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呀,苏苏哪有什么亲师妹,那个十八线没退圈之前就糊的不行,天天蹭苏苏的热度,你竟然还真的给了她脸?”
“你也别说云舒傻了,她去年才从国外回来,哪知道国内这些破……”
没说完,她突然轻轻“呀”了一声,下巴指了指门口方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张梦瑶也同时注意到了她们这边。
她今天原本不在受邀之列,但刚好她认识的一个名媛丈夫临时有事不能过来,她便送了对方一套私藏的珠宝,才陪着对方来了。
顺着她的目光,Ceilla也看到了晏苏,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就开始寒暄:“哎呀,小苏,你都来啦,刚刚没在飞机上看到你,我还以为你是下一趟的航班呢。”
不等晏苏接话,她又想到了什么:“对了,前两天我在法国巴黎高级拍卖行看到许总了,他是不是送了你一条项链,那条项链最终以三千多万价格成交的时候,我看许总眼睛都没眨一下呢,他对你是可是真的好啊。”
围在晏苏身边的小姑娘们一听到珠宝就立刻来劲了,“什么项链?”
Ceilla眼里难掩羡慕的神色,“那可是难得一见的天然Padparadscha,粉橙比例已经达到了专业收藏级别,通常都有市无价,所以我说小苏可真是幸福呢。”
张梦瑶看着众人中心的晏苏,眸光变幻不停。
原本她以为嫁给了王明德,她就可以和晏苏一样,一举成为人上人,但谁能想到,她过得比以前还要痛苦一万倍。
视线向下,看着晏苏白皙修长的脖颈,她勾了勾嘴角,“许总昨天回国了吧,师姐今晚怎么没有戴那条项链?许总是不是还没来得及给……”
晏苏忽地朝她走了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戴不戴难道还需要通知你?”
张梦瑶指尖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疼痛让她将反击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晏苏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眯了眯眼眸,警告道:“还有,以后不要再喊我师姐,我没有你这个师妹。”
Ceilla想和张梦瑶撇清关系,但想到那套珠宝,咬了咬牙,出来圆场:“小苏你别生气,瑶瑶她没有别的意思,瑶瑶你也真是的,不会说话就少说话,知道了吗?”
张梦瑶低着头,她在心底冷笑了一声,眸光越发地阴鸷,但想到王明德的警告,她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Ceilla赶紧拉着她走远了一点。
张梦瑶一脸歉意:“对不起,Ceilla姐,我没有想到晏苏姐会因为我问的问题生气。”
Ceilla见晏苏那边仍旧说说笑笑,没有因为刚刚发生的小插曲不虞,这才放下心来,敷衍地朝张梦瑶点点头后,从侍者端着的托盘里面取了杯香槟。
张梦瑶也跟着取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Ceilla姐,你大学是学医的吧?”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哦,就是前几天我觉得胸有点闷,就去了趟医院,给我检查的是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医生,我有点不太放心,就去医院官网查了一下她的资料,结果这一查我以后都不敢再去这个医院了……”
“嗯?”
“她读研期间就在那什么S刊上发了四篇论文,我听说研究生一般发不了这么多,至少得要博士,而且她发的那些S刊的什么引用因子都特别高,Ceilla姐,你觉得研究生能做到吗?”
Ceilla脸上闪过一抹心虚,顿了顿,她笃定地回道:“反正医学专业基本没人能做到。”
“是的,我听医院的小护士爆料,说这个女医生能进她们医院完全是因为她导师,她导师是业内大牛,她仗着几分姿色,不知道跟导师睡了多少次,才能实习结束,一毕业就转正成了她们医院的医生。”
说着,她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晏苏的方向,见晏苏脸色不太好的样子,她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Ceilla没注意到张梦瑶的小动作,随口问道:“你这么关注一个女医生做什么?”
她不知道晏苏有个闺蜜是医生,在场知道这个的也就围在晏苏身边的那几个小姑娘。
张梦瑶忽地提高了音量,“因为我觉得这种人的存在侮辱了医生这个神圣的职业啊,我还听说她和医院里好几个男医生都有过不……”
“当”字还没说出口,她突然尖叫了一声。
晏苏已经走过来,将手里的红酒尽数泼到了她的脸上,一字一顿道:“造谣没完了,是吗?”
