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脸, 瞧向边上另一头,是他往日最习惯的床榻。
她正躺着睡呢, 亦是侧躺, 他一翻身就跟她面对面了。
你说这照顾人的段位真的是有等级的, 别人在疫情救援队, 她在□□。
这床可是他的,病重的也是他。
长亭哭笑不得,可显露出来的却只是不自觉的笑。
楚瓷这个人吧, 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正经,带着几分忧郁的苦相美感,睡着的时候有总觉得她是不安且不开心的。
一个人的面相如此。
美感,有距离感。
可她一开口一做事吧,要多虚伪狡诈做作就多...反正就那意思。
但她真的是最鲜活的人。
凉薄是真的,真诚也是真的。
这种人的爱恨嗔痴都很明烈,长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失神。
突然。
“好看吗?要不要我掀开被子?”
一句话幽幽来,长亭回神,正撞见楚瓷睁开呀你,四目相对。
长亭感受到了楚瓷昨天面对谯笪相思的尴尬。
“不用。”他说,其实出于礼数,他应该转过身,或者起来离开,但一想,不对啊。
他是病人啊。
所以他又躺着了。
不起来。
可楚瓷也不起来,惫懒打了个小哈欠,当闲聊式问长亭:“赤炎那死变态给你留的咒就不能解吗?这一天天挂着,你不得被她诅咒一辈子啊。”
以她如今的修为,看出是咒也不奇怪。
长亭看了她一眼,反而问:“你觉得她是变态?”
楚瓷一听这语气就不对劲了,出于女人的敏感,试探性问:“咋滴,难不成还是个美女?”
这狗世界好像好多女的都长得不错,从女主到女配一加强连全是一顶一的美女。
貌似身份地位越高,那美貌值就越正比。
“她戴着面具,从未有人见过她真容。”长亭语气很平静。
楚瓷奇怪了,“那你为何...莫非她性情很正常?”
杀人不奇怪,她只是从缥缈上人他们的描述中感觉出了此人的非正常类冷酷。
“不知,但...也许也是个可怜人,为人所负吧。”
长亭似乎挺宽容,楚瓷总觉得他跟那赤炎有过什么接触。
但她不爱计较这事,毕竟是个死人。
不过...不对啊。
“她真死了?死了,这咒还能有如此效果?”
楚瓷是真怀疑了,“毕竟连万魂魔君也能留下残魂,疑似没死,这赤炎会不会也?”
长亭笑了笑,“你害怕了么?”
“以后我可能不会,现在会。”
“因为打不过。”
这是实诚话。
“话说,若是你巅峰时期,可打得过她?”
楚瓷好奇问。
对于不同一个时代的人,后世者总是有些探究的。
“不能。”长亭回答得很快。
这么厉害?
“她渡劫期巅峰啊?”楚瓷震惊了。
“应该说,她可诛仙。”
长亭这人判断他人素来言之有物,也没见他夸过谁,倒是凡尔赛打击过很多人。
这话如果真实,那就太可怕了吧。
“不可能吧,在这个世界还能有人诛仙?”
“不对,你咋知道,你又没见过仙人。”
“就算她能诛仙,那她为天尊所杀,那天尊也可以诛仙么?”
楚瓷随口问,长亭愣了下,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
“可以。”
“其实天上地下,不过是不同的生长环境,并无太大的尊卑跟强弱,他们的强大,在于那是他们赖以生存的故土,道统与他们共生,同理,在这里,我们也有我们的道统根基。”
楚瓷听明白了,这就是主场作战跟客场作战的区别呗,可她怎么觉长亭好像对天界仙人之事挺笃定似的。
她还想问,长亭却快一步说:“莫问我如何知晓,无他,我比你多读书。”
楚瓷:“???”
小伙子,你现在可打不过我。
楚瓷还打算提醒下长亭现在得对她客气点,但忽然,她一刺溜翻身下床,“快快,你快上床!”
长亭自然知道她为何如此慌张。
缥缈上人跟谯笪相思来了。
长亭也紧张了,却听楚瓷逼逼叨:“完了完了,如果让他们知道我睡床你睡地下,不得说死我。”
长亭愣了下,“好像重点不对,是我们孤男寡女不应该共处一室...”
