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再难掩痛苦，心境也动摇了，藏得比谯笪相思还深的心魔浮于表面，邪魔之气狰狞纠缠他的身体，撕扯他的灵魂。
谯笪相思曾经遭遇的，他如今也遭遇了，甚至更严重。
痛快了吗？
痛快了，至少谯笪相思痛快了，因为每次想到谢青辞惨死火海中，而谢君吾卑微跪在地上献祭对方...她就忍不住对三个始作俑者恨之入骨。
至于长亭在其中利用了自己什么，她不在意。
假如挚爱为人残忍杀害，虽对方被惩戒死亡，但却死得无痛苦，如此，你也不会觉得多舒坦，因为怨恨难消，非要对方承受挚爱同等痛苦才能弥补心中创伤。
若心上有伤，多完美的人性也会失常，变得狰狞，变得固执。
她看到天尊往自己这边看来，四目相对，想到过往为后者教养，原本的痛快多了几分恍惚。
终归是人非草木，多年陪伴，多少也是有点香火情在的。
谯笪相思撇开眼，不再看他。
楚瓷也如此，她默认了长亭对天尊的折磨，以抚慰自己，但...她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扣剑，但最终没有拔剑，因为长亭没动。
她不信对方没察觉到，所以...
虚弱的天尊被谢思菱一口吞下的时候，楚瓷并不意外，长亭也不意外。
但吞下天尊的谢思菱第一时间往后闪避，也在消化天尊的时候谨慎布置了预防诅咒的阵法。
是的，诅咒。
“两位这般人物，明明察觉到了我的图谋却纵容我，总不会是一时宽容，或者一时自大吧，莫非有什么隐秘的手段要对我这个小小蜘蛛施展?”
谢思菱这个人内在虽狰狞，表面功夫却一直很厉害。
但楚瓷对她恶感，都懒得多说，只幽幽道：“那只能问对面这位了，专业黄雀户，也不知何时下口螳螂。”
好好的蜘蛛，你给升级成螳螂，对她算是宽容？
谢思菱冷笑，却也小心戒备长亭，长亭却是失笑，安抚谢思菱道：“你怕我做什么，我与你其实也没什么直接的仇怨，你体内的剑仙应该也告诉过你吧，我是没法直接杀天尊的，本来想依赖楚瓷动手，结果她磨磨唧唧，如今你得手了，我还得感谢你。”
谢思菱；“如何感谢？”
楚瓷：“给你送个镶金的花圈够不够？”
谢思菱被噎住，长亭压了压嘴角，“人的前途可全靠自己，你怕我设下了什么黑招，不敢完全吞噬天尊的魂魄，对吧。”
谢思菱冷笑：“也是两位的形象太深入人心了，让人畏惧。”
“这么难选择的话，我帮你选择好了。”
楚辞的三天剑直接逼了过去。
没了天尊，又不是在地底，有没有谯笪相思的因素在，楚瓷要杀她太容易了，除非又发生了什么逆天的气运之事。
谢思菱自然也知道自己刚刚若是躲在暗处，趁着楚瓷两人关注天尊的时候逃了，日后他们也未必有时间跟闲心找她。
可她没走，按照计划留下来了，因为有她想要得到的，不管是谯笪相思，还是天尊。
谢思菱在三剑到达前，看到了三剑锁定了三个方向，另一个方向却站着长亭。
她果然没有选择了。
一咬牙，谢思菱的本命魂魄全部吞噬了天尊的魂魄。
哪怕残魂，于她也是天大的进益。
足以让她直升渡劫期！
果然，谢思菱上头雷劫生，而且不是一般的雷劫，动静不比此前天尊的弱。
楚瓷感觉到了，略一挑眉。
这谢思菱这一波提升，她恐怕打不过了，除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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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异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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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杀她本就不需要实际的武力杀伤, 有另外的捷径，至于捷径可不可行，也是一种冒险。
除了长亭, 她自己都没有绝对的把握，毕竟最了解此道的也只有长亭。
雷劫落下, 谢思菱的气息在其中越来越强，强到超过此前的天尊, 零点五加一大于二。
江流跟谯笪相思都有些心惊，而这个动静也引起刚赶到瀚海外围的大长老等人注意。
“又来？难道又有人渡劫了？”
“如果第一次是天尊，那这一次是谁, 长亭还是楚瓷？”
“这么大动静, 应该也是飞升劫, 应该是长亭吧。”
“怎么都轮不到楚瓷, 吾道休矣。”
休个锤子，若是楚瓷变成赤炎, 其实也是反派，鬼知道会如何, 不过起码现在对他们而言还是有利的。
修道者们各个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只不过是在三人之中选择一个最有利的, 但...
