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一时想歪了,以为自己妖言惑众,把自己一怒给斩了,那自己岂不是死的有点冤?
不行!不能什么都不说,就此坐以待毙。
想到这,苏木决定豁出去,这张脸不要了。
“父皇,有句话由我来说虽然不恰当,但事关我的小命,我若不讲,那也太对不起我自己了。尤其是,我马上就要跟陆大人成亲了,我不想因此遭了天谴,英年早逝啊!”
苏木的鬼哭狼嚎成功吸引了成化帝的注意力,将他拉回了现实,不再陷入沉思。
“父皇,我之前胡言乱语,说什么‘大明是姓朱的,父皇想立谁就立谁,无需问任何人的意见。’这句话是不对的。
所谓天命所归,父皇既然是天子,那就是天之子。天底下你固然是最大的,但上面还有老天爷呢!
我说这话,不知天高地厚,得罪了上苍。所以,老天爷震怒,泰山地震了。老天怕我拎不清,还特意托梦给我。我若是再不认真对待,说不定明天就醒不来了。
我死了事小……嗯,不对!事也不小,我的命也是很宝贵的。
可是,我更怕因为自己的无知无畏,误导了父皇,连累父皇跟我一起遭了难。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虽然父皇是天子,自有神灵庇佑,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种大事还是小心点好。”
偷偷看了成化帝一眼,见他没有勃然大怒,青筋暴起,苏木大着胆子,继续说道:“父皇,我听说……真的是听说的啊!不过,这话流传的很广,其实好多人私下都在说。
父皇想要废太子,是因为担心百年之后,太子对万贵妃娘娘不好。可是,父皇,你想过没?这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
因为父皇是万岁,贵妃娘娘是千岁,就算父皇不可能比娘娘多活九千岁,但娘娘比父皇大了十七岁,怎么也不可能……会有太子对她不好的时候啊!有父皇在,她担心什么呢?”
苏木胆子再大,有些话也不敢说的太明。但成化帝也不傻,当然听懂了。苏木的意思是,万贵妃比自己大了十七岁,自己若死在万贵妃前头,那起码要比她少活十七年。
成化帝本就相信了苏木做的那个梦,再加上苏木这番说辞,更觉得废太子这一决定自己做的草率了,为了一个子虚乌有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可能性,弄得天怒人怨,实在是划不来。
正要点头,不想苏木一时收不住,还在叨叨叨。
“父皇,父皇!儿臣知道,你面慈心软,最是疼爱子女。我娘一己之私,想让我生活在宫外,无拘无束的,这么不合理的请求,你都答应了。其实,我知道,你内心根本不想废掉太子弟弟。
因为父皇是不会让自己的子女再过一遍自己儿时受过的苦的!
父皇父皇,父在前,皇在后。父皇先是我们的父亲,才是我们的皇上。这点,木木一直知道的。”
说完,苏木就眨着明澄的杏眼,满怀深情地看着成化帝,希望唤起某条真龙内心的柔软,回忆起自己幼年的经历。
不得不说,苏木的策略起效了,经她提醒,成化帝果然想起了自己幼年时的不堪经历。那个时候,他的父亲被瓦剌所虏,自己的叔父上台,没多久就废了自己的太子之位。在那段最艰险难熬的岁月里,是万贵妃和苏木的娘陪在了自己身边。
想到这,成化帝看向苏木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伸手摸了摸苏木的狗头,微微一笑,温和道。
“父皇知道了,知道朕的小木木怕死,更怕朕听了你的话,做了错误的决定,跟着一起遭了难。太子一事,你不用担心了,为父知道怎么做了。”
苏木一听,大喜若望。
没想到事情解决地这么顺利,凭着自己的胡搅蛮缠和三寸不烂之舌,就这么成了。
“谢父皇!”
苏木二话不说,起身,跪下。
第二次诚心诚意地给皇帝老爹磕了一个头。
第261章 早晚会有报应的
苏木忽悠完成化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苏家一个不少,都在花厅等她。
她偷偷进宫,求见皇上,一开始并没有跟苏氏夫妇说。等她坐着马车走了,留下的小爱才怯生生地跟苏氏夫妇说了。
所以,苏家人就算不同意她进宫,也来不及阻止她了。只好把心一横,同甘共苦,一起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等她胜利归来的好消息。
所幸,苏木成功了。
虽然成功了,但暴揍一顿自然少不了。苏氏夫妇还好,知道苏木的真实身份,就算她口不遮掩说错话,想必皇上也不会真的砍了她,所以就骂了两句,意思意思得了。
苏逊是跟苏木一伙的,他本就觉得太子殿下为人挺好的,又没做错什么,皇上无缘无故要废太子是不对的。所以,他是向着苏木的。
当然,他虽然向着苏木,但也护不了她。
因为家中的老大,苏谦暴走了!
