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点半的时候，她看见全秋月发了一条微博，只有两个字“开心”，配图是一张前几天试镜时候的自拍，穿着那条服装师特意给她留的白色裙子。
评论里都在问她为什么开心，有人猜测是为了新戏的事情，全秋月模棱两可地发了一个捂嘴笑的表情。
天快要黑透之前，顾了了听见屋里的动静，客厅的灯也亮了，江樾正在叫自己。
顾了了刚准备要起身进去，发现自己腿麻了。她低头捏腿，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拖鞋。
灰色小恐龙毛绒拖鞋，跟自己脚上的粉色小恐龙是一对儿。
“怎么坐这儿？”江樾蹲下来，轻轻地捏她的小腿肚子，“不冷吗？”
他给顾了了捏了一会儿小腿，一抬头，突然看见她眼眶里蓄着泪。
顾了了看着他，抿着嘴不出声，大颗的泪珠往下掉。
眼泪砸在江樾的手背上，就像砸在他心里一样难受。江樾双手捧着她的脸颊，用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水。
随后，他将顾了了抱起来，“进屋哭，外面太冷了。”
顾了了吸来吸鼻子，将头埋在他怀里，肩膀不停地抖动着。
江樾将她抱到了沙发上，原本想给她拿纸巾擦眼泪，但顾了了不肯抬头。江樾也不勉强她，手掌覆在她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她不想说，江樾就静静地抱着她坐着。
时针指向八的位置，顾了了逐渐平复了心情。
她从江樾怀里直起身子，用手摸了摸他胸前的那块儿衣服布料，哑着声音道：“你上去洗个澡，换件衣服吧。”
江樾将手从她的外套下面伸进去，“出汗了，一起上去。”
他牵着顾了了上楼，将她拉到床上坐下，然后去浴室放水。
“你先泡，我去外面洗。”江樾帮她准备好了洗澡的东西，刚准备关门离开，手腕被人握住。
回过头，顾了了正用一双哭红了的兔子眼看着自己。
“你陪我。”
江樾看了她两秒，然后关上了浴室的门。
她今日热情得过了头，无论是动作还是声音，以前都从未有过。
二人疏解过后，浴缸里的水早就不热了。
江樾怕她着凉，一直往里添热的。
顾了了探身去关了水龙头，她身上还热，抱着她的江樾也是热的，浴缸里的凉水温度正合适。
“今天舞美效果还满意吗？”她靠在浴缸边上，手垂在外面。
乌发披肩，脸上带着微微的粉，红唇泛着水光。
江樾又忍不住去吻她，从嘴唇吻到脖颈，最后她耳边轻声道：“满意。”
顾了了仰着头，呼吸愈发急。
又不知道折腾了多久，久到水彻底凉了，江樾不肯依着她待在水里，抱着人去了卧室。
身上的水未擦干就出来了，弄湿了床单和被子。
二人没辙，只能在再次洗漱以后，下楼住进了客房。
“在主卧住久了，才觉得这房间小。”顾了了靠在床头，就着江樾的手喝水，“床也小。”
窗帘没拉严实，能看见花园里的秋千，还有天上挂着的月亮。
“不用很大。”江樾将她喝剩的水饮尽，“每次醒来你都要赖在我怀里。”
再大的床也是如此，二人从没有一人一半睡着过。
顾了了笑了笑，过去环住他的腰，“下午真的很难受，但现在好了。”
感受到了江樾的爱意，仿佛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什么难关都能闯过，只要跟他在一起。
“为了试镜的事情？”江樾用手指去梳她的长发，他记得顾了了的长发也是为了那部戏留的，原本她想要剪至齐肩。
其实今日江樾本来没有那么早回来，是因为突然听说那部戏的变故，这才赶回来陪她。
“嗯，其实他们选全秋月很合理。”顾了了抬起头看他，“但我就是不甘心，并且真的很喜欢那个剧本，不想错过……”
江樾点点头，他能明白。
“我已经让涛哥去了解情况了。”江樾揉了揉她的脑袋，“既然赵宏一开始中意的是你，那应该是投资方那边的问题，不难解决。”
顾了了摇头，“你搞好你的演唱会，不用担心我。”
赵宏这次对《君侧》花费的心血远高于他入行以来的所有剧，听说光是场景布置就抵得上旁的剧组所有的开销。这部剧投资巨大，所以投资方的意见才需要重视。
“我可以把清樾打包卖了。”江樾半开玩笑道。
顾了了被他逗乐了，“你这算恋爱脑吗？”
