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魏公公重重哼了一声,“姓褚的在你阮家住了许多时日,你可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之处?”
“异常之处?”阮夏夏不由往后缩了下身子,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没有啊,若说有何令人匪夷所思的,那便是他时常看不惯我宠幸姬妾罢了。说我才十六岁的年纪,日日夜夜笙歌与身子不好,日后子嗣艰难。”
说到这里,她还有些愤然,“小爷我身子骨好的很,夜御二女都没问题,怎么会子嗣艰难。我和褚大哥因为这事还争吵了一架,关伯父,您说他是不是耸人听闻?”
因为这话,几人眼中闪过几分不屑和鄙弃,果真是无用的纨绔,脑中只知道女人和银子,今日抓他过来审问完全是做了一件蠢事,浪费时间。
魏公公语气愈发不耐,“先将人关在这里,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姓褚的真实身份,还有他究竟知不知道更深的秘密。”
他是东宫的人,并不敢随意露面,唯恐被那江南总督遇到了,抓住太子殿下的把柄。如今姓褚的就和江南总督一同住在他的园林中,他的人也无从下手!
“关伯父,夏安自问和永新兄弟几年,关系融洽,也时常向您和伯母请安问好。”阮夏夏眨巴着眼睛,落了两滴猫泪,眼巴巴地瞅着关家家主,希望他能看到关永新的面子上放自己一马。
关家家主眼底闪过两分犹豫,看了一眼魏公公不耐烦的脸色心中一沉,面上好言好语地安慰,“阮贤侄,伯父也怕你这么出去了会引起误会,不如这两日先在这里小憩一番,等伯父事情了了,就放你出去。”
魏公公等人已经跨出了门外,关系家族生死存亡,关家家主目光一凛不再管阮夏安,急忙跟着一起出去。
很快,屋中就剩下阮夏夏一人,她手脚尽被捆着,只有眼睛和嘴上的布条被放了下来,眼看着那行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而门口有人影晃动,显然是在看守她。
阮夏夏一颗心直直往下沉,他们在这里没有问到有价值的东西,现在急着处理其他事情还好,等到被逼得狠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可能会要了自己的命。
现在的情况,她必须要自救,还好她嘴上的布条被揭开了,阮夏夏坐在地上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曲腿俯身,险险用牙齿一点一点咬断了脚上的布条。
可以走路后她咧着嘴得意一笑,愚蠢的凡人,不知道了吧,和男主那啥天赋异禀一样,小说里面的女主身体柔韧度那绝对是逆天的,嘿嘿。
脚上的布条断了,她目光搜寻屋中带有棱角的物什,准备磨断手上的布条。
然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有二更,傍晚有三更,么么各位小天使~
第三十二章
吱呀一声, 门开了,阮夏夏略有些紧张地看过去,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又是气愤又是放松地低声嘟囔,“关永新,你再迟来一步,我们就一刀两断断绝朋友关系。”
关永新反手关上门,一脸复杂地看着他,嘴唇翕动, “夏安,你就那么确定我是要过来放你走的?放了你离开,消息就会泄露出去。”
他知道那个声音尖细的男子是宫里面的内监,也是曹督查背后的太子殿下派来的人。
阮夏夏闻言瞪大了眼睛, 不敢置信地看着小伙伴, 开口催促他,“朋友一生一起走, 关永新,你快别哔哔了, 先将我手上的布条解开, 我的手腕肯定都要破皮了。”
不是过来放他离开,关永新跑这一趟做什么?
关永新看少年那副理所当然还有些娇气的模样, 苦笑了一声, 边摇着头边为他解开手上的布条, “我也没想到父亲他们会首先对你下手,可叹他们还没有我看的明白,败了就是败了。从官仓里面的粮草不翼而飞之后,他们就应该想到总督大人和褚商是合谋设了一个套, 不想着尽快远离扬州还预谋力挽狂澜。可笑!”
阮夏夏一言不发地静静听着,没有在此时打扰他一个人的独白。
布条解开,果然洁白无瑕的皓腕上勒出了红红的印子,有些地方甚至发紫,红白对比之下显得格外的严重。
她揉了揉手腕,不等关永新去给她解开脚上的布条自己就蹬开了,关永新挑眉看她,阮夏夏一脸无辜地哼了一声,“怎么?不能自救?”
