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榜下捉婿翻车了——瑞曲有银票
时间:2021-09-22 08:33:31

  需知大琮纲常五纶严明,若犯通奸罪,则是刺字流放的重刑。
  消息传到高氏耳中时,高氏没能受住,倒头晕了过去。而待她再度醒来时,罗跛子已戴了方枷上了囚车,被押往流放之地。
  这场闹得动静大,邻里的闲言碎语压得高氏连门都不敢出。直到两日之后,关瑶登了高氏的门。
  才进院子,便看到鹌鹑一样蹲在檐角的小裴郎君。
  关瑶心里揪得痛,二话不说便上前去,认真与他说道:“不管你阿爹做了什么,都与你没有干系,知道么?不要在意别人的话,他们说他们的,你耳朵捂住不听就是了。”
  小郎君或许听得半懂半不懂,但因为关瑶识字会教他,和私塾里的夫子一样令人敬重,便懵懵地点了点头,暗暗将这话记在了心中。
  这时,自房里出来个银发老妇人,想来便是亲手替裴和渊接生,且将两个婴孩给调包的桂婆子了。
  心里再是膈应这老妇,关瑶也只得装作亲亲热热的模样与这桂婆子打招呼,毕竟她今日来,就是趁机说服高氏离开这处。而身为高氏的母亲,桂婆子定然是心疼女儿的。
  果然,有了桂婆子苦口婆心的帮腔,这回高氏倒是被说动了。她最终定下主意,愿意带着老母与儿子,跟着关瑶一道去庆城讨生活。
  至于关瑶为何不直接把人带去顺安,则是她记得老临昌伯近几年应当在外征战,而当时裴和渊说被老临昌伯认出时,便是在庆城。
  为免被人讲旁的闲话,关瑶提前带着席羽从梨台村走了,在镇上的客栈等了几日。
  而与高氏等人会和之后,在上马车行了几日的某个歇马晌午,桂婆子笑着直接问关瑶,肚子里的孩儿月份多大了。
  对此,关瑶倒也只讶然一瞬,便了然地跟着笑笑。
  做了多年接生婆,桂婆子的眼力自然不是平常人能比的。
  关瑶低下眉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再不刻意扮出男子声线,而是用原音柔声道:“算来也该六个来月了。”
  桂婆子理解妇人装扮在外头的不便,也没往她易妆方面多想什么,倒是笑着夸了句:“小胎儿也真皮实,这样奔波的苦也吃得住,我瞧着夫人您气色好好的,半点影响都没有。”
  “什么?你是女人家?你还怀了孩子?”小席羽哇哇的叫声把小裴郎君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而关瑶见得席羽眼珠子一转,眉心跳了跳,立马抬手压住他张开的嘴,抢断话道:“不是你师父的,我有夫君!”
  席羽讪讪闭了嘴。
  高氏在旁接茬问:“您那夫君是干什么营生的?”
  听了这问,关瑶抬目看着坐在高氏怀中满脸好奇盯住她的小郎君,一时心絮纷纷。
  未几,她发愁叹道:“我夫君是走船的,几年不着家也是常有的事。这不,今年过完元宵便起船离开庆州去了胡国,也不知眼下安全与否,几时能归。”
  “夫人是个有慈心的,您那夫婿肯定无惊无险呢,您生这胎啊,也定然顺顺当当的。”桂婆子说起吉祥话儿,又安慰道:“说不定您刚生完,他就回来了,您莫要担心。”
  “借您吉言,但愿吧。”关瑶笑了笑,又不由自主地对上裴小郎君清清亮亮的眸光。想着听高氏等人都是阿崽阿崽地唤他,便问道:“小公子可起了名字?”
  提起这桩,高氏摇摇头道:“这孩子,还没个正儿八经的名字呢。我瞧着夫人是个有学识的,您又算是我们家的救星,不如您给他取个名字可好?”
