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只冷冷地看着她,非但没有求饶,反而连话都不说了。
“不怕死?也不怕疼?还是你觉得我会怕太平王,不敢杀你?”
马车还在跑,还是那么平稳,要么是车夫心理素质好,要么是车厢隔音效果好。
林默觉得是后者。
因为宫九开始不对劲了。
最开始是眼眶发红,她以为他要哭,可紧跟着他整张脸都泛起一抹潮红,喉咙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喘丨息。
不像是疼,更像是……爽。
宫九一边喘一边把衣服撕开,撕完衣服撕裤子,全身的衣服都被撕得破破烂烂,甚至连某不可言说之物都在破布条间若隐若现。
妈妈救命,这里有变态。
变态像是在沸水里滚了一遭,浑身发红,他想伸手去抓林默,却被屏障挡住,于是他喘丨息着,呻丨吟着,一下一下的往屏障上撞。
“鞭子,给我鞭子。”
“干……干什么?”好好的人怎么突然间骚起来了?她也没听说这毒还有其它功效啊。
“打我,快,打我。”
林默目光复杂地看着宫九在车里滚来滚去,一会扇自己巴掌,一会用头撞屏障,整个人陷入一种莫名的癫狂之中,仿佛只有被人抽打才能疏解。她往后缩了缩,立刻就想跳车。
马车跑在山道上,飞快,她掂量了一下自己的轻功,立刻放弃了这一想法。
这个速度,跳车容易断腿啊。
她只能看着,看着宫九挣扎扭动,看着他自虐,把自己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手指死死抠着那道屏障,“打我,用鞭子,打我!”足足看了半个多时辰,从震惊到麻木,到后面她从宫九的马车里翻出了点心和茶水,问他:“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这是个力气活啊。”
宫九不答,她就把点心塞到他嘴里,逼着他咽下去,又灌了口茶,观察了一会,没毒,风卷残云地吃了。
“你平时就吃这个么?这也太干巴了,比大列巴还噎……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宫九还沉浸在一种忘我的状态里,林默估计就算把他仍化粪池里都够呛能闻到味儿,也不指望能得到什么回答,耸耸鼻子,这个味道让她想起在老家过年……
过年……
“火丨药!”
林默立刻反应过来,一手拎着宫九,一手破开车窗,嘴里大喊停车,谁知探出头来一看,车夫早没了,只有四匹马在跑,想停下来已是来不及了。生死关头她灵机一动,屏障在半空打开,变成梯形,她飞快地踏上屏障,奋力一跃。
千钧一发,只听“轰”的一声,马车四分五裂,四匹白马分不清哪是前腿哪是后腿,炸成一地肉泥,地面一个深深的凹陷,还冒着黑烟。
到底是跑慢了一步,爆炸的余波狠狠地冲了上去,屏障成了阶梯,面积不够,林默反应很快,右手拽着宫九把他往前一甩,高大而伟岸的身形替她挡了一击。
本就破烂的衣衫已经没法更破烂了,宫九被炸的像个炭烧吮指原味鸡,胸口血红一片。
好处是他总算从自虐的混沌状态清醒过来,一扭头,熊瞎子般的黑脸和鬓边两缕羊毛卷吓林默一跳。
宫九的白牙闪着光,寒光。
若不是中毒没了力气,他简直想冲上去一口把她咬死。
林默指着马车道:“有人想杀你。”
宫九的眼白发散着恶意与仇恨。
林默强调道:“是我救了你。”她从阶梯状的屏障上走下来,在马车残骸上来回巡视。
她是突然闻到火丨药味的,也就是说,有人提前在这条路上设好埋伏,见马车过来立刻引爆,若非她鼻子灵反应快,她和宫九就跟马一个下场,成浆糊了。
“你手下有内奸。”去泰山看日出是临时定下的,在必经之路布置□□,只能是宫九的身边人。
林默道:“会不会是岳洋?”
宫九眼睛微眯:“不是他。”
“哦~”
一个哦字拐了十七八个弯儿,林默玩味的看着宫九笑,“这么信任他啊,昨晚此人无故失踪你不会不知道,若是有内奸你该第一个怀疑他才对,但你立刻就说不是,这说明你知道岳洋的去向,他昨晚来杀我,根本就是你派的!”
