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奴才多谢娘娘!”
“对了,”纪挽棠叫住小川子,“素冬可有说前几名是哪些人?”
小川子连忙道:“说了,第一名是处河省的高冒,年三十三,第二名是……年二十九……第四名是江南的卫检,年二十……”
“年二十,这么年轻,而且还是江南的……卫检,怎么名字听着这么耳熟?”纪挽棠打断小川子,自言自语了句,但也没想起什么,便以为可能是错觉。
——
纪挽棠本来就爱吃酸的,自怀了孕后,更是变本加厉,每顿必须吃些酸的。
不过她还好,没怎么孕吐过,只是不吃酸的没有食欲,孕前觉得再美味的珍馐,孕后吃着都没有一颗酸梅好吃。
隋定衍为此也是操碎了心,御膳房首先遭殃,被命令捣鼓各种酸味食物,这么几个月下来,御膳房隔老远就能闻到酸味。
连带着,那些小主们每顿都多了几盘酸口的菜,吃的那叫一个痛不欲生。
今日她突发奇想要吃小馄饨,必须是那种皮薄馅也小,吃进去就能化于口中的小馄饨。
晚膳时,一碗紫菜虾米蛋皮小馄饨被端上桌,纪挽棠下意识就拿起醋瓶,往里哗啦啦倒,隋定衍都忍不住皱眉:“少倒些,再这么吃下去,等你生完孩子,牙都要酸没了。”
纪挽棠充耳不闻,甚至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吃个醋还要被说,真是讨厌。
隋定衍深深叹口气,使出大招:“你若是不听,明日朕就去看皇祖母。”
“……”纪挽棠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都不怕,就怕奶奶,思考片刻,见隋定衍面色认真,只能不忿地放下汤匙。
见她听话,隋定衍柔下神色,给她夹了一块嫩牛肉。
牛肉可以说比海鲜更难得,因为在大越朝,牛作为耕地劳力,不能随意宰杀,大部分牛肉都来源于年迈老死的牛,连皇宫都不能例外,每年吃上牛肉的次数屈指可数。
自纪挽棠怀孕后,隋定衍见她爱吃,把自己的份例全拨给了她,让皇后的话说,就是把纯淑妃宠到天上去了,万幸还留有理智,否则就是个昏君,不过再这么下去估摸离昏君也差不离了。
隋定衍全然不知皇后在背后如此评价他,此时全身心哄着臻臻吃几口正常饭菜。
纪挽棠给面子地吃了一口,第二口又不动了,满脸写着为难,楚楚可怜看着他。
装可怜这法子用一次两次还能奏效,可如今都用了个把月了,隋定衍满脸都是强硬:“再吃一口。”
纪挽棠侧过脸,隋定衍跟着转过筷子,纪挽棠无法,咬着唇想该怎么躲过,忽见桌上那碗倒满醋的小馄饨,眼睛一亮:“你喝一口馄饨汤,我就吃一口肉,怎么样?”
要知道,隋定衍最讨厌的就是醋了,一开始连闻都不适应呢。
纪挽棠满怀期待看着隋定衍,期盼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强扭的瓜不甜。
谁知道隋定衍当即端起喝了一口,抹了抹唇角,表情一言难尽,但即便这样,还是顽强地举着筷子:“好了,快吃。”
纪挽棠目瞪口呆,要知道之前隋定衍误喝了她的汤,当场就吐了出来,而如今……
好吧,她输了。
纪挽棠认命吃下牛肉,隋定衍脸上终于露出一个笑,接着又喝了一口醋汤,面色不改:“想吃鸡肉还是牛肉?”