“那是什么？”
有人惊恐呼喊的时候，大长老已经看见了, 忽拦住还要飞向瀚海的缥缈上人等人。
“风暴往外面走了, 周边城池百姓危矣！”
是进瀚海帮楚瓷他们, 还是留在外面？
这是个问题。
众人面面相觑, 很快，他们看到海面潮浪蔓延而出，轻轻松松一举推平几栋房屋后, 他们有了决断。
“退，立刻把周边村镇的人带到平海城！”
“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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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道雷霆落下的时候，谢思菱变了，从蜘蛛精体变成了更古怪的形态，非人非妖的，躯体庞大，上面却有两张人面。
一张女的，一张赫然是男的，不是天尊又是谁。
尤其是她身上的气息，竟有几分仙元波动的气力，难道天尊飞升不成，他被谢思菱吃了后，反而后者晋升了？
刚结束雷劫，谢思菱就锁定了楚瓷，楚瓷察觉到了，眉头微挑，左手扣住了魔剑剑柄，右手双指一并，魔剑预备了。
谢思菱睁开眼，双瞳射出恐怖的紫光...
楚瓷偏了下身体，它从身边射过，紫光贯穿百里，直接打在了百里之外的另一个海岛上，就一下，整个海岛崩溃分解了。
远处的谯笪相思跟江流看到了，登时心惊胆颤，齐齐御剑而起，锁定谢思菱，两人的剑攻到了，但靠近谢思菱三米范围内就被无形的力场碾压了。
完了，现在的谢思菱开挂。
谯笪相思心惊，想喊楚瓷逃的时候，忽然察觉到楚瓷跟长亭的状态不对。
谢思菱估计也察觉到了，但她陡然掌握了这么强的力量，而楚瓷就在跟前，这次不杀她，更待何时！
谢思菱看了一眼远处的谯笪相思，目露狠光，身体释出十几条紫光，欲从四面八方封杀她。
当紫光形成罗网穿梭将楚瓷包围其中的时候，楚瓷全身法力涌动，北冥跟南阳双剑融合后，她又操控魔剑与之对应，用双天剑的配合剑术操控，等于自创了仙魔剑流。
这两条剑流螺旋飞梭...竟爆发了比原来快了两三倍的速度，瞬间刺入空间，消失了，因为速度太快了，下一秒，它到了谢思菱身前。
谢思菱知道它的厉害，也知道躲不开，它太快了，但...谢思菱双目紫光孕育，对着前方突然闪现的仙魔剑流...正要发出。
骤然，天尊人面那双眼留意到那边安静了许久的长亭动了。
不好！
谢思菱有骇然惊恐之感的瞬间，长亭已然完成了咒印。
所谓诅咒，自然是鲛人族的天赋能力，以死亡发出的诅咒，最了解它的人自然也是鲛人。
长亭手握复杂的咒印，朝谢思菱微微笑了下，然后打了一个响指。
啪。
躯体上的天尊人面骤然发出了痛苦的嚎叫，从灵魂某个属于天尊魂魄的节点开始蔓延，谢思菱瞬间感到了极端的灵魂痛苦，疼得她整个灵魂都瑟缩扭曲，也连带着她的躯体也挣扎扭曲了，从魂魄到躯体，密密麻麻的诅咒烙痕如同瘟疫一般生长，很快将她整个覆住。
那一刻，楚瓷的剑完美抓住机遇，直接轰在了她身上。
“不！！”
“谢吾君的灵魂带有诅咒？！不可能，他是完美隐魂体！”身躯被仙魔剑疯狂毁灭的时候，谢思菱一面挣扎，一面不甘，想到了关键，却难以置信。
长亭摩梭着手指，神情凉薄，“当然，他是完美隐魂体，可不代表他会将自己完美献祭——完美隐魂体有一个天赋，可以灵魂分裂。天尊此人不过是凡人出身，被天界那群人指点着发家，哪里知道真正的虚实，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真正的完美隐魂体，却不知道若他真的得到了，那么他后面的诅咒根本不会复发，而会彻底消除，因为完美隐魂体本就被默认为真正的鲛人，既是本族人，诅咒自然无效。”
所以，天尊被谢君吾骗了，却也满足于数百年的清净，而谢君吾也给谯笪相思争取到了数百年的时间。
那剩下的一半魂魄呢？
他献祭给了谁？
众人忽然看向了楚瓷。
楚瓷其实以为的是天尊吞噬了谢君吾的魂魄，而他的魂魄可能还有一定的诅咒能力，在长亭的控制内，所以他任由谢思菱吞噬天尊，将隐患转移，但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内情。
她伸手抚了自己的眉心，喃喃道：“难怪，难怪我能从铜炉炼魂中活下来，哪怕我是完美隐血之体，铜炉针对的是魂魄，我的躯体能承受，可我的魂魄...原来如此。”