  彼时一行人正坐在几株树下纳凉,日光透过树盖印在地面,拉车的马在不远处的河边饮水,不时发出沉重的鼻气。
  明明是半虚幻的世界,却在此刻的真实之下,让人生出冥冥之中注定一般的错觉来。
  关瑶倾了倾身子,把面前小郎君的衣角扥平,微扬着语气说了句:“那便,唤和渊吧。”
  和渊,日落栖止之处,便是虞渊。
  这话毕,周遭场景像坍了似的,在关瑶眼帘之中晃了两晃。紧跟着,她整个人抽离出那空间。眼前开始走马灯一般闪现许多的场景,一幕幕转得飞快,几乎是关瑶一眨眼,脑中便冲入许多片段。
  而那些片段,都是小裴郎君离了江州的生活。
  没有被卖,也就没有后来的被逼轼父,更没有亲眼目睹高氏吊死在他眼前。
  不知事情是如何变的,老临昌伯这回竟将高氏与桂婆子都处理得很好,并没有带回顺安,桂婆子也不曾因为害怕被报复,而自戕在裴和渊跟前。
  起码在那些画面中,关瑶并未看到她的自戕之举。
  不曾因为桂婆子的事与老临昌伯置气或抵触老伯爷,回府后,裴和渊与老伯爷的关系出乎意料的好。
  在老伯爷的教导之下,对于府中其它人的敌视,裴和渊只作不闻。他没有刻意讨好嫡母霍氏,所有的冲突也都能轻巧避开,而在老伯爷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侍立在侧,亲自听老伯爷将身世告予了他。
  关瑶目视着他自孩童变作少年,再长成翩翩郎君,被顺安城的闺秀追捧,成了闾巷皆闻的顺安才子,又因为最终身世而回了大虞,恢复了本该属于他的尊贵身份。
  倘若所有的事都如画面中一闪而过的那些年那般顺利,想来也再无甚波折。可同时,关瑶亦看到裴和渊回了大虞后,被专横独断的太后所束,因母国之落寞朝堂之污浊而辗转反侧,或是因生父之堕落而疾首蹙额。
  他试图反抗试图改变,但每一回,都只得到令他愈加无力的结果。
  而每见裴和渊出神的矗立着,身影那般孤寂,关瑶便总忍不住朝前走几步,想要抱抱他,安慰,或是予他片刻温存。
  也不知是否她向前的次数太多,离那些个画面越来越近的原因。本来变得飞快的画面开始慢了下来,且她好像开始成了置身其中的存在。
  有时,她是落在宫灯上的一粒尘,有时,她是某个远远侍立着的宫婢,有时,她只是一个虚影,一个在他跟前都会被直接穿过的虚影。
  这日,又成了个虚影的关瑶跟着裴和渊出了宫。
  皇家仪仗,排场极大。
  大虞姑娘可比大琮闺秀要豪放胆高得多,纷纷往仪驾之上扔着鲜花耳铛,更甚者直接揣了兜衣朝太子殿下掷去。
  左右夹击之下,纵有扈从挡着,裴和渊也躲避得很有些狼狈。
  行至半途,他让人将玉撵四周的帷幕打了下来,可饶是如此,仍挡不住百姓的热情。呼声越来越高的时候,他甚至险些被一名姑娘的花冠给砸到脸。
  无奈之下,只得临时圈了座佛寺暂作休整。
  风儿微息,大殿梵音清彻,枝叶摇动的声音细细匝匝,黑尾巴的鹂鸟儿啾啾脆鸣。
  几种声音交合起来像在给耳鼓按摩似的,关瑶体怠神轻,惬意得跟离了魂似的。
  逛了大半个佛寺,一行人正欲回转之际,突闻一声惨叫,西侧的院墙之下有个身影扑了下来。
  “什么人?”裴和渊侧了侧头。
  关瑶立马在旁边酸溜溜地答了句:“明显是自院墙上失足跌落,肯定是跟着来偷窥太子殿下的人啊。”
  可惜她是个虚体,说的话并无人听见。
  而许是才自混乱中脱身,有些不适应佛寺的清净,裴和渊竟起兴趣抬了步:“去瞧瞧。”
  走近了些,果然见得是个穿着花缎裙,戴了满脑袋发簪的姑娘。
  不知怎地,越接近那姑娘,关瑶的心便越在胸中扑个不住。
  而在吴启将人拔正的那瞬,看清了模样的关瑶,直接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分明生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
  便在这刹,关瑶像被外力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倒头栽了下去,磕入了混沌的神思之中。
  昏昏沉沉不知多久,再睁眼时,上方是一张久违的容颜。
  眉目清落,面庞皎如白玉,直鼻挺若松岳,那双濯净的雪眸,更是带出宁远出尘的气度。
  茫茫然间,关瑶与他对视半晌后,喃声唤了句:“夫君?”
  周遭先是一静,须臾响起一片倒吸气的声音。
  裴和渊眉目微抖,而侍立在侧的吴启,则惊得断喝一声:“大胆女子!竟敢言语冒犯太子殿下!”
  见过攀亲带故的,没见过开口就喊夫君的,着实荒唐!
  吴启的声音中气十足,关瑶却恍若未闻。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开始在裴和渊的面容轮廓之上流连起来。
  裴和渊的眼眸眯了一下。
  需知这般大胆行径,便是即刻砍了这女子的手,那也无可厚非的。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抵触,甚至还有些贪恋她的抚摸。
  为了自己储君的威严形象,裴和渊还是一把捉住那不安分的手,挑眉问了句:“你是何人?”
 
 
第60章 正文完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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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瑶迷茫地动了动睫毛, 语气有些迟钝:“夫君不识得我了么?”
  这话问得太出奇,裴和渊提了下眉梢:“孤识得你?”
  “什么意思?你想不认?我都怀了你的孩子了!”关瑶瞠大眸子,嘴里骂着负心汉,两脚用力蹬开被盖后低头一看, 傻眼道:“我肚子呢?”