这边动静实在太大,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过来,但没有人询问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上前。
张梦瑶处在众人视线焦点中,满脸污渍,红酒滴滴答答地顺着她头发往下流,将她身上白色的晚礼服染变了色,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见没人为她说话,所有人都用鄙夷的、幸灾乐祸的、看热闹的眼神看着她,甚至连Ceilla也后退了好几步,一副要彻底和她撇清关系的模样。
张梦瑶更是气急败坏,她冲着晏苏质问道:“我造什么谣了?我说什么关你什么事?我和别人聊天也碍着你了?你凭什么泼我,你基本的礼仪教养没有,就连素质也……”
一道低沉带着愠怒的男声突兀地打断了她的话。
许淮南眉眼漆黑,眼底没有任何温度,像是一把寒光的刀刃,带着最尖锐的戾气:“我太太做事,用得着你来教?”
第4章 4. “再哭把你扔下去。”
男人话音一落,宴会厅内的气压都低了好几度。
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死一般的寂静中,张梦瑶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她脊背隐隐发凉,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很早以前她就听经纪人说过,君恒集团的现任掌权人许淮南,生性寡淡凉薄,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事,手段都如出一辙的狠辣。
昨晚王明德跟他谈生意的时候,张梦瑶还觉得他帅的过分,然而,现在他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简直比暴怒中的王明德还要让她害怕。
恐惧感不断地在心底蔓延,就在张梦瑶想逃跑的时候,不知道是谁低呼了一声,“段老爷子来了。”
众人的目光忙不迭地转向门口。
张梦瑶趁此机会,立刻拔腿朝侧门跑了过去。
段老爷子由儿子儿媳陪着,一路不苟言笑,从正门口走到宴会厅中央,才冲众人点了下头,开始致辞。
致完辞,他也没多呆,在家人的陪同下去了早就定好的房间。
有意在老爷子面前露脸的人直接跟进了房间,大部分人则留在了宴会厅内。
在场的富家公子哥手里都有些不错的金融项目,有几个人胆子大想要和君恒合作,想借此机会上前跟许淮南提一下,但又担心现在过去会触男人霉头。
一直等到许淮南去见老爷子,他们才忙不迭地追了过去。
许淮南这么一走,宴会厅内的气氛明显好了很多。
晏苏几个小姐妹们看上去比她还要生气,却还在安慰着她。
“我刚刚还纳闷那个三十八线为什么突然说什么医院医生的,原来她在指桑骂槐造明月姐姐的谣呢,真不要脸。”
“是啊,国内学府TOP1清大官网和招生首页都放着我们明月的照片呢,我们明月身正可不怕影子斜,苏苏,你说对不对?”
“苏宝,她就是嫉妒你漂亮,嫉妒明月聪明,你可千万别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当。”
说着,小姐妹们几个还不约而同地瞪了一眼站在角落里安静如鸡的Ceilla。
Ceilla:“……”
她就不该被一套十几万的珠宝蒙了心,把张梦瑶带进来。
晚宴十点结束。
周安再次神出鬼没般出现,护送晏苏去总套。
晏苏低头看了眼没有任何一条来自许淮南消息的手机,淡声问周安:“他人呢。”
周安微微顿了下:“许总还在聊工作。”
晏苏没说话。
临进门前,她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周安一会儿,倏地弯了弯唇,“周助理,你帮许总再开一个房间,并转告他不要打扰我睡觉。”
周安冷静地点头:“好的。”
等晏苏把门关上,他立刻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条手帕,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这一晚上,几个公子哥从他们手上的金融投资项目开始侃侃而谈,一直谈到现在大热的新能源项目,都没见许淮南有什么反应。
最后,想着时间不早了,几人不敢再多话,识相地告辞了。
周安看着朝总套去的许淮南,眼一闭,心一横,说道:“许总,夫人说她已经睡了,请您再开一个房间。”
许淮南脚步一顿。
周安心里瞬间一个咯噔。
许淮南转身,睇了他一眼:“刚刚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周安冷静地回:“已经告知王总,君恒集团关于其生物制药项目的注资计划全部作废。”
许淮南又瞥了他一眼。
周安作为君恒总助办跟在许淮南身边时间最长的助理,一直是揣摩上司心思最到位的那个,“许总,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下班了。”
反正夫人的话他已经带到了,房间他也给许总开了,至于许总去不去,那就不在他的能力范畴之内了。
许淮南摆了摆手。
*
晏苏泡完澡从浴室出来,她刚要关灯睡觉,听到门口方向传来的敲门声。
简短缓慢的两声。
她慢吞吞地走过去,拉开了门。
许淮南倚正在门边,没什么表情地垂眸看她,他嗓音平淡:“睡了?”
