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游表情不变:“我给你十万,你把你剩下的人叫来,为我们干二十天活。同意的话,现在付款一半;不同意的话,暂时羁押在火电厂,一个月后跟我回中州接受审理。别想着逃,你知道逃不掉的。”
十万不是一笔小钱,正好卡在刀疤姐的心理线上。
同意吧,耽搁二十天,去禹州就没办法抢到先机了。
不同意吧,去中州费劲巴拉地审理,即便最终得个小惩罚,但消耗的时间成本太巨大,得不偿失。
至于逃,这满厂子的能力者,其中不知多少人比她等级高,是别想了。
她只好问:“什么活?”
唐心游道:“简单,做通讯组,帮我们巡线并且做线路检测,就像你们出发前,金安为你们做的训练一样。”
定位,信号传送,通讯等等。
周郁感叹,这脑子,这计算能力,她还没开口,人家已经直接把事情办了。
只是他获得信息的方法颇令人忌惮,是直接进入别人的脑抓记忆,还是别的办法?
曾昀光解释道:“记忆比较复杂,并不好获取。他控制人的行为,是靠精神力强力突破对方的脑和中枢神经系统,让对方的身体误将他的指令当成自己大脑的指令。而信息的获取,是普通人或者能力者没有经过特别训练,思考的时候精神力散发在空中,被他捕获——”
也就是说,唐心游只能得到对方正在思考的信息,而不是绝对的记忆。
周郁稍微安心了些,否则唐心游的能力也实在可怕和逆天了,所有人在他面前没有任何秘密而言。
曾昀光向她传递经验,跟这类控制狂共事,要用三个心。
一是放心,他们亲手去办的事,基本上不会出大问题。
二是小心,他们做一件事往往有几个目的,很多时候一个细微的疏忽就上套了。
三是铁石心肠,在他们强大的控制下,时刻坚持自己的目标和做事方式,那不管入套还是不入套都不会后悔。
周郁表示明白,其实她也有不少跟这样人打交道的经验。
那就是主动管理,让他们忙,无时无刻地追他们要工作进度,把更多的活交给他办去。
多半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事办了,一边内心充实地觉得彼此成为了自己人。
周郁和曾昀光交流完毕,唐心游和刀疤姐的交易也在他实力威压下完成。
时间就到了该吃晚餐的时候,厂区内几个小组都响起了下班的号令,负责做饭的人开始在空地上架篝火做饭。
刀疤姐也重获自由,开始让金安摆弄机器,通知外面等着的兄弟们赶紧进来干活挣外快了。
周郁主动开口:“唐心游,咱们小组成立,一起吃个晚饭庆祝一下,预计要一个小时。之后你去忙你的事,我和曾昀光把厂区转转,将今天耽误的活都补了。”
“至于这一个月内的配合,咱们在明天早晨八点的晨会上再详细谈。”
唐心游果然很配合,点头道:“可以。”
晚餐做得很快,因为郑四婶准备的工具和食物特别合用。
火升起来,该热的热,该炸的炸,该蒸的蒸,不到半个小时就在帐篷里摆了一张小桌。
唐心游会帮忙,但相当有边界感,看起来既有存在感,但也不会过分突破两人原有的关系。
也就是说,他虽然做了周郁的保护人,可能会有几十年的工作关系,但给双方都画好了底线。
工作就工作,其它私人关系绝对不参与。
或者连朋友都是不必要的。
周郁很满意地端起热水杯:“来碰个杯,预祝咱们今后的几十年能和谐相处。”
几十年啊,还是不能解绑的关系。
真不知道唐心游为什么这么想不开。
唐心游没有被下放的不甘,反而表现得很轻松:“周郁,曾昀光,以后请多多关照。”
晚餐吃完,分头行动。
周郁借着四面篝火和月光,在曾昀光的带领下逛厂区。
她在路上仔细看了图纸,也构建了基本的3D图,但置身其中才知其壮观。
特别是高达百米的烟囱和冷却塔矗立在星空下,令一切都变得渺小起来。
逐渐的,厂区内的路面、生活用房和各种地基和建筑外观,能处理的都处理了。
因为夜色遮掩,无人发现变化,也没有引起围观。
一圈逛下来,周郁精神力耗费不少,要回帐篷洗漱休息了。
野营的经验也有,但她躺在充气垫子上,听着外面的虫鸟兽叫,感觉十分满足。
曾昀光的影子落在帐篷上,他和唐心游分守上下半夜。
周郁道:“要是电厂修好了,电线架完了,中州也通电了,要先拉一根进碧水居。”
小区居民等电,已经等得不行了。
曾昀光回答:“肯定的。”
“还有树姥姥啊,也给他们分一根,再给他们装一个生活用房,什么洗衣机电冰箱的。”
那么多小孩子衣食住行,活儿不少,能减轻多少是多少。
“白芳也是,她挪进三医院,树姥姥和杨老先生联手,指不定真能让她醒过来呢?”
