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手也太大了吧!
她一步步犹如电影卡顿,慢慢转头,震撼摆在她秀丽的一双眼眸底下:
“卧……怎么是你?!我妹妹呢?!”
刚刚人流太大,拥挤着呼吸的空间狭小,令康熙的脸有些急促的微红。
更显得面若春花,俊秀如玉了。
他颤了颤眼睫,面色镇定从容,拂手后沉稳道:“刚刚人太多,你拉着我就跑,我还没来得及说,已经派人跟着了。”
说话,他见苏漾实在担心到张扬四望,补了一句:“别担心。”
苏漾气得跺了跺脚:“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啊!”
每日进宫是有时间限制的,午门一般昼开夜闭,原本想着早点能回宫,本来这时应该已经进宫的,刚刚那混蛋一折腾,天更黑了,现在夜色茫茫,更不可能进。
她怕多鱼傻不愣登的,直接去敲门,要是被抓起来还得请娘娘去捞人!
这明显也不能告诉眼前这人,真是糟糕。
康熙似乎猜中了她在想什么,沉吟许久,道:“我的人会送她平安回家。”
苏漾勉强的笑了笑:“希望。”
不过既然这青年说出了口,应该是能做到的,今天回宫大概率是不行的,只能明天再早点和多鱼汇合进宫。
她心情平复了下,这才有心思开始看刚刚的香桥。
排着队得人很多,桥上的人也很多。
那座香桥似乎刚修建没多久,上面插满了各色的鲜花与红通通的灯笼,将河底映得一片红意,桥下水流缓缓,船只划过时,激荡起的一阵阵涟漪,像白日里悠悠的云层,闲适安逸极了。
远处的奢华花船,扬帆起航。
画舫上张灯结彩,大红色流苏垂挂船帘,绣着精致美丽的凤凰交错的图案,慵懒迷醉暧昧的雕梁画栋,彩灯熠熠,缓缓驶来。
船头男子凭栏独站,身边附庸风雅的风流才子,举杯敬酒。
船尾清倌轻纱掩面,笑吟吟地,罗衣华裙,弹琴助兴,幽怨又轻快的琴音顺着夜里清冷的风,传到这方人耳朵里。
桥上的人睁眼瞧去,被吸引住了,一动不动。
苏漾收回目光,回过神发觉此时有些尴尬,男女非情侣,非熟识的人,同站一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俩夫妻,可只有她俩知道,今日才是萍水相逢一面之缘。
她心里升起浓浓的紧张,宫内大多跟女子打交道,现代工作也是女性居多的公司,跟一男子靠的这么近,实在是头一回,哪怕是刚刚救了她,此时也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心脏砰砰跳。
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各种乱七八糟的杀人分尸。
“那个……”
苏漾脸颊耳根发红,眼底盛满了一汪名为紧张又忐忑的情绪,一张脸微微皱着,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的说:“那个,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康熙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她,不知怎么,突然忍不住出声道:
“深夜更深露重,怕有小人作祟,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
苏漾:“……”
我特么也不知道我家在哪啊摔!
这可咋整?
去佟府?
显然是不行的,因为她靠晚上的时候才从佟府出来,又回去这像是什么话?
去多鱼家?
她也没去过多鱼家,不知道在哪啊,这两人还分散了,看来只能打尖住店了。
不过,刚刚她还跟面前这青年,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中间还加了一个孩子,本来为博得同情,现在也变得好像是自己给自己挖坑跳,自讨苦吃。
“我家里隔得远,”苏漾手足无措差点露馅,“就,就不劳烦公子了。”
康熙问:“有多远?”
苏漾:“……大概一个北京城那么远吧!”
“什么?”
“哦,我说我没读过几本书,不知道大概有多远,好像要绕过两条街吧……”
苏漾心中腹诽,你干嘛问这么具体的内容。
“我送你?”
苏漾刚才拒绝过了,此时再要拒绝的话,只显得有些故意,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她俩再次并肩一起走,走的很慢,苏漾注意到,不知是从哪传来的淡淡香味,不浓郁却显得很高级。
苏漾以前花买各种香水,都从来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
淡淡的芳润木质香,甜美而香醇。
这种香味,似乎有抚平心中躁郁的功效,莫名的,苏漾急躁担忧的心情在香味下,慢慢平复了,心脏也没有刚刚跳得那么快。
她忍不住侧头看向青年,脚步顿了顿,好奇地问:“公子,你身上的香味好好闻啊。”
如果放在现代背景下,这种问话是非常单纯的,但一旦放古代里,这话无异于带了一丝丝暧昧的挑逗,偏偏苏漾毫无所觉的睁着澄澈干净的一双眼眸看他。
康熙的脚步顿住。
“你很想知道?”
