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间呢喃——懒岁
时间:2021-09-24 09:46:10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梁喃才起床,眼睛不可避免地发起肿。她疼得眼睛都睁不开,洗漱完之后就拿冷毛巾敷上,又让余雯买了冰袋回来。
  余雯从药店买回冰袋,一进门,瞧见她这样,一时都没认出来:“卧槽,宝贝,你昨晚干啥去了?这是哭的吗?还是被虫子咬的?”
  梁喃抿了抿唇,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彻底消化掉昨晚的事,更不知该如何向余雯解释:“哭的,昨晚重温了一遍《忠犬八公》。”
  余雯深信不疑,帮梁喃敷上:“可你今天晚上不还有演奏吗?这怎么演奏?”
  梁喃昂起头:“上午应该就能消得差不多了吧,到时候眼妆修饰一下,应该看不出来。”
  余雯点点头。
  中午梁喃吃过饭,收拾完东西去了琴室,半路上,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打开手机看。
  喃喃的小心间>3<:晚上我去接你?
  梁喃盯着看了两秒,伸出手指点了点,没回信息,将备注改成了“顾间”,然后左滑,她抿了抿唇,轻点一下,删除聊天框。
  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去琴室练琴。
  到了晚上,见时间差不多了,她收拾完东西,手机上叫了辆车,然后抬步去校门口。
  刚靠近校门,远远地,她就看见那辆加长版迈马赫安安静静地停在不远处,不少人好奇地投去视线。
  梁喃看了两眼,而后转身,打电话跟司机说去另一个校门。
  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顾间。
  她想声严厉色地去质问他,坚决高傲地和他提分手,可她……
  顾间是她从小到大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她一眼心动并且心心念念爱了那么久的男人,至今一想起来就会心痛到近乎窒息的男人……
  她只能选择逃避。
  试图等她平静下来,再去做出决定。
  迈巴赫内,顾间捧着手机,紧蹙眉头。
  一天了,一点回信都没有。
  他扫了眼时间,又瞥向窗外,伸手去给梁喃打电话。可一直到电话自动挂断,那边都没接通。他眉头皱得更深,又拨了两个,结果仍然一样。
  顾间敏感地觉察到不对劲,他回想了一下,觉得有些烦躁,明明昨晚离开时还是好好的,怎么又闹上脾气了?
  他扫了眼时间,索性不再等,直接去了演奏厅,总归她会去的。
  梁喃决心要避着顾间,干脆手机关机,一直到演奏开始,她都待在后台没出去。
  白雅将压轴的位置留给了她。她就一直在后台坐着听白雅演奏。
  白雅不愧为古琴大师,所弹的古琴曲苍劲有力。梁喃静静地听,原本浮躁不安的心竟逐渐也平静下来了。
  约莫一小时之后,白雅一曲作罢,台下掌声雷动,她款款笑道:“今天这场演奏会除了让我过个手瘾,最主要的是为了带大家认识一下我的徒弟,让大家来把把关,瞧她够不够格。”
  说完,她就回到后台,梁喃立马起身迎接:“老师,你弹得好好听。”
  白雅温柔地笑了笑:“那你心静下来没有?”
  梁喃一怔。
  白雅款款道:“我还不了解你,表面瞧着是什么事也没有。可你一来我就瞧出来了,遇到事了?”
  梁喃只笑,却笑得僵硬苦涩。
  白雅温柔地揉了揉她的鬓角,神情却认真严肃:“我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儿,但是到了古琴面前,拨出第一个音前,就要心静下来,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这是你身为一个古琴演奏者对古琴起码的尊重。”
  万千射灯瞬间汇集一处,偌大的演奏厅上,一架仲尼式古琴不动声色地安坐在那儿。
  顾间坐在观众席上,沉默地目视一道蓝色的倩影缓缓上台。她优雅地朝观众席致意后,伴随着雷动掌声,手指一拨,一声高昂的音出来。
  那对金丝眼镜因为藏着黑暗里,闪烁的流光沉寂下来。
  顾间眯起眼睛,打量梁喃。
  梁喃头发被尽数绾在脑后,她穿着一条蓝绿色修身旗袍,身段玲珑婀娜。光线明亮,照得她本身白皙的皮肤仿若透明,整个人美得不像话。惹得台下不少人移过视线。
  而她浑然未觉,始终低着头看琴,抚琴。
  整个人痴痴地,仿佛和琴融为了一体似的。
  顾间细细地扫过梁喃,从发梢扫到脖颈,从肩膀扫到指尖……
  他盯着她,突然就想起,似乎他们第一次相见时,梁喃的那条裙子就是这个颜色……
  思绪逐渐被拉扯进那个盛夏午后。
  那时他受邀参加江传大的演讲,演讲结束后,临走前想起钢笔落下了,便回去拿。谁知拿完后,一转身,就瞧见了梁喃。
  梁喃因为淋了雨,裙子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窈窕的身材显露无遗。
  她昂着张小脸,本是娇媚蛊惑的长相,偏偏那双眼睛像小鹿似的,水莹莹的,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纯得惹人心痒。
  他也瞧得微失神,等回过神来时,已经情不自禁地邀请她:“来吗?”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梁喃睁着那双大眼睛,似乎是很惊喜地点了点头。
  后来他带梁喃去了景园,至今仍能回想起她那时的样子。
  又娇又乖的,招人疼。
  这是他第一次养女人,没想到就一直养到现在。
  剧烈的掌声轰然响起,把顾间拉回神,他抬眼望,梁喃已经演奏完毕,白雅正带着她和大家道谢,紧接着朝观众席鞠了一躬,而后离开。
  顾间微不可查地眯起眼,那双眼睛又恢复了往日的敏锐。
  下了台,白雅惊喜道:“我真没想到你进步这么快!看来一直有好好练!”