这样的话,后续很多争议都可以瓦解了。
更重要的,有了电,中州周边的各种小工厂可以全面开工,各种产生流水般涌上市场。
穿的用的,最能让人感觉幸福的吃的,都会多起来。
然后人潮涌动,中州繁荣。
家里的电磁炉可以天天开了,小火锅烫上,滋味多美妙?
越想越开心!
周郁将手从帐篷门伸出去,觉得外面还是凉飕飕的。
不过,她碰了碰曾昀光的胳膊,要拉手。
曾昀光反手握住她,掌心有老茧,但十分炙热温暖。
周郁忍不住道:“要干二三十天的活,明天还是把生活用房先收拾出来吧!”
这样大家都不必忍受露天的寒凉和各种虫蚁了。
曾昀光,点了点头道:“你快睡吧,明天要早起!”
周郁打个哈欠,逐渐陷入了梦乡。
曾昀光坐在星光下,听着周郁清浅的呼吸。
她是个很警惕的姑娘,对陌生人虽然笑意吟吟,但眼睛总是警觉的,身体总是不肯放松的。
她也是个忍耐力极好的姑娘,一路颠簸坎坷,一句抱怨也没有过。
只有在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毫无保留地放松,睡着。
可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从在黄市长的办公室看见唐心游的简历起就这样了。
周郁跟大多数能力者和普通人一样,不明白六级脑的意义。
曾昀光在部队参加过多次特殊任务,却很清楚,整个国家最重要的脑在首都,八级,被七个特别保护人层层保护着,也被称呼为主脑。
主脑负责计算全国各地汇聚的信息,制定方案和计划。
他虽然不做决策,但是政府部门决策和问计最重要的依仗之一。
主脑之下有副脑,具体数量不明,但每个副脑负责一个片区的信息,并且直接向主脑汇报工作。
唐心游便是副脑之一。
他的到来,证明主脑已经注意到周郁,并且计算出她对未来将产生极大的影响。
她将面对更多更难的任务,肩膀上承担的责任也更重了。
曾昀光得将她护好,连带那些沉重的责任也扛起来。
第62章 生活区修复 对等性谈判……
一夜好眠。
金安正在做被金砖压死的梦, 就被刀疤姐打起床了。
他有点儿委屈:“姐,怎么了?”
车篷被撕开,露出外面的蓝天、远方巍峨的高山和近处高耸烟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掐着他脖子, 硬将他拎起来:“昨天那漂亮小姑娘说来三元干什么?”
金安懵逼抬头:“修火电厂啊,怎么了?”
“怎么了?你给姐睁开狗眼看看, 这叫修?”刀疤姐几乎咆哮起来。
金安喘不过气, 整个人清醒了, 用力扯开刀疤姐的手,趴在车架上呼吸。
可这一趴,眼睛就对上水泥地了。
昨儿几个人被抓, 刀疤姐跟那个姓唐的做了个小交易换自由,把其它十来个兄弟姐妹也叫来干活了。
队里全部七八辆车,都停在火电厂进门的大院子里。
可那会儿的地面都是碎碎的水泥块儿,能透过缝隙看见下面的泥土。
但现在怎么一丝儿缝都看不见了?不仅没有缝,跟刚打出来的平整地面有什么区别?
金安有点震惊,但又不太震惊。
毕竟昨天那位狠狠坑了他们一把的漂亮周姑娘,就是摸一摸就修好了他们被扎出无数坑洞的越野车。
所以,人家说修火电厂,是真的修火电厂!
这是什么能力?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刀疤姐叼着草根, 靠着车放眼远望。
不仅近处的水泥地平了,连最偏角上几栋辅助用房的幕墙外观, 都新得不像样。
灾变三十年了,就算有财大气粗的壕修新房, 但用的多半是木石料或者高价买的石灰水泥, 何尝有上过玻璃幕墙?
那是灾变前才有的高价玩意儿。
但那些六七层的辅助用房,昨晚上明明幕墙都碎得跟蜘蛛网一样,但现在迎着阳光闪亮的不是新玻璃又是什么?
