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苏允之愈发茫然,“为什么要去蒙古......”
圆圆上前扶住她的手:“夫人先穿外衣吧,免得着凉。”
苏允之反握住她的手:“那二爷呢?”
圆圆脸色微变,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问你们,二爷呢!”苏允之的声音一下子急促起来。
真真吸了口气,缓缓道:“侯爷还在京城,这会儿应该进宫去了。”
苏允之双眸一睁,突然定住了。
“侯爷下令,让奴婢们带夫人连夜离京,永不回头。”
“永不回头......”苏允之低声喃喃,想起昨夜他带自己出去的情形,恍然大悟。
她呆呆地坐在那儿,眼泪直直地滑落下来,过了片刻,却又轻笑出声。
圆圆和真真面面相觑,十分担忧。
“夫人,侯爷也是为您和孩子好,他此行......凶险,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真真道。
苏允之摇头叹息,流泪不止,却一句话都不说。
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到腹部一阵绞痛,有湿意自下身传来。
*
京城,皇宫。
小雪经停,寒意深重。
穿过数道宫门,过大理石阶,头顶便是光正殿的大匾,顶上的琉璃瓦映射出慑人的寒光。
李韬撩起袍子,踏入殿内。
大殿内,空无一人。
“你终究是来了。”
有一个人从那把龙椅背后踱步而出,站在高处淡淡地俯视着他,一如当年。
“皇上。”李韬抬眸,与对方四目相对。
皇帝眯起眼,慢慢地笑了出来:“李韬,你果然有不臣之心,见了朕,竟敢不跪。”
李韬也笑了:“皇上要给臣安一个叛乱之名,臣自然不能辜负圣心,白背这罪名。”
皇帝脸上笑意尽失:“你今日有胆进宫,想必是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李韬不语。
皇帝走到阶下,一步步朝他走近,直至他身前。
“朕就问你一句话。”
“皇上请问。”
皇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死人:“太子......是不是你杀的?”
李韬:“臣若说不是,皇上会信么?”
皇帝眉心一皱:“别跟朕耍把戏,你自己不怕死,难道连楼知春和苏宿的命也不管了?”
李韬望着他道:“皇上为何觉得臣敢取太子性命?”
皇帝:“你与恒王沆瀣一气,当朕什么都不知道?你杀太子,自然就是觊觎皇位!”
李韬嘴角上扬,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微笑。
皇帝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那笑极为刺眼。
李韬慢慢道:“皇上可真是高看臣了,臣所觊觎的......从来都不是您的皇位。”
皇帝凝眉:“你......”
李韬突然上前一步逼近他,轻声道:“我心中想要的,只有一人,就是那个......被太子和万贵妃联手害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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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魂归
皇帝的神情停滞了片刻,在一瞬之间仿佛听不懂李韬说了什么。慢慢地,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点点地发生了变化。
“你对她,你竟对她......”他眼里的神情,说不出是惊愕还是恼怒,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荒唐之意,“李韬,你——怎么敢!”
与他相反,李韬却面容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皇帝的脸,就像一张完美的面具渐渐地裂开,多年前发生的种种,一些不经意的眼神,几句无心的话,如小石子一般投落在他心湖,却掀起了惊天巨浪。
他嘴角一搐,眼里显现出杀机。
“李韬,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肖想朕的女人。”
李韬望着他,缓缓道:“皇上的女人,又有几个对您是真心实意?”
皇帝眯起眼:“你真是想死啊。”
李韬只淡淡一笑。
皇帝被他的态度激怒,扬声道:“来人!”
殿门被人推开,禁军鱼贯而入,刹那间将李韬重重包围。
“平阳侯谋逆弑君,罪该万死,把他给朕拖下去,”皇帝一顿,微微狞笑,“五马分尸——”
李韬目光平平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毫惧意。
禁军等人上前两步,正要押下李韬,殿门突然被破,外面阶下,竟有数列弓箭手!
黑漆漆的箭头正对着大殿,众人色变!
皇帝不可置信,随即勃然大怒:“什么人!”
