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不动了,就去教人怎么飞。
七十五岁的时候,她还破过一次记录,——驾驶飞机飞过了阅兵广场的上空。
虽然那个时候她已经不飞歼击机了。
也算是满足一个自己私人的心愿。
——飞了这么多年,几乎每年爱人的生日,她不是在战备执勤,就是在日常训练,总有任务需要她,总有战场召唤她,曾经年少时和朋友开过的玩笑,居然一直没能实现。
但终究圆满了。
宁馥是那一年参阅的者中的最高龄。
也是当年唯一一个从作战部队退役的女性中将。
她最后一个飞越过广场上空,机身下挂载一面国旗。
受阅部队中的歼击机编队战机已经更新换代了,从数百公里外的空军基地起飞,编队代号“飞虎”。
领飞长机机身上喷涂五颗红星。
那架飞机也不再是宁馥曾经的座驾,但“飞虎”中队继承了长机的涂装。
他们是英雄的队伍。
她老了,但赤血仍殷。
宁馥慢慢翻动着上一个世界自动收录的CG画面,她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唇角一直轻轻地上扬着。
她感到快乐。
不是狠虐渣男后的痛快,不是征服傲娇时的得意,不是知道自己倾倒许多异性,被众人追逐,被相思环绕的满足。
就只是单纯的快乐。
爱也许盲目热烈,也许执念求全,但她忽然就懂了。
为了这山河永固,国泰民安,爱可以令人付出一切,不求名利,不要富贵,不为个人的喜乐双全。
单骑赴千山。
达成HE结局。
*
看完CG画廊,宁馥戳开系统商城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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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挺贴心,甚至有点宠爱她。
——当然,就是这淘宝风的商品描述有点令人啼笑皆非。
宁馥笑了笑,掠过清除记忆和情绪的按钮,直接进行了心理测试。
她的心态依然健康,甚至得了个S+。
没有厌世,没有抑郁,没有偏执过激,也没有断情绝爱。
过尽千帆,生机勃勃。
进入下个世界前照例抽取金手指——任意数值翻倍。
宁馥已经对自己的“非洲血统”免疫了。
反正抽什么都不会抽到符合她心愿的属性,干脆不报任何期待。
[恭喜宿主,下个世界金手指属性已抽选完毕,进入世界后自动生效。]
宁馥默默点开人物面板看了一眼,其余属性没动,体力值翻了一倍。
——这里的一倍指360X2。
普通成年男性,体力值100。
身体强壮的运动员大约有120,对身体素质要求更高的田径、举重类运动员或可以达到150。
上个世界360的体力值支持她八十岁还眼不花手不抖能开着飞机上天。在上个世界她的青壮年时代,因为力气太大吃得太多日常担忧自己被实验室抓取做研究……
……720。
这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认知水平了吧……
她带着这么高的体力值去干什么能不被怀疑啊?!手撕鬼子吗?!
宁馥忧心忡忡地问了系统一句。
[下个世界我是什么职业?]
她感到系统似乎沉默了一下。
[宿主没有职业。
本系统具有高度自主选择性,宿主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选择投身的行业。]
得。
宁馥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没有职业的女配,想必又是校园文。
剧本她熟,很好上手。之前穿越过万千言情世界里有多少校园纯恋就不说了,她这一次穿越的初始身份也都是学生啊——知青、大学生、初中生,都是一路读书读出来的。
从学生身份出发,未来永远有无限可能。
然后她便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
一双手温柔地在她的肩膀上按揉着。
这双手的按摩技术实在高超,即使是经历无数的宁馥,也禁不住在心中赞叹了一句。
有多温柔呢?
——温柔到即使闭着眼睛,这双手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人联想它必然有着修长的手指,修剪干净的指甲,白皙细致的皮肤纹理,绝对是一双美手,一双艺术家一样的手,才能按揉出这样不轻不重的力度,给人以极致的享受。
有多舒服呢?
