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杖莫名其妙地前后扫了好几眼。
“我什么时候…见到……五条老师,”她毫无意识地呢喃着,“我要说话!我要和你说话……我有事情……”
“什么事情啊?”他条件反射的问。
后面念叨着不成型的话。
虎杖思量了许久,一个念头犹如电光火石的闪入了脑海里:“难不成你前几天就存在的事情还没有和老师讲吗?”
小泽优子继续说着乱七八糟的含糊话。
“十有八九。”他很快猜中了,“你的性格怎么会是这样呢?”
虎杖都想替她直接问了。
整整四天了,如果真的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应该早就私底下联系老师了,难不成她是想等现实见面吗?可是她这个早出晚归的作息,什么时候才能遇到五条老师啊?
虎杖眨了眨睫毛,转头,思索着措辞:“……优子,不介意就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吧?”
要不然他怀疑这一个月她都见不到五条老师了。
他扭过脸,肩膀也随之抖动了一下,少女柔软的侧脸就落到了他肩膀的另一个位置,即便是耐磨厚实的校服都能感到一股软意。
“优子,”他轻声哄,“你想告诉老师的事情是什么呀?”
小泽优子意识不太清醒地应了一声。
虎杖连续问了好几遍,唯一的变化就是她半躺的地方褶皱变了一些,而她本人似乎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过了会儿,他有些快放弃了。
想了一会儿,他完全将目光瞥了过来。
虎杖盯着她,小泽优子的脑袋是侧躺着的,所以能瞧见一半柔和的五官,另一半则藏匿于黑暗里,她的浑身唯有嘴唇沾着颜色。
她的唇形被月色勾勒的很漂亮,看上去软软的,摸起来的说不定像是棉花糖一样,不知道亲上去——
虎杖连忙扭过了头。
他脖子清脆地响了一声,这让似乎一边的韧带拉伤了,虎杖吃痛着想伸手,缓和一下伤势,但两只手都在小泽优子穿了厚长裤的腿上。
他表情狰狞:“痛痛痛——”
痛死了!
此时,肩上的少女仿佛也无缘无故地惊醒了,她恍然瞪圆眼睛,但神色迷茫,没过几秒,她又一脸恍惚地躺了下去。
虎杖则紧紧地咬着牙关。
“好痛哦,”他却没纠结多久,稍稍侧头,问疑似清醒的少女。“你到底想告诉五条老师的事情是什么?”
她好像听进去了。
背后的思考声开始大了起来,但还是说着口齿不清的话,待他问了好几遍后,小泽优子才犹如幼稚园的孩子般听懂了。
“你到底想和五条老师说——”
她一下凑了过来,吓得少年后半句话快说不稳了。
“我……”小泽优子用一种如同梦呓的声音说道,“我喜、喜欢虎杖悠仁……”
说完一切都静寂无声。
虎杖近乎机械地背着她,两条托起人的胳膊仿佛血液不会流动了,而所有的血液都从四肢的各个角落涌入一处,像是能比少年天生的体能更热。
意识到这点后,他的脸上似乎是一片烫红。
凑近的少女并没有远离,回到原来的位置酣然入睡,而是呆了好几秒,选择靠近了寒风中的唯一热源,下一瞬,她贴近了虎杖悠仁的脸。
柔软如同一团棉花的触感贴了贴他。
少女的手也抱紧了,紧得他喘不过气,用别扭姿势而弄伤的脖子一缕缕的疼痛着,而面上却是让人头脑发白的触感。
在黑夜中的虎杖像是一尊雕像般矗立着。
半响,他才缓缓吐出气:“我也喜欢优子。”
没有响应了。
虎杖努力平息下来,脑内疯狂抖动了很久,才尝试着迈出了一步。
毕竟与其继续和一个醉鬼在夜里胡闹,还不如收拾好回去呢,他和优子总不能睡大街吧?外面好多咒灵飘着……
但下一秒,虎杖又控制不住的停了下来,喜难自禁地抿着唇:“能不能再说一遍啊?”
他好喜欢别人说喜欢他!
特别这个人是优子的话,那就更棒了。
离得那么近,醉醺醺的少女自然听见了:“我喜欢你!”
“最喜欢虎杖悠仁,”他想了一会儿,才按奈不住的羞赧出口,“可不可以这么说?”
