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给你个好东西。”苏谦神秘兮兮道。趁着周围没人,一把拉过陆言拙,两人鬼鬼祟祟进了某间耳房。
关好房门,苏谦得意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白瓷瓶,慎重其事地交给陆言拙,交代道:“你出去前,吃上一颗,保你待会生龙活虎地进洞房。”
陆言拙蹙了一下眉,大脑罕见地停止了运作,脱口而出:“□□啊!”
苏谦:“……”
“你想什么呢?”为了表示自己不是那样的人,苏谦大力地拍了一下陆言拙,拍得对方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这可是北镇抚司特别研制的秘药。吃了之后,虽然满身酒气,人却能保持清醒。到时,你装醉就行了。”
陆言拙一听,这才了然。
原来是教自己作弊呢!
想来也是,苏木可是苏谦的妹子,就算不是亲妹子,那也是表妹。苏谦再阴险奸诈,想要挖坑埋人,也不能坑自己人啊!
而自己之所以想歪了,主要还是因为苏谦的表情太过于猥琐。苏谦也是为了自己好,怕自己被那些没人性的家伙给灌醉了,从而影响了洞房花烛夜。
“看起来……你很有经验嘛。”
既然是苏谦的好意,陆言拙自然不会辜负,掏出一颗吞下,剩余的也没还他,顺手塞进了怀里。
“可不是嘛!我成亲那日,就被那帮兔崽子们给灌倒了。柔儿虽然没有怪责于我,但总归是留下了一些小遗憾。”想起往事,苏谦心有余悸。
可当年带头灌醉他的,不是旁人,正是他那饱受压迫的弟弟苏逊。他平时管头管脚的,苏逊被他管的苦不堪言,只能趁他成婚之日,胡乱恶整一把。
真是天道好循环,你看苍天饶过谁。
“谢啦!”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苏谦的一份心意,陆言拙拍了拍他的背,以示感激。
苏谦正色道:“不用谢!我们家木木虽然被惯得有点张扬任性,无法无天,但她本性善良,颇具侠义之心。你要好好待她,若是做不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虽然是威胁,但陆言拙却听得很是入耳。
“放心!她生,我生。她死,我死!”
“呸呸呸!大喜之日的说什么生啊死啊!太晦气了,你会不会说话啊?!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
陆言拙的心里话引来苏谦一阵嫌弃,将人推出房门,苏谦没好气道:“赶紧地,应付了前面的那些家伙,找木木去。”
陆言拙是被一群人拥着,推进新房的。
桌上燃着一对大红囍烛,一尺高,两寸圆,以蜡烛的身形来言,颇为结实魁梧。
随着一群人的涌入,屋内的空气发生了流动,烛光随之摇曳。
苏木身穿大红喜服,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呈祥,配以珠石点缀,看上去绚丽多彩,璀璨夺目。苏木正襟端坐,头上盖着喜帕,仿佛在警校时军训似的,一动不动。
不知道是谁,把喜秤塞到了陆言拙手中。陆言拙在众人的围观起哄中,用喜秤轻轻挑开了盖在苏木头上的喜帕。
见到苏木的那一瞬间,陆言拙愣住了。
他的木木很好看,陆言拙一直都知道。可他从没想过,木木打扮起来是这么的好看。
头顶珠光宝气,繁琐沉重的凤冠把苏木压得透不过气来,整张小脸被埋在一堆金光闪烁的金器下,显得更加白皙明净。
杏眼流转,仿佛一泓清水,明亮而清澈,樱唇不点而朱,眉似远山不描而黛,苏木颦颦一笑,灿若星辰。
苏木没有说话,只笑嘻嘻地看着陆言拙,眼中没有寻常新娘子的羞涩和内敛,只有好奇的探索和戏谑,仿佛在笑话陆言拙,看自己看傻了,都快成大呆瓜了。
陆言拙收敛恍惚的心神,轻轻咳了一声,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冷清清。接过喜娘递过来的合卺酒,陆言拙和苏木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缓缓喝下。
待苏木喝完,喜娘又适时递给苏木一碗半生不熟的汤圆,只等她一口咬下,立马问道:“生不生?”
按照套路,苏木应该含羞带臊,红着脸俏生生地回一句:“生。”
可苏木偏偏是个吃货,这一整天,从凌晨就起来梳妆打扮,都没吃到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来一碗汤圆,她自然吃得认真细致,听到有人问生不生,苏木下意识地回道:“还好,就是没煮熟。能再来一碗吗?我喜欢芝麻馅的。”
众人:“……”
为了避免尴尬,喜娘及时说了几句喜庆话,把尚在发蒙的众人胡乱打发后,赶了出去。
陆言拙跟着出去的时候,悄悄回头,用口型跟苏木说了两个字。
“等我。”
苏木挥挥手,大方地回以一笑。
只可惜,梦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苏木头顶好几斤重的凤冠在洞房等了好久,都不见陆言拙归来。等到后来,又累又困,苏木实在是扛不住了,就唤来守在门外的小爱,拆凤冠,脱霞帔,准备洗洗睡了。
等苏木换好衣服,吃了点东西祭了五脏庙,已然亥时三刻。陆言拙还是没有回来,苏木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让小爱去前面一探究竟,“砰”地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陆言拙醉成一摊烂泥,扶都扶不起来,苏谦无奈地拖着他,走了进来,顺便跟妹妹负荆请罪。
“木木,不好意思啊!大哥把事办砸了。”
苏木跟他一起扶起陆言拙,让小爱倒来醒酒汤,望着满脸通红的陆言拙,问道:“大哥,怎么回事?陆大人虽然不怎么喜欢喝酒,但酒量还算可以的。怎么会醉成这样?”