苏谦并不知道苏木的真实身份,成化帝跟苏氏夫妇聊过,觉得为了苏木着想,越少人知道她的身世,她活的越自在,所以苏木的身世就被苏氏夫妇有意无意地隐瞒了。
苏谦倒不是气苏木冒然进宫,说错话会连累自己,而是气这个家伙女生外向,遇到这种事她居然跟陆言拙商量,不跟自己商量。
有道是,男人结了婚,会有了老婆忘了娘。没想到,这个小混蛋也是如此。这还没过门呢,就瞒着娘家人,跟夫家人过去了。
“知道错了吗?”
苏谦拎着苏木的领子,怒气冲冲地骂道。
苏木好汉不吃眼前亏,乖乖认怂:“错了,错了!我错了!我那么单纯,跟张白纸似的,哪能像大哥那么腹黑狡诈,老谋深算。以后这种事,自然是要跟大哥商量的。像陆大人那种书呆子肯定不行,见识短,目光浅,靠不住!”
苏谦听了,微微蹙眉。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骂自己呢?
不管怎么样,苏木也算是认错了,再拎着领子不放,过一会该换老娘揪自己耳朵了。
“下不为例哈!”苏谦拍拍苏木的狗头,威胁之意很明显。
苏木不以为然,敷衍道:“知道啦!知道啦!!”
至此,成化二十一年,皇帝想要废太子的事告一段落。
此事来得快,去得也快。
虽然连累成化帝身边的大太监怀恩怀公公去了孝陵司香,风雨飘零之际,大家都以为太子殿下要地位不保了,没想到突如其来的一场泰山地震,挽救了太子之位。
大家都齐声称奇,却鲜有人知道,成化帝的宝贝私生女还掺和在里面,搅风搅雨了一番。
苏木从没想过自己还会有这样影响朝廷大局的光辉时刻。等事态平息了,她才发现自己兵行险着,干了一件铤而走险的事。
心有余悸,接下来的日子,她即不想再次莫名其妙地跑到风口浪尖上,也怕自己的皇帝老爹反应过来,察觉了自己暗中动的小动作,回过神后找自己算账。
所以,苏木着实老实了很久。
整日待在家里,苏木美其名曰要待嫁,跟着大嫂专心学做女红,好歹也要绣个鸳鸯织就四张机出来。其实,就凭她那手艺,若是做女红,那家里的布料都得废了。
于是,苏木早上招阿肥,晚上逗阿旺,实在闲得无聊,就偷偷溜进某人家中,听他吹个笛子,缓解一下郁闷的心情。
就这么过了几个月,很快到了酷暑难耐的夏天。
这日,皇帝老子不知道是不是听说了苏木最近的转变,或者说他老人家终于缓过神来,发现自己上了宝贝私生女的当。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贵人事忙的他,在处理完了国家大事外,还有闲情分出一丝关爱,留给自己的宝贝大女儿。
八个雄赳赳气昂昂就差跨过鸭绿江的宫中管教嬷嬷齐刷刷地出现在苏木面前。
两个管礼仪,两个管言行,两个管才艺,还有两个教苏木如何主持中馈。
面对重重艰难险阻,苏木挠了挠头,觉得当年高考,自己大三门小三门也随随便便就这么应付过来了,现在要应付这八个老太太,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且之前,成化帝已经派过两个宫中管教嬷嬷教过自己一些基本的礼仪。人虽然累点,就跟军训似的,但还是足以应付的。
好歹自己也在警校混了四年不是?
就在苏木全力以赴,迎接挑战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把古人想的太简单了。
学礼仪虽然累,但只要有毅力,还是足以应付的。言行简单,多说多错,不说不错,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光笑不说就行了。
苏木头疼的是才艺和理家。
她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现在学也来不及了,本以为没什么好教的,能马马虎虎混过去,没想到宫中的管教嬷嬷非常较真,你学不会没关系,但你要学会欣赏。
看着书画,你要说出作者的来历和书画的意境。看到曲谱棋谱,你还要评头论足一番。
你不能很直白的说,这个书画画的很漂亮啊,这个曲谱棋谱外面见不到,好值钱的。若要这样说,就掉价了。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直到此时,苏木才后悔,自己前世的时候没有好好学习语文,是多么的失策。真是没想到,高考语文卷子上的阅读理解题做多了还是有好处的。比如此时,你不会评价书画棋谱的时候,就可以开始套路了。
好在苏木吃不消的时候,偷偷找了外援。陆言拙连夜给她写了几个公式,看见书画就评价,情景相融,虚实相生,韵味无穷。看见曲谱,就说曲高和寡,行云流水,余音绕梁。
简单来说,就是找几个关键的形容字来背一下。
在陆言拙的帮助下,才艺这关总算是勉强过了。
真正让苏木抓狂的是她从来没想过的问题,主持中馈。
所谓的主持中馈,也就是理家。苏木本以为是最简单的一个科目,没想到居然是最难的一个关卡。
苏木要嫁的是未来的广平侯。广平侯府虽然人口不多,但好歹也是一个侯府。主人虽然只有小猫两三只,但围着服侍的人却不少。
像陆言拙身边的小厮随从,苏木的贴身丫鬟和嬷嬷,还要管内院的管事,和负责外院的管家。加起来,随便算算,竟有几十人,快赶上一个中小型企业的规模了。
这些人的吃喝拉撒,家里的理财支出,苏木都要管。
如果只是这些,苏木也就认了。但为什么陆言拙以后要不要纳妾,纳了以后生了崽都要自己管啊!