宫九眉心一皱,沾满黑灰的脸上写满了惊讶,然后迅速敛去,冷声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林默笑了笑,接着在地上看。
宫九道:“你在看什么?”
林默道:“看凶手。”
“凶手?”
“火丨药总不可能自己爆炸,肯定有人引爆,但你看这条小路这么窄,若有人埋伏在路边点燃火丨药,他自己肯定也会受到波及,断不可能活命。”
“没有人。”宫九道:“不会是人引爆的。”
“所以我才要找啊。”
路边发现了两只死老鼠。
林默盯着老鼠看。
能驱使老鼠的话,她想到了一个人。
无牙门门主,鼠相魏无牙。
……
宫九伤的不算重,但看着惨,尤其是帮林默挡了爆炸的冲击波,于情于理她都该赔医药费。
医馆的病床上,宫九黑着脸躺下去,胡子花白的老大夫在给他上药。
据老大夫说这药清凉止疼,抹上当天见效,不好使他自己把自家牌匾摘下来踹碎。
林默笑着说大爷您真幽默,然后对宫九道:“你感觉怎么样?”
宫九看不出表情,只看得出可怜,可能是起早了,精神头不太好,擦完药就睡了。
林默瞅瞅太阳,已经快午时了,寻思等他醒可能是下午,也不太饿,就坐回床边,看着宫九的脸开始构思《疯批世子爱上我》的狗血剧情。
老大夫凑过来八卦,“他是你情人啊?”
林默顺嘴胡咧咧:“他是我老公。”
“噢。”
林默接着道:“那个……您擅不擅长内科?能不能顺便帮我看一下,我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病。”
向来准时而温柔的亲戚已经快两个月没造访了。
她心里有点打鼓,但也不算太慌,该做的措施都做了,小雨衣零点零一的失败几率总不会让她给撞上……吧?
老大夫咧嘴笑着说:我最擅长的就是妇科,手刚搭上脉,笑脸徒然沉下去。
林默心高高悬起,惊道:“我不会真怀孕了吧?”
老大夫摇头道:“你……怕是没这个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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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竞争
“啊?”林默没反应过来, 懵道:“我是得了什么病吗?”
老大夫一边探脉一边摇头道:“你近期可曾受过什么寒症?”
寒症?林默想了想道:“两个月前掉冰窟窿里算不算?从水里出来就发烧了,不过很快就好了。”
“这就是了,你着了重寒, 邪风入体, 沉脉无力, 邪郁于里,以至于阴血衰少, 极易不孕。”
林默哦哦地听着,问能治么?老大夫说你这情况比较严重, 吃药慢慢调理或许能好, 也可能好不了。
老大夫眼睛瞟着宫九, “要告诉他吗?还是让老夫先给你开药?”
林默连连摆手道:“这就不必了, 我们现在也不太方便要孩子。”
不是怀孕就好, 她本身也没什么太强烈的孕育下一代的想法, 就算以后想要, 现代医学那么发达还治不了个不孕不育了?
老大夫叹息着回柜台里磨药,林默百无聊赖,坐在床边等着宫九睡醒。
人还没醒, 他的手下先到了。
一辆宫九同款的四驾豪华马车停在医馆门口,马车上下来一个小老头,他看上去跟其他小老头也没什么特别的,长着一张很路人的脸。
他走进来先是看了眼林默, 然后目光才落在宫九身上,沉默了一会,道:“遇袭了?”
林默点头:“嗯。”
小老头道:“是什么人?”
林默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小老头道:“我是什么人不重要, 只要姑娘自己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就好。”言外之意是说,你别是又被什么鬼附身了吧?
林默顿了顿, 微笑道: “冒昧问一句,跟你聊天不用付钱吧?”
“什么?”
林默道:“你说话这个调调跟我家对面的庙里管抽签的大和尚简直一模一样,我甚至怀疑你俩是不是做过关于【如何掌握令人迷惑的话术】方面的研讨。”
小老头瞅着她,绽出一抹无奈的笑,道:“我是太平王府的武学顾问,我叫吴明。”
林默指着宫九道:“你是他师父?”
吴明摇摇头,“没人能当他师父,我只不过是九公子的教练。”
“哦。”
吴明接着道:“九公子名字里虽然有个九字,但他却是太平王唯一的子嗣。”
“哦。”
“所以,姑娘行事之前最好仔细权衡一下利弊,不要做些不明智的事情。”
这回林默听懂了,“你觉得是我要杀他?”
