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像是没听到动静一般, 低头专注的吃着面条,不知道是不是被辣的,她整个脸微红。
白萧走过去,“大晚上的,怎么吃这么辣?”他语气不赞同。
像是被忽然拉回思绪,盛夏有些恍惚的抬头,声音淡淡的,“就忽然有点想吃。”
盛夏收回视线没再看他,“你这会儿有时间吗?”
“我要出差一周, 今晚的飞机,回来取行李。”她情绪似乎不太对, 因为要赶飞机,白萧也没多问。
盛夏吸了一口面条, 辣味辣得她喉咙有些不适, 可她面上很平静,“什么时候回来?”
“不确定,顺利的话下周六。”男人说完, 转身迈向卧室。
走到卧室门口,身后忽的响起一道声音,“衣柜里最右边那个行李箱,里面是这个季节的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
衣柜里有2个行李箱,从尺寸到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萧取出最右边的行李箱,里面换洗衣服和日常用品都准备得妥妥当当。
在一起后,她总是习惯性的将他所有的一切都照顾得妥妥帖帖,以往出差不那么急得时候,她都是提前一天帮他收拾行李,后来有时候出差得急,她手忙脚乱总怕落了重要东西,后来她索性买了2个行李箱,每个行李箱里备好当季的换洗衣物和日常用品。
行李箱的滑轮摩擦着地面,发出轻微的声响,男人长腿行至门口时,忽的停了下来。
盛夏今晚有些反常,可他向来认为,很多情绪只能自我消化,安慰这种东西,向来没有太多实质性的意义。
他微不可闻的叹气:“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滑轮声彻底消失,盛夏缓缓抬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然后若无其事的低头,辣椒呛在喉咙里,火辣辣的疼。
可她仿佛察觉不到,她一口一口的继续吃,缓慢地像在咀嚼。
半个小时后,将碗筷清洗完后,盛夏拉开冰箱,拿了瓶冰水。她拧开,一饮而尽,冰火两重天的嗓子,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又好像,更难受了。
她眼前隐约出现了幻影,他跟在人身后,永远捧着一杯热水。
这晚,盛夏在影音室看偶像剧,她已经很多年不看这种无脑偶像剧了。
可能是担心被偶像剧带偏了感情观,也可能是知道了他永远不会是偶像剧里的那种人。
现实世界里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
谁说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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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萧出差,盛夏恢复了一个人的日子。
好像也并没有什么不习惯。
姜可这几天紧张兮兮的,时不时撇盛夏一眼,办公室的人都发现了。
肖玲笑着调侃:“姜可,你这整天盯着你夏夏姐看干嘛呢?喜欢上你夏夏姐了?”
姜可脑子里装着事,也没觉得这话有毛病,下意识就答:“我本来就很喜欢夏夏姐。”
众人皆是一笑,“行呀,都被掰弯了。”
姜可这才反应过来,她这两天担心盛夏,心情有些烦:“你们别拿我和夏夏姐开玩笑了。”
说完,她偷偷观察着盛夏的表情。盛夏眉眼专注的正在修图,脸上情绪淡淡的。
“开个玩笑而已。”众人继续插科打诨,“我们可没忘,夏夏姐可是名花有主的。”
话题到了这,像是一发不可收拾,部门有几个新来的小姑娘没见过白萧,本就有着几分好奇,于是大着胆子问:“夏夏姐,什么时候我们部门聚会你把白律师带来,让大家饱饱眼福呗?”
姜可心里咯噔一下,这群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试图话话题继续引到自己身上:“说我就说我,干嘛又提别人。”
“白律师又不是别人,那是夏夏姐男朋友呀。”
姜可神经紧绷,一直盯着盛夏看。
盛夏神色淡淡,视线从电脑移开,“他工作比较忙。”末了,她想起什么,忽的又道,“而且,应该没这个机会了。”
立刻有人反驳:“怎么会没机会,我们部门下个月不就要聚餐吗?”
“行了,你们整天就知道吃吃吃。”姜可跳出来终止话题,“邹雯雯的拍摄交给你们行不行?”
众人立刻闭嘴了。
姜可大大舒了一口气,她偏头看盛夏,整个人一愣。
电脑屏幕上,孔筱笙身着一条鱼尾束身婚纱,细腰翘臀,整个身材曲线一览无遗,她本就生的极美,这样精心装扮后,整个人惊为天人。
姜可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道:“夏夏姐,这个图,让其他人帮你修吧?”