晏苏站着没动:“嗯,现在被你吵醒了。”
看出小姑娘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许淮南手臂勾住她的腰半抱半提地将人拐进屋,又抬起另一只手,撑在门上。
他屈腿俯身,低头,唇瓣靠近晏苏鼻翼,黑眸近似平视着她,勾了勾唇:“最近脾气挺大。”
男人落在脸上的气息带着灼人的热度,声线染着酒意,低磁而哑。
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掌心温度也灼热,熨烫着肌肤下的每一根神经,让她身体发麻,腿肚子发软。
晏苏不甚自在地偏了偏头。
她以为许淮南指的是晚宴上她泼酒的事,轻哼了一声:“我没冲上去撕了她已经很克制我的脾气了,你知道月亮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吗,她凌晨两点睡,凌晨五点起,每天……”
有一瞬间,许淮南觉得眼前的晏苏像是回到了16岁时候的她,张牙舞爪,鲜活明亮。
那时的小姑娘遇到什么事都会在他耳边念叨,无论多小的事情——
就算手指被针刺了一下只冒了个血珠,都会掉个眼泪,拼命地跟他撒娇。
还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小姑娘还是这么善良。
许淮南再次扯了扯嘴角,骨子深处好像有情绪不受控一般疯狂涌动,他直勾勾地看着晏苏。
晏苏被他看得脖颈发凉,男人漆黑眸子里的情绪过于复杂,她蹙了蹙眉:“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许淮南直起身,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触感光滑柔软,他控制着力道,轻轻捏了两把,“下次少给老子丢人。”
原本晏苏以为刚刚他那么看她,是被她说的故事感动到了。
结果是嫌她丢人。
也对,这人一向没有心。
她本来都准备原谅下午他在飞机上对她的嘲讽了。
现在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要睡了,许总请……”
没说完,就听男人淡淡地来了一句:“想撕就撕。”
晏苏没反应过来,轻轻“啊”了一声。
许淮南垂眸扫她一眼:“你刚刚要说什么?”
晏苏眨了眨眼睛,轻咳一声,“……我困了。”
许淮南喉结滚了下:“嗯,去睡吧。”
晏苏下意识就想问“那你呢”,话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这间总套一共两个卧室,她看着许淮南转身,径直走进了另一个关着门的卧室。
她顿了两秒,回到刚刚的卧室,关了灯,室内瞬间一片昏暗。
可能是有点认床,晏苏这一觉睡得不□□稳。
她没来由地梦到了高考那年的自己和许淮南。
那一年年初,姥姥为了照顾她,关掉了经营了几十年的小诊所,从偏僻的云城来到了繁华的A市。
晏苏从学校宿舍搬了出来,祖孙两人又过上了十几年如一日般相依为命的生活。
然而年刚过完,晏苏便忙着去各地参加各大艺术院校的专业考试。
那天下午她考完,刚从电影学院出来,就接到了白芸的电话。
女人问她,“全部考完了吧?”
晏苏极其厌恶这种突如其来的关心,正要挂电话,就听对方说道,“你姥姥几天前走了,她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说考试对你很重要,不让我打电话告诉你。”
十六岁的晏苏,站在全然陌生的B市街头,脑子里一片茫然,眼泪却不受控地往下掉。
她从那一刻开始就清晰地认识到,从今以后,她再也没有家了,再也没有人会在家里等着她回去,等她喊一声“姥姥”了。
晏苏不知道自己怎么从B市到的临安墓园,当时为了艺考她第一次穿高跟鞋,下飞机前她的脚踝就已经肿了起来,后脚跟也磨出了血。
临近傍晚,天气阴沉沉的,她还没走近,就远远听到两个人因为她的抚养问题在墓园里面吵得不可开交。
中年男人的声音粗犷而刺耳:“岁岁今年也要高考,她妈妈还怀了孕,我哪还有时间再去照顾一个高考生?”
提到他跟另一个女人生的女儿,白芸自然气不打一处来:“你女儿今年三岁吗,还需要你端着碗喂饭吃吗,我家阿宝今年三岁也会自己照顾……”
男人十分不耐烦:“我懒得跟你废话,你也别跟我说这些,都留着跟我律师说去吧。反正我丑话说在前头,这个女儿当初是你执意要生的,你现在爱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