这些弓箭手并不普通,面带肃杀,看架势绝非寻常卫兵。
有一人身披甲胄拾级而上,手里提着重剑,一步步走到大殿。
此人正是恒王。
皇帝:“果然是你。”
恒王举起剑,剑指不远处的皇帝:“此人不是我皇兄,而是异族妖邪,尔等禁军,还不速速将此罪犯□□、欺世盗名之辈拿下!”
皇帝冷笑:“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看看有谁会信你的鬼话?”
恒王嘴角一勾,脸上露出一抹微妙的笑容。
皇帝皱眉。
恒王拍了拍手,他背后的弓箭手突然分为两列排开,辟出一条道来。
几个皇帝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们是内阁和六部的重臣,当中不乏几朝元老。
皇帝的神色变了变,却没有说话,只冷眼看着他们。
恒王转身望向那些大臣:“诸位大人,你们看看殿上这位,是不是皇上?”
几个臣子面面相觑,无一人敢出声。
恒王挑眉:“他不是皇上,证据就在这大殿里。”
皇帝笑了一声,态度极为轻蔑。
恒王不以为意,他走上台阶,一步步走向那个巨大的书架。
皇帝目光一冷,竟突然飞身而上,拔出旁边禁军腰间的配剑,直朝恒王刺去!
恒王闪身退避,却似乎来不及躲开,他也没料到,皇帝竟有如此身手!
就在此时,一抹黑影猝然闪现,竟生生地替恒王挡下了这一剑。
剑身没入那人胸前,登时在那身青衣上染出血色的花,颇有些触目惊心。
恒王脸色一沉:“平阳侯!”
皇帝抽出那剑,欲再刺恒王,但毕竟失去了先机,被恒王一剑挡了回去,踉跄后退。
李韬单手扶住殿柱,并未倒下,却在短短一瞬之间血色尽失。
恒王知道他这一剑伤得极重:“你......”
李韬抬手拭去嘴角的血迹:“无妨。”
皇帝:“禁军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这两个乱臣贼子给朕拿下!”
眼看黑压压的禁卫军要扑上来,恒王倒斗翻身,踩上书架,竟整个倒挂而下,径直伸手够到了那个三彩胡人。
只不过轻轻地转动,就有门推移的声音传出。
恒王扬起重剑,直接把书架劈成了两半!
轰隆一声,书架和书轰然倒地!
众人被这惊天巨响逼得后退数步,待看清眼前的景象之时,所有人都呆住了。
“这、这是......”
*
马车才到燕郊,苏允之的肚子就突然发作,阵痛如浪潮一般,一次次向她涌来。
她这辈子从未如此疼过,半个时辰而已,便疼得晕了过去。
圆圆和真真始料未及,忙让车夫停下,生怕马车颠簸会让苏允之更难受。
这里远近都是荒野深林,一个时辰之内都赶不到有人的地方,可苏允之的肚子已经等不及了。
“怎么办,夫人晕过去了,怎么喊都喊不醒......”圆圆急道。
真真:“快掐人中。”
“不行,还是不行!”圆圆说完,突然看到苏允之手腕上有血迹,登时吓了一跳,撸起她袖子一看,竟淌着深红色的血。
“是这儿......”
流血之处,竟是那黑色的印痕所在!
“怎么会这样?”
真真摇头:“夫人突然晕过去,会不会......就是这个东西害的......”
她们不知道,苏允之在晕厥之中,魂魄竟又被迫......从体内分离,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远。
一种从所未有的恐慌充斥着她,当初她被害死时都不至于如此惊惧。
“不,不要,我不想走......”苏允之一下子痛哭出声。
但根本没人听得见她,也没有人能看得见她。
浩瀚的翠色如烟如雾,迷人眼睛。一切都渐渐变成了难以捉摸的虚空。
树影,云烟,风声,全都在离她远去。
眼前的雾气,越来越重,直到她什么都看不见。
苏允之朝着微弱的光芒飞奔,雾气刹那间消散,出现在眼前的景象却令她浑身都僵住。
此时此刻,她竟然......站在涌泉宫外。
天色极好,翠幕如茵,耳边隐约还有鸟雀的叫声。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涌泉宫不是已经被烧成灰烬了吗?