她只是下意识就觉得,让盛夏去修孔筱笙的图,是一种折磨。
毕竟,她曾经在白萧心里有着这么重要的地位。而且,白萧为孔筱笙做的那些事,连她听了都有些替夏夏姐不平。
现在几个月都不见来接夏夏姐的人,以前居然每天送别人回寝室,夏夏姐现在住的近,那以前学校就不近了吗?
还什么在他心里永远的第一,那夏夏姐呢?
姜可越想越气,不自觉鼓起脸。
“不用。”盛夏偏头就看到姜可气呼呼的脸,她猜到姜可这么说的原因,一段感情她会全身心的投入,可并不代表感情就是全部,她轻扬了下唇,“自己的事自己做,我是你们组长,你现在是要我也借着职位之便,把工作都丢给下面的人吗?”
姜可瞬间说不出话了,她发现盛夏总有这样的本事,一句话就能让她哑口无言。
盛夏这几天工作如常,就连修孔筱笙的图时姜可都看不出丝毫异常,可姜可就是觉得不对劲,盛夏太平静了。
姜可有驾照,在此之前,她都是不开车的,可这几日,她从他爸那弄了辆奥迪,晚上兼职充当起盛夏的司机。
她虽然不常开车,但技术还是过关的,晚上9点,黑色奥迪平稳的汇入车流里。
盛夏坐在副驾,刚和客户约好选片的时间,温雪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我后天回来。”
后天是周六,温雪的生日。盛夏本还打算周六飞平城一趟,她有点意外,“你戏拍完了?”
“没完。不过进入尾声了,后天我没戏份,可以赶回来。”温雪像是猜到盛夏要说什么,有些嫌弃道,“别感动,我只是不想一个人过生日。”
“不用,你拍戏辛苦,我周六本来就准备飞平城的,机票都定好了。”盛夏不想温雪来回跑。
“你是可以飞平城,那你家白律师呢?”温雪大方道,“行了,我回来,你叫上白萧吧。我生日他总得给个面子吧。我们三一起吃顿饭,简单过个生日。”
别说生日,就连平日里吃饭,温雪都甚少主动提及让盛夏带上白萧。
盛夏沉默两秒,也没直接拒绝,只是问:“你不是一向不喜欢他吗?为什么还叫他?”
温雪没发现盛夏异常,笑道:“我爱屋及乌行不。”
心底忽的涌起一股涩意,“嗯,他不会来了。”
温雪下意识把这话理解为白萧又要鸽她,多年来虽然被白萧鸽了多次,但这次是她生日,她有些无语,“够了呀。不至于连女朋友闺蜜生日的面子都不给吧。”
盛夏没再接话,她随意岔开了话题,两人又闲聊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盛夏低头看着手机出了会神。
爱屋及乌吗?
他好像,从来都不会。
姜可自然察觉到了,盛夏接完这通电话后,情绪明显低落了。从两人的对话,她自然听出了对面的人是个明星,换做以往,她早就好奇的去打探电话那端的明星是谁了,可眼下,她压根没那个心情。
她很想开口安慰盛夏,但又不知道如何说起,怕说得不对反倒让盛夏更难过。
有时候,安慰的话是真的显得挺苍白的。
车子很快抵达盛夏的住所,盛夏刚下车,驾驶座的人就叫住她,“等等,夏夏姐。”
盛夏回头,眸子里映着的,是女孩坚定的身影,“如果你需要人陪,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可以。”
似是怕她不信,女孩补充道,“真的,凌晨,3点,4点,5点都没问题。”
晚上九点,晚风将女孩儿的声音卷入耳蜗,声音里还夹杂些许街边的噪音,可噪音外异常清晰的,是执拗,是真诚。
生命里的很多选择,无非都是因为遵循了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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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萧这次出差是因为A市客户的一个离婚案子。
夫妻双方年少相识,从校园到婚纱,从一开始的如胶似漆到最后的相顾无言,20载婚姻,以男方受不住诱惑而告终。
双方争议的重点也不是财产分配,而是孩子的抚养权。
餐厅里。女人缓缓取下墨镜,她脸上妆容很精致,整个人是端庄大气的:“白律师,我的诉求很明确,抚养权我志在必得。”
作为她的代理律师,理应让当事人知晓利弊,白萧冷静道:“陈女士,你应该清楚,单单以你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很难。”
“我当然知道很难。”她的声音有些嘲讽,“这个社会就是这么现实,法官只能看经济条件,就因为我已经十多年没有工作了,可小星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我带大的。他作为父亲,给孩子带来了什么正确示范吗?”