“……”纪挽棠怀疑他不喜欢吃醋就是一个骗局。
第83章 贡士【二更】补13号 贡……
自太皇太后用心教导一个月后, 皇后终于又得了宫权,只不过之后三个月还得每日到万寿宫汇报诸事。
若说从前那个皇后是个虚伪的皇后,如今这个皇后就是个噎死人不偿命的皇后。
太皇太后说她就是心中想太多, 思虑过多, 导致心态不稳, 叫她万事靠嘴, 不要全闷在心里。
最重要一点,作为皇后, 拥有管理后宫之大权,务必要做到肃清后宫, 公平待人, 万不可做出害人之恶事。
皇后听了太皇太后的教导后, 确实想通了许多,但那张嘴, 也毒了许多。
“纯淑妃来的真是勤快, 本宫自愧不如啊。”皇后刚踏出万寿宫的门,就见纯淑妃迎面而来,厌烦地打量了她一眼。
两人每隔几日总能在万寿宫门前撞见, 偶尔的机锋都算不上什么了。
纪挽棠扶着腰微微朝她蹲身, 笑了笑:“这不是向娘娘学习嘛。”
皇后见她请安的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冷哼一声:“装模作样。”
纪挽棠毫不羞愧:“娘娘谬赞。”反正礼她是行了, 身体不允许,她才不会自讨苦吃呢。
两人一笑一蔑擦肩而过,走出一段路后,匀春不忿道:“皇后怎么对娘娘如此不客气,如今娘娘怀着身孕,皇上都免了您的礼呢, 她倒得了便宜还卖乖。”
“匀春,”纪挽棠皱眉喝了她一声,“话不是这么说的,皇上是皇上,她是皇后,这礼本宫该行。本宫倒觉着,她这样还不错,有皇奶奶在,她翻不出什么大浪花。若是像孔小媛那样,整日笑眯眯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往你身后捅刀子,那才叫可怕呢。”
匀春嘟囔:“奴婢觉着都可怕。”
“等你真遇上了,你就知道什么叫做笑里藏刀了。”平秋啐了她一句。
到了殿内,谭嬷嬷几乎是一看见她就躲,纪挽棠觉得十分乐呵,太皇太后无奈地点点她脑袋:“一肚子坏水。”
“皇奶奶,我这叫一肚子清水。”纪挽棠为自己正名。
纪挽棠看话本的行为变本加厉,昨夜直看到深夜,宫人也不敢劝她,又正巧遇上隋定衍为了今日的殿试出榜提前加班,没人管,于是她跟太皇太后没说两句,就开始打哈欠,眼里冒水花。
太皇太后调侃她:“昨日这是做贼去了?”
纪挽棠心虚,给自己找了个理由,含糊道:“昨日有些失眠,没睡好。”
“那你怎么不多睡会?”
“我想见皇奶奶嘛~”纪挽棠的甜言蜜语几乎已经满级,太皇太后听了都受不了,啧啧两声:“行了,那今天你就提前回去吧,补会觉,免得精神不济。”
纪挽棠又打了个哈欠,确实困得不行,便点头告退了。
昨日她就从隋定衍口中得知了纪亭文的排名,隋定衍将他挪到第三名探花了,纪挽棠想着他不是这种会把后宫与朝堂搅和在一起之人啊,还没问出口,就听他解释纪亭文的一篇管理策论很得他心,打算先让他在翰林院呆一年,然后再放出去,好替他做外面那只眼睛。
他还说,如若你大哥心中有家有你,他不会放弃此次机会,如若舍不得荣华富贵,朕也没办法。
今日游完街,赏完宴,他会叫前三甲来宫里细聊一番,那时她就可以见见纪亭文。
虽然他说的冠冕堂皇,但纪挽棠又不是傻子,不是看不出他的用心良苦。
后宫这么多年,也就娴妃的后家因为从龙之功得了恩赐,再者皇后后家成了国舅,不过这是约定俗成的事,即便成了国舅,也就是个虚号罢了。
除此之外,惠妃、杨妃之类,即便受宠,后家一点光都没能沾上,纪家如今能破例得看重,隋定衍的私心可见一斑。
既然隋定衍有心,纪挽棠自然不会泼冷水,不过对此倒也没有特别开心,她对纪亭文要求不高,能当官就好,后代继续读书,不求昌荣,不忍凋零。
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纪挽棠再次醒来时,太阳缓缓西斜,络夏服侍她起身:“娘娘睡了两个时辰,过了午膳,赶紧用些餐点垫垫肚子吧。”
纪挽棠洗漱完,坐到桌前:“孙齐忠来过吗?”
“尚未。”
纪挽棠看看天,喃喃:“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来。”
用完膳,回笼觉睡得纪挽棠浑身酸痛,想出去走走,便起身道:“络夏红如随本宫去圣宸宫一趟。”
虽入了四月,但春寒依旧刺骨,纪挽棠穿上厚实宽松的冬衣,待披上斗篷,只露出一张脸,若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她有八个月的身孕。
因只往圣宸宫去,这条小路上站满了侍卫宫人,所以纪挽棠身后就跟着络夏红如二人,慢吞吞往目的地走去。
寒风一吹,她人顿时就精神了许多。
到了圣宸宫,苏福安得了消息赶紧出来,见她乌龟般的模样,叫苦不迭:“哎呦娘娘,您怎么不等孙齐忠那小子来接您呀,若是出了什么事,奴才们怎么担得起。”
纪挽棠瞥了他一眼:“这么点路本宫都能出事,未免也倒霉了些。”
进了宫门,是一处殿院,有好几个身着锦袍的男子站着直迎寒风。
“那是?”
苏福安道:“原本早些时候娘娘便能来了,皇上忽多点了些年轻贡士,这不,就耽误了时辰。”
“好歹也是贡士,怎么让他们在寒风里等着,冻坏了身子怎么办?”
