有点儿心虚。这几天若非要替燕小三护法,说不定她也输了不少。
赌场上哪有常胜将军?
只有庄家通吃一切。
至于为什么赌桌上最常见的交易筹码是寿命而非修为,道理再简单不过:
神魔的寿命长,用掉一点不心疼,不像修为。
其实在燕三郎看来,这二者区别不大。若无奇遇,道行不也是在漫长的寿命中一点一点炼成的?
傅小义苦笑:“其实我昨天手里的筹码还价值二十万两来着。”
可真不少。“成本呢?”
“一万多两翻上来的。”傅小义后悔不迭,“早知道那时候收手多好,下半辈子吃喝不愁!”
“你原本就吃喝不愁。”燕三郎挑了挑眉。他对手下一向慷慨,像金羽、傅小义这样有能力又忠诚的,薪俸开得很高。他们一年所得不下于寻常富商,在他手下好好干上五六年,安渡余生没有问题——前提是别嗜赌。
可俩家伙好像都有这个毛病,轻重程度不同罢了。
傅小义唉声叹气。
若不曾得,也就罢了;得而复失,最让人心痛。
也该让他得个教训,燕三郎也不出声安慰,只道:“都回去收拾一下,我们该回青云宗了。”
两人都是一怔:“这就走?”
燕三郎似笑非笑:“还想输多点儿?”
千岁拖着他来千红山庄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是赚回从前失去的寿命。现在不仅拿回受伤时减掉的十年寿命,还倒赚不少,算是钵满盆满。
他觉得,可以见好就收。
再者,千红山庄本身就是非之地,又有幽魂作祟,燕三郎并不想长留于此。
“不不,不是。”两人连忙摆手,傅小义讨好道,“您能不能再宽限两个时辰,我就玩最后一把,最后一把!呃……算了。”
他看燕三郎沉下脸,赶紧改了口风。
少年却摇了摇头:“罢了,最后一把,无论输赢,不许赌大!”
“好好!”傅小义兴高彩烈,转身就去了。
金羽比他还好些,赶紧问:“既然要走,我去通知贺夫人一声?”
“去吧。”贺小鸢和他们一起来的,最好也一起走,回去好对韩昭有个交代。
金羽转身走开之后,千岁环顾四周,叹了口气:“我也去找张桌子玩儿。”在千红山庄还没玩够就要走,好可惜。
下一次山庄再开放就不知何时了,好像全凭千红夫人心意。
燕三郎点头,自己不玩,只跟在她身后观看。
陶浒不知何时也离开了。
他走下二层时回头一眼,恰好看见庄南甲在锦榻上正襟危坐,双目闭阖,显然神降去某个游戏里了。
嘉宝善则不知所踪。
这些幽魂想做什么呢?想起千岁的时限,燕三郎忽然心生倦怠,此时也不想对付他们了,只想快些离开千红山庄。
千岁运气很好,连赢三把,对面的饿鬼气得青面獠牙。
“承让哈!”她抛了抛手中赢来的筹码,桃靥上全无承让之色。
她还想玩第四把,燕三郎见金羽快步走来,即对她道:“差不多了。”
千岁耸了耸肩,从赌桌边退开:“不玩了。”
对面的饿鬼直瞪眼:“再一把!”它想翻本哪!这只阿修罗就这么走了吗,带着它的十年寿命和五年修为?
千岁理都不理它,只问金羽:“贺小鸢呢?”
这厮自告奋勇去找贺小鸢,怎么独自一人回来了?
“贺夫人从二层的游戏出来,就去赌桌上玩耍了。”金羽正要报告,“她打花鸟牌打得全神贯注,我说我们要走了,她就‘哦’了一声,没有其他反应。”
千岁等着下文,手下办事不会这样不靠谱。
果然金羽接着说:“我在她边上等了好一会儿,见她连输两三把,出的牌很乱,于是提醒她。可贺夫人恍若未闻。”
燕三郎听到这里,果断道:“走,过去看看。”
虽说他也知道赌徒赌上劲儿就不管其他任何事情,但贺小鸢的状态听起来有些诡异了。
离开山庄在即,这时候可别出什么幺蛾子。
护国公夫人选的赌桌在公平大厅一层最内侧的角落里,难怪燕三郎方才一直没发现她的身影。
可是众人还未赶到,角落里忽然响起了尖锐的哨声。
哨声入耳,燕三郎忍不住皱了皱眉。来到千红山庄六天了,众人对这声音都不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