“你朋友说你是星城胜诉率最高的律师。”陈均收起了笑,话语里是明显的信任。
白萧表情从始至终都没有变一下,“你也说了,我是律师。”
见女人脸上出现失落的表情,白萧点名关键:“要争取抚养权,关键在于你儿子的态度。他已经十五岁,法官会在参考其他客观条件的前提下,一定程度上遵循他个人的意愿。”
陈均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事实上,在联系上白萧之前,他已经咨询过好几个律师,他们的说法和白萧一致。
她问了儿子的想法,可儿子始终不肯透露他的想法。
君也在A市有分公司,可白萧已经2年不打离婚官司了,更可况,这种级别的官司他一般都不接。
陈均点点头,“我知道了。麻烦你了,白律师。我会和我儿子好好沟通的。”
陈均离开后,后面桌的男人忽的坐了过来。
男人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黑长裤,眉目英俊,连寒暄都省去了,“上次在电话里还没来得及问你,这2年怎么不打离婚官司了?”
白萧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还未出声,电话就响了起来。
电话那端孔筱笙的声音很温柔:“周六有空吗?我们见个面,我拿结婚请帖给你。”
周六就是明天,陈均的案子短时间也没办法完结,白萧原计划就是明天返程,“好,正好我也有东西要还你。”
简短的两句后,电话挂断。
秦斯延没太注意听两个的对话,只隐约听到对面是个女声,可白萧身边向来没什么女性朋友,他随口一问:“女朋友?”
“不是。”白萧否认。
秦斯延是知道白萧有个交往了挺久的女朋友的,他和白萧大学时就相识了,毕业后两人因工作一直不在同一个城市,鲜少见面,自然没见过盛夏。
“上次我去星城,你也没带人出来。”秦斯延对白萧的女朋友有几分好奇的,当年嚷嚷着不谈恋爱的人,现在不也一头扎了进去,“下次我去星城,是不是该把人带出来了?”
白萧睨了他一眼:“你妻子知道你对别人家的女朋友这么好奇吗?”
秦斯延忍住笑,“媛媛没你那么酸。”
白萧忽的有点烦躁。这几天,盛夏一直都没有联系他。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电话就再次响了。他有些不耐的瞥了一眼手机,看清屏幕上闪烁的名字时,男人一怔,迅速点了接听。
秦斯延见白萧那反应,嘴角提了提。
“你什么时候回来?”耳边是女人淡淡询问的声音,白萧心蓦的一沉。
她明明和以往一样,在主动的打听他返程的时间。
可语气明显不对,以往,她和他通话时,虽不至于娇嗔温软,但微扬的语调泄露了她的情绪。
然而这次,她语气平静,像极了他平日里公事公办时的口吻。
白萧心里有点堵,语气也跟着不咸不淡起来:“不确定。”末了,他又问,“有什么事吗?”
“温雪周六生日,邀请你一起。”
她那话的语气,就像是例行询问一般,哪有半分邀请的意思。
男人语气淡淡,“我就不去了。”
“好,那不打扰你了。”连象征性的劝说都没有再坚持,她潇洒利落的一个字,就直接挂了电话。
秦斯延坐在白萧对面,勾唇笑了下,对面男人接完电话,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他看了白萧一眼,这次语气有几分肯定:“这次是女朋友?”
白萧没答,秦斯延了然,“知道我怎么猜出来的吗?”
“就你刚接电话那——”秦斯延说到这,顿了下,再开口时,用了一个非常不斯文的形容词,“猴急的样子!”
白萧:……
见白萧吃瘪,秦斯延眼带揶揄,没有半分同情的问:“和女朋友吵架了?”
白萧越发心烦,男人长手一勾,拿起桌边的茶杯一饮而尽,淡撇秦斯延一眼,“你今天问题挺多。”
秦斯延对白萧这反应挺新奇。认识白萧这么多年,他还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个人,几句话就将白萧弄得这么…烦躁,而且听起来,两个人并未爆发什么言语上的冲突。
“行了。”秦斯延淡嘲道,“要不要我递给镜子给你。”
意识到自己失态,白萧脸色稍霁。
认识多年,秦斯延知道他这个性,读书时除了因为某些事偶尔陪在那人身边外,其他时间他几乎都是独来独往,现在即便有了女朋友,大抵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和秦媛虽错过多年,但已修成正果,可眼前的人却依旧停在原地,他忍不住提醒:“两个人在一起沟通很重要,做很多事的时候,你都要明白,你不是一个人,你这个个性,对方会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