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软玉温香——石阿措
时间:2021-09-24 09:50:36

  楼下街道,萧成与一名下属正大步流星地赶回府衙,经过一酒楼之下,一微小物什从上边的栏杆上坠落,萧成深眸微凝之际,大掌已接住了那东西,一看却是一白瓷酒杯,杯子轻薄细小,虽不至于砸死人,但若砸在人的头上,只怕会头破血流。
  官府明令禁止高空抛物,是何人如此大胆?萧成似刀刻般的眉微皱,抬眸一看,见一抹倩影闪身进去,只留一小截玉腕和一只纤秀的柔荑,不一会儿,那柔荑也缩了回去。
  看出萧成脸上的不满之色,他身旁的下属赶忙道:“大人,可要属下上去看看是何人扔的酒杯?”
  萧成将酒杯扔到他手中,沉声道:“去……”
  话音刚落,旁边突然想起一声音:“大人。”
  萧成侧目看去,却是被他派去保护清音的暗卫,萧成眉凝肃色,“你怎会在此?清音姑娘呢?”
  那暗卫禀报道:“清音姑娘在楼上,她喝醉了酒,这会儿烟儿姑娘正要扶她回去,但看起来有些艰难,清音一年轻姑娘,我们也不好近她的身。”
  言罢不由偷瞥了眼萧成,见他神色冷沉,看起来十分不高兴的模样,听完禀报,他阴晦的黑眸扫过酒楼大堂,一语不发地踏进了酒楼大门,好在他并未穿公服,没有吸引全部人的目光,众人仍该吃吃,该喝喝,只是他气势凌人,过于瞩目,仍有不少人朝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烟儿本想背清音的,可是喝醉酒的人太重了,她背不起,只能让她一手攀着她的脖子,烟儿一手则扶着她的软腰,好在她们的东西先前就放在了轿子上,不然她得累死。
  “清音,你别乱动。”烟儿正要扶她下楼梯,她却扒住楼梯扶手,死活不肯走。
  清音醉得狠了,浑身像是没骨头似的,软绵绵的,看起来没有一点力气,可实际上力气大得很,烟儿拽不动她,不一刻,她突然又放开了手,烟儿险些摔个屁股墩儿。
  烟儿叉腰,气呼呼:“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说不理,见她就要跌倒,仍是上前扶住了她,恨恨道:“你可使劲的折腾吧,看我再理不理你。”
  “烟儿,你别扶我,我自己会走,又不是没脚,怕我飞了不成。”清音一边说着幼稚的话,一边推开烟儿的搀扶。
  她一脚踩下楼梯,不料一个重心不稳,便要往旁栽倒,一股强力横挡而来,阻止了她的跌落之势。
  萧成大手捞住了她的腰身,浑身像是落了冰碴子似的,透着冰凉的气息,英俊的脸上亦是阴沉,比以往还要严厉。
  “清音姑娘,可还清醒?”
  他的声音沉肃带着斥责,清音心脏忽然砰砰直跳起来,不知道是因为醉酒的原因,还是受到了他的影响。
  但她的面容依旧如水般沉静清冷,只是脸颊的两团酡红令那张脸添了几分娇艳,几分灵动,那被酒润了的唇红馥饱满,微微一张,声音泠泠如泉:“与你何干?”
  萧成瞥了她一眼,目光显得异常深邃幽远,他自然不会和一个喝醉酒的女子计较,他只是淡淡道:“别逞强。”
  说罢看向一脸呆滞的烟儿,道:“本官送她回去。”
  烟儿连忙点点头,萧成便不顾清音的抗拒,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在众目睽睽之下,泰然自若的将人抱出了酒楼。
  清音虽然喝醉了酒,意识到底还是有几分清醒的,见此清音,羞得不能自已,偏偏又不敌他的力气,想下来都不行,思来想去,索性将脸埋进他的胸膛里装死。
  *
  萧成将人塞进轿中,而后也跟着进了轿,烟儿自然不敢上去和他们挤的,就算能,她也不想进去,萧大人方才的脸色太可怕了。
  清音一进轿子,便沉默着地坐在靠外的位置上,低垂着头,她有些难受,脸火辣辣的烧着,心也跳得厉害,仿佛要蹦出体外。
  就在此时,萧成突然朝她靠近,极具侵略性的身影笼罩着她,清音一急,不由得伸出纤足往他腿上一踢,嗔道:“你走开,不要靠近我。”
  萧成身子一滞,目光沉了沉,但最终还是忍住了那股躁动,他顾不得怜香惜玉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清音被拖起,腿一软,又要跌倒。
  萧成只能伸手揽住她那软得不像话的腰肢,清音便不受控地扑入了那具坚硬结石的胸膛中。
  “你是没长骨头么?”萧成不悦道,灼热的呼吸扑到清音柔弱的耳廓中,清音身子不由颤了下,肌肤顿时泛起鸡皮疙瘩。
  “你才没长骨头……不,你全身都是骨头,太硬了,都把人弄疼了。”清音咕哝着说,又伸手揉了揉脑袋,明明是因为喝太多酒导致的头疼,她却赖在他的身上。
  萧成听着她似怨似嗔的话,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下,而后脸上的神色愈发冷了,他扯开她,将两人拉开一段距离,扶着她坐在里面的绣榻上,冷声提醒:“坐好,别跌倒。”
  言罢亦跟着坐在了侧边靠在的座位,离她距离稍远,他掀开轿帘,让轿夫起轿,轿子便缓缓向前行去,彼时天已渐渐暗了,轿内光线很暗。
  清音浑身发软无力,便将身子往后懒懒一靠,顿时觉得无比的舒服起来,不由轻叹一声。
  萧成端正的坐着,目不斜视,对于她发出的叹息恍若未闻。
  清音直勾勾地看着他,先是他高挺的鼻梁,然后是那薄厚适中的唇,刚毅的侧脸弧线,宽阔可靠的肩膀……清音突然觉得这男人着实不错,虽然看起来冷冰冰,如同神明般高不可攀,但总是在她最狼狈的出现,并帮助她脱离困境,他有些不同于别的男人的温柔及体贴,这男人若是属于她的便好了。
  清音眼眸慵懒地,似惬意的微眯着,突然温柔地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粗鲁,很不近人情,你总是这副模样,是没有姑娘会喜欢你的,你等着孤独终老吧。”
  从她那柔和的话语中,萧成听出了几分揶揄,醉了酒的人会变得格外坦诚些,这大概是她的心里话了,他瞥了她一眼,暗影中,眼眸显得冰冷深邃,“与你何干?”
