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只剩3天,听妻子说那边挺急的。
正巧聂兴荣为了找人提早来的部队,午休都还没结束,此时去也不会耽误事情。
……
“向前进,向前进,
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
砸碎铁锁链,翻身闹革命,
我们娘子军,扛枪为人民……”
傅宣自打遇见聂雪发现自己居然不怕她碰之后,还以为自己病情有了好转,特意去了医院。
然而护士小姑娘只是隔着衣服想帮他绑血压器,他的脑袋又开始发晕,吓得他直接甩掉东西就跑出了医院。
他不信邪,又去到供销社买东西,但路过的女士不小心撞到了他的肩膀,又叫他头晕目眩。
傅宣之所以退役,主要原因也是上司发现了他的厌女症,认为他这样的情况不适合留在那里执行任务。
在遇见聂雪之前,傅宣觉得自己的病可能无药可救,因为他都去看过心理医生了,也找不到自己这病的病因。
但是如今,他却仿佛看到自己被治愈的希望。
“文工团里的人唱歌走调成这样?”
难怪人家急着找配乐了,大约也是因为这样的调子上不了台吧……
傅宣对于女性十分多的文工团挺抵触的,还没见到聂雪,只在走廊听到了那杂乱的歌声,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怎料他话音刚落,旁边的聂兴荣就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好一阵后才缓过劲儿来:
“你到底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气人的?”
傅宣这才明白,文工团走调最严重的人,就是能治他病的聂雪。虽然不知道补救还来不来得及,他还是尝试夸赞:
“其实……刚才那歌声……还蛮独特的。”
然而赞美的话实在说不出口。
幸亏聂兴荣也没因此怪他,只冷哼了一声就朝前走去。
“爸,您怎么现在过来了?”
中场休息的时候,聂雪眼尖瞥见门口站着的英武中年人,当即高兴地奔了过去。
“爸,刚才团长夸我舞蹈比昨天有进步了!还答应我今晚指正我唱歌的不足……”
聂雪觉得这两个世界最令她感到幸福的,就是遇见了性格迥异但都十分疼爱女儿的父母。
见到爸爸过来找,她情不自禁跟聂兴荣分享自己的喜悦,宛若幼稚园依赖父母的儿童纯真无邪。
然而目光向后见到聂兴荣身后的人,她眼里的稚气又瞬间转化为犀利,
“你怎么在这儿?”
聂雪对于这个样貌英俊眉眼间与故人略有似的男士印象不怎么好,然而她还来不及赶人,就听父亲说道:
“你不是让我找会弹柳琴的人吗,他就是爸爸给你找来的帮手。”
“同志,你会弹柳琴?”
聂雪还在怔愣,文工团的女生们听到他们的对话就已经围了过来,见到傅宣英俊逼人的脸庞,一个个忍不住露出迷恋的情。
“同志,以前没见过你啊,是新来的吗?”
“同志,你叫什么名字,今后要担任我们的乐队伴奏吗?”
文工团的女同志们一边七嘴八舌一边往傅宣身边靠,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团里两大男被朱馨兰抢走的关系,这群女人一见到傅宣这样帅气中带着贵气,挺拔中带着拘谨的男生仿佛妖精洞里的妖精们见到没有人保护的唐僧,个个大胆起来。
虽然没有像后世酒吧里的女郎那般撩人主动,但也暗落落往傅宣那边挤去,仿佛能跟他碰到个衣袖或者撞到个肩膀,那就是爱情的开端一样。
傅宣见到聂雪心里正高兴,却不想忽然涌出一群女孩子。
他心里特别想要逃离,但聂雪就在前面,他的手还被聂兴荣抓住。
刚才已经出尔反尔一次,傅宣觉得他现在强硬甩掉聂兴荣的手再临阵脱逃的话,聂兴荣对他印象不佳以后说不定就见不到聂雪。
于是他只能缩着身子企图躲在聂兴荣背后,可这些女孩子比上次的老妈瞒着他安排的女孩子还要不矜持,三两下就挤过了楼道对他暗中下手。
“滚!”
傅宣再也忍不住暴呵出声,一瞬间朝外爆发出的冷厉煞气,直接叫她身旁的两个蹭到他手臂衬衣的女同志吓得背脊一颤,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好,眼眶更是无声无息通红,随时要哭出来一样。
聂雪忽然就觉得这人忒没礼貌,第一次见她就刺她长得像男人,第二次见她忽然莫名其妙发飙,一脸要杀人的凶相。
不是来帮忙的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是来找茬的?
