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小犬君,你是不是跟着岛津大人跟久了,这大晋话一套一套的。这一趟我们就管杀人,你们说杀哪儿就杀哪儿,别的我们就不管了,别扯那么多话,浪费我们的脑子。”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的大汉大声道。
下面一群人起哄,都觉得小犬君啰嗦。
小犬君脸色阴沉,退出这间仓房。
等出去后,一阵海风吹过来,顿时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又去了一间仓房,那里也聚集着一屋子人,却是极为安静地坐着,一点也不像之前那间屋里的人吵闹。
小犬君满意地点点头,心道:还是自己人靠谱,不像那些杂种们。只可惜他和岛津大人效忠的明成将军最近连着战败了两次,以至于他们的人手严重不足,只能雇佣这些混迹在海上的海盗作为助力。
这些人都是败类、杂种、恶棍,哪懂得什么叫做规矩,小犬君每次也不愿说那些动员之词,只可惜他是岛津大人的副手,这些杂事都该他来做。
“大人可有说什么时候行动?”一个头顶月代头的人道,若是薄春山在,肯定能认出此人正是上次那个修船老汉说的木村大人。
“入夜以后就上岸。”小犬君道,“你们这次的任务是看着那些人,有些人可以杀,有些人不能杀,千万不能坏了岛津大人的事。”
“嗨!”
.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船上却是一片灯火通明。
有嬉笑声、吵闹声传出,明显是很多人聚在一处喝酒,而今天本该有人送货的日子,此时悬在大石和平台之间的栈道,不知为何却空无一人,只有海浪声此起彼伏。
随着一声令下,这群人很快就摔了酒碗下了船。
这些海盗们可不懂什么纪律,都是想干什么干什么,有的三五成群,有的嬉闹吆喝,走在后面的小犬君眉心直跳,却一言不发。
等下了船后,小犬君道:“我再说一次……”
“行了行了,别说了,伙计们快跟我来!”
随着一阵阵吆喝声怪叫声,这群人就像一群脱开了缰绳的野马,几个呼吸之间人就不见了,只能听见前方传来的阵阵怪笑声。
“快追上他们,别让他们乱来,若是坏了大人的事……”
与此同时,就在距离这里二十多里以外的地方,正有车队往这里送货。
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今天安排的时间要比平时晚很多,可由于各家送货时间都不一样,自然察觉不出异常,只当是就是这么安排的。
山路难行,所以车队走得很慢。
咔嚓一声,天上划过一道闪电。
车队里有人道:“这是要下雨了?”
……
小犬君追上这群海盗时,天上已是电闪雷鸣。
恰恰也是这异常的天气,让本就不认识路的海盗们止了步。
很快豆大的雨点子打了下来,海盗们纷纷唾骂,十分着急地就想把肩上的火绳枪藏起来,可雨势实在太大,根本无济于事。
骂声不绝于耳,最终海盗们还是用平时携带的油纸,把火绳枪包起来了。暂时这火绳枪是不能用了,哪怕时没进水,雨下成这样也打不着火。
“怎么下这么大的雨?!”
“昨天就说这两日有雨,偏偏让我们赶上了,真是倒霉!”
有人问小犬君,要不要返回去一趟。
小犬君略微思索了下,摇了摇头。
大人让人传讯让他们速度前去,就说明不能耽误,如今已经离船这么远了,再回去来回一趟又要耽误许多时间。
小犬君知道他们是想把火绳枪放回去,毕竟这枪太重,如今又不能用还得扛着,十分碍事。
“赶时间,就不要耽误了,直接带着火绳枪走。”
一听这话,抱怨声起。
不过抱怨归抱怨,还是知道不能误事,在别处误事了,顶多是挨一顿训斥,在海盗船上误事,那就是丢命。
“幸亏老子带了刀。”
每个海盗身上都会有一把刀,这是习惯,也是为了防止火绳枪出现问题时,没有兵器使用,所以即使火绳枪不能用了,海盗们却并不慌张。
这时,雨势已经小了下来。
有懂天气的海盗笑着说,这雨下不长,也就是一阵。
可天黑路又滑,他们大多人准备的都是火把,只有两盏气死风灯,还是小犬君让人带出来的,便就这气死风灯,迅速往前走。
时不时就能听见有人摔倒,然后是一阵破口大骂。
“小犬君,不能再催了,这山路我们并不熟悉,若是在路上出了事,更会误了大人的事。”
小犬君点点头,大声道:“都走慢些,跟着前面的人走,别乱走。”
好不容易下了山,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别看他们平时在海上作威作福,不惧任何风浪,可从海上来到陆地上,多少有些不能适应。至少跟着领路的人在这山里绕了这么多圈,才出山到了平地,所有人都迷失了方向感。
眼前是一片密林,通过这片密林后,就是一马平川,直接可以到纂风镇了。
这片密林本是纂风镇为了平时送货掩人耳目,这件事小犬君也知道,可此时看到树影幢幢的密林,仿佛里面藏了无数妖魔鬼怪,他也不禁皱起眉来。
今晚实在太不顺了!