江樾最近这词儿听得太多了，“下午老黄还说我为了谈恋爱不务正业。”
老黄是他演唱会的总策划，跟江樾合作了好几年，二人的工作节奏一直很合拍。
直到这次演唱会筹备，江樾见他第一句话就是我每天都要早点回家，直接把他在老黄心里的形象给搞崩塌了。
“唉，没事儿！”顾了了长叹一口气，“大不了我就去接那个仙侠呗，趁年轻演一点偶像剧，以后年纪大了再演就出戏了。”
江樾亲了亲她的额头，“先睡吧。”
--
试镜结束以后，顾了了彻底闲了下来。
她早晨跟着江樾出门，在他办公室的休息室做自己的事情。
白天江樾闲的时候，她就偷偷从休息室钻出来陪他，一旦有人进来，顾了了再跑回去躲着。
她就这么在清樾文化过了一个星期，离除夕已经没几天了。
下午，顾了了正躺在休息室里玩贪吃蛇，突然收到了柳芳华的语音短信。
她接着玩，想着一会儿再回复。
几秒钟以后，或许是柳芳华没有等到她的回复，一个电话拨过来了。
顾了了被电话铃声吓得一哆嗦，在即将要破纪录的节骨眼失败了。
“姐，你这一个电话打的……我差一点点就破纪录了。”顾了了生无可恋地看着天花板。
“我一会儿发你个地址，六点半准时过来。”
“干什么啊？”顾了了问，“我在清樾呢。”
“赵宏约你吃饭。”柳芳华催促她，“你赶紧出门，晚高峰会堵车，不要迟到了。”
顾了了听完这话以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丝毫没有不尊敬的意思，只是觉得这顿饭似乎没什么必要。
“赵导太客气了吧？角色都没了，这饭吃不吃也没所谓的。”而且看见赵宏，顾了了就总能想起那个离她而去的角色，难免伤心。
“不行，一定要来。”柳芳华顿了几秒，劝她，“能叫你吃饭说明赵宏真的很看好你，我们跟他把关系处好了，以后一定还有合作的机会。”
“好，我知道了，马上来。”顾了了叹了口气。
“路上小心。”
顾了了应了一声，随后挂断电话。
现在已经快六点了，她立刻拿起包往外走。
江樾还在看最终的灯光方案，看见她出来，放下了手里的iPad，“怎么了？”
“赵导约我吃饭，我得赶紧走。”
“我送你。”
“你今天不开会了？”
江樾过去穿上外套，“不开了，明天提前给他们放假，今天让他们早些走。”
年后他们要提早过来准备演唱会，所以江樾把今年的休息时间整体往前挪了。
车很快开到了餐厅楼下，顾了了下车的时候正好看见赵宏。
她朝赵宏挥挥手，“导演。”
“诶！”赵宏眯着眼睛，看着驾驶座的男人，“江樾？”
“是。”顾了了点点头。
“一起，一起……”
顾了了回头看向江樾，“进去吗？”
江樾想了几秒，还是下了车，将钥匙交给泊车的人员。
赵宏今日看上去格外开心，走上来只拍江樾的肩膀，“我让助理回去接我女儿了，你不介意跟她见个面吧？”
“不介意。”
“好，了了啊，一会儿楼上还有一个神秘人。”赵宏带着他们进电梯，“这一周把我折腾得够呛，终归结果是好的。”
顾了了不知道怎么接话。
“我听说你老家是M市的，哪天回去过年啊？”赵宏问她。
“二十九的飞机。”
赵宏点点头，“哦，那来得及。”
“啊？”顾了了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电梯门开了。
“走走，他们已经到了。”赵宏招呼他们出去，直奔走廊最里的一间。
推开门，顾了了先看到的是周制片，然后是上次试镜也在的副导演，还有柳芳华和两个陌生男人。
“了了，这是我们和悦的段总，段生和。”柳芳华给她介绍，“你进公司的时候他在度蜜月，后来也没机会见过。”
“段总好。”顾了了跟他握了个手。
她将目光停留在另一个陌生男人身上，觉得眼熟，却又不知道在哪儿见过。
男人是光头，腕子上套着一串佛珠，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脸黑得跟锅底灰一样，眉毛旁边还有一道红色的疤痕。
他面露不悦地看着顾了了的方向，没好气儿道：“你怎么来了？”
第62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顾了了一愣, 下一秒便听见椅子拉开的声音。
“坐。”江樾给顾了了拿了湿纸巾擦手。
顾了了看了看江樾，又去看那个光头男人，一时间没搞懂这两个人的关系。
按理说江樾不是那么不礼貌的人, 此刻丝毫没有反应是为什么？