苏谦红着脸,不好意思道:“那个……那个……我怕临岳喝醉,就给了他北镇抚司用来装醉的药丸,没想到……那药丸后劲太足,临岳没喝多少,还是被灌醉了。”
“是这个药丸吗?”苏木从陆言拙怀中掏出苏谦给的小瓷瓶,打开闻了一下,一股酒精味,刺鼻得很。
“嗯,是的。北镇抚司的药剂师跟我说,这个是用酒糟提炼的,吃一点没关系,只会身上有酒味,而人不会醉。我没想到,临岳吃了这颗药丸后,反应会这么大,居然醉得不省人事。”
苏木听完,只想捂脸苦笑。
林渊这人体质特殊,他酒量虽不好,但喝白酒、葡萄酒、啤酒都没什么问题,但是只要喝江南出的米酒,就一定会醉。
这酒糟一闻就是江南米酒的味道,被人加以提炼,纯度不知道提高了多少,一颗下去,林渊不醉才怪。
且江南的米酒,入口甘醇甜美,不像白酒那么浓烈刺喉,口感极好。不熟悉的人,一不留神,就会喝多。初始不会觉得怎么样,等后劲上来了,真是谁喝谁知道。
林渊以前有个好友是北方人,听林渊说起江南米酒的厉害,不信邪。一个人喝了小半桶桂花米酒,然后……
平时能喝八两西凤酒不倒的人,就此倒在了林渊家的地板上,睡到第二天天明,这才头疼欲裂地醒来。从此之后,堂堂一米九的西北汉子,再也不敢小看江南出的各式米酒。
苏谦把陆言拙扔到床上,苏木给他盖好被子。
临走时,苏谦回头看了苏木一眼。
自己一片好心,结果帮了倒忙,竟然是自己把新郎给灌倒了,心中愧然,苏谦轻声道:“木木,不好意思哈!大哥……”
不等苏谦说完,苏木笑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今天不醉,那什么时候醉啊?不用内疚,赶紧回去吧!嫂子在家,该等急了。我明天回家看你们哈!”
苏谦看了苏木一眼,甚是无语。
真是小屁孩,一点都不懂事。
罢了罢了,这种事也没法跟她解释。
苏谦幽幽地叹了口气,怀着歉意,冲苏木挥了挥手。
走了!
第265章 忍一忍就过去了!
清晨,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棱,悄悄地钻了进来。时至中秋,一阵恼人的秋风,伴随着浅金色的阳光,又拉着满园的桂花香,就这么张扬任性地冲进了某人的寝室。
苏木睁开眼睛,发现头顶不再是自己熟悉的天青色帐幔,而是满眼喜庆的红色帷帐,微一恍神,耳旁传来一阵虽浅却又绵长的呼吸声。
扭头一看,身旁是一张熟悉的睡容,那人虽然尚未清醒,但面色柔和,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苏木伸手使坏,捏住身旁之人的鼻子,只一须臾,对方就被闷得喘不过气来,悠悠醒来。
“早啊!陆先生!”苏木侧过身子,左手枕在自己的头下,满眼戏谑地看着某人。
陆言拙刚刚醒来,脑子还是懵懵地,不在状态。抬头,茫然地看了苏木一眼,直到眼前的笑颜渐渐熟悉,这才伸了一下懒腰,笑而回道:“早啊,苏小姐!”
“其实已经不早了,这都第二天了。想不到我们两个的洞房花烛夜居然会是这样度过的。幸亏没人知道,否则好丢人的。”苏木打趣道。
陆言拙闻言,忽然心生歉意,一把搂过苏木,把头埋在她的发间,闷声道:“对不起。”
苏木讶然:“对不起?对不起什么?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言拙道歉道得莫名其妙,苏木一如既往地急性子,发出灵魂三拷问。
陆言拙斜了她一眼,轻轻道:“昨天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嘛。我醉成这样……什么都做不了……害你独守空房了。”
“原来你说的是这事啊!这有什么好道歉的呀!又不是跟你过一天,日子长着呢!”苏木一听,警报立马解除,挥挥手,决定大度地原谅他。
陆言拙没想到苏木是这么想的,听到答案的一瞬间,有点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
不过,苏木说的也对。又不是只过一天,有必要那么注重形式嘛!
眼见天色不早了,苏木伸了一个懒腰,从陆言拙怀中爬了起来,顶着一头又黑又长又乱糟糟的青丝,准备唤小爱进来帮着洗漱。
可一回头,看见床上躺着陆言拙,顿时觉得不妥。
虽然回到大明的这十几年,自己也算习