第17章
苏漾莫名察觉到了一丝丝危险,摆了摆手:“算了,也不是那么好奇,应该不是我这贫穷的小女子可以拥有的!”
她轻咳一声掩饰尴尬:“问了也是白问,给自己多了一丝丝幻想,实属是我这贫穷小女子不应该妄想。”
康熙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
他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苏漾的说话方式,似乎都过于特别了点,特别到好几次了,他都意外的想起那人。
她俩从桥边上绕到另外一头,正好到了一处船头。
船夫正在吆喝着客人,粗粝嗓音大到不行:
“来啊来啊,今天船上可热闹了,今年新出的活动走香桥嘞,还是头一遭,放河灯那边好热闹的!”
“你少一点,少一点我就坐了。”
船夫苦笑道:“姑娘,三十文已经给您少五文了,这这么好的船也不是我家的,而是租得别人的,按时间算嘞,已经不能少了,姑娘,你看这船上干净整洁,空间虽不大,但两个人也是足足的,你不妨去打听打听,别的船要多少文一个时辰。”
“你再少点,再少五文。”女子插着腰,“老娘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少五文我就跟我家郎君坐您的船,实在少不了那我们就不坐了!”
身边那男的也附和着说:“是啊,是啊,船家,一年乞巧就这一次,你少一点,少一点我和我家娘子就坐你的。”
苏漾和康熙两人渐渐走进,一听船夫苦苦哀求实在不能少了,这对夫妻还不依不饶,又想坐又偏偏分毫不让,明显就是想宰船家。
她听不下去了:“船家,她们不乐意坐你就换个人,今天人这么多,总是有客人的,叽叽歪歪半天不坐,不是耽误您出船时间嘛。”
船家苦笑着摇摇头。
这女的是这街上有名的泼辣女子,要是今天随不了她的意,再少五文,今日可能被她闹着,就载不到客人,颗粒无收。
所以只好在这僵持着。
苏漾冷笑一声,对着那女的发难:“这船夫都说了少不了少不了,你叽叽歪歪的,是不是早就知道别的船家那里,比这里价钱高,故意不坐别人的船,想省银子啊?”
“还有你,看什么看!”
“这几文钱,可能就是让人家生病的母亲,嗷嗷待哺的孩子需要用的,你一大男人,在这鸡零狗碎的鸡毛,躲在女人后面,给自己省钱,丢不丢人啊!”
男人被骂得满脸羞愧,连连作揖。
那女的一听苏漾骂自己男人,顿时柳眉倒竖:“我乐意,我愿意,你算老几?有本事,你出钱我们坐啊!这么会假大方。”
她满脸横肉,一脸凶相毕露:“这几文钱,我们就是丢了喂狗,扔水里,也不给他!你们把我们咋地?”
说完,拉着男人就往船上去。
“我今天就坐了就不给钱了,你要如何!”
船家满脸无奈的朝着她俩摇摇头:“算了算了。”
他一张遍布皱纹的脸,愁着眉,掏出烟杆深深吸一口,苏漾被这流氓行径激得眼角发红,上前几步拉住她:“先给钱!”
却没想到被这女人力气挺大,直接反手一推,苏漾挣扎着也控制不住,径直往船上倒去,康熙下意识一把拉住她,整个人也跟上了船,矫健的踩了船头一下,方才稳住身形。
苏漾倒下来时闪了腰,尽管被眼疾手快的青年一把抓住手腕,站稳没几秒,后腰便传来隐隐的发疼,但此时若卸了面上的怒容,露了疼,无疑气势会大打折扣。
于是她强忍着,面无表情盯着岸上女子。
女人蛮横惯了,也不怕,捂嘴娇笑一声:“老船头,你可得感谢奴家,既然20文你不开,那你就去要人家30文的好了,那么可怜你,最好多宰一点,一两银子得有吧?一年到头才这么几回呢。”
“走。”
她白了一眼身边窝窝囊囊的男人,轻叱一声:“看什么看,看人家美啊,美也不是你的。”
转身拂袖便走,没走两步“唉哟”一声站立不住开始滚,也不知是不是崴了脚,下意识抓住男人的裤腿咕噜咕噜,“扑通”两声,齐齐滚到了河里。
康熙平静的收回手,弹了弹指尖的灰,掩下袖子。
苏漾一无所觉,看此情景,大笑一声:“果然恶人自有天收!”