贴近的脸颊又没声音了。
虎杖等了良久,但万籁俱静,他内心倏忽涌起了一股说不上来的落寞,仿佛是走过了很多条街道,走到他想要打车的时候,贴着他的冷脸才移开了。
而与此同时,降落到脸颊上的,是比棉花糖软上万倍的两片唇瓣:
“我最喜欢虎杖悠仁。”
第42章 西瓜软糖(11) 只需有我一个朋友……
最喜欢?最喜欢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是谁?
虎杖茫然地盯着水面几秒, 风轻轻拂过,吹过了水面上的层层涟漪,紧接着, 内心仿佛是爆发起了巨大的海啸,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虎杖悠仁是他啊!
他突然变得好激动, 也想去亲亲她,欲转头, 脖子清脆的‘咔’了一声。
少年咬牙:“痛痛痛——”
但肩膀上又躺着一个正软乎乎睡觉的脑袋,他不能太动着,于是面目狰狞地表达了一下痛苦, 强忍着痛, 歪了歪头, 脸贴着旁边的细软的发丝:
“我也很喜欢优子。”
*
可小泽优子起来的时候似乎有点感冒了。
她好像吹了很久的海风, 又有点宿醉, 起身时已经能望到玻璃窗投射下的阳光了。光线充足的晒在腿上,隐隐有着烫意。
中午了。
小泽优子一瞬间睁开眼坐起来。
中午了!还没去医院!完蛋了,家入小姐一定会杀了她!
她急忙掏出手机, 结果没看到有人打电话或line消息, 松了口气,结果一阵烧灼的味道钻入了鼻腔,野蔷薇正在一丝不苟地对着镜子烫发。
“你干什么?”她纳闷问。
野蔷薇目不斜视地烫头发:“当然是要出去玩啊。”
出去玩……
小泽优子茫然地眨了眨眼, 惺忪的眼睛思考了几秒,她肯定是没空的, 那野蔷薇是要和谁出去玩呢?前几天京都的学生来了,京都有三个女孩子……
也不一定是她们,但是野蔷薇天天在外面,也许是认识新的朋友了。
新的朋友?
小泽优子被这个消息炸得脑子开花, 像是有人用压路机震住地面,也震得她鼻子一酸:“哦。”
好过分啊,她来高专就那么一个女性朋友,只和她什么都说,每次买东西也都只给她送更贵更喜欢的,结果小泽优子只是她鱼塘里的一条鱼。
她们能对钉崎野蔷薇那么好吗?
呵,钉崎野蔷薇的人缘可真好啊,这种对待感情不专一的人真差劲!
……到底谁和她那么好了!
小泽优子胡思乱想了半响,揉了揉眼,实在经不住语气酸酸涩涩的:“……那你和谁玩啊?”
野蔷薇的睫毛都快贴到镜子上了。
她等了两秒,对方却没有反应,小泽优子噘着嘴:“不说算了。”
她不和她玩了。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啊,”野蔷薇贴完了假睫毛后,转过头疑惑道。“等下出去怎么办,你就那么蓬头垢面的出去吗?”
小泽优子惊愕,“是我出去吗?”
“要不然呢?”她奇怪,又恍然大悟。“哦,难道是我忘记和你说了,家入小姐看你是第一次喝酒,让你明天休息好了过去吗?”
小泽优子呆呆的啊了一声。
“快去换衣服。”野蔷薇赶紧回头催促。
她哦了一声,低下头,面部的表情好看了不少,语气带着些许不情愿的窃喜:“……那好吧,谁叫你是我朋友呢。”
小泽优子乐不可支地起来换衣服了。
自从减肥成功之后,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来打扮自己,所以对于化妆和搭配衣服真是得心应手,小泽优子整理好后,就欢呼雀跃的过来挽住了野蔷薇的手。
野蔷薇奇怪地转头,“你不卷一下头发吗?”
“没事啊,”小泽优子滔滔不绝的说,“我妈杂志社上面的理发店打折扣了,我们去做头发吧,做完之后我们去吃预约好的寿司店,然后去银座……”
“不,我要先去咒术实习,”野蔷薇很坚定的语气说,“等我弄完了再说吧。”
小泽优子闷闷不乐:“那你还打扮了那么久。”
“我想打咒灵的时候也漂漂亮亮的!”她理直气壮地挑眉,“不行吗?”
小泽优子低笑,“你什么也不画的时候就很漂亮了。”
野蔷薇本来就是很漂亮啊。
由于不知道她咒术实习要花费多长时间,小泽优子就带了一本考级要用的医学书,远远坐在地铁时就在看,一直看到野蔷薇拿着锤子和钉子进建筑物还在看。
好累啊。
话说怎么会有人接触咒灵后因对方太过恶心而造成心理阴影的病呢?