  却是将清音方才说过的话还给了她。与意识不清醒的人讲道理,是犯蠢的行为。他此刻不愿意与她多说一句话。
  “是与我无关。”清音不禁撇了撇红唇,指腹轻轻按在太阳穴的位置,阖上双眼,不说话了。
  轿内安静下来,萧成回想不禁与她相识以来发生过的事,心中不由一阵叹息,他也很奇怪,为什么每次见到她,她总是一副狼狈又无助的模样,让他想视而不见都做不到,萧成突然有些相信她说的那句前生与他是冤家的话了,内心不由又暗叹。将脑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拂走,他闭上眼假寐,本以为能够安静片刻,耳中忽然传来细细的抽泣声。
  他无语地睁开眼,有些莫名地看向清音,“你哭了?”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呜咽的声音,仿佛难过极了的模样,萧成回想了下,自己唯一说重了点的话便是那一句‘与你何干’,只是她不至于因为这句话就哭了吧?就算是因为这句话,一开始就该哭了,怎么现在才哭?难不成后知后觉,感觉到委屈?
  萧成沉默片刻,本欲不理会,但那声音吵得他头疼,“有什么好哭的?”他最终还是问出了口,只是语气不大好。
  清音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委屈,有些可怜,她睁开眼睛看他,眼睛浮了一层水光,“头好痛……”
  “……”尽管她看起来很可怜,但听闻不是自己的原因,萧成还是暗暗松了口气,他倒希望她一直是清冷疏离的模样,如今跟个孩子似的,让人无所适从,想不理会,她却故意哭得更大声了,非让你理会她不可。
  这里毕竟是街上,外头还有人,被人听到了还以为他欺负她了,影响着实不好,他想寻一句话去安慰她,但奈何没哄过女人,却想不出一句话来,沉吟片刻,只淡淡问:“头为什么痛?”
  这句话显然这不是清音想听到的,她洇红的唇微撇,哽咽着控诉:“你好意思问么,刚才我的头磕到你的胸膛了,疼死了。”
  “……”萧成语滞,真不知这小女人那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俊脸一沉,低斥道:“胡说……你是酒喝多了。”
  “才没有!”清音声音不用提高了几分,一双水雾的眸狠狠地瞪着他,那斗志昂扬的姿态仿佛他只要说有,她便会同那炸了毛的小兽一般扑过来撕咬他。
  萧成沉默地看了她片刻,最终还是妥协了,“没有……”萧成无奈地叹道:“那就没有吧,是我的胸膛磕疼你了,抱歉。”
  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她突然笑了起来,也不再喊疼了,然后伏回去不再理他,萧成松了口气的同时,莫名的又是一阵叹息。
 
 
第15章 
  萧成将清音送回红袖坊时,天已经彻底地黑了。
  因为清音醉酒的缘故,轿子便直接抬到了吟月阁才停下,萧成看了清音一眼,她卧在绣垫之上,紧闭着双眼一副熟睡的模样,萧成掀开轿帘,才靠过去,拍了她的肩膀,“清音姑娘,到了,先起来回房再睡吧。”
  清音被轿子癫得昏昏欲睡,加上醉了酒,浑身无力,被他一吵,不情愿地半睁了下眼,看了他一下又闭上,将脸埋在手臂之中,迷糊道: “你好吵……我要睡觉。”
  萧成心中无奈,只能任由她继续睡,然后抱起她,下了轿子。
  烟儿见萧成抱着清音出来,已经见怪不怪,“我去泡壶浓茶给清音解解酒气。”言罢连忙跑上阁楼,那速度简直比兔子还快,她本来可以吩咐底下的丫鬟去泡的,但这样的话她就得和萧大人待屋里,她承受不了那般压力,便自己去泡了。
  萧成将清音抱进房中,又将她轻放置于床上,萧成见卧室的窗子还来着,担心她着凉,便大步走过去将窗子关上,等返回时,床上的女子竟自己除去了身上的对襟大衣,露出里面雪色的罗裙,娇躯在腰带的束缚之下显出曼妙婀娜的曲线,腰肢纤细不堪一握。
  她侧身对着他,眼眸依旧紧闭,两道纤长若柳的眉似蹙非蹙,一截儿纤腕搭在床畔,指甲上嫣红的丹蔻与那雪般的肌肤交映,艳得更艳,白的更白。
  萧成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走到床边,他俯首目光莫测地看了她片刻,脚下一动,正要放下纱帐,忽听闻床上的人道:“别放,我透透气。”
  萧成动作微顿,而后缓缓收回手,冷淡的黑眸扫向床榻。