出来就碰见暴雨,如今雨虽然停了,可海盗们经过之前那段山路,早就有些不耐烦了,现在还要走这片林子,小犬君都能预料到在走出这片林子前肯定又是抱怨声不断。
“继续走,跟好前面的人。”
今晚无月,进了密林后,可见度又低了不少。
不过这时火把倒能点起来了。
可他们之前在山路上,有人嫌累赘火把又打湿了,直接把火把扔了,有的则是摔了一跤,火把自己不知跑哪儿去了,拢共可供使用的只有五六个火把,将将只够照亮附近。
雨水打湿了泥土,一脚下去就是一个泥洼,四周树影幢幢,一片安静无声,只能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这种环境,即使有人想说话,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这时,反倒能听见别处传来的声音。
“二姐,你说我们这样偷偷的来找爹和大哥他们,被他们知道后,我们会不会挨训?”
“肯定会,谁让你闹死闹活要来。”
“我这不也是好奇爹他们每次送货到底什么情形,他们每次都神神秘秘的,我实在好奇嘛。”
“衣裳都被雨淋湿了,现在又迷了路!”
这个‘二姐’显然很丧气,声音有些气急败坏。
“二姐,你别生气,咱们出来时换下的衣裳不是带来了嘛,先把干衣裳换上,我们再去找爹,爹和大哥肯定在这片林子里,按照时间他们应该走到这里来了。”
接下来两人没再说话,应该是在换衣裳了?
一群海盗眼睛都红了,却强忍着不发出声,生怕惊走了这两个女人。
常年待在海上,可见不着几次女人,每次好不容易掳来了女人,也都活不了太久,所以这群海盗别说发现了两个年轻的女人,哪怕是两个老太婆,也足够他们激动的了。
尤其这声音娇滴滴、嫩生生的,海盗们哪里见过这等诱惑,顿时眼珠发红,呼吸粗重,若不是事情发生太突然,有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估计人早就冲上去了。
“二姐,你胸好白呀,还穿得枚红色肚兜……”
“你别闹……”
“以后要便宜我那未来姐夫了!真羡慕二姐你,不像我,这么小,像两个鸽子蛋……”
“你才多大……”
小犬君心道不好,正想阻止,这一群人已经冲上去了。
“站住,给我站住!”
在阵阵杂乱的脚步声中,小犬君的声音格外显得薄弱。
“啊!你们是谁?”
“你们别过来……”
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怪笑声混成一片。
小犬君还在想,自己莫是真多疑了?
紧接着就听见一阵嘈杂的闷响声和阵阵惊呼。
……
薄春山瞅着那两个衣衫凌乱,披散着头发的‘女人’,眼神怪异。
这两人从他这角度来看,颇有些怪异,个子比寻常女人高了不少,还壮实,不过就这乌漆墨黑的地方,再披散着头发,不近看还真看不出来。
此时‘她们’正掐着嗓子尖叫着,又是手舞足蹈喊着救命,又是抱在一起瑟瑟发抖,仿佛一个柔弱少女正被歹人蹂躏,海盗越是看她们惊慌失措,越是兴奋,越是发出嘿嘿怪笑。
这笑在后面人耳朵里,就是抵挡不住的诱饵。
前面有人掉下去了,后面还有人没发现,依旧怪叫着往前冲,继续往里掉……就像下饺子一样,扑通扑通的,转眼间一群人就在地面上凭空消失了一大半。
后面其实已经有人反应过来了,还不及他们惊喊出声,就被后面撞过来的人撞入深坑中。
倒还有几个人,发现不对攀住了边缘,可薄春山既然挖了这个陷阱,肯定不会让他们爬上来。
他们很快就发现这泥土太湿太滑,他们根本抓不住,只能无奈滑入这深坑中。
这时,小犬君已经察觉到不对,带着剩下的几个人冲进来了。
可他很快就发现不对,正想往外退,就听见一声‘来得好’,兜头撞来一块偌大的竹排,将几人扫入深坑中。
两个‘女人’还在矫揉造作地叫。
薄春山掏了掏耳朵,道:“行了行了,别叫了。”
‘她们’终于住了声,这时从一旁跑来许多人,有些人围着深坑看,有些人则调侃那两个‘女人’。
“癞麻子,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手段,叫得我心里都痒痒。”
“猴子你行啊你小子,这次可立了大功。”
“我艹你们,癞麻子你还鸽子蛋,把你的鸽子蛋掏出来给哥哥看看?”