小泽优子抬起头,捡起旁边两个石子,朝着对面三个聚集的咒力扔过去,它们顿时灰飞烟灭:“为什么你们要朝我吐口水啊!”
搞得到处都是抹布味的黏液。
她嫌弃地拍了拍自己的身上好几下,真是的,本来不打算杀掉它们的,但为什么要忽然朝一个一级咒术师吐口水呢?
她还想让咒灵多活几年的。
小泽优子觉得咒术师工作就是垃圾处理员。
反正诅咒每天都会创造新的,跟垃圾一样,然后可怜的咒术师就像是高级酒店聘请的保洁员,天天清理垃圾,但是钱也不那么好拿,有时候垃圾会被隔壁的保洁员和大垃圾抢走。
他们就是诅咒师和更高一级的诅咒。
而小泽优子就是给保洁员治病的医生,幸好是这个职业,要不然她根本找不到自己天天处理会自己又生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
保洁员能认为自己处理垃圾的工作有价值吗?
小泽优子答案是否定。
“弄完了,”野蔷薇拍着沾灰的手走出来,“最近感觉一级以上的咒灵少了好多……诶,我们俩去你妈妈的杂志社里,说起来,我这辈子还没有见到过现实的模特。”
她忽然害羞了一下:“……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请我走秀。”
“野蔷薇,”小泽优子禁不住笑了,她憋笑道。“……有自信心是好事。”
这是件太好的事情了。
野蔷薇用一种高度的积极的心态面对这件事,她洗了洗手,还补了个妆,似乎对自己被星探或经纪人挖掘去当模特的事情胸有成竹。
“要是我红了怎么办,”她开始陷入了幻想,“要是红了之后,很多人找我要签名,还追到了高专来,还暴露了咒术界,我会很烦恼的。”
小泽优子偷笑:“你可以报警。”
“可是万一有很疯狂的粉丝呢,”野蔷薇边说边捋自己的秀发,用一种无奈的口吻道。“他要是太喜欢我,我也没办法啊,只能报警……”
小泽优子忍不住了:“野蔷薇,你还没有粉丝。”
野蔷薇恼羞成怒:“会有的!”
她情难自禁地笑了出来,然后被野蔷薇用沙包大的拳头追着打,小泽优子边笑边遛到了前面,两个人便在大街上扭打成一团。
在路人惊诧的神色里,两个人顿然少女羞涩心大起,赧然地勾肩搭背跑了。
杂志社就开在东京最繁华的街道,门口停了好几辆豪车,小泽优子和前台念出了妈妈的名字才和野蔷薇一起走了进去。
香氛在空气中喷发着迷人的眩晕,大厅敞亮明朗,所有人都压抑着嗓子再说话。
野蔷薇尽力压低声音,“杂志社都这样吗?”
“不知道,”小泽优子也随着她小声,“我太久没来了,反正进了办公室就好些了。”
当然办公室不是那么好进的。
小泽优子和野蔷薇被前台安排先坐到沙发上,两个人慢慢抿着茶,野蔷薇难得安静起来,一边喝茶一边用余光打量着:“优子,原来你是富家千金啊。”
“没有啊,”小泽优子蚊声提醒,“你没发现伏黑惠才是最有钱的吗?”
野蔷薇惊愕:“伏黑惠有吗?”
“你看看他平时穿什么鞋,用什么东西,”她恨铁不成钢的说,“虽然他总打咒灵,但是手很细腻啊,吃饭也挑剔讲究,一看就是从小娇生惯养长大的。”
“说起来,好像我咒术实习去的每个地方,他都去过。”
两个人叽叽喳喳的小声八卦着,像树林里聒噪清脆的小鸟,但没说几句,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子端着文件过来了,野蔷薇本来还聊得投入,忽然眸子亮了些许。
她一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声线变得有些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是纱织姐姐吗?”
小泽优子的菱唇一瞬张大了。
*
楼下咖啡厅。
“原来你是野蔷薇啊,”纱织姐姐笑了一下,眼下的黑眼圈更添了一层成熟的美态。“都长那么大了。”
野蔷薇赧然地掖发至耳后。
小泽优子不禁被逗笑了,她掩着唇,拎起旁边的小黑包:“你们聊吧,我朋友找我。”
野蔷薇震惊地往后回头:“你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