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下捉婿翻车了——瑞曲有银票
时间:2021-09-22 08:33:31

  小孩子说哄是真的也好哄,不过一饼之交,俩人都信了关瑶真就是席羽师父的朋友。
  关瑶坐在小马札上一下下地撕着饼子。小裴郎君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的吃法也十分养生,不时眨巴着眼用好奇的目光看关瑶。
  而怀着孩子给孩子爹喂食的关瑶,一边和两个小娃娃说着话,关瑶又在心头默默掐了掐日子。
  既然他跟席羽认得了,那么在这之后不久,罗跛子便会因着无力偿还债务去卖妻鬻子,而这件事后,仅有几岁的裴和渊,便会将罗跛子推入水中……
  人在被逼到绝境之时,总会闪现些极端的想法。
  关瑶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想想法子,不能让后头的事情发生。
  他不该承受那些,更不该为了个毫无人性的畜生而逼得自己去做那种事。
  当时,他肯定是挣扎过的,后来也肯定是因此而痛苦过的。甚至这件事,成了他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
  于是,在那份惊惧与痛苦之中,他便分出了另一个自己,反复告诉他那样是对的,是那罗跛子该死。
  唯有这样,方能减轻那份痛。
  所以那个雨夜,应当便是他扭曲的源头。
  “阿崽。”
  温柔的唤声打断吃饼的三人,一名扛着锄头的妇人走了过来。
  “阿娘!”方才还乖乖坐在凳上的小郎君立马起身奔了过去。
  妇人一手扶住他,身子往旁边避了避:“阿娘扛着锄头呢,当心伤了你。”
  小郎君乖觉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锄刃勾着的竹篮,稚声稚气道:“我帮阿娘提篮子。”
  妇人爱怜地抚了抚小郎君的头,又揪着衣角替他拭了拭油呼呼的小嘴,这才看向出现在自已家里的陌生人。
  与此同时,关瑶亦在打量着妇人。
  一身打着补子的粗布麻衣,头巾上还沾着些地里的土灰,脸色蜡黄,嘴唇也干燥得有些翻皮。骨相倒是规整甚至算得上秀丽,看人的眼神也是温和如春的,怎么瞧都是个没有心计的乡村妇人。
  可就是这么个人,自私地将刚出生的孩子与旁人的调换了。
  倏尔,关瑶又想起这妇人的死因来。
  提起这事时,裴和渊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我带着银子寻了阿嬷,阿嬷便和我一起去赎阿娘,可是我们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她上吊自缢。”
  彼时,他还朝她勾了抹古怪的笑:“娘子可知上吊之人死态如何?下颌被布绫勒着,整个身子在半空悬着,稍微碰她一下就摇来晃去,像在荡秋千。可荡秋千怎么不会笑?脸怎么会白成那样?眼珠子又怎么会凸成那般?”
  ……
  许是见关瑶久不说话,那妇人试探地说了句:“敢问……您是?”
  关瑶这才回过神来,正想答话时,嗦着手的席小秃头从她身后钻出半个脑袋,代替答道:“他是我师父的朋友,姓关,特意来这里蹲我的。”
  妇人这才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又放下锄头朝席羽招手:“小羽儿来,婶子今天挖了些芋艿,你带两个回去吃吧。”
  “哼!我才不要。”席小秃头很有骨气地拒绝了:“被罗跛子知道了你们又要挨骂,跛子还要拿棍子打我噶!”说着,他得意地戳了戳关瑶,美孜孜地咂咂嘴道:“有他在我以后再饿不着啦!你瞧,我十个手指头全是油星儿!”
  在小秃头嘬手指嗫得津津带响的动静中,关瑶上前几步,秉起手道:“敢问阁下尊姓?”
  应当是不曾听过这样文绉绉的礼貌询问,妇人有些赧然:“我姓高,我娘家就是那头高家村的。”
  “高婶子。”关瑶定下称呼,又笑了笑:“敢问婶子可知,这村里头哪处能赁到住处?”
  “你没地方住吗?”席羽插嘴道:“你不是有钱吗?没有钱你找我干什么?你不是跟我师父一样,又想让我耍猴练功吧?我可不干!”
  “……”关瑶用掌根把这聒噪的小家伙给推回身后,对高氏道:“不瞒高婶子,在下是庆城人,来之前听说江州的绣品很是出名,方才沿路也见不少人在穿针引线的,便想在这处收一些回庆城去卖,也不算白来这一趟。”
  说话间,关瑶忍不住用余光去瞄小裴郎君。
  他正牵着那高氏的一片衣角,小小的身子紧紧贴住高氏,举止间明显对高氏有浓浓的依恋。
  而这依恋在关瑶看来,却是分外的刺眼。
  定定神,关瑶听着高氏的回答:“关公子可以去村长那里问一问,看能不能到村里的祠堂里头住着先。”
  高氏面上挂着歉意的笑:“我要赶着烧午饭,不然便亲自带公子过去了。”
  关瑶趁机问:“可以让贵小郎带我去么?”