然而聂雪才在内心吐槽一句,就见刚才威风凛凛煞气逼人的傅宣,额头上冷汗大滴大滴落下不说,好好一个大块头居然噗通一声倒地了。
“傅宣同志!”
“傅宣同志你怎么了?怎么忽然晕倒了啊……”
聂兴荣也被傅宣一声吼震懵逼了,刚想问他闹哪样,回头人已经往下跌,他眼疾手快才避免人砸伤。
“不要……过来……”
女同志们被他吼了一声后还心有余悸倒是真的没过去,只呆在原地手足无措地议论:
“这位同志是不是有心脏病啊,我们刚才围过去刺激到他了吗?”
“对不起同志,我们不知道你有病,请原谅我们。”
“聂雪爸爸你瞅瞅他口袋里有没有药,也许吃了药可以缓解。”
“聂叔叔要不你试试心肺复苏,我听说这个可以紧急救人,就是不知道具体操作。”
聂兴荣也急坏了,见傅宣同志居然晕厥,当即把他放平在地上,准备对他实施救援。
然而他刚单膝跪地双手合十打算为他紧急救援,傅宣同志的脸颊又渐渐回了血色,眼睛也缓缓睁开,呼吸也平复了!
要不是看到他脸色发白唇色全无冷汗直流的模样,聂兴荣妥妥要骂一句这人骗子。
“傅宣同志,你醒了,你刚才这是怎么了,怎么说晕就晕呢?”
聂雪也疑惑地盯着他,觉得这人这病真是怪,说装的吧不可能这样逼真,说突发吧才几秒就恢复了……
大家都觉得傅宣同志的心脏有问题,没想到醒来后坐起身,傅宣同志却礼貌疏离地跟她们道:
“抱歉,我有厌女症,刚才围过来的女生太多,我身体应激反应。”
傅宣解释完又想起文工团女同志们的热情,转而补充道,
“而且我晕厥后对靠近我的女性会无差别攻击,所以大家以后见我晕倒直接叫男同志帮忙,不用扶我。”
傅宣同志光是冷着脸吼一句就叫人经发麻,无差别攻击什么的,就他那穿衣都看得出肌肉线条的胳膊,被甩一下得重伤吧?
文工团女同志看傅宣的眼顿时便了,仿佛亲眼看到一只美味的烤鸭成了灰碳,再也没有胃口与想法。
“我舞蹈动作还不熟练就先进去了。”
“我想起来我歌调子还有些不明白也要去练习了。”
“你们聊,我去叫团长过来,想必她知道柳琴弹奏有人可以帮忙会很高兴。”
“我陪你一起去。”
因为她们的围堵造成人家晕倒的事情,众人既歉疚又尴尬,对人家不报希望后,女团员们纷纷找借口离开事发地。
而聂雪,这时也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当初傅宣同志要反复确认她的性别。
不单单因为她的外貌中性乍一眼看起来像男孩子,身段也平平淡淡没什么女人味,更因为傅宣同志撞了她后扶着她的肩膀躲人根本毫无发病异样。
“对不住,当初我以为你撒谎骗人才将计就计,没想到你是真的有厌女症,可你怎么……”
聂雪之所以理直气壮编排人家性取向,都是觉得人撒谎在先,此时明白这其中有误会,顿时觉得自己之前有些鲁莽。
“不怪你,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当初才说了些不该说的话,也希望你能原谅我。”
聂兴荣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想问到底怎么回事,文工团团长就赶到了现场。
“同志,你就是聂雪爸爸招来的会弹柳琴的帮手吗,你怎么称呼?”
显然团长过来的时候已经听女团员说起傅宣的症状,所以礼貌地跟人保持一米距离。
傅宣介绍完自己,团长当即表示想要听他弹奏看看效果。
聂兴荣跟聂雪便都去试听了,原以为傅宣同志说很久没弹生疏那是真的生疏,没想到人家骨节分明的手指抚上那琴弦,随便弹出来一曲就跟仙乐一般,叫人心灵都得到了洗涤。
团长宋文娟激动之下急忙把《红色娘子军》的曲谱给人家,只看了一遍简谱,没想到人手底下的曲子已经跟赵逸轩同志练习几天那样好。
听他第二遍旋律上来的时候,团长更是觉得眼前仿佛浮现出当年抗战时期艰苦卓绝的场景下,一个个扛起枪杆子参加革命的女战士冲锋陷阵的英勇无畏形象。
“好好好!弹得真是太好了!”
团长忍不住拍起手来。
聂兴荣虽然不懂音乐,但那铿锵有力的节奏钻进耳廓,内心也生出一种豪迈与澎湃。
“好!”