苏木气得好想掀桌!
至此,她深深地怀疑,这八个管教嬷嬷是皇帝老爹看自己不爽,故意派来整自己的。
只是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她也不敢有意见。于是,思来想去,苏木最终决定,咬咬牙,忍了!
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让你嚣张,让你多事,出头干坏事,早晚会有报应的!
第262章 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好人
就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苏木熬过了重生后最难过的一个暑假,熬得呕心沥血肝肠寸断,总算把宫中那八个管教嬷嬷给熬走了。
送走管教嬷嬷的那天,苏木罕见地成熟稳重,脸上不敢露出一丝笑容,当然也没委屈自己装出恋恋不舍的样子。
这样做的风险太大,要是哪位管教嬷嬷情商太低,看不出苏木的真实心意,回宫兴冲冲地禀告一番,说苏大小姐舍不得自己走,那苏木保证得倒霉一辈子。
她那皇帝老子肯定很大方地大手一挥,送她一车管教嬷嬷,还不要还的那种。然后自己就得守着这些御赐的祖宗,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那不是没事找事,挖坑埋自己嘛。
苏木紧绷着神经把人送走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整个人也随之松懈下来。
回房后,把鞋一脱,向来有点小洁癖的她居然连外衣都没脱,就往床上呈大字型地一趟,两眼茫然,望着空荡荡的屋顶,忽然觉得人生没什么好追求的,能安安静静地活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小姐,门房送了一封信过来。”
就在苏木准备放飞自我,进入无妄境界前,小爱轻轻推门进来,递给她一封描花烫金信笺。
苏木叹了一口气,爬起来接过信笺。
信封很考究,纸质很厚,还印有花纹,这在市面上可不常见。光这信封就价值不菲,看来写信之人地位卓然,很不简单。
打开后,信笺上只有寥寥两句话。
安知南山桂,绿叶垂芳根,清阴亦可托,何惜树君园。
八月初五,皇觉寺。
苏木拿着手上的信笺,感觉不到它的价值不菲,只觉得它像只烫手山芋,想扔不能扔。
“这信是谁送来的?”
苏木揉了揉躺得乱七八糟的发髻,悄悄叹了口气,问道。
选在她成婚前十日,约她在皇家寺院见面,这是几个意思啊???
“门房说,那人送了信就走了,没留下名字。小姐,怎么啦?是不是哪里不妥?”小爱见苏木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紧忙走了过来。
“也没什么不妥的。就是觉得皇觉寺堪比龙潭虎穴,去过一回,就趟了一次浑水,不敢再去了。小爱,我被吓出心理阴影了!”
苏木捂着自己的小心脏,随手把信笺递给小爱。
“小爱啊,这信笺描红又烫金,一看就不便宜,皇觉寺又是皇家寺庙,我觉得这人是宫里的人。时间还约在我大婚前十日……这是要干嘛?引我红杏出墙,然后被逮个人赃俱获,毁我姻缘?”
听苏木越说越玄乎,小爱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果然,趟了一次浑水后,再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人也知道后怕了。你看,都快吓出被害妄想症了啊!
小爱摸着信笺,那上面的花纹看着有点眼熟,沉思了一会,道:“小姐,你说对了。这还真是宫里送来的信,这信笺是御制的开化纸。你看,它的质地细腻,纸质洁白,帘纹不明显,纸虽薄而韧性强,摸起来柔润而有韧性。”
一听又是宫里的人喊她去皇觉寺,苏木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干了。
“小爱,赶紧的,给我烧了它。反正对方没有留下名号,就当门房忘记给我了,拿去当擦屁股的纸了。”
小爱:“……”
看来小姐确实是怕了,否则以她的个性,天不怕地不怕,越是离奇八卦的事,越是想要追根问底,岂会随随便便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