  只见那醉酒的女子饧涩着眼儿,娇慵无力地躺在床上,眸中秋波潋滟,脸上因为醉酒浮起淡淡的绯红,让她看起来像是含羞带怯一般。
  “清音姑娘清醒了?”他沉声道。
  清音坐起身时,看到他的唇微勾起,露一抹轻讽,她选择无视,只是眼眸却清亮了几分,她靠着床架,目光落在他昂藏伟岸的身躯上,她能感觉他抱她之时那充满着力量的肌肉,让人感到安心可靠的感觉,仿佛天塌下,都有他为她顶着。
  这种想法是危险的,她内心是抗拒的,可是她的目光控制不住落在他的脸上,他的五官如同玉雕般精致深邃,又透着冰凉的疏离感,他知晓他是英俊的,可今夜他更多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魅力,让她的心跳乱了序,她一定是醉了。
  “大人为何要管我的事?我让你送我回来了么?”她突然冷下脸,对于萧成的好意并不领情,“大人,下次不论我是遇到麻烦还是醉酒发疯,都请大人不要管我,若是不想我爱上你的话。”说到最后,那清冷的语气甚至透着一丝威胁。
  萧成听到那一句‘若是不想我爱上你’,心口不由一颤,他皱了下眉,刻意忽略那句话,沉声不悦道:“若是不想本官管你,下次便不要再让我看到你狼狈的模样,也不要作践自己的身体。”
  清音不禁冷哼一声,“我作践身体?”她喝个酒碍着谁了,她爹在世时都没管得如此宽,沉默了片刻,她神色从容地问:“你总是表现出一副对我没兴趣的模样,可每次做的事都让人心生误会,一旦被质问,不是不肯承认便说是职责所在。既然不喜欢,那索性视而不见,如此我就不会多想。你扪心自问,果真对我没有一丁点感情?”
  听着她娓娓的剖析着他的内心以及毫不客气的逼问,萧成脸色愈发的沉,深邃的眼眸聚集着阴云黑雾,然转眼间,又仿佛云开雾散,他目光变得平静,只是淡淡道:“是,我是没办法对你视而不见,因为你在我面前柔弱又无助的模样,让我觉得你很可怜。你若坚决认为我对你有情,那你便当做那是同情。”
  他不再自称本官,而是说了‘我’,他终于肯站在了男人的位置上,把她当成一个女人,而不是京兆府尹对着百姓。
  这历来还没有朝廷命官可怜同情百姓,可怜同情到百姓女子的闺房床边去的。
  对于萧成冷漠的表现,清音并没有感到生气,反而轻轻笑了起来,温柔地说着尖锐的话:“那么,大人也是这般可怜别的女人么?那么大人可真忙。”
  清音亦将他曾经说话的话还给了他。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与你不可能发生什么。”萧成语气有些不善,心有些乱,像是被人窥破了连自己都没发觉的心思一般。“清音姑娘好生歇息,我先回衙门了。”
  清音唇角几不可察地微勾了下,而后眉突然一蹙,痛苦的呻-吟起来,“大人,我好痛……”
  萧成正要走,见她柳眉紧蹙,一副痛苦难耐的模样,心口微紧,不由道:“哪里痛?”
  清音没有回答,只急促的喘着气,皱着眉头面色潮-红地看着他,回应他的只有那句不断重复的的:“好痛……好痛啊……”
  “可是肚子痛?还是头痛?”萧成眼眸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见清音不应,他沉声命令:“回话。”
  清音咬牙不语,只一个劲儿喊着好痛。
  莫不是中毒了?萧成目光一寒,连忙俯首去检查她的身体,那知一弯腰,清音蓦然伸手攀住他的脖子,而她的脸色已然恢复正常,甚至带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萧成这才知晓自己上了她的当,脸色一变,正要推开她,清音却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不放。
  清音媚眼如丝地凝望着他,“看你这一副紧张的模样,大人,真对我没有一丝一毫的兴趣?”她声音温柔,听着竟有股含情脉脉的感觉,而那双原本清冷如冰霜的眸,此刻波光潋滟,仿佛一汪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的春水,又像是一团焚人的火焰,让人浑身不由得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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