楚瓷一听,不答应了 ,理直气壮道:“你这说法不对,你不我长辈么?算什么男人。”
什么叫搬起来的石头被雷劈了顺便把人给炸了。
长亭觉得自己体内另一口血要呕出来了,但楚瓷捂住了他嘴巴。
“你先别吐!我回去,你收拾下。”
长亭直接传音:“她们已经去你房间了,估计是故意确定你所在。”
卧槽!
师傅师姐你们是捉奸专业户啊,业务这么熟练。
那怎么办?
楚瓷准备翻墙跑路了。
她道行是不低,可缥缈上人跟谯笪相思也都是合体期,尤其是谯笪相思,自带牛逼外挂法宝。
楚瓷但凡出去,分分钟被她洞察到。
她看向长亭。
事到如今,也只有一个办法了。
长亭忽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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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上人脸色很难看,这昨天才训斥过不要为了情爱干啥啥的,万一心魔起可不得了,你看看吧,这人一晚上都不归家。
像什么话。
一到广陵谷,没动静。
缥缈上人狐疑了,长亭何等人物,以往他们来,还没到,对方就感应到了,可今日瞧着毫无动静。
莫非...
谯笪相思:“也许是有事。”
缥缈上人:“的确,也许是受伤了,那天在那魔修小镇,对外虚虚实实,其实是实际伤势未愈吧,甚至可能是重伤垂死。”
她这话吧,类似于女婿失联疑似出轨了,丈母娘安慰女儿:别急,万一是车祸呢。
真真是异曲同工之妙。
不过既然怀疑长亭病重,那就不必等了,两人直接进去,第一反应就是先去看楚瓷一般住着的偏院。
一去,两个人呼吸都重了,脸色很不好看。
床在,但被子没了。
这还不如被子留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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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可在?是否伤重,若是不应,数三下,我便进来了。”缥缈上人客客气气问,嘴上也数了123.
但问题是她这123的语速贼快,一秒钟说完,手已经推开了门。
但屋内也传出楚瓷着急的声音。
“师傅?别,你别进...”
缥缈上人闪电般进入,气势汹汹,就差直接学那大长老徒手拧天灵盖了。
但看到眼前一幕,她愣了下。
后面跟着的谯笪相思倒是比较端着,慢了一步进来,只是单手一直扣着剑,但进来后瞧见...她也愣了下。
“师傅师姐,你们怎么来了?啊,小师叔,你怎么样了,还吐血吗?”
楚瓷看起来很着急,很憔悴,一直在给长亭拍背输法力,一边拿毛巾给他捂嘴。
可大口大口的血还是吐了出来。
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缥缈上人来不及多想,以为事态严重,立刻上来要帮忙。
谯笪相思看了两眼,确定血是真的,伤势也是真的,但她知道即便是假的,她们也是看不出来的。
所以...帮忙吧。
一番操作后,长亭的伤势才稳住了。
躺着,寿终正寝式盖好被子。
不知为何,谯笪相思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似。
完事的时候,谯笪相思凉凉目光瞟过被子,来了一句,“如此土气的被子,小师叔品味挺独特。”
这气味明摆着是楚瓷的。
长亭肯定听见了,可他闭着眼,宛若已死。
这技术估计也是跟某人学的。
楚瓷表情僵了僵,但很快不太好意思说:“小师叔昨晚吐了一晚上的血呢,我照顾都来不及,一夜没睡,可他这里都没被子,我也只能拿了我自己的来给他用,其实我等修行人,盖不盖被子都一样,但形式感总是要的吧。”
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
缥缈上人眼皮子动了下,抬手指了边上的草席。
“那这个呢?”
卧槽,刚刚匆忙做戏,这个忘记收拾了。
长亭也听到了,暗想这厮不知道会怎么解释。
没想到千钧一发,楚瓷灵机一动。
“这个...我说句不吉利的,万一小师叔挂了,我好给他裹个尸,总不能用我被子吧。”
长亭:“?”
不久前还说挺喜欢他的人,现在连被子给他裹尸都不肯了,最可怕的是她明明有两床被子。
缥缈上人跟谯笪相思:“...”
这个解释更完美,nice!
