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肉的汉字怔住,余光往那个精贵玉娇的瑜妃娘娘望过去,心神一荡,那锋利的刀直接切了他根手指头。
登时血流如注,脸色剧变,惨叫一声。
梁九功目光微沉。
他离得近,自然看得见这汉子刚刚瞧得瑜妃目不转睛。
左侧的大臣哈哈一笑,道:“首领,你家这汉子,割肉的手法不行啊,竟然切了自己手指!”
首领兀良由黑了脸,示意旁边的人把人逮下来。
这当场切了手指,又是草原上的精悍之人,今日的第一丑事!
没割肉时站在旁侧,割肉时正对着烤制好的羊肉。
顺着风吹到了旁侧。
腥锈味夹杂着烤羊肉的香,吸入了苏漾鼻中,引得她一阵反胃,没忍住侧过头,手帕捂着唇角,差点吐出来。
眼疾手快的首领兀良由站起身,怒斥道:“毛手毛脚的,怎么回事!惹得瑜妃娘娘身子不适,拉出去!”
若是他这次不主动站出来,等康熙发怒,事情就没这么容易解决掉。
果然是这红颜祸水。
色也色也!
康熙淡淡道:“重新开席。”
梁九功重回皇帝身边,低声道:“瑜妃娘娘那?改日重新烤制?”
今日估计是不想再吃了。
康熙不动声色一点头。
席上兀良由这次是脸面尽丢,他自然是不会再进行责斥的。
“你去看看瑜妃情况如何?”
梁九功“嗻”了一声,下去后匆匆走向离席的苏漾三人。
苏漾还捂着口,侧着弯腰咳嗽。
她脸色有些白,多鱼急得是脸色通红:“这蒙古的男人,也太粗糙了吧,切个肉把手指给切了,像不像话!”
苏漾呕了一会儿,擦了擦嘴角,看向她:“还想不想吃羊肉了?”
多鱼郁闷的念叨:“想吃,但有点恶心。”
凝夏好歹还能坚持不变色,她当初在后宫里,见得多了,多鱼一直宅在承乾宫里,其他不说,这腥风血雨就见得少,反而更单纯些,后来过来长春宫,基本就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几年。
苏漾拍了拍她胳膊,道:“不错不错。”
她现在已经离篝火晚宴远了些,正准备离开回到属于她的那个帐篷里,突然听来一阵拳脚相加,痛苦的闷哼□□。
“今日你怎么回事,切肉都切不好!还得我家首领在皇帝面前出丑!落了好大一个笑话!”
又是一阵拳脚相加,听得让人直冒冷汗。
苏漾抓着凝夏的手,多鱼哆哆嗦嗦的听着,三个人都不敢出声。
片刻过后,那闷哼□□的人再无声响,几个人也陆陆续续离开。
多鱼擦了擦汗,许久后才小声说:“主子,这……这是切肉的那个大汉吗?”
凝夏低声道:“不死也得掉层皮。”
苏漾揉了揉腿,仿佛扎根了似的,走动不得。
“还是好好待在帐篷里比较安全。”苏漾面无表情,“凝夏,你扶我一下,我腿麻了。”
梁九功打着灯走过来,道:“娘娘,您和多鱼凝夏怎么待在这里?”
“来,咱家带着你回帐篷。”
他身后跟着几个侍卫一块的,守着瑜妃回到帐篷里,再回去复命。
苏漾心口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她摸了摸自己肚子,道:“今晚运气不太好,见了血。”
苏漾装模昨日掐算一番,道:“明日的围猎,怕是有血光之灾,本宫就不出去了。”
多鱼笑道:“娘娘竟会胡说八道,哪有这些说法。”
凝夏脸色严肃,道:“娘娘,围猎一事盛大,娘娘若是不出面,怕是不太好。”
这次来的后妃里,只有苏漾一个瑜妃,其他嫔妃是嫔,贵人以下,未册封的妃这次因事未来。
不能因为说是,娘娘怀着孕不去,难免会让旁人觉得,皇帝后宫无人。
苏漾也就是开开玩笑,放松大家的心情,见凝夏面色如此严肃,也就不好逗趣。
“自然是要去的。”
她揉了揉腿,伸手将黑玉养颜膏舀出,撩起裙子揉了揉腿。
凝夏蹲下,慢慢按揉:“娘娘您这膝盖,太医说了,得慢慢调养,几年前伤了膝盖,不能剧烈走动。”
发热的膝盖,药效在不断的发挥作用。
苏漾喟叹吸了口气,道:“本宫听说这怀了孕的女人,将来腿脚会水肿得厉害,也不知本宫这腿,会不会也成这样。”
水肿消了,怕把皮肤撑皱。
多鱼道:“主子,您经常揉揉腿,奴才之前佟贵妃怀孕时,就没瞧见她小腿水肿,说明也是因人而异的。”
“但愿吧。”
“我要洗澡。”
这过来七八日,才到了喜峰口,路上简单的擦洗,这次到了喜峰口,换了衣裳后没多久,苏漾觉得这身衣裳,也跟着有了味。
“你们闻闻,馊了没?”
