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思雨的团队百思不得其解——内娱……什么时候多出这么一位“完美”的人选?!
直到斐瑛那支后来被业内作为样板学习的广告tvc播出后,圈内的各家艺人团队这才意识到——他们根本看错了方向啊!
管不着这些竞争失败的公司团队和艺人是挫败还是震惊,斐瑛的广告拍摄正式提上了日程。
“第一次进广告棚吧。”赵晓春带着他的宝贝疙瘩走进拍摄场地。
说实话这段时间他可真有点战战兢兢,连胃口都被影响,整个人瘦了六七斤——不过看起来英俊多了。
无他,带运动员可真不是他擅长的领域。而自家的人参果儿却太优秀、太耀眼,就跟有磁场一样。
这不吗,啪,一个金牌。啪,又一个金牌。
运动员什么最重要?当然是成绩。
有了成绩,什么好事儿不找你?这就跟带艺人是同样的道理,你家艺人半年里连着拿了两次全国电影节的最佳女主角奖,这在圈子里叫什么?
叫飞升!
飞升了,越来越多的好资源、好商务就找上门来,相当于一夜之间从十八线跳到一线大咖。
可不同的是,别的“飞升”艺人除了天资卓绝以外,还少不了公司团队保驾护航,各种营销包装如影随形!赵晓春自诩有几分手段,原也想,只要宁馥有资质有机缘,他多的是法子把她捧上去。
谁承想……
他这运气就好比在野地里撞上了自己长出来的人参果!
人家自己重新挑了一条道儿,赵晓春的百八十种手段竟全没使出来,心里未免觉得自己无能,还有点惴惴不安——
和品牌-艺人之间的关系一样,经纪人-艺人的关系也会随着双方的情况变化。
“情况”,就是现在是他赵晓春需要求着宁馥。
赵晓春就如那闻见蜜的蜂子一样围着宁馥,鞍前马后,可谓是殷勤至极。
这也常见,但总有人看不惯。
设计师王准翘腿坐在一旁,瞧着那个经纪人“要不要喝水?”“衣服都合身”“白天拍摄,晚上训练不要太拼了”嗡嗡个不停,不由得嗤笑一声,不大不小翻了个白眼。
“怎么,人家经纪人捧着艺人,碍着你什么?”他的好友于飞玩笑道。
王准漫不经心啜饮一口他的咖啡,“吵到我眼睛了。”
他早看过广告的脚本,甚至还被过度热情的导演极力邀请,去看了一眼他们给“女主角”准备的衣服。
啧。
珠光宝气,恶俗至极。
这二人坐在摄影棚的边上,和忙乱的众人颇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实际上,这二人都有些不一般的身份和来意。
王准,钟表行业内赫赫有名的新起之秀,一年前刚刚成为斐瑛的设计师。
于飞,时尚杂志《VZY》副主编。
两个人今天还真是来围观的。围观对象自然就是宁馥。
提前打好招呼,现场导演等人也不必去管他们两个,只要让他们看拍摄全程就行了。
有正事的是于飞。广告拍摄后,斐瑛会为宁馥推荐《VZY》的封面。
而好友这段时间正在为新的系列腕表设计而烦恼,于飞就所幸揪着他一起来看热闹了,美其名曰“寻找灵感”。
不过现在看来嘛……
王准这几天因为没灵感,正处于抓狂状态,而他性格本来就有点古怪,甚至是某种意义上的不通人情。而伴随他的刁钻品味、艺术造诣和设计天才而来的,是眼高于顶和牙尖嘴利。
像一条随时准备喷洒毒液的花纹蛇。
于飞还是希望朋友能积极点、阳光点。于是道:“别太早下定论,万一她就是你的缪斯呢?”
王准看了一眼被经纪人像捧金蛋一样捧到聚光灯下的女孩,冷漠地挑挑唇角。
“——就她?”