为什么赤炎可以强到那个程度，甚至碾压天尊，因为她是完美的隐血+半个隐魂。
她的哥哥终究献祭了自己，确保了她稳定的胜局。
突然想起她小时候被沥川好多人嘲讽出身的时候，她跟旁系那些孩子打架，寡不敌众，对方还有大人帮忙，而她不被谢离辱骂关禁闭都算是好的，所以她输了，鼻青脸肿后躲在假山里不想被人看见，后被谢君吾找到，背着她走过偏僻无人的杨柳河堤。
她特别委屈，所以趴在他肩头呜咽。
他好像很受不了她哭，所以当时说了一句话。
“别哭，只要我在，你永远都是赢家。”
他从来言而有信，后来给她宠爱，给她体面，让她凌驾于沥川万万人之上。
那些曾经欺负她的旁系之人后来都只能朝她恭敬行礼。
因为他优秀到可以残缺之身掌握整个谢家。
哪怕后来被人践踏到了尘埃里，他还是做到了。
之上倒霉的是谢思菱，这辈子骗人无数，可算栽跟斗，还是被长亭算计的。
楚瓷的手指从眉心落在眼角，拭去一滴泪，身体突然消失，下一秒她出现在谢思菱跟前，剑于手心起。
谢思菱抬头就能看到她的双目猩红，她自知自己死路，却是欲诛心。
“如今你们两夫妻倒是配合默契了，哈哈哈。”
“可怜啊，他蛰伏背后，知道一切，明明有能力阻止，可他却偏偏看着你，看着你的至亲生不如死，这是他的棋局，若说我们所行不端，那他呢。”
“我是输了，可如此你也不算赢，楚瓷，你永远都是他手中的玩物，你...”
长亭眼帘微愣，但楚瓷突然拔剑，剑锋从长亭跟前扫过，仿佛...但它一回旋，入手，刷！
楚瓷面无表情将剑插入谢思菱的人面，惨叫一声，谢思菱的面目破碎，五官四处扭曲，崩发出四处乱窜的血线，她的嘴仍旧诡笑。
“如果我得不到，那就都毁掉吧。”
谢思菱从头到尾都不肯反思自己所为跟过错，因为她知道所谓谋划的缘由，不过是她贪欲施展的借口，是为了人，还是野心，她说不清了。
偏执使人疯魔。
她破碎的眼睛看着一处，谯笪相思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恍惚后顿生不好的预感，来不及提醒，谢思菱直接将躯体修为跟魂魄献祭给了体内的剑仙。
好嘛，这年头不想把自己的一身修为交给别人，献祭是最狠也最干脆的法子。
剑仙窝了这么久，从徐承瑞到谢思菱，徐承瑞是个废的，但谢思菱无论哪方面都比他优越，也极是出息，从头干坏事干到尾，虽中途也有一个弱点谯笪相思，但好在每次都能苟活下来，
苟着苟着也就发育了，你看现在，天尊这个第一代被天界看重的三个气运者之一都挂了，反而是她活到了最后。
不过也要死了。
死了好，剑仙得到了躯体修为，不与楚瓷跟长亭厮斗，他是带着任务来的，目的很明确，眼下得手后立即启动了一道光束。
光束从灵魂发出，以躯体燃烧提供能量，从这里通达天空，开启一个传送阵，这传送阵是单面的，但天空之上的天界有另一面，两面相契，就是一个传送阵。
这就好比两间房子门对门，你开了一扇没用，得对方也开才行，这样你才能进隔壁房子。
但剑仙打开这扇门的目的显然不是自己上去，而是——放上面的人下来。
眼看着传送阵里面出现了一些金甲光影，若是从前，这里的修士难免有欢喜荣幸之感，但现在了解了一些前因后果，谯笪相思跟江流看到这一幕立即觉得不妙，纷纷开启战时防御准备。
“楚...”谯笪相思欲提醒楚瓷，声音却戛然而止，因为上空偌大的传送阵已降落上千金甲光辉，偏偏如神光寰羽，每一片羽毛都是一个降临的仙人。
他们从天而降，带着赫赫威严，声如鼓雷。
“下界邪灵猖狂，不知收敛，坏我天庭维护三界之大计，灭异端，平隐患，今降神光以诛杀。”
“不计代价！”
这道声音传达了整个世界，连瀚海之外的大长老等人都听到了，而仙将降临的气息一旦入世，扰乱能量平衡，直接引发非常的天象，海中风暴海啸，陆地则是地震沙尘暴等等，宛若灾难降临。
人间顿时一片混乱。
而所谓的不计代价，就是这上千金甲仙将天降时仿佛被无上的规则所阻拦，降落的过程就是削减毁灭的过程，上千仙羽眨眼变成了一百，但这一百仙将度过了那一层规则薄膜，穿透而出降临这个世界的瞬间，金羽化形，恢复成完整的金甲仙将，释放恐怖的仙元，齐齐凝聚一柄柄鎏金□□，抛，坠，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