多鱼“啊”了一声,嗅了嗅:“没呢。”
“没有便好。”
凝夏与多鱼喊人搞来了热水,搞来了浴盆,多鱼在里面给她擦背,凝夏在外间守着,守着不让人进来打扰。
也不知是不是篝火晚宴那边结束了。
她站在帐篷外,没过一会儿就看见皇帝往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梁九功。
几步上前来,凝夏面露难色:“皇上……主子……”
根本不用她具体说,康熙单单是站在外面,就听得见里面的洗浴水流声。
他一冷脸侧头,梁九功带着身后的人识趣离开。
康熙这才拉开了帐篷口,进去了。
多鱼正在给苏漾浇洗头发,认真用木皂揉搓两下,抬头无意间看见了大步走来的皇帝,震惊得瞪大眼,“皇上万福金安!”
苏漾瞬间沉入水桶里。
只剩下满头黑发。
这喜峰口的水十分珍贵,但皇上的后妃所需,也不会缺了。
多鱼低着头悄悄抬起,就看见皇帝没理她,直接在另一边,当她不存在似的,想将娘娘给捞起来。
多鱼立马同手同脚的走出帐篷外。
凝夏挑眉:皇上喊你出来了?
多鱼:“……”
你不要那么明显好不好!这种问题还需要问?
凝夏捂着嘴,眼角弯成一条线。
帐篷内,康熙点了点水面上唯一还瞧得见的头,道:“别憋气了,也不怕把自己憋出事。”
水面上,咕噜咕噜几个泡泡,苏漾慢慢从水中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水,水流顺着脸颊滑落,刺得她睁不开眼。
康熙拿着帕子给她擦了擦:“朕又不是其他男人,你怎么还这么紧张。”
好不容易能接受侍女擦背的苏漾,冷哼一声,不太服气:“你也是男人,防备一点比较好。”
这皇帝,自她怀孕以后,几乎就没去过旁的嫔妃那。
有且也是去看小阿哥小格格,留夜翻牌子,就只有她苏漾一个。
之前太皇太后还会说两句,这次也睁只眼闭只眼,当没听见没瞧见。
康熙一来,啥也不做,就安安静静的抱着她睡,偶尔还会傻乐,倒也真像寻常夫妻间的相处。
康熙慢慢给她捋着头发,道:“你身上,朕哪处没瞧见过。”
“那又如何。”苏漾呸出了自己的洗澡水,道,“常看常新么,懂不懂,人家好歹有小别胜新婚,日子和和美美的。”
她享受般的靠在浴盆里,等着这位皇帝的亲手洗头。
康熙也不是第一次了,开始其实是有点别扭的,手动磕磕巴巴,现在已经能很快的知道,这女人洗头发的一道道工序。
只是草原上不比得京城,有这时间不忙,慢慢虚度着。
苏漾洗了头后又洗澡,让皇帝背过身去,才好好的换上新衣服。
很快有人将浴盆里的这些水啊花瓣都抬了出去,凝夏端来热茶,道:“主子,暖暖身。”
苏漾接过来喝了两口,偏头看向康熙。
“皇上,这篝火晚宴应是还没结束,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康熙淡淡道,“今日结束得早,朕见席上美酒无味,美人无趣,就回来看小娇娘来了。”
“今日那么多汉子,直勾勾的瞧着你,朕恨不得让梁九功,派人一刀刀剜了眼睛,好让他们不敢再看分毫。”
康熙情绪很是平静,说出的话一句赛一句的残忍冷漠。
他低叹一声,道:“果真不该带你出宫的,”
第100章
“那皇上您可忒霸道了。”
苏漾轻抿一口热茶, 道:“有人看我,便要剜了这双眼睛,出宫谁见了我都想剜他眼睛, 宫中那么多宫女公公见了我, 也没提你要剜人眼睛呀。”
她起身将茶杯放下, 随便转了转, 就转到了康熙的怀中。
苏漾坐在他膝盖上, 双手抱着他脖子,唇边轻轻扯出一丝戏谑的笑意:“皇上, 您莫不是想看妾身成了祸国妖妃不成?”