***
就她。
宁馥并不知道有两个在娱乐圈中代表了B格的人正在暗中观察,评估她的一举一动。她按照导演的要求,换好服装。
导演和许正帆认识,知道这姑娘差点就成为许正帆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了,对宁馥算是闻名已久,很是好奇。
宁馥穿着TUTU裙,芭蕾舞鞋。
裙子是定做的,看起来蓬松而轻盈,宛如天鹅的羽毛。
但导演可知道这东西的分量。毫不夸张的说,绝对是死沉死沉。
——这条裙子是纯手工定制,裙摆缀有三十粒天然水晶,另有二十颗镶嵌在腰封上。
而为了这些昂贵的亮晶晶的小石头不影响到裙子的形状效果,这裙摆是十五层硬纱组成的——法国最有名的芭蕾舞团,天鹅湖的首席领舞,裙摆也只有十三层。
除了镶嵌水晶,裙摆上还要点缀纯白色的羽毛和缎带,针脚巧妙地藏起,却将这些饰物牢牢地钉在上面。
这是一条足足有二十五斤的裙子。
穿这样一条裙子当然很痛苦,而专门量体定制的后果,更是让整条裙子紧紧贴着她身体的曲线,腰部没有半分余裕。
宁馥呼吸都有点费劲儿。
但这代价显然,值得。
当全场的灯光熄灭,直留最中央的一束聚光灯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就连导演,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呼吸。
他的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音乐。”
帕赫贝尔的《D大调卡农与吉格》。这首曲子在古典音乐中应用很广,不同的乐器都曾有过经典的演绎。
音乐声连绵不断,悠扬而温柔。
在音乐声里,宁馥立起脚尖。
立脚尖是芭蕾最基本,也最具有代表性的动作。有足尖鞋的帮助其实难度不高,普通人都能做到。
但不是每个普通人都能做出正确的姿势,在立脚的状态下做动作更是天方夜谭。
也不是每个芭蕾舞演员都能穿着二十多斤的衣服,还能保持动作的精准和优雅。
广告只有十几秒。
在这十几秒钟里,这件昂贵且沉重的舞裙,这一曲流泻如星光的《卡农》,都完美地融进她的一举一动里。
她不是任何外物的陪衬。
导演先生清了清喉咙,“很多人应该称赞过你的美。”他对宁馥道。
一旁的赵晓春警惕地看了导演一眼。
宁馥露出一个笑涡。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旁边突然就窜出一个人来,看着挺年轻,带着个巴掌印,看起来格外奇怪。
他先是劈头冲着导演问:“拍完没有?!”
导演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这只是第一遍拍摄,虽然已经堪称完美了,但导演还想多占用一会,精益求精嘛!
可这人却已不由分说地抓起宁馥的手,“那人我带走了!”
说完立刻就走,争分夺秒,仿佛多浪费一秒都让他肉痛。
宁馥莫名其妙。
她扭头看一眼赵晓春,把她当鸡蛋一样看护的经纪人此刻却笑得像个骄傲的老母亲,满脸慈祥地朝她挥挥手,快乐道:“去吧。”
那可是斐瑛新季腕表的设计师!今天特地来看宁馥找灵感的!
他的金蛋要变凤凰了,嘿嘿,嘿嘿。
笑得无比愉快的赵晓春一转脸,对着导演就变了神色,挂上标准的社交假笑。
哼,老色鬼,我来对付你。
***
几分钟前。
在所有屏气息声的工作人员之后,王准和于飞也是一样的反应。
“哦老天爷啊,她真漂亮。”一向老成持重的于飞都忍不住喃喃自语。
“啪!”
这一声脆响把还兀自沉浸的于飞吓了一跳,他瞪大眼睛看着王准,“你疯了?!”
——抽自己耳光干什么?!
眼睛灼灼发亮的王准:“她是。”
他就说了这两个字儿,便立刻跳起身来急火火走了。
于飞失笑。
他太了解自己这位朋友,于是也不必问。
灵感来了。缪斯在此。
第208章 赤子之心(30)
作为这位年轻设计师的“缪斯”,宁馥穿着那件昂贵至极的芭蕾舞裙折腾了一整个下午。
王准也挺有意思,他把宁馥当做模特,却并不指出特定的动作来让她配合,只让她随自己的意。
这位年轻的设计师也不讲求场地,不要求舒适,就在摄影棚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
王准还是很有地位,他们周围几乎都被清了场,只有他的那位朋友坐在一旁,作为一位安静的观众。
被两双眼睛盯着一举一动——一双是冷静的审视,另一双则充满创作的狂热,就连早已经经历过不知多少辈子聚光灯的宁馥,都不禁觉得后背有点儿发毛。
随意动作……
她身上这二十五斤镶着水晶的裙子,能允许的动作可实在不太多。
但跳舞又很奇怪。
宁馥干脆找了个不费事的法子——就当负重训练了。
工作人员很快为她找来了瑜伽砖。
宁馥开始压腿。
她可是许给了岳九池一个烛台贝尔曼的。
泡沫砖是越搭越高,面对柔韧性惊人的宁馥,设计师王准仿佛正在神游太虚。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宁馥,却又仿佛在看着其他什么。
——看着他即将出炉的,绝妙的设计作品。
而于飞则陷入沉思。
他在想采访的主题了。
赵晓春在导演处周旋够了,刚走过来,一瞧,急了。
尽量保持着风度,他把宁馥“借”出来一会儿,拉到无人处,“傻了?”