  梁喃不好意思地捂脸笑。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最后白雅被柏言辞唤走:“小雅,该回去了。”
  白雅这才离开,临走前不忘叮嘱梁喃:“过两天不端午了嘛,你回家看看父母,等你回来我们就去泗潭了。”
  梁喃点点头。
  她目送着白雅被柏言辞轻搂着离开,抿了抿唇,满眼艳羡。
  晚风很舒服,迎面吹来,她的头发皆被向后吹去,露出白皙的脖颈。
  梁喃瞧见前方不远处有家水果店,见车还没来,她想了想,抬步过去想买点水果。
  刚走两步,一道大力把她抵到边上的墙上,熟悉的冷调沉香铺天盖地地挤走她周围的空气。
  梁喃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双很干净的手工定制皮鞋,但饶是如此,她也知道来人是谁。
  顾间按住她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他咬了咬下颚,语气冷得吓人:“为什么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嗯?躲着我?”
  顾间力气很大,梁喃的下巴被按得生疼。
  她与顾间对视。
  顾间的眼睛很漆黑,却永远藏在那对金丝眼镜下,也教人永远都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才被平复的情绪卷土重来,细细密密地哽在喉间,梁喃喉间发出一声呜咽,紧接着,眼里闪烁出亮晶晶的泪花。
  顾间一怔,觉得是自己按疼了她,松了手:“怎么这么娇?我一时生气,力气大了点,不要紧吧?”
  梁喃静静地瞧着他,突然想到什么,神情恍惚起来。她不清楚在顾间的心里,她也是把顾间当情人,还是他明知自己爱他却故意当作不知情,也不提,编造着一个美丽的谎言骗自己。
  第二种可能的出现让她的心极速下沉。
  她头靠上墙,冷眼瞧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愣愣地问:“顾间,我们是什么关系?”
  顾间闻言,眼睛眯起,满含警惕探究的意味,却有些疑惑:“什么?”
  梁喃瞬间哑声。
  是了,顾间不会屑于做第二种可能的。
  她突然就觉得自己没劲儿透了,这般地反复猜测怀疑,再而否定,为什么不一开始就问清楚呢?
  今晚的天很好,云层很薄,月牙弯弯似钩斜挂。有不知何处而来的烧烤的香味传来,隐隐还能听到那家水果店里顾客和老板讨价还价的声音。
  梁喃用眼神细细地勾勒着眼前男人的眉眼,深情又诚恳,像是在对待心尖上的恋人。
  她问:“顾间,所以你以后会娶我吗?”
 
 
第18章 所以这次,我真的要放弃……
  梁喃轻轻地问:“顾间,所以你以后会娶我吗?”
  即便是想把事情挑明,她也没能直接问出口,她把话说得委婉,不过是可悲却又可恨地仍留存一点妄想。
  梁喃突然觉得这样的自己糟糕透了。
  她狠狠地抹了把眼泪,但眼泪跟止不住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下掉。她昂着头,任由泪珠簌簌,挤出一个得体的微笑:“不好意思啊,顾总,我才知道我们俩之间好像有些误会,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
  顾间拧着眉听完,见她要走,拦住她:“把话说清楚。”
  梁喃定定地瞧他,刚张口,委屈扑腾地涌上心口,声音一时没发出来。她平复了两秒,才缓缓道:“我曾以为我们俩是和其他情侣一样的,可直到情妇这个字眼被砸到我身上,我才恍然,我一直误解了您的意思。”
  她回眸看顾间,一字一顿道:“顾先生,您只是把我当情人,可我以为……”
  她停顿半瞬,自嘲地笑起:“可我以为你爱我。”
  见车子到了,梁喃头也没回地抬步离开,声音轻轻的,却很清晰:“所以顾间,我们分手吧。”
  晚风飘飘荡荡,送走不远处的车声人声,转角处只剩下了一片阒静无声。
  顾间背倚着墙,眼眸垂下,昏黄的光线在他眼睫下打上一层薄薄的翳。
  他盯着右手虎口处的那滴泪,兀自望得出神。
  泪珠滚烫,火燎一般,痛得他心口发麻。
  ……
  余雯一边削苹果一边不停地瞥梁喃,片刻后,她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梁喃,笑眯眯地掐梁喃的脸:“喃宝,咋啦?”