船夫摸着烟杆,叹了口气,撑着船桨走了过来:“姑娘,公子,你们想去哪玩?”
苏漾从兜里掏出30文递过去:“给您添麻烦了。”
她挠了挠头发,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坐了这花船,“您看着划吧。”
花船内,确实容得下两人。
不过也仅仅限于两人。
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适合情侣,但不适合她俩这种陌生人。
空间狭小,热度在升高,苏漾腰间在开始大大小小的疼了。
康熙端坐着,明明简陋的花船里,偏偏像被他坐得如大佬临朝一般,君临天下。
他垂着眼眸,轻抚着玉扳指,神情淡淡。
苏漾趁他低头,伸手小幅度的揉着腰,正襟危坐,面上丝毫不慌。
或许是疼痛降低了她的紧张感,苏漾轻呼出一口气,又小心抬眼打量着对面的青年。
无疑,这是个极其英俊的男人。
或许才二十出头,不到二十五,眉目疏朗,五官分明,深邃而沉静的眉眼,看得人心脏砰砰乱跳。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不是帝王之尊,也不是权臣之身,于此时的苏漾而言,就像普天之下大多数男人一样性别,除了相貌更为优异一点,几乎找不出他身上的任何缺点。
令人说不出来的怦然心动。
苏漾有一秒灵光闪过的时候想,要是她即将拥有两个愿望,她就能理直气壮的送自己回家,同时也把这个青年给送现代去,拐去结婚,藏着自己一个人偷偷地看。
不过很可惜,她连一个愿望都没攒满。
“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康熙抬头问她,低沉悦耳的嗓音游走在这一方狭小的空间内。
仿佛呼吸都照着苏漾面颊上扑,属于男性的气息无孔不入。
一股浓郁的紧张包围着苏漾,又似有若无的在这安静狭窄的一寸空间里,多出了点其他流淌着的细微暧昧,滋生的情愫像热锅里滚烫的油,喷溅炸开。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苏漾面上镇定,心里慌慌张张的胡思乱想,她还没跟男的这么近,面对面的交流,吓得她心脏跳动都不规律了。
“我在想,今天好多人啊,我,我出门都没想到今天是情人节。”
现代情人节,苏漾基本宅在家里,不出门吃狗粮的,没想到这次失策了。
“情人节?”康熙一怔,“这名倒是贴切。”
那可不,苏漾心想,没看到大街上那么多小情侣恩恩爱爱的,不是情人节是啥。
康熙微微笑了笑,“那姑娘,可有意中人了,今日怎么不见他陪你一起出门买东西?”
“职业单身二十年,没人超得过我!”
苏漾晃了晃脑袋,按着腰间,叹息道:“奈何生不逢时啊,估计对象还是奶娃娃来着。”
康熙颇觉有趣,苏漾宫中一板一眼,礼仪上挑不出丝毫的毛病,可她在宫外,在一个堪称陌生人面前,却活泼得紧,说不出的有趣。
这居然是同一个人。
苏漾回答了他的问题,想了想便也问他:“那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康熙执起桌上竹杯,慢条斯理道:“家中无趣,出来逛逛。”
“情人节哎,不带你意中人出来?”
他眉眼含笑:“哪里来的意中人?”
“若说有,倒是有一个,念念不忘。”
苏漾打起精神,竖起耳朵:“谁!”
康熙对她举起杯:“你那么关心,莫非是想当我的意中人?”
“那有何不可?”
苏漾理直气壮:“男未婚女未嫁,你有意中人怕什么,有意中人哪叫意中人,你没搞到手的都叫痴心妄想!”
“歪理。”康熙轻抿一口茶水,润了润喉咙,方道,“找不到了。”
苏漾沉吟片刻,极力忽视心中那砰砰跳的声音:“若是将来你不嫌弃,我还在,倒是可以凑一凑,不过得等上个十来年了。”
康熙失笑,不再答话。
苏漾刚刚说了那一番豪言壮语,面颊发热耳根发红,为了缓解,她连忙打开了花船帘子,朝外看去,应该也划了没多久,此刻已经过了东华桥,将春桥也遥遥甩在了身后。
船家说:“马上到放河灯的地方了。”
“姑娘,你要续时辰么。”
“不了不了。”
她还得去找客房,晚了房间就挤满,只能睡荒郊野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