第107章 我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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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在屋子里说什么裹尸的话, 好好的正统仙门,端方雅正还是要的,主要正主在床上躺着呢。
出门说。
在院子里, 缥缈上人拉下脸,都不用说什么, 楚瓷就主动道:“师傅,你放心, 我绝不会的。”
“毕竟,我怎么会选个身体不好老吐血的呢。”
她说这话,谯笪相思跟缥缈上人表情有些微妙, 因为她们都想起不久前某人也是三天两头吐血。
“不提这个了, 你心里有数就好, 大长老让我来找你关于寻灵脉的事情。”
宗门人手其实是多的, 但有能力寻找灵脉的至少得是合体期以上才行,而天衍宗本地得留守人马, 派出去的人又得有点脑子。
这思来想去,楚瓷这种战斗力爆表还能在胡狡莫如手底下搞双面卧底的绝对能干。
当然了, 宗门对于她这个双面卧底的身份也有些顾虑, 宗门内务机密实在不能立即跟她交接, 他们需要时间去缓冲,去调查确认, 不可能随随便便凭着言语就定了, 不过好歹有个基础在。
那两段小电影, 不得不说, 可拍得真有电影质感,又悬疑又艺术又阴谋,要么是两男的狼狈为奸, 要么是未婚夫跟小师妹勾勾搭搭刺激暧昧。
但这给楚瓷的人设打了个基础,起码那两人给楚瓷解释了嫌疑。
双面卧底没事,最重要内心靠着哪边。
缥缈上人也不是白问的楚瓷,问完了就跟大长老以及华州那边说去了。
其实后者两人不是不可以问,但现在他们看出件事——现在的楚瓷今非昔比,他们问的话,真有猫腻也套不出来,姑且看出她是在意缥缈上人的,否则也不会冒险去救她。
那么,这事得缥缈上人来,左右缥缈上人自己也肯定要问。
“我信她。”缥缈上人表态很坚定。
大长老老奸巨猾,别看对楚瓷挺好,但他对谁都有审戒之心,没看江流这种呕心沥血卧底魔宗的王牌卧底都被这厮翻来覆去琢磨么,所以要说他百分百信楚瓷,那是不可能的,甚至他还能联想到前面几个卧底的事情,基本猜出了楚瓷在其中的作用。
不得不说,老油条心里闷闷的。
咋滴了,这么个臭丫头玩的可不只是胡狡跟莫如,连着我们也给玩了呗?
如果时间能回头,他肯定会阻止楚瓷拿下北冥。
她的风险有点大。
可世上无回头之事,何况北冥选人也不是他能干涉的,眼下只能接受这个结局,站在宗门的角度上利益最大化。
那么...
“暂时没查到她危害宗门,但私自接触魔宗之人并引为卧底,乃是大罪。”
“虽是大罪,但她也有大功,别说起来,救缥缈跟杀胡狡就足以抵消那些可疑。”
“可她...”
“但不得不说,她如今是我们天衍的根基,若是直白点,她要害宗门,别的不必做,走了不回来便足够对宗门造成重创。”
“的确是这个道理,话说她知道的隐秘还没通灵多。”
群宗门高层商议,说得好好的,忽然被cue的通灵上人不乐意了,这话啥意思?去你丫的!
既不知隐秘,也就缺了害宗门的机会,说明她以往对宗门若有背叛造成的伤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咳咳,说句哈。”个护院长老没忍住,逼逼了句:“说起伤害,我咋觉得还没她以前在内外院跟那徐承睿...闹的事伤害大呢,严重影响了宗门道侣们的结成效率。”
噗!
好多人也没忍住,都喷了。
缥缈上人表情尴尬,强忍着瞪了那护院长老眼。
提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也不知道楚瓷是怎么装下来的,当年那黑历史...缥缈上人想想都替楚瓷尴尬到魔宗老巢那边去。
不过也有人好奇问起徐承睿。
这小子如今也不是泛泛五名之辈,虽肯定跟楚瓷没法比,也不在谯笪相思跟百里达奚两人那样的档次,但也很拔尖了,怎的鬼涧后就不见了。
谢思菱已经露出了马脚,让人吃惊,莫非这徐承睿....
华州回应了众人的疑问,“他的命牌未碎,但直没跟宗门联系,的确有异,我已让门内记录,你们也勒令门下弟子保持戒心,暂且当他为未明身份看待,待他交代再说。”
徐承睿不是楚瓷,无功无过的,有点可疑也就按般处理方法,但绝对不可松懈,按鬼涧所见那谢思菱的神秘莫测,可能比魔宗那些合体期高手还要危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