这两个人盯着你看,你居然劈叉?
赵晓春要气死了,自己都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怎么就是不开窍啊!”
宁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开什么窍?”
赵晓春:“那是两个男人,你要是往后不想被潜规则,就不要在他们面前做这种动作!”
“那也是两个至关重要的人物!他们可不是来看你训练的明白吗?!”
哦,明白了。
就是既要让他们喜欢,又不能太喜欢。既要让他们欣赏,又要让他们不生邪念。既要是圣母,又要是娇娃。
她也不是没做过。
如果她想要取悦一个人,那个人连一点点“取悦”的痕迹都不会察觉。他们都会为她倾倒,为她变成情圣,为她如痴如魔。
宁馥朝赵晓春笑了笑:“我这辈子没有生这一窍。”
她已经不需要了。
赵晓春一下子哽住,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道:“随便你!”
他恼怒平息,就只剩下无奈,“明天就回去训练了。高兴了吗?”
还能怎么办呢。她不愿意开这一窍,他这个做经纪人的就只能再多开五六七八个心窍,盯着呗。
感觉自己已经彻底变成老妈子的经纪人哀叹着转身走了,走前不放心地叮嘱:“你这身衣服太沉,大动作别做。”
开玩笑呢,这现在是国内花滑女单数一数二的苗子,要是在广告场地出点什么事,他可赔不出第二个来!
这次宁馥含笑应了。
“你这经纪人是个俗人。”
宁馥刚回去,一直没说话的王准就开口了。
半点不客气,并且对自己竖起耳朵偷听的事实毫不脸红。
名利堆里打滚,浑身都是心眼儿。
王准皱着鼻子,充分表达了自己对赵晓春的厌烦。
就从刚刚两句对话里,他已觉着这经纪人配不上宁馥的“高洁”。
一旁的于飞没有说话。
但他却要比王准更多想一层。
这个不愿意“开窍”的姑娘又何尝不知道她的经纪人是什么性格呢?
她包容了这个人的“庸俗”,但依旧有自己的坚持。
她的坚持不是愤世嫉俗的,而是一种原则。这很特别,很有意思。
不开窍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天生不懂。一种是懂得太多,想的太深,看得太明——
所以选不懂,不想,不看。
他觉得宁馥是第二种。
这第二种人是可爱可敬可怕的。因为她已知道这世间的“规则”,却仍然一意孤行。
这种人如果失败,就是粉身碎骨;如果成功,就是天下皆知。
粉身碎骨浑不怕*。
天下谁人不识君*。
这是个有本心的人。
***
于飞想到了这次杂志的主题。再看王准,手中的草稿已经不知划拉了多少,也是一副餍足的模样。
王准这人基本上没多少适应人类社会的社交礼仪,于飞站起身来,代友人道:“谢谢。”
他与宁馥握手,笑道:“采访的主题有了,明天中午,我们可以边吃边聊。”
一旁的王准却突然插话道:“你什么时候比赛?”
宁馥笑了,想一想,道:“两个月后吧。”
王准也一点弯子不拐,“我想去看你。会有烛台贝尔曼吗?”
这是他在看到宁馥压腿时问到的动作名称。
宁馥干脆道:“会有的。”
王准同她握了握手,“祝你夺冠。”
他也不问这是什么级别的比赛,取得成绩有多大的困难,就把“夺冠”这样一掷出口。
而宁馥道:“谢谢。”
她也不解释,不谦虚,坦然接受,照单全收。
于飞心道这姑娘可真自信啊。听起来那个“烛台贝尔曼”可不是什么轻而易举能完成的简单动作,很要废些精力和时间去调整自己的状态,否则她也不会在拍摄场地还在压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