“夏安,抱歉,我父亲已经上了船,抓你的事情是他不对。不过过不了多久,关家想必就会被问罪,到时候也算是消了你的怨气。”
关永新神色淡淡,从曹督查被抓的那一刻起就已经预料到了自己和关家的结局,不过父亲并不是毫无准备,月前他就让兄长视察岭南产业,以此为由带走了大房所有的人还有一大笔财产。
岭南民风剽悍,多为蛮荒之地,律法不如宗族家法,以关家在那里的根基足以保兄长他们安然无虞,也算是保住了关家的嫡支血脉。
扬州城的城门已经开始戒严,关永新心里清楚他要折在这里了,万念俱灰之下他心中反而有了解脱,只想在扬州城再逛上一圈,恰好遇到了神色慌张匆忙的阮家下人,满大街地寻找他家大公子。
他顿觉不妙,思及父亲几人的微微反常,立刻返回家中询问父亲的踪迹,这才到了这处庄园。他冷着脸似是而非地说上几句话,言说自己要见今日带来的那人审问几句,果然不疑有他的下人就带着他来到了这处房间。
房间外面还有几名下仆在把守着,打开门看到少年幼小的一团躺在地上,他的心脏顿时猛跳起来,若是夏安命有不测,这辈子他难以原谅自己。
下一刻自命潇洒不羁,江南第一公子的阮大公子衣袍头发乱糟糟地望向他时,关永新放下了一颗紧张担忧的心,嘴角甚至泛了些淡淡的微笑。
“笑毛啊?”阮夏夏憋着一口气控述,“我是生生地被人拖下马车的呀,小爷的发型还有丝绸做的锦袍都沾上了灰尘。”
说完,她从衣袖里面掏出心爱的小扇子,呼呼呼地扇走衣服上沾有的灰尘。
“他们没有对你做些什么吧?”关永新蹙眉,径直询问。
阮夏夏摇了摇头,而后又皱紧了眉,正色道,“永新,有一人派头很大,威胁要杀了我,听他的声音不是扬州人氏,而且声音颇似女子。”
关永新闻言神色微变,那人是东宫的内监,连忙道,“夏安,若是我没记错,这处园林原本是你阮家的,昔年我们还曾到这里游玩过。里面的布置摆设你应该很清楚,门口他们设了护卫,我无法光明正大带你出去。为今之计,只好我们互换衣袍,这里的人对我不是很熟悉,但为了避免意外,你走出此门后先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他不想惊动父亲,或者说不想与东宫的人对上,只能这样悄悄行事。
阮夏夏眨了眨眼睛,看着小伙伴开始迅速地脱自己的外袍,墨蓝色的衣袍,足足比自己大了两个号。她无语凝噎,您确定以我们之间巨大的身高差距她能撑的起来这件衣袍?
门口守着的人是不熟悉你,但大概的体型他们还是能记得的吧?
显然刚脱了一件外袍,关永新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轻咳了一声,“定是你年少就流连花丛,损了身体根基,才在体型和身高上有所缺陷。”
阮夏夏摸摸鼻子,是所有人都要指责她一番好色吗?天地良心,她是真的冤枉,她发誓,一个妾室都没有碰过。
“阮夏安那个小白脸可在里面?”就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道声音,似曾相识,貌似是刘老爷的独子刘公子,此人与阮夏安向来不对付,关键是他生的也颇为瘦弱……
阮夏夏和关永新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一人守着一边的门口,神色诡异。
“公子,人在里面,被绑的严严实实。”守在门口的下仆恭敬回答。
吱呀一声,门再次打开合上,刘公子阴着一张脸,眼底闪着兴奋,这次他定要阮夏安求死不能,一雪前耻!
“嘭”屋中传来一件重物倒地的声音,门口几人对视一眼,了然地笑了笑,定是公子在对着那人行私刑了。
只一人有些不安想要进门看看,被另外几人拦住了,“里面还有关家的公子在,放心好了,那人被绑起来无论如何也敌不过两人。”
“可是听闻阮家公子与关家公子关系颇好?”那人反驳。
“关系好又如何?利益当头夫妻也能各自飞呢!”一人嗤笑,众人深以为是,便不再言语。这些大家族里面的关系哪里比得上利益?他们做下仆的也是司空见惯了。
阮夏夏干净利落地扒了刘公子身上的衣袍换上,而后冷笑着又踹了这人一脚,不仅用布条将他的嘴给堵住,还将他绑了起来。
关永新含笑看他泄愤也不阻止,只道了一句“快些离开吧。”
阮夏夏点了点头,却将手上的那把扇子递给了他,语气颇有些不善,“关永新,以后你活的不好不痛快都对不起我给你这把扇子,见到总督大人就把扇柄里面的东西给他,随你怎么编造算是你戴罪立功吧。”
闻言,略显温润的男子目光一凝,缓缓地接了那把扇子,定定的看了阮夏夏许久,低声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阮夏夏嗯了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她心爱的扇子,内心在哗哗哗地流血,这可是她赢得男主信任度和好感度的最佳道具呀!
面上还要保持着微笑,微低着头,然后就被身旁的男子推了一把,冲了出去,“关兄,说起来我们也可以成为好兄弟,走,今日不醉不休!”