  顺着关瑶的目光,高氏才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儿子。
  她蹲下身子,摸了摸儿子的头,柔声道:“阿崽带这位公子去村长家,阿娘一会儿在灶膛给你埋两个芋艿吃,好不好?”
  小郎君点头应了,又懂事道:“一个就好了,我和阿娘分着吃。”
  “——吃什么吃!白天到晚就知道吃!”
  恶声恶气的大嗓门响起时,母子同时打了个抖震。而不用回头看,关瑶也知道,该是那罗跛子来了。
  果然,有个右足微跛的汉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只和关瑶在梦中见到的不同,他身上并无酒气。
  待到跟前,罗跛子直接向高氏伸手:“拿钱来!”
  高氏揽住儿子,瑟缩道:“当家的……要钱作甚?”
  “嗯?”罗跛子鼓大了眼,自鼻腔发出声威吓:“你管老子做什么?”
  高氏目露惧色,却仍旧嗫嚅着问:“是,是又要买酒吃么?”
  “知道还废什么话?”罗跛子抬臂就想扇,吓得高氏怯着身子,飞快自腰间翻出块布来。
  不等高氏打开那布,罗跛子便一把抢了过去,惊得高氏立马道:“当家的,你取两文就好了,剩下的还要给孩子买鞋啊!”
  “买什么鞋?有老子买酒重要?”罗跛子呛着气,扭头又看到席羽,登时光火道:“兔崽子又往老子家里跑!整天来偷鸡摸狗你这小烂怂!”
  “你才老烂怂!死跛子!”小秃头叉着腰与罗跛子高声对骂:“臭酒鬼,早晚喝死你个狗厮鸟!”
  “好啊,你这黄子还敢骂老子!”罗跛子目光凶野起来:“看老子不打死你!”
  便在他扬手的瞬间,关瑶及时唤了声:“这位兄台!”
  罗跛子动作一顿,这才留意到有个生人在场:“你他娘的是哪个?怎么在我家门口?”
  不待关瑶解释,他将黄浊的眼珠子眯起,扭头剜了高氏一眼:“臭娼根!你是不是在家偷人?”
  “兄台莫要误会,我与尊夫人初次相识,方才只是在向尊夫人问事罢了。”关瑶冷静解释着自己的来因,又装模作样地问了句:“这位兄台是当地人,定然对这附近很是熟悉?”
  “废话!老子土生土长的江州人,闭着眼睛走都不会荡失路!”罗跛子狐疑地看关瑶:“你问这作甚?”
  关瑶把自己方才与高氏说的收绣品的话复述了一遍,又笑了笑:“小弟毕竟才来,在这处人生地不熟的,便想花些钱,寻一位靠得住的当地人做引路的……”
  话到这处,关瑶特意停顿了下,果见罗跛子目光亮了亮。
  心中冷笑着,她将话头一转道:“不知在这附近兄台可有合适的人,可举荐予小弟的?”
  未料对方说话大喘气,罗跛子道是被耍了,拧高了眉正欲发作,眼底下却多了半个巴掌的铜子。
  关瑶伸着手,朝罗跛子诚恳地笑道:“这一点小钱还请兄台先收下,若有合适的人举荐予小弟,小弟定然再有谢的。”
  意外之财,不动心的是傻子。
  罗跛子激越得脸上的二两肉都抖起来了,他接了那些铜板放在手里掂了掂,方才在姘头那处吃了闭门羹憋的气一下子消散开来。
  罗跛子露出巴结的笑脸,直接自荐道:“公子您看,这不现成的人在您跟前么?您瞧我怎么样?”
  “嘁!就你那一条腿,鸭都跑得比你快!”小席羽不假思索地出言讽道。
  “嘶!我、老子、”罗跛子习惯性地要动粗,可转念想到他与跟前的财主有关系,便生生忍了下来,对关瑶赔笑脸道:“您别看我腿脚不灵便,我对这周遭熟得很,一般人都比不过我!我平时喜欢走家串户的,哪家有绣品出工快我都清楚着咧!”
  关瑶故意沉吟了下,才缓缓开腔道:“倒不是我信不过兄台,只是我瞧兄台好似脾气有些……暴躁。”她摊手道:“我这人说话慢,性子也是个缓的,就怕和兄台处不来。”
  “慢好啊!慢话头绪清!怪不得您能做生意,脑瓜子肯定顶顶好使!”巴结的好话开始一箩筐地往关瑶身上倒,罗跋子搓着手,神态极为殷切,恨不得指天发誓:“您误会了不是?我刚才那就跟他们闹呢,”他指着席羽:“还有这小子,跟我家儿子是玩伴,经常来我家做客。平日里我们就说这么说话的,真不是我暴躁。要吓着您了,我跟您赔个不是,以后再不这样了!”