江樾慢吞吞地擦完了手，抬头看见光头还在看自己，有些不解。
他有些奇怪地问：“你是？”
光头男人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难看了, 哼了一声, 没说话。
“咦？你不认识陈导吗？”赵宏是知道江樾和陈景明的那段渊源的。
江樾反应了两秒, 才将那个男人与记忆中的长发导演对上号，他有些诧异, 随后微微朝陈景明点了点头, “刚刚没认出来, 抱歉。”
陈景明气结，合着只有他一个人耿耿于怀，江樾早就把自己给忘了。
赵宏在一旁看热闹, 见状哈哈大笑，“是老陈这次回来以后，黑了丑了又秃了，小江才认不出来了吧？”
当年陈景明是导演圈里绝对的颜值担当，长发飘飘的时候拾掇拾掇是能参演文艺片的程度。
顾了了又去看那个光头男人, 她努力了半天才把他跟记忆中的陈景明对上号。
“陈导，你好。”顾了了有些激动。
陈景明微微朝她点点头, 面色柔和了一些，“你好，了了。”
顾了了没忍住问他：“您这是去西藏采的风吧？”
陈景明点点头，“是，墨脱。”
怪不得……
“他是你带来的？”陈景明的眼神依旧黏在江樾身上。
顾了了觉得陈景明似乎不知道自己和江樾的关系, 解释道：“他是我男朋友……”
陈景明反应了好久，随即去问赵宏，“你也知道？”
赵宏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人家这一对儿火了几个月了，你还不知道？”
“山上网不好。”
“你上次看见的那个综艺预告里，也没瞧见江樾吗？”赵宏问他。
“我看见顾了了以后就关掉跟助理发短信了。”
赵宏笑了一声，“得，先让他们上菜吧。”
今天这局顾了了没弄明白，两个没看上她的导演一块儿跟她吃饭？
“来，了了。”赵宏朝她举起酒杯，“你喝饮料，没事儿。”
“这次的事情，不光要感谢你们段总，也要感谢财大气粗的陈导，陈总。”
顾了了一脸懵逼地拿着可乐站起来跟赵宏碰了一下，她本来想喝了就算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他，“什么事情？”
赵宏愣了一下，看向柳芳华。
全桌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柳芳华身上，顾了了难得从她脸上看见心虚的表情，觉得新鲜极了。
“本来想给你个惊喜，但谁知道你和赵导一起上来，就没来得及说。”柳芳华有些尴尬，“赵导和陈导新戏的女一都定了你。”
顾了了盯着她一秒、两秒……
时间仿佛凝固住了，她都能听见自己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都……是我？”顾了了嘴皮子都不太利索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好像都不知道怎么笑了。
“对，一周前《君侧》最大的投资方撤资了，因为他们老板跟全秋月那边关系好，扬言女一如果不用全秋月，就让我的戏拍不成。”
赵宏这辈子还没受过这样的威胁，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就能对他的剧指手画脚了。
“后来是你们段总投的，还有陈导，我多年的老朋友，一听说我资金不够，二话没说就从西藏飞回来了。”
陈景明微微抬眼，“是听说你因为资金不够，要为了钱妥协换演员。”
“怕你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收回目光，慢吞吞地说道，“不是因为你我认识多年。”
赵宏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看着顾了了，“行，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
“明年八月底，不管你戏拍没拍好，准时放人。”陈景明夹了一颗花生米送进嘴里。
赵宏看见顾了了疑惑的表情，主动给她解释：“他要带你去拍半红不红的枫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