吴明道:“除了你,我想不出有什么人能伤他至此。”
“那只能说明你见识少。”林默道:“如果你有幸三五不时的被人刺杀一下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杀人的手段还是挺多的。”
吴明道:“看来你很有经验。”
“非常有经验,不瞒你说,我现在已经敏感到……”说到一半林默忽然住了嘴,她觉得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甚至有点憨厚的小老头可能是在套她的话。
宫九想杀她,杀人不成自己倒了霉,他的手下不老老实实的缩着,反而跳出来跟她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这胆子割出来烧烤怕是都能吃三天。
他要干什么?他是不是想套出她防备敌袭的手段?
想到这一层,不管吴明接下来问她什么,她都装没听见。
小老头被气走了,临走前留下一套衣服和一包黄金。
他前脚走出去,黄金就被林默揣到了自己怀里。
……
宫九没睡多久就醒了,被午后的太阳晃醒的,他坐起来,发现自己不但伤处被裹好,连衣服也被换过了。
林默在跟人说话——在跟一个看上去又成熟又英俊的男人说话。
那人含笑道:“在下姓罗,名玉,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林默,双木林,幽默的默。”
“这名字文雅大气,极衬姑娘。方才若非姑娘仗义出手,在下只怕被疾驰而来的马车撞死,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唯有……”
“以身相许?”宫九走过来,脸上挂着霸道王爷的嗤笑,慢悠悠对林默道:“我只不过是睡了一会你就勾引了其他男人了?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动不了腰了?”
林默:“……”这台词似曾相识,好像是她写的,虽然但是……大哥你刚让炮崩了确实够呛动的了腰啊。
宫九冷哼,扭过头上上下下把男人打量了一遍,接着道:“还戴着人丨皮面具,是因为真面目无法见人么?”
第83章 竞争
林默盯着罗玉的脸看, 陆小凤教过她分辨人丨皮面具的方法,首先,在太阳底下观察那个人发际和下颌处, 贴脸的胶会在日光下反光, 还有一种是闻味道, 市面上八成的易容材料都有股淡淡的木松香味。
罗玉都没有,所以他大大方方的把脸扬起来给林默看。他的面容很英俊, 肤色不算白皙,但保养得很好, 唇上蓄着胡须, 也打理得很整齐, 穿着一身藕色绣着暗纹的锦袍, 气质是说不出的矜贵与优雅。
尤其是他微笑的时候, 眼睛里满是阅尽千帆的从容淡然, 还有一点闪动的亮光。
他整个人简直是照着林默的喜好长的, 就算是游戏建模也未必能建得如此贴合。
林默被杀麻了,多少有点被害妄想症,听宫九这么一说, 立刻就怀疑这个人研究过自己情史,故意易容成自己喜欢的样子,然后接近她,再出其不意的杀了她!
手藏袖子里, 悄悄竖起了屏障,另一只手拇指与中指、无名指捏在一起,随时准备发射迟钝光线。脸上却满是不以为意, 噘嘴道:“他哪里易容了?你是怎么看不出来的?”
宫九沉浸式表演,仿佛当场死了爹, 自己继承王位成了名副其实的霸道王爷,挑衅一笑,悠然道:“蠢丫头,就让本王……本世子好好教教你,你看见他脖子了么?”
林默道: “看见了,肤色一致,有什么问题么?”
宫九道:“他易容术很高明,用的材料也属上乘,却并非毫无破绽,你注意看,他脖子上有细汗,脸上却没有,所以他一定戴了面具。”
林默长长地哦了一声,表示学到了。
罗玉有一点点尴尬,但不慌不恼,一派淡然,竟也点头承认了,温声道:“不错,我的确易了容,只因我身份特殊,近来得罪了位惹不得的仇家,恐被认出,故而易容,绝非心存不良,还望林姑娘不要介意,待他日摆平了麻烦,一定卸去伪装,以真面目向林姑娘好好赔罪。”
林默退了一步,退到宫九身后道:“这就不必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不用你赔罪,罗先生若是没事了就请自便吧。”
罗玉微施一礼,转身出了医馆大门,林默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悄悄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