——她放松的身体甚至在宁馥的精神还没有完全接收的时候,发出了一声非常满意、非常愉悦的轻哼。
宁馥多享受了两秒钟,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
果然是一双美手。
手的主人,也自然是一个美人。
一个男美人。
男美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出头,穿白色衬衣,垂落处刚好勾勒出劲瘦的腰线。而且这白衬衣很薄,薄的能透过微开的领口,看到他两根形状完美的锁骨。
他眼睫微垂,正认真地为宁馥按摩着肩颈,仿佛此刻,这就是他人生中的头等大事、最重要的、唯一的目标。
虽然很享受,但是……好像有什么不对?
宁馥皱了皱眉头,刚要说什么,男美人,不,叫他白衬衫青年更妥帖一点,就关切地问:“宁姐,是我按的不合适吗?”
宁……姐……?
宁馥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白衬衫青年那张略带青涩,却足见英俊的脸上露出惶惑的神情。
——如果这要是在电视机里,他只凭这样一张脸,这么一个脆弱的神情,就足以掀起娱乐圈的腥风血雨。会有数不清的小姑娘为他的喜悦而喜悦,为他的悲伤而悲伤。
但宁馥显然不在此列。
只听白衬衫青年低声道:“我……这是第一次,我会好好练习的。”
正说着,他手腕处的袖子松落下一小段,恰到好处地露出青年腕骨处的一处细微的红肿。
就很灵性。
——那看起来是长时间练习特定的动作,才受到的损伤。
宁馥对这个世界感到不可思议。
她自己穿得多了,这个画风……倒也挺新奇。不过凭她的经验,只这么一两句话,哪怕还不清楚自己现在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她也足能判断出对方的属性。
男狐狸精。
年轻,不过段位还可以。
看她一直没有说话,白衬衫青年不恼,不怕,也不怨,只是轻轻地放开手,放下袖子,然后说道:“那,我先去洗澡。”
说罢,一转身,脚步无声地转进了一侧的房间,想必是浴室。
要不说段位可以呢。
——恰到好处的一点小脾气,既不会将人惹恼,又表达了自己的鲜活,让人知道他不是揉扁搓圆的玩物,却同时给出一丝旖旎的暗示。
从专业角度看,宁馥可以给他鼓掌点赞。
如果这具身体没有宁馥穿过来,应该也是极喜欢这位白衬衫青年的。
宁馥注视着镜子中的自己,这样想到。
*
她所处的位置显然是卧室。
而且是一间非常豪华的卧室。欧式精装修,处处透出一股“不差钱”的味道,而且品味还不错,不像是土豪暴发户的样子。
镜中是一张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也就三十四五。
这远低于她的实际年龄。
在白衬衣青年去洗澡的同时,宁馥终于接收了这一次世界的原剧情。
系统也的确没骗她——
宁馥,四十三岁,富婆。
没职业,因为身家百亿,如果硬要说职业的话,周游世界品红酒打飞的喂鸽子勉强算,最近又新增了一项:资助贫困男大学生。
当然,贫困男大学生在卧室里给资助人按摩,按摩完了还在资助人的卧室套间里洗澡,这资助到底资助的是个什么滋味儿,懂的都懂。
这个世界也的确有校园文的情节,宁馥也略有参与。
——不过女主角是她的女儿,而她作为家长,和校园的交集大概就是开家长会。
她一般也不怎么去,有管家会代劳。
这个世界的宁馥基本算得上许多人心中的“人生赢家”了。
她出身豪门,父母便是商业联姻,父亲是白手起家的金融新贵,母亲是家族传承的实业巨擘,两厢联手,可谓是珠联璧合,打下一片大好的江山,偏只生她这一个女儿。
父母家业俱都传承在她身上。
或许是知道她没有太多的商业头脑,也或许是希望掌上明珠不必为打理事业伤神费心、历经守业艰辛,父母又千挑万选,给她找了个赘婿。
这位赘婿也的确能干,商业头脑绝佳,人也温体贴,没有野心——至少在原身父母去世后保住了偌大家业,赶走了觊觎的亲戚,照旧照顾着原身的生活。
父母宠着,父母不在了丈夫护着,原身可谓养尊处优,过足了人人艳羡的生活。
唯一不足的是,她身体不太好,和丈夫二人一直没有孩子。
现在这个女儿,便是从福利院抱回来,收养的。
后来丈夫出了车祸,人也没了。
但这时候,整个集团的事业都已步上正轨,有丈夫早挑选好的职业经理人管着,原身突然变成掌舵人,但却没有一点儿做单身女强人发奋搞事业的心思——她已经做惯了金丝鸟,不打算再在三十多岁的年纪重新去打熬筋骨做鸿鹄。
企业只要不倒闭就行了。股票只要不跌停就行了。集团只要不解散就行了。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破船还有三斤钉,反正不会影响到她的生活。
宁馥注视着镜中自己眼角的一条细纹,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无业富婆,怎么报国?