癞麻子和猴子又是得意又是高兴,骂道:“别在这给我说废话,快去看看这群人怎么样了,老大说了,人要是没死没晕,就赶紧多撒点迷药下去,别让他们爬起来。”
那边,已经有人翻出了包,正掏迷药要往坑里撒。
深坑里,有人在痛呼有人在呻吟,还有人已经知道落入陷阱,正在破口大骂。
可很快他们就发现,有几个用三角巾挡着鼻子的人来到坑边,正在往坑里倒什么东西,很快他们就不省人事了。
……
人晕了就好办事了。
有人下了深坑,用绳索捆在人腰上,上面有人往上拉,很快就把昏迷的海盗拖了上来。
拖上来的海盗送到一旁用绳子捆上。五人一组分开来弄,一共六组,所以进行得很快。
等苗双城来时,已经快到了尾声。
“还真让你办成了?”他言语惊叹。
之前他们设计过很多办法,按照苗双城所想,孟家和岛津既是合作,又在互相算计,他们索性就当渔翁,埋伏在最后一网打尽。只要能损了这群人的火绳枪,等于折损了他们一半的战力,不足为惧。
即使到时候有死伤,这种死伤也是避免不了的,都拼命了,怎么可能不死人。
可薄春山嫌弃他的办法太死板,在他的想法里,以最小的付出得到最大的利益才是正途,所以他临时设了一计——
在半路先设埋伏,借着天时地利,先把这群援兵一网打击再说。
陷阱挖好后,可怎么引诱海盗们踏进来呢?
这时,这群地痞出身的民兵们就开始献计了,他们想的都是些歪门邪道的路数。有人说用美人计,有人说用迷药,有人说用石灰水……
最后被薄春山综合了下,设计出这个让海盗们绝命的大坑。
甚至民兵们见老大用了他的法子,更是集思广益,各种歪点子频出,所以除了深坑外,不光有美人计有迷药,还有那个竹排子,类似这样的竹排子附近还有几个,保准保证他们进来了就出不去。
至于剩下的在岛津那边的人……
“让你们扒的海盗衣裳扒掉了没?”
“老大,扒了扒了”
“把衣裳快换上,速度点,接下来我们还要赶下一场。”
说完,薄春山拍了拍了苗双城裹着披风的肩膀:“不用担心,一切都在计划中,这天黑路滑你还跑出来了,是不放心我的计划能成?小孩子既然身体不好,就不要到处乱跑,快回去吧,睡一觉,明天起来事情就结束了。”
苗双城哑口无言。
小孩子?身体不好?
他哪儿小了?
说得好像他一把年纪似的,如果苗双城没记错,这人也没比他大多少!?
还有,他为何说得这么轻松?
可看着他身后那群正在就地换衣裳的人,和不远处那堆宛如死猪一般、之前却让他如临大敌的‘人山’,好像事情真就像他说得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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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过程,果然如薄春山所言的那么简单。
孟景山和岛津本就是各有算计,孟家不能出手对付其他三姓的人,为此孟景山专门把动手的时间定在送货这天夜里,先以送货为借口把三大姓的人手调离,再假装被岛津胁迫。
岛津按照他的吩咐,把其他三姓的主事人及几位族老都聚集到四姓堂中。
在四姓堂里,岛津露出狰狞的嘴脸。
当然他也没放过孟景山,透露出他是和孟景山合作,其实是收了孟景山的好处,帮孟家办事除掉另外三姓。
三姓主事人大惊失色,几个上了年纪的族老当场被气死一个,气晕了两个,剩下那个也不起什么作用。
其他三姓不甘受死,和孟家人展开搏斗,岛津坐山观虎斗,稳坐钓鱼台,等着四大姓打得差不多了,他也好来捡漏。
却万万没想到背后还有个比他更厚颜无耻正等着捡漏的人。
岛津恐怕到死都没想到,自己叫来的人手竟被半路被人埋伏,之后李代桃僵,他只知道等他叫人动手时,这群人反倒开始攻击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