苏允之迟疑着伸手,想推开那道门,却径直穿了过去。
她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海德英就站在外面守着。
殿门虚掩着,里面似乎还有什么人。
苏允之上前一些,原本想进去,却无意中透过那门缝看到了里面的景象,霎时间血液凝固,手脚冰凉。
她看到皇帝躺在榻上,似乎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在榻前,还有一人。
是惠妃。
她手里捏着一把小刀,弯着腰,竟自皇帝耳后......剐下了一块肉。
鲜血直流,皇帝却毫无反应。
苏允之惊愕万分,吓得后退了半步。
就在此时,海德英从外面走了进来:“得快点,药效只有三个时辰。”
惠妃连头都没有抬一下,只凉凉道:“还有几针就缝好了。”
苏允之盯着床上的皇帝,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还活着,可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做,真的有用?”海德英叹了口气。
惠妃摇头:“我不知道,但就算只有一线希望,也要试一试。”
“你的命,再加上......值得么?”
惠妃看向他:“我的命都是她的,至于皇上......”
她抬手在皇帝脸上轻轻一抚,动作极尽温柔,轻声道:“他欠她的更多,赔上区区几年的寿命,又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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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嫉恨
大殿之中,寂静无声。
书架倒下后,暗室内的情形一览无遗。腐烂的恶臭弥漫在整个大殿里,令人窒息。
这暗室中,一共有四具尸体,尸身呈现出不同程度的腐烂。肉身虽已腐烂,衣物却还完好,大臣中有几个眼尖的,一下子就认出其中两具尸体穿着的是亲王的勉服。
就算是事先知晓,恒王此刻眼见此景,仍然微微变色。
皇帝面无表情,目光冰冷而狠戾。
“这就是证据。”恒王道,“你这妖邪,嗜杀成性,犯下滔天大罪,今日定要将你诛杀!”
皇帝的目光从那些大臣惊惧的脸上一一扫过,过半晌,他竟笑了出来:“你们都信这乱臣贼子的鬼话?”
无人出声。
皇帝转身走向龙椅,伸手掰开了左边的把手。
李韬目光一动,微微皱眉。
“这是绝命令,”皇帝缓缓道,“机关通向遍布京城的锦衣卫暗羽,只要朕轻轻触动此物,暗羽得令,便会诛杀你们这些人的家眷,父母妻儿,一个不留。”
大臣们个个变了脸色。
恒王目光骤冷:“卑鄙。”
皇帝挥袖,坐在龙椅上,悠哉悠哉道:“成王败寇,一向如此。你们这些人,今日只要回头是岸,朕就既往不咎,可若执迷不悟......”
“诸位大人,不要被他骗了!”
宫外响起一声娇喝。
皇帝凝眉,众人转身一望,就看到一名宫装女子款款上前,手里还端着一个木盘。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佟皇后。
她走到大殿,把木盘递给旁边的宫女,命其一一展示给大臣们过目:“诸位大人,你们应该认得出来,这儿的贴身首饰都是你们家眷所有,他们如今都安然无恙,在安全之处,诸位大人不必担忧,这些就是证据。”
大臣们纷纷上前察看,各自侧目,很是松了口气。
皇帝:“这个女人的话你们也信?”
李韬道:“娘娘拿来的这些贴身之物,没有人比各位大人更清楚真伪,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信?”
皇帝在李韬和佟皇后之间看了几个来回,脸色阴沉至极:“贱人,朕早该杀了你。”
佟皇后毫无所惧,只冷冷看着他:“这个妖邪,多年前就上了皇上的身,一直为祸我朝,今日时候已到,不能再留此祸患!”
虽然佟皇后一直备受冷落,过去在后宫之中更是形同摆设,但她的身份摆在那里,中宫皇后、一国之母,又是皇帝的结发妻子,连她都亲证皇帝被妖邪上身,简直由不得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