谁, 是谁干的?若得到这个人,还上禹州挖什么金库?
她呸出草根:“谁干的?”
金安指了指不远处钢架设备房外面的一群人,被曾昀光和唐心游围在中间的小姑娘就是了。
他道:“应该是个稀有。”
像他们这种没有去政府机关登记过的自由能力者,不太清楚组织内部的管理原则。
但多少听过传言,说待遇最好的是稀有能力者。
说一个稀有,不能国家吃穿和后半辈子全包了,还给配厉害的保护人。
想想那曾昀光,金属能力者,一挥手就能把车搞扁,不是保护人又是什么?
不过,就算有保护人,小姑娘的能力也很厉害就是了。
金安身手不强,但脑子灵活,一见刀疤姐那表情就知道她在打主意了,劝道:“姐,这事咱们不能莽撞。”
一个小小的收荒队,草台班子,哪儿敢和正规军叫板?
刀疤姐盯着那群人看了好一会儿,笑了一下。
她站直了,拍拍金安的肩膀道:“小金,去把别的人都叫起来干活了。既然拿了人家的钱,该好好干还是得好好干。”
做一个小的无线通讯系统出来。
金安忐忑:“你呢?”
刀疤姐抓了个对讲机在手上,指指周郁:“我是咱们收荒队的头,去找他们的头聊聊,这叫地位对等性谈判。”
其实就是去套个近乎。
周郁早晨不到六点半就醒了,但曾昀光比她醒得更早。
锅里已经熬好粥了,说唐心游已经吃了,出去巡逻了。
周郁骂了声卷王,赶紧起床洗漱吃饭,然后溜达着去昨晚上看好的生活工作区辅楼。
她想好了,先把建筑形式简单,内部系统也不复杂的生活后勤区搞好,将工作队的人安置进去好好生活。
只有休息好,才能工作好。
因为她昨天晚上的初试身手,厂区内大部分的路和水泥地面已经平坦了,办公和生活区的楼外观也不错了。
有几个后勤的队员正在整理宿营区的行李和物资,慢慢的搬进去。
就说了么,大家肯定会选择好生活的。
周郁就从曾昀光手里拿了一叠生活区建筑的图纸,选了一栋一层是食堂,之上五层楼都是单间宿舍的建筑,开始在脑子里构建3D模型。
五六层小楼,内部只有基础的消防、给排水、配电和分体空调系统,比起三医院来太简单了。
这边干了大半,跟唐心游约好的晨会时间到了。
开会地点在脱硫塔的下方,唐心游和五个小组长已经在等了。
周郁清了清嗓子走过去,很职业风范道:“大家早。”
唐心游抬了抬眼皮道:“早。”
然后直接将五人介绍给她,有建筑技术支持小组的梁工,有火电设备支持小组的秦工,有力工小组的姜工,也有战斗小组的纪工,最后是后勤保障组的吴老师。
周郁一一认了,努力将他们的名字和脸对上号。
正记着呢,唐心游又开口了:“梁工,先谈一下整体建筑的清理情况。”
梁工是个四十来岁的汉子,但被唐心游一叫名字就压力大,紧绷着开始汇报前一天的工作。
可见已经被管理得毫无反抗之心了。
如此一轮,五位小组长都被问得满头冒汗。
然后是核对一个月内的进度节点,以及布置今天的工作。
唐心游指着周郁道:“她的时间非常宝贵,她虽然来了,但不可能在这里耗费太多时间。各小组抓紧时间,推进进度,务必按照图纸和现有的状况,将一切尽量复位,减轻她的工作负担。今天的主要进度是——”
周郁插嘴:“把明天和今天的工作调换一下,我想先完成后边的生活区看看,给大家改善一下住宿条件。”
五人闻言,既吃惊又有点儿欣喜。
唐心游瞥她一眼,缓缓合上手里的计划表,没有立刻点头。
曾昀光道:“周郁有自己的工作节奏,今天是第一天,麻烦大家重新安排一下。以后熟悉了,就不会再有这样的问题。”
周郁点头,是的。
而且逛过厂区后,她对工作量已经大致有数,不会拖延。
唐心游这才道:“梁工,请你的小组协调今天的工作。”
梁工爽快地同意了:“两位跟我来。”
就往后面生活区去了。
周郁主动道:“梁工,以后叫我小周就行。”
梁工离开了唐心游的视线范围,明显轻松了很多,露出周郁熟悉的工程人神态:“行!”
曾昀光跟在后面,不紧不慢道:“你们什么时候就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