康熙冷着脸:“莫要胡闹!”
嘴上这么说,手却锢紧了她的腰。
沐浴后的味道十分清爽。
康熙低头靠在她锁骨上, 道:“还想不想吃烤羊肉?”
苏漾一提这事,脸色就臭了。
本来好端端的吃一口烤肉, 趁着没有呕吐的欲望才开口的,结果呢?
结果割肉的汉子莫名其妙割了手。
还她离席后,听见沉闷的□□,群殴。
估计当时人就直接被打死了。
苏漾松开他的脖子, 道:“不想吃了。”
她身子往后一退, 欲起身坐到旁处去。
皇帝却将她身子一捞, 反身就按在自己怀中, 这时和跨坐面对面的情况不同,而是背对着,背后是康熙沉稳的心跳, 在这寂静的, 狭窄的小空间里,几乎是负距离的贴近。
苏漾耳根子瞬间爬上了红晕。
她脖颈红了一片,努力深深的吸了口气:“皇上, 我怀着哪!”
男人的呼吸远在天边,近在耳旁。
温热的吐息缠绕着两人,气氛在不断升温。
骤然而来的暧昧与情愫,缱绻。
苏漾咽了咽口水,道:“你心跳跳得好快。”
康熙却笑了,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缓缓的放在她胸口上。
“你自己听,到底谁的心在扑通扑通跳!”
苏漾:“……打人不打脸。”
跳了就跳了,还能咋?
康熙与她耳语道:“朕听太医说过,这女子怀孕,四到六月里,只要小心着来,不会伤了孩子的。”
他又一一仔细问:“可有腹痛,出血?”
苏漾:“……没,没有。”
康熙松了口气,“这便好。”
苏漾挣扎了两下:“可,可明天还要围猎,你……你今晚消耗体力,就不怕明日……”
“原来你担心朕输?”
“朕年轻力壮,可比那些糟老头子康健。苏苏放心,绝不会影响到明日的。”
苏漾拗不过他,十月下里,晚上微有凉意,她光着脚,如玉般的脚趾死死抓着地毯,偶尔有悬空起来,玉足轻颤如雨点重锤娇嫩的花蕊,哆哆嗦嗦的左右摇晃。
浑身重心不稳,欲要往后仰到,却被皇帝一只手撑着腰,轻轻给她揉着后腰的痣。
揉得愈发鲜艳。
帐篷里不隔音,苏漾咬着牙死死的不吭声。
青年在她耳侧耳鬓厮磨着,减缓她的不适。
见她脸色稍微红润了些,眼底潋滟水光,甚是情迷。
才一口咬在肩头,低沉的闷哼一声。
他只一次,没再来。
这次还不算太久,苏漾呼了口气,这一口气还没彻底出完,身子猛地悬空重心往下掉,被他一手打横抱起,轻轻放至床上。
这蒙古的东西,过于粗糙。
康熙皱了皱眉,无意间瞧见她光裸的膝盖,有些发红,道:“这膝盖可好些了”
好一会儿,苏漾才哑声道:“今日腿站麻了,有些不太舒服。”
这床上一事,皇帝顾及她膝盖不好,很少让她跪着来,一般要么是躺着侧着,要么是坐着,从未让她膝盖再次受创。
这些不适,都是老毛病了。
这两年才好了些,以前但凡是下雨天,都会疼一点。
康熙躺在她身侧,将她手握在手中,道:“要不是朕那次意外发现,你是不是不打算跟朕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职业病。”老师教书育人,站着在黑板上写字,整天要站很长时间,腿会痛,这是职业病。
当宫女当女官的,是奴才,是下人。
主子要让站就站,让跪就跪,眼色不好要跪,心情不好要跪,跪来跪去,留下的毛病也不少。
苏漾又倾听了一会儿,皇帝没有再说话,她以为没事了,于是安安心心的闭上眼,准备入睡时,才听他道:“若是早告诉朕……早告诉朕,朕就能特赦让你在所有人面前,都不必跪。”
“在朕面前,也无需跪。”
只是这一份特赦,比老毛病出现得晚了许多。
苏漾笑道:“皇帝整天操劳国事,老想这些干什么,现在妾身也没有再多跪过。”
她从没打算把这件事当成拿捏的小手段。
皇帝若能发现,说明才是于细节处喜欢她,若是没有发现,苏漾也不会主动出来嚷嚷,自己膝盖不好。
尽管康熙待她与其他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