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体术变弱了啊,赝品,”锋利的咒具在我手中挽了个刀花,我轻佻地对准他,“看来仅仅继承了夏油的记忆也并没有让你变得和他一样强大嘛。你到底怎么偷到他的记忆和身份的?”
我看到他的眼神极其细微地朝我身后滑了一下,我心想我身后有什么,仔细一想又恍然,将那些恼火按在心底,不由露出了更加古怪的表情盯着他笑了一声。
“看来真人不知道吧?”我将刀尖对准他的喉咙微微下滑,仔细思考怎么样才能够把他开膛破肚:“你瞒着他的?真有意思……你还是用夏油的身份在行动?”
我实在难以克制自己的恼怒,整张脸都阴沉了下来:“咒术界不是会回收咒术师的尸体……再不济五条那家伙不也是肯定会回收夏油的尸体的吗,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他的尸体的?!”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收敛起脸上的假笑,但是却露出了更加让我恶心的表情。
“真的很有意思,杏。”他说:“真是有意思,明明应该天衣无缝的不是吗?还是说果然应该用真正的身体出现在你面前?这种程度果然还是有些勉强了吗……果然不应该相信夏油杰记忆中对你的判断,你这不是非常敏锐吗。”
“不管是真的身体还是假的身体你都骗不了我,”我确认了自己等下要从哪里开始开刀才能把他整个脑袋割下来,冷眼望着他压低了身体,“我怎么可能会被那种东西迷惑,你也太看不起我了。”
“灵魂不对就是不对,你不是他就不是他,你谁都骗不过……你只骗得过那些睁眼瞎。”
妖怪的嘶吼成了远去的背景音,一瞬间我的所有感知都被无限放大,时间在我身边无限减缓,但我知道不是时间减缓了,而是我变得更加敏锐了。
敏锐到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在我眼中都变得无比缓慢——包括这个新生的“鬼王”赝品。
咒力在我的身体中流淌,没有咒术能够让它注入,因此它就像奔涌的江水一遍遍冲刷过我的身体,一次次提升我的感知与皮囊,直到我这副千锤百炼又被此世之恶浸泡灌溉的皮囊提升到非常可怕的程度,才终于找到了得以突破的口子一口气灌注到了我胸前的令咒之中。
卫宫说我的令咒与常规的令咒不同,亚瑟倒是提到过我的令咒与他曾经的一位御主相似,那位御主自诞生之初就连接着世界的根源——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听起来就很厉害的样子——因此在召唤他的时候,获得了象征御主序列第一位的炽天使的令咒。
虽然我的状况与他的那位御主大不相同,但是在此世之恶以及圣杯的灌溉塑造之下,我现在也成为了不得了的东西。
——也因此,在失去咒术之后还能够保存有这样的实力。
我抓住赝品的头发让他仰起头注视我,一刀割断他的喉咙,切下他的脑袋。
——我看的最不爽的,就是他的这张脸。
所以相比起开膛剖腹,果然还是斩首好了。
“去死吧,”我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给我永远的滚到地狱去吧,你这个见不得人的臭虫。”
被我捏在手中的头颅露出惊讶的表情,但又问我:“你知道咒灵即便被砍掉脑袋也不会死的吧,杏?”
我有点想把手上的血迹全都蹭到他脸上去,但是想想这样就抓不住他的脑袋了,因此含恨放弃,揪着他的头发晃了两下让他面向莫德雷德之前离开的方向,满含恶意地说:“我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了。”
“你猜猜等下你会怎么死?”
赤红的雷光在远方汇聚,像一条疾驰的巨龙发出嘶吼振翅起飞,从遥远的彼方裹挟浩荡声势喷吐着龙息疾驰而来。
“拜拜了,赝品。”
我一脚把他的身体踢到莫德雷德宝具的范围之内,又随手将他的脑袋扔了进去。
“去死吧。”
第116章 新概念百特曼(三十一)
莫德雷德垂下剑尖,萦绕在他身边的赤雷尚且没有完全消失,还能看见一点电光跃动的余辉,但相比其他刚才释放出的威力来说,这点雷光反而不足让人称之为恐惧了。
“事情应该解决了吧,”他语气轻松地说,视线在这群除妖师与阴阳师之中转了一圈,又落在名取周一的身上,意有所指地说,“我应该来的还算即时?”