门口的下人只一个晃神,就看到自家公子和关公子推门出来了,关公子走在后面,高大的身影盖住了公子的身影,“刘兄客气,今日关某心情不好,改日再约吧,看刘兄面容憔悴想必是多日未休息好,还是随意寻一处屋子歇息片刻吧。”
两人走远,下仆们面面相觑,一人笑了起来,“我说如何?这大家族里面哪有什么兄弟情谊?”其他人纷纷叹服。
走了许久,阮夏夏才慢慢抬起头来,朝关永新挥了挥手示意他先离开,而她随意一瞥就进了一处竹林,竹林里面有一处小屋子位置极为隐蔽,刘家的人虽买了这处园林数月,也不一定知道这处小屋子。
以往她在里面歇息,还放置了一些肉干果酒,足以她舒舒服服地过上半日,等着男主来救她。
关永新出了园林,深吸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身后,而后往总督大人暂时居住的地方走去,褚非的园林,恰好他也很熟悉。
阮家如果一直没有找到夏安,阮伯父一定会去寻褚非帮忙,借此求总督大人派出兵马搜查。
他所想很对,事实上阮夏夏失踪后,手中拿着粉晶头面的仆人慌忙就回了府中禀报老爷。阮父大惊失色,当机立断一边命府中的下人到城中寻找,一边亲自带了重礼直奔褚贤侄的园林而去。
裴褚得了阮夏安失踪的消息,一张脸冷沉无比,阮家和善,在城中百姓的名声颇好,阮夏安虽有些不着调但也从未做过欺男霸女之事。究其根本,这些人还是冲着他来的。
当即,他就呵斥了一顿段卫骞办事不利,而后命定北军封锁城门口,挨家挨户上门寻人。
阮父呆呆愣愣地看着“总督大人”对这一个小小的商人恭恭敬敬,还被训斥了一番,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这哪里会是一个商人啊?!
裴褚亲自带着些人马重点搜查曹督查等人的府邸,留了阮父对着“总督大人”迟疑开口,“总督大人,不知褚贤侄,哦不褚大人?”
段卫骞扯了扯嘴角,面容浮现出一丝微笑,“褚大人就是总督大人,放宽心,有大人在你家公子定不会有事。”
阮父猛然头脑一清,他想起了女儿对褚贤侄的诸多客气甚至算是讨好,内心渐渐明了,怪不得啊!
……
关永新虽想到总督大人一定会派人寻找夏安,但没想到他们来的那般地快,才离开园林不到百步,他就赫然与面容冷峻的高大男子正面相撞。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三更在晚上
第三十三章
“夏安在何处?”没有任何迟疑, 裴褚居高临下地望着关永新,径直开口。
他高高的坐在马上,逆光而来, 身上的气势不再有任何压制,直直的冲着他而去。
关永新有一瞬间的怔然,而后眯起了眼睛,目光带着审视。
这一刻,他才恍然意识到,此人绝不是籍籍无名的商人。单凭他身上那种矜贵, 绝对不是商户所能够养出来的。更不要提他身后跟着一群列队整齐穿着甲胄的士兵 ,那森然的目光绝对经历过腥风血雨。
“你究竟是谁?”关永新的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试探着朝着马上的男子说道,“我要面见江南总督。”
裴褚的面色生冷, 闻言极轻极淡地笑了一下。
听在关永新的耳中, 这笑容充满了无尽的讽刺,果然下一刻就听得这人说道, “我就是江南总督,你有何事要和本督说?是告诉本督你的父亲用不入流的手段抓走了阮夏安?”
关永新的脸色骤然一变, 而后他轻嘲了一声, “总督大人好算计,怪不得我们都被你玩在鼓掌之中, 是我着相了。”
“本督没有时间跟你废话, 告诉本督阮夏安在何处?”裴褚脸上有些不耐, 语气冰冷地道。
在他看来,底下的这人不仅败了还是一个时日无多的贼子。一个即将被问罪的人,他向来不会耗费时间在其身上。
“夏安就在我身后的庄园里面,他方才藏进了竹林里面, 无事。总督大人只需进去将其他人抓获了即可。”关永新淡淡开口,手中捏紧了阮夏安塞给他的扇子。
有那么一刻,他脑海中的念头动摇起来,不想将扇柄里面的东西交给这个人。纵然他和关家一同覆灭也罢,然而想到临行前少年那种期待他活着的眼神。
终究是一叹,他深深拱手道,“总督大人,先前关某有所冒犯,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永新这里有一物想要交给您。如若可以,还请您放关家一条生路。”
他并没有看扇柄中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直觉告诉他知道的太多也是一种危险。
索性便含糊其辞地将这东西推到了东宫那位内监的身上,“庄园里面还有一位从京城远道而来的公公。”
闻言,裴褚终于正了神色,下了马对着身后的将士吩咐一拨人先将庄园围起来,另一拨人直接闯门而入。
“何物?”裴褚眯着眼睛看着神色淡然的男子,威仪尽出,充满了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