  裴和渊面色古怪地看着榻上胡言乱语之人。
  不过是顺手搭救的, 本来他早便忘了有这么个人, 可适才自广元殿出来时,恰好听得自这殿中诊治的医官在与人说着话,道是这女子昏迷之中满嘴胡话在骂自己, 一时心奇便转道来了。
  且他看过脉案, 不过是摔得头脑有些震荡罢了, 并无喜脉之相。
  心思还未转完,那低头找“肚子”的人突然转头看着被他抓住的手,瘪了瘪嘴后,一个“疼”字将将出口, 泪珠子就从眼眶滑了出来, 打湿两侧鬓角。
  濛濛泪眼光华涟涟, 裴和渊的心没来由地抽痛了下。
  他松开手, 攒着眉头微不自在道:“孤并未用力,怎么娇气成这样?”
  这样别扭的语气和神态, 与关瑶记忆最初的裴和渊无比贴合。
  刀刻斧凿般刻在脑中的往事潮水般涌来,关瑶越加委屈了。
  要不是他有那怪症, 她犯得着这样辛苦么?
  明明身有怪症的人是他,可这人不单折磨自己,还要折磨别人, 真真好没天理!
  以往要冲自己的夫婿发脾气时, 关瑶自然无须过脑, 是以她当下一时没忍住,直接冲裴和渊翻了个大白眼。
  “怎么?孤还惹你不悦了?”裴和渊气得发笑:“孤怎么着也算你救命恩人罢?你这样对待孤,多少有些以怨报德?”
  关瑶先是愣住,随即在裴和渊明显看着陌生人的视线之中才逐渐意识到,自己来到了上世在大虞与他初遇的场景中,他不识得她,是正常的。
  而见关瑶呆呆地不会说话,裴和渊没了耐心,站直身吩咐道:“既醒了,明日便把她送出宫去。就当孤日行一善,救了只白眼狼。”
  “哎?你去哪里?”关瑶立马撑着起了身,可她动作太猛,不防脑袋发沉眼前发黑,幸于险些一头栽下榻之际,被人手疾眼快地扶住。
  是走出几步的裴和渊适时回转,将她捞在了怀中。
  异常柔软的地方颤巍巍地摩擦着手臂,裴和渊瞥了她前襟一眼。
  这处生得如此丰腴,难怪平衡这么差。
  关瑶着实被吓住了,足有好几息才恢复了些。
  她一把揪住裴和渊衣襟:“我不走!”
  “你说不走就不走?这里是大虞皇宫,由不得你。”见此女又开始对自己动手脚,裴和渊不想再追究来处,更不欲再搭理她,直接将自己的衣襟从她手中扯出,再甩袖大步离开。
  关瑶欲要追上去,奈何头晕得厉害,轻易不敢再动,只得躺在迎枕之上暂作休憩。
  待头脑平复许多后,关瑶抚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理了理纷纭的思绪。
  眼下的状况,很明显是到了大虞看到她自己后,便直接入了这具躯体。
  而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裴和渊在大虞受的刺激发生的巨大转变,则是他出宫看裴絮春,而她被常太后打成细作,押入天牢受重刑。
  便是这堂事,引得他大开杀诫,自此万劫不复。
  那么当下之急,她必须想法子在这宫里头赖下来,绝对不能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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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
  理完手头政事,已近子时。裴和渊将狼毫置于笔架山上,走去殿外站了片刻。
  已是仲冬时节,夜息拂体沁凉,星光细洁亦疏淡。这样的夜,宫灯都比平日多点了几盏。
  略站了站,裴和渊正往寝殿回时,半途闻得一阵丝竹声钻入耳中。
  循声望去,是正南方向的宫殿燃起耀目的灯烛,在四下幽寂的皇宫之中,格外令人难以忽视。
  不用亲至,也知晓那殿中定然亮如如昼。
  须臾笙歌悠荡起来,嘻笑淫曲仿佛能穿透整个大虞皇宫,令每个角落都染上那靡纵之色。
  裴和渊唇角勾起一记讽笑。
  差点忘了,这个时辰,他那位好父皇才刚起。
  晨昏夜醒,醉生梦死,多好的日子。
  站定朝那处看了会儿后,裴和渊收回目光,问身旁跟着的吴启:“你说……孤若是未曾回这大虞,眼下会是怎样的际遇?”
  “以殿下之学识,定会金榜高中,在那大琮朝堂有一番作为!”吴启不假思索地答道。
  裴和渊却笑了笑:“你想多了。贺宸不会让孤有金榜题名的机会,指不定,孤连他那殿试都没有资格参加。”
  毕竟大琮那帝王宝座上坐着的,是个对忠臣良将也下得去手的昏君。
  思及此,裴和渊闭了闭眼。
  舅父临终前的教诲仍在耳畔,让他莫要添怨莫要谈恨,更要自己答应莫要为他寻仇……
  微微出神之际,吴启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殿下,卑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裴和渊倾了倾头,示意他但讲无妨。
  吴启便揖起首道:“卑职斗胆僭言,殿下委实孤单了些,若能选个人在身边伴着您,给您解解闷也是好的。”
  鬼使神差地,听了吴启的话后裴和渊脑中浮现的,却是一张明艳娇妩的脸庞,以及一个拽着自己不放,满嘴胡言的女子。
  意识到这联想有多荒唐后,裴和渊立马收回了神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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