名取周一觉得嘴巴里都有了一股苦味,心想你这何止是来的还算即时,简直就像是掐着点过来的一样。
他当然不是意外才找上二宫杏的,更不可能是随意选择的二宫杏,只是还没想到他的工作还没有展开事情就发展成这个样子。
现在看起来,一开始以为只有二宫杏这个想法是错误的,显而易见竹取兄弟也……不,他们叫不叫竹取都不好说。
而竹取有二在他们面前甚至一点遮掩的打算都没有了。
被紧急喊过来集合的阴阳师与除妖师们一开始还有些怨言,但是等看到莫德雷德释放的宝具几乎瞬间清扫完了整片空间,一时间什么怨言都没有了。
开什么玩笑,能够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有什么好抱怨的,虽然目前来看不知道他的立场到底是什么,但是姑且还算是和他们在一个阵营的,那就没有必要去招惹这样一个强大的存在。
“还有一些零零星星的没有清理干净,那就交给你们了。”
虽然时间有些仓促,但是百鬼夜行的效力到底还在,绝大部分诞生的妖怪与鬼都被吸引到了两支对立的百鬼夜行之中,一发宝具下去没有百分之百,也有百分之九十被清理干净了。
“剩下的那些就算撤掉结界也不会对周边有太大影响,你们自己清理也没关系。”莫德雷德收回自己的剑,转身就看见自己的御主骑着马手中还提着俘虏从天上掉落。
他还有点惊讶:“这匹马居然还活着?”
他还以为在刚才被卷进战斗的波折里面也成了炮灰呢。
他又问:“你要带回去养?卫宫不会允许的。”
我心想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我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领养这种来路不明的妖怪,然后提起手中的真人掐着他的后颈强迫他抬头说:“不养那个,养这个。”
——要养当然也养点有用的东西啦。
莫德雷德:“……这个就更不可能了。你为什么会觉得卫宫不允许你养马却会允许你养人啊?”
而且为什么要用这种拎着猫脖子的收拾掐着人给我看……你是指望我帮你挡说客吗?
我从莫德雷德的眼中明晃晃的看见了这句话,但是有点不好意思,我确实是打着这个主意来的。
“有什么关系嘛,”我说,“正好我有点事情也想好好问问他。这家伙处理起来也可麻烦了,这种等级的咒灵,如果不是因为我正好克制他,也没有这么容易拿下。话又说回来了,这里的是所有的除妖师和阴阳师吗?”
“基本都在了,剩下的还有没进来的,”莫德雷德没有清点过人数,反正这对他来说不重要,“剩下的就交给他们了吧?”
“当然了,我现在没有咒术,又净化不了这里的瘴气和邪气,只能让他们来了。”
我为了防止真人溜走也不可能分心。
虽然拿下了,但是我觉得这家伙如果有面板属性的话一定是对人类特攻,所以我也不会让忧太看管他,一直提防他对忧太的精神状态负荷也太大了,只能自己看着。
“所以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阴阳师还有除妖师们,”我看了一眼也在其中的名取周一,再自然不过地问他,“你要和我一起离开,还是等手上的工作做完再走,名取先生?”
名取周一苦笑了一声:“您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吗,二宫小姐?”
“是吧?”我抬起右手蹭了下自己的下巴,贴心地说:“虽然我知道你和我签约是为了什么目的,但是这么早会暴露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没有做好准备,如果你需要冷静一段时间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哦,反正我是无所谓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没有别的选择权利了吧?”名取周一深吸一口气,又浅浅地叹了出来:“如果不麻烦的话,我确实有些话想和您聊一聊,二宫小姐。”
“那真人就交给你了,莫德雷德。”我把手中的真人递给莫德雷德,莫德雷德非常抗拒地接了过去:“不要露出这种表情嘛,真人的能力对你来说也不起作用,让忧太看着我有点不太放心。”
“我没有问题的,杏前辈。”
一直沉默着的乙骨忧太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抬起头朝我看过来,俊秀疲倦的面孔少见的在我面前露出了一点锋芒毕露的漠然。
“这种程度对我来说没有什么问题,”他复述了一遍,又瞥了一眼我手中基本上已经愈合的没有什么问题。仅仅只是身体小上了一圈的真人,“他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麻烦。”
“明知道有风险还因为后辈的坚持把风险转交给后辈的前辈是屑哦,”我有点想摸摸狗勾的脑袋,但是碍于现在仅有的一只手上还残留着血迹,因此我只能放下这个想法,“不过既然你坚持的话,剩下的事情就要麻烦你善后一下了,忧太。净化交给你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吧?”