*
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宁馥随手拿起桌子上一一支缠丝的手镯。
贵金属,上面嵌有26颗不算大的蓝宝。
看着亮眼,随手买来玩的。
是某国际高奢珠宝的全球奠定款。
宁馥拿在手里轻轻地捏了一下——
不得不说这牌子的镶嵌工艺不错,上头的宝石居然没有崩下来,就是整只手镯变了形,现在看起来像缠丝镶宝的迷你麻花。
“宁姐,我,我洗好了。”
——正在这时,白衬衣青年从浴室出来了。
宁馥手一动,那被她用捏蚂蚁力道捏成了麻花的手环便悄无声息地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将东西直接放进了系统背包里。
不然解释起来可太麻烦了。
她的目光转回到白衬衣青年的身上。
他姓邓,名叫邓蔚卓。
邓蔚卓上个月刚过20岁的周岁生日,在这本书里,他可不是无名之辈。
他是本文的男主。
邓蔚卓年幼失怙,孑然一身,全靠自己在孤儿院里长起来。他生的容貌俊逸,从小就是个清秀得有些过分的孩子,在孤儿院难免受到欺辱。
但他很聪明,学习得也很快,到了十一二岁上,就再不受欺负了。
不仅如此,他还发愤图强,极为刻苦,读小学时就连跳两级,高考中更考上了本市的名牌大学,攻读该校在全国都赫赫有名的医学专业。
邓蔚卓虽然从小在复杂的环境下独自挣扎求生,养成了个芝麻包肚里黑的属性,但他的心中却始终存着一份纯然的感激。
无数次,在痛苦黑暗无望的境地里,在努力到不想再挣扎的困境中,他都提醒着自己——
是有好心的人在资助你,支持你。
不要辜负她的好心,不要辜负她的善意。
哪怕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冷漠、自私、势力,可帮助他的人不是。
每年,会有指定的一笔钱打到孤儿院的户头上,用于资助邓蔚卓。
随着钱到来的,是资助人的一张卡片,带着淡淡的香味,上面是好看的手写字体,要他好好学习,勤思报国,落款是一个名字——
“宁馥”。
当然。随着钱到来的,还有孤儿院院长和善的,快要从笑容里滴出蜜来的脸。
邓蔚卓慢慢长大,也渐渐明白了许多成年人世界里的事。
那张卡片,其实只是资助人笔记的印刷品,并不是亲笔书写。他只是有一点点失望,但还是认认真真地珍藏着每一年的卡片——这是馈赠,是恩情,哪怕批量印刷,也依旧在他心头占有沉甸甸的分量;
院长对他的慈和与优待,不过是因为那每年的一大笔资助。但他也没有怨恨,即使院长应该吞掉了其中的一大半,但也还是拿出了给他上学的学费;
孤儿院有一阵曾经传言,说资助人这样阔绰,如果他能被资助人领养就好了——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因为他长相漂亮,没有疾病,如果愿意,他也可以展露出让人人都喜欢他的可爱性格。
当时院长也很抱希望,据说资助人真的想领养一个孩子。
但因为他当时已经十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收养来说实在是有点不合适了。
他看着一个男人来到孤儿院,最后挑走了一个女孩。女孩四岁半,性格乖巧,长得也漂亮。
他不嫉妒。
只是有点遗憾,自己没能见到资助人一面。
——邓蔚卓知道,那个带走女孩的男人不是他的恩人,是恩人的丈夫。他的恩人叫宁馥,一定是一个善良,优雅,知性,可敬的女子。
她卡片上的那八个字,就如同灯塔,一直激励着他,指引着他。
邓蔚卓十八岁后,助学金改为打在他的个人账户,那是一笔相当不菲的钱,足够支撑他并不拮据地完成大学学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