他也情不自禁鼓起掌来,觉得自己给文工团物色的青年这一手柳琴真是绝了。
排练室的女团员们听到隔壁休息室传来的音乐,一个个眼控制不住往那边瞧,边走边叹:
“多好一个同志呐,怎么偏偏得这样的怪病,可惜了。”
“弹得真好听呐,比赵逸轩同志水平还要高,就是只能远观欣赏连靠近都危险……”
“这病真的不能治吗,那傅宣同志以后岂不是要孤独终生?”
“谁知道呢……反正目前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
……
因为傅宣同志超高的柳琴技巧,团长兴高采烈地留下了他作文工团的配乐师。聂兴荣也在团长的感谢中离开。
“团长,有了配乐是不是我们就不用唱歌只用练舞了?”
聂雪也感觉自己即将得到解放,不由开心起来。
然而团长却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正色道:
“我看了前后的对比,感觉还是女同志边唱边跳更有气势,再说傅宣同志这身体万一出意外,我们先练着到时候也能以防万一。”
大概团长也明白聂雪的苦楚,见她眼一下少了亮彩,只能鼓励道:
“昨晚上舞蹈特训一次就进步明显,我相信你的歌曲同样可以的,再说有配乐在要不容易走调得多,今晚加把劲,我们争取攻破难关。”
傅宣正想跟聂雪多相处以研究自己与她接触异于常人的反应,此时听到团长对聂雪说的话,立马毛遂自荐:
“聂雪同志今天晚上还要留下训练吗,要不要我给配乐,反正我很闲。”
团长原本就认为傅宣同志积极帮助文工团是个热心肠,此时听他自荐也没生疑,只高兴地应下:
“当然好啊,有你帮忙的话,聂雪同志的走调肯定可以改过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已经开始商量怎么高效纠正错误发音,而聂雪只能默默退出了休息室,去排练室冷静一下。
可逃避终归是短暂的,一下午瞬息而过,晚上该特训还是得特训。
“宿主拿出你曾经拼搏高考、冲刺运十的干劲来啊,不过小小一首歌,肯定难不倒你!”
听到系统都为她加油鼓劲,聂雪振作起精来。
“向前进,向前两个字二分音符,进是全音符,跟我唱……662……注意66下面是有点的低音,二分音符的速度是全音符一半……接下来第二个向前进……”
“那这个3后面有一点儿呢是代表一拍半,速度比全音符快1.5倍……”
聂雪本以为晚上的唱歌还是由团长教,没想到傅宣同志自荐后,团长觉得自己音乐造诣不如人家,让傅宣给聂雪全权辅导音乐。
“对,记住刚才那个音,来跟着我唱一句。”
“不要急,再来一遍,我们把单句都练习好了,再试整句。”
不得不说,傅宣同志看着钢铁硬汉的样子,没想到教导音乐耐心又专业,聂雪这个门外汉被他指导后,居然觉得《红色娘子军》这样的简单歌曲她这样的音乐白痴居然真的可以不走调唱出来了。
“聂雪同志,进步很大啊,我刚才听了一遍,觉得你已经能够到团里的平均水平了,回去再练习练习,表演那天准没问题!”
团长宋文娟也没想到傅宣同志教出来效果这么好,见时间已经9点,她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跟傅宣同志道谢:
“今天真谢谢你,时间差不多我要先走了,傅宣同志是住步兵营宿舍吗,回去方不方便?”
“方便的,团长放心,聂副营长最近值夜,他会给我开门。”
宋文娟听到傅宣地址后,便放心下来。想着反正傅宣同志有病也不能欺负聂雪,她便挥挥手先离开了。
然而宋文娟不知道,傅宣在她离开后对聂雪第一句话就是:
“聂雪同志,都说礼尚往来,我帮了你大忙,那你能不能给我牵个手?”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他变了,他变了!只换个名字换个记忆,曾经默默奉献的崽子就开始提要求了……
第30章
尽管傅宣同志眼里没有丝毫恶意,聂雪也大致猜出他的企图,但听到人一本正经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嘴角还是抽了抽。
“可以。”
握手而已,这本就是最基本的见面礼节,聂雪离开劳家屯的时候,被领导表彰的时候,与很多人握过手。
虽然傅宣同志提出的握手性质上有些区别,想想也不算冒犯。
给人当一回试验品,当做偿还他的帮助,确实挺礼尚往来的。
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聂雪还特意去水龙头把自己手心的汗给洗了,这才站到傅宣同志对面,给他伸出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