他微微蹙眉露出不太乐意的表情,但最终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应承了下来:“我知道了,杏前辈。”
“已经不打算隐瞒了吗,二宫小姐?”名取周一问,又看了满脸嫌弃抓着真人的莫德雷德一眼:“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否认一下他的身份。”
“我对自欺欺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我看了一眼天上,还有一架无人机苟延残喘幸存了下来,不得不说运气不错,“都到这种程度了,暴露也就是今天还是明天的区别,我不想再处理来自你们的麻烦。麻烦帮我转达一声,如果有什么事情想要联络我就通过正当渠道联系我,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我的手机一直是通的。”
“现在回去吗?”莫德雷德抱怨了一句:“我们的宿舍好像也在我的宝具范围里面……我们还有地方住吗?感觉好像不太行了的样子。”
“这已经是最小的损失了,就不要抱怨了。”我能够感觉到胸口的令咒还残留着灼痛,我的咒力在增幅的作用下还没有完全释放干净,残留的充盈感一阵一阵的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产生了一种自己被烧伤了的错觉,甚至都有点想爆衣。
但不行,我不是那种伤风败俗的人,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前爆衣,这不是我的风格。
“身体不舒服吗?”忧太突然从我背后伸出手按在我的胸口上:“咒力还没有完全释放完?”
“毕竟我的身体里面现在没有术式可以用来储存咒力,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在那样庞大的负面情绪之中提炼出来的力量,甚至足以支撑莫德雷德释放宝具之后还有残余,我也只能任由这股力量盘亘在我的胸前,心想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再让他们放个宝具。
当然我第一时间就把伏黑甚尔排除在外了。
毕竟他是个没有蓝的阿萨辛,就算放宝具也用不掉我的蓝……啧,真是没用的家伙。
“要是麻烦的话我可以帮忙哦。”真人眨了眨眼睛轻声说:“反正只要能够把咒力疏导出去就可以了吧?”
我捏住他的下巴,顺手把手上的血迹蹭在了他的脸上,在纵横分布的缝合线上留下颜色发暗的红褐色指印,衬得真人那双泛着灰调的异色眼瞳更加黯淡诡异不像活人,但是在他的脸上,却又有一种开到枯萎腐败的花一样死气沉沉的颓靡美丽。
“安静点,真人,”我按下自己冒头的职业心,“你最好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契阔。现在这个时候我不想听你提出任何意见。”
他乖巧地眨了眨眼睛就闭上了嘴,看起来相当无辜无害,反倒我像是个恶人一样。但显而易见这个气息古怪并且实力强大的特级咒灵不可能是这种乖巧的咒灵。
——简直就像真正的人类一样。
趋利避害、恃强凌弱……这不是完完全全有着人类的大部劣根性嘛。
“那我们去那边谈吧。”
剩下的净化工作就和我没关系了,我干脆提着名取周一走到一个姑且算是僻静的角落,也不在意会不会有人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
反正本来也是要让他们听见的,就算他们听不见,名取也会转告给他们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现在只想回去睡觉。
失去咒术之后我越来越能熬夜了,要是换成以前我这个时候多半就得不省人事了,也不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运。
名取周一显然在犹豫到底要问我什么,最后才挑了一个就近的问题问:“东京这一次的变化是你引起的吗?”
“不是哦,”我想了想,又改口,“不过非要说的话也和我们有点关系。你可以理解成人类和妖怪之间是互相制衡的,人类越强大妖怪也越强大,当然了妖怪越强大也会导致人类越强大,今天我们三个正好聚在一起,再加上百鬼夜行也过去没多久,恐惧的催化以及我们这类人的存在,才导致了这场百鬼夜行的诞生。”
我看了眼名取周一就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提醒道:“自古以来这种局面就是互相制衡的。平安时代过去之后妖怪们也随之衰弱,一直到如今的末法时代,再也没有诞生过那样强大的阴阳师。”
“但是如今这个世界产生了这么多变异,会变成这种局面也不让人意外。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统计过,但是最近诞生的拥有阴阳师和除妖师的人也变多了吧?有的是先天的,有的是后天意外突然拥有资质了,这都是一种制衡。”
“你们与其在我身上花费力气,倒不如想想该怎么面对接下来的局面。”
就像五条以一己之力打碎咒术界的天花板一样。自他诞生,一级咒灵、特级咒灵或者拥有人类心智的咒灵就像是不要钱一样纷纷诞生,而为了桎梏这些咒灵,拥有优异天赋的咒术师们也不断诞生。
——一个死循环,一个所有人身处其中的死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