  梁喃双手抱腿,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愣愣地盯着前面,像没魂了似的。
  闻言,她僵硬地转过头看向余雯,过了两秒,喃喃自语道:“雯雯,我分手了。”
  她又重复一遍道:“我跟顾间分手了。”
  余雯一愣,她抿了抿唇,但最终什么也没问,只抱了抱梁喃:“哎呀,你就是感情经历太少了,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我们家喃喃这么好,还缺人疼吗?”
  梁喃把头埋在余雯怀里,良久才开口,声音闷闷的,带着哽意:“可我……还是喜欢他。”
  余雯哑声,拍了拍梁喃的肩:“喃喃,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但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余雯想了想,又道:“但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选的人是真心爱你,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着的。”
  她撇撇嘴:“再怎么着也得比我爱你吧,不然你嫁给我得了。”
  “噗嗤——”梁喃被余雯逗笑。
  余雯见她笑了也就放下心,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喏,削好啦。后天不就是端午了吗?我明天回家,订机票的时候顺便给你也订了一张,你收拾一下,明天我俩一起去机场,你就回家好好休息过个端午。”
  梁喃慢吞吞地“哦”了一声:“好,那我把钱给你。”
  余溪坐落在江南水乡,青石板长长地铺成一条小道,黑瓦白墙,皆依在一条长长的小河旁,河上有小船缓慢前行,船夫轻摇慢晃,带起小船周围涟漪一片。
  梁喃坐在车后座,手里捧着一杯冰拿铁,慢吞吞地时不时喝两口。她刚下车就被梁远山接到了,此刻前面的梁远山正喋喋不休地念叨,她被问得烦,“嗯嗯”地敷衍着,刷起手机。
  很快,车停在了一座房屋前。
  屋檐上挂着两只红灯笼,被风吹日晒得有些褪色,边缘处还有些磨损,但是上面的“福”字依然金灿灿的。
  字体虽不苍劲,但胜在娟秀,是梁喃写的。
  梁喃扫了眼,久违的归属感让她忍不住笑了笑。
  ……
  余溪是座小镇,民风淳朴,在这儿的人们几乎是祖辈就在这儿住了,所以街坊里都互相认识。端午这两天,每日都有人过来串门拜访。
  人人瞧见了梁喃,都忍不住赞叹梁喃越大越漂亮了。许慧娟揉揉梁喃的头,骄傲道:“我们家喃喃古琴弹得比人还漂亮哩!”
  梁喃坐在旁边,只笑,静静地听许慧娟炫耀她要去泗潭受赵悯指点的事。
  街坊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从村口的那棵老树,聊到桥那边的小王娶了个漂亮的媳妇,时间便在絮语谈笑里很快流去。
  人走之后,许慧娟去做晚饭,梁喃便趴在桌子上等。
  电话铃声响起,是个没备注过的。
  梁喃想了想,按了接通。
  温柔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你好,请问是梁喃梁小姐吗?”
  梁喃茫然地“嗯”了一声。
  柜姐道:“您在我们这儿定制的戒指已经好了,请问您什么时候来拿?”
  梁喃瞳孔瞬间紧缩。
  她这几天躲在家里这个安乐窝里,刻意地去忘掉了那些事儿。
  可事情就在那儿,逃避是躲不掉的。
  顿了半晌,梁喃咬了咬唇:“对不起啊,我能……退掉吗?”
  ……
  一颗粉嫩圆润的、被剥好的虾放到了白瓷碗里。
  梁喃的思绪瞬间被收回。
  许慧娟看她一眼,继续给她剥虾:“吃饭发什么呆呢?”
  梁喃没答,定定地看着碗里的虾,回忆不可避免地涌来,她眼睫颤了颤。
  许慧娟又剥了一个:“快吃饭。”
  梁喃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许慧娟瞥她一眼,又和梁远山对了个视线,慢悠悠道:“喃喃,你现在也大了,再过几年估计也该结婚了。我跟你爸呢,也没什么要求,只要能对你好就行。”
  梁喃猛地抬眸看许慧娟,眼里满是不可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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