苏福安连连道:“是奴才疏忽,马上就请他们进殿。”
说话间,纪挽棠到了几位贡士面前,领头那位看着十分年轻,相貌俊秀,见了她,有些怔怔,待身后人行了礼后,他才低头:“江南学子卫检,见过娘娘。”
这面孔,好生熟悉……
纪挽棠点点头,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嘶……名字也熟,相貌也熟,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
“娘娘,快请吧。”苏福安见这两人瞅起来了,吓得汗都要冒出来了,这这这、这是在做什么?
纪挽棠继续前行,忽的脚步一顿,啊,她想起来了,倒不是她见过,是原身见过,而且是特别熟的人。
幼年时严絮曾带原身回江南探亲,卫家是严家世交,两人小时在一块玩,感情非常好,甚至长辈还戏言要定娃娃亲,即便后来回京,两人每年也都有书信往来。
直到三年前,原身进宫。
两人应该都是有情谊的,只不过两人都是温吞的性子,谁都没有先把告白宣之于口,也就阴差阳错,原身入宫,凄惨去世。
纪挽棠有些惋惜这段青涩的感情,回望了一眼,却见卫检也直直看过来,眼中满是复杂。
御书房内,隋定衍刚与纪亭文聊完,就听到传报说纯淑妃来了,安排在西暖阁坐着。他拍了拍大舅子的肩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时辰不早了,赶紧去叙叙吧,这几月她念你念叨得紧。”
纪亭文被拍的心里颤了一颤,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告退出门,等到了西暖阁才缓缓呼出一口气。
皇恩浩荡啊。
御书房内,隋定衍正要传下一位,却见苏福安面有犹豫,瞥了他一眼:“有什么话赶紧说。”
苏福安支支吾吾:“方才、方才奴才见纯淑妃,似乎与一位名为卫检的贡士相识……”
与贡士相识?
隋定衍一怔,心想或许是家中世交,不就相识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若是普通相识苏福安何必特地来跟他说?
苏福安见上头半刻没声,以为皇上心胸宽广并不在意,松了一口气。他坐到这个位置,有些事不得不说,若是不从他嘴里说,早晚也会从旁人嘴里出来。
谁知下一秒,就听上头闷闷道:“卫检是吗,叫暗卫去查。”
苏福安弓着身,心里哎呦一声,向纯淑妃道了句歉,连忙领旨下去。
希望是他想多了,可别查出什么不该有的。
隋定衍坐在书案后,将砚握在手里摩挲,叹了口气——他这是在做什么?
理智告诉他不该这么做,可心却在呼啸,他想知道关于臻臻的一切,包括过去。
第84章 爱 爱
纪挽棠与大哥说了不少话, 直到隋定衍面见完所有人,孙齐忠来提醒,纪挽棠才送别大哥。
“如何, 今日开心吗?”纪亭文走后不久, 处理完公务的隋定衍推门而入。
纪挽棠点了点头, 莫名觉得他问的问题似乎有些奇怪, 不过也没多在意,搭着他的手起身:“一不留神就这个时辰了, 肚子快饿扁了,赶紧回宫用膳吧。”
隋定衍握着她纤细的手腕, 看着她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心中蓦然有些酸涩。
她与卫检的关系十分好查, 原先在她闺阁时近身伺候的丫鬟都晓得,自家小姐与卫检公子每年都有几封书信往来, 甚至有个丫鬟说, 小姐曾在入宫前写过一份抒情信,只是最后还是没有寄出去,落在火炉中化成灰了。
如若她没进宫, 是不是就会嫁给那个卫检?
甚至……是不是选秀误了她的两情相悦。
想起后来他逼问, 苏福安才说出,纯淑妃看了那卫检许久, 走了一段路后还恋恋不舍回望,一想到那情景,隋定衍心中就酸涩难忍,恨不得当场杀了那卫检。
臻臻的心里怎么能装下其他人,他如今这般对她,把心都剖给她了, 臻臻怎么忍心?
他不能接受。
隋定衍的眼睛有些发红,满腹委屈憋在心中,却不敢问出口,他怕得到一个承受不住的回答。
他只能乐观地想,至少臻臻有了他们的孩子,她爱他们的孩子,无论如何,她都是纯淑妃,谁都改变不了,就算她还对那卫检余情未了,这辈子也只能在他身边。
可是越这么想,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越发疼。
纪挽棠见他一动不动,还眼眶发红,有些担忧地凑上去,吹了吹他眼睛:“怎么,眼睛里进沙子了?还是看奏折看太久眼睛酸了?”
她的关怀,把隋定衍从严寒的冬日拉到萧瑟的秋日,忽挥退了宫人,抱紧她,突如其来问道:“臻臻……你爱朕吗?”
纪挽棠喜欢隋定衍,这毋庸置疑。这个男人是皇上,天生带有光环,外表俊美不凡,能力更不差,能给她优渥的生活,还乐意哄她,动心是人之常情。
但是爱……
首先,爱是什么?
如果爱不分性别,那么她爱的目前只有一个,奶奶,她愿意为了奶奶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