  便是这般,关瑶应了罗跛子的自荐,再跟着他去了村长处。
  既是来收绣品的,那村长倒也通理,略略收了关瑶几个铜子,便让人开了祠堂给她暂住。
  为了每日将罗跛子支应出去,她跟着罗跛子在本村走了一圈,又去几趟邻村收了些绣品后,便假作信得过他,干脆把差事给了他干。
  这样可以捞油水又没有主家看着的差事,直让罗跛子喜得满面生辉。有了钱自然精神开爽,加上怕关瑶看见,倒真忍住了没再打骂妻儿。
  许是瞧出关瑶喜爱自己儿子,罗跛子还赶着小儿子日日里去祠堂讨财主欢心。
  关瑶毫不怀疑,若自己有心要把小裴和渊给“买”了,罗跛子都不会有半分不舍。可关瑶担心的,是小裴郎君因为被卖被父母无情抛弃后,会对他产生巨大的,难以平复的刺激,让事情走向适得其反。
  当间,关遥还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高氏,若有能力,想没想过带着儿子离开这恶人。奈何高氏着实愚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想法几近入骨,即使打骂成了家常便饭,她也轻易不会动念头离开罗跛子。
  高氏这里走不通,关瑶甚至还曾几次生出给罗跛子下药的冲动,可又怕不小心惹来官司缠身,让事情变得复杂。
  这日,小郎君吭哧吭哧地抱着个竹编的餐盒到了祠堂,关瑶连忙去接:“你阿娘呢?今儿怎么你一个人来了?”
  “阿娘身子不舒服,烧完菜就去房里歇了。”小郎君喘着气答话。因为一路来用了不少力气,他这会儿脸蛋都泛着红。
  “身子不舒服?”关瑶自然问了句:“她没大碍吧?”
  小郎君埋下头,小声嗫嚅道:“阿娘在哭……”
  “为什么哭?你阿爹又打骂你们了?”关瑶缩紧了眉,又立马拉着他上下左右地察看:“你没事吧?没受伤吧?”
  “没,阿爹没打骂我们。”小郎君摇着头否认了。
  关瑶这才舒了一口气,见他垮着张小脸,便逗弄似地掌心在他头上摁了摁:“那你阿娘哭什么?”
  “我知道他阿娘哭什么!”贼兮兮的声音响起,是溜出去玩的席羽跑了回来。
  说起来,这一双玩伴的性情还真是不同得很。
  小席羽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连散步的狗都要去招惹一把。再瞧裴小郎君,总是安静得让人注意不到他,有人与他说话时,也常是张着小嘴一本正经地听别人讲,傻气的模样让人瞧着分外好笑。
  他唯有的爱好,便是拿树棍子在地上练着在村头私塾偷学来的字,十足小书呆的神态。
  关瑶来了后,他倒不用再偷摸跑去私塾外头,每日里来祠堂,能在关瑶手里学几个简单的字。
  关瑶趁机哄他唤自己夫子,还买了一堆典籍和佛经,看到句劝人向善的话便念给小郎君听,巴不得他连蚂蚁都舍不得踩死,还总对他说:“要永远心存良善。任何时候不能有极端的念头,可知了?”
  小郎君也不知听懂多少,每每瞠着大眼珠子点头,或是稚声稚气地答一句:“谨记夫子教诲。”
  这会儿,听席羽说知道高氏哭的原因,关瑶便拿话问了他。
  小秃头再是鬼精,到底年岁不大,竟笑嘻嘻地直接指着小郎君与关瑶说道:“他阿爹在外头和个寡妇好上了,还拿钱给那寡妇买首饰,被人家撞见了到处在说,他阿娘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才被气哭的。”
  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段来着,罗跛子与邻村妇人私通。
  这种事关瑶听得大感不适,要不是怀孕反应最重的时期已过去,她铁定要立马作呕。可眼下这消息在她脑子里转了几转后,她心念浮动,须臾计上心头。
  那日傍晚,打着酒嗝的罗跛子踉踉跄跄地交了一包绣品给关瑶后,被关瑶告知放他两日假歇歇,还接到了比往日多的工钱。
  这些时日来,财主给的工钱不仅让他缓了催命一样的赌债,还令他在外头颇有面子。
  罗跛子喜得红光满面,巴不得这位天降财主永不离开。
  然而这份喜,也只持续两日。
  在第三日的下午,罗跛子被人扭送进了衙门。
  原来他那姘头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因为生养了孩子便没回娘家,留在婆家守着孩子伺候田地。而她那亡夫虽头上没有爹娘,但有个弟弟,也便是寡妇的小叔子。
  那小叔子在隔壁镇的铁器铺子当打铁匠,是个重情意的。兄长出事后,他便担起了替兄长养家的担子,为了多两个钱,日日都开工,挣的钱便让人捎回家养侄儿女。
  可近来那寡妇和罗跛子的流言不知长了几条腿,竟飞快传到了隔壁镇那铁铺子里头。
  那小叔子勃然大怒,漏夜从镇上跑回来捉奸。好死不死的是,他刚回到村里的家中,便撞破了寡嫂与罗跛子厮混的场面,这还如何忍得?当即挥拳给罗跛子打了个半死,把罗跛子递来求饶的钱也撒了满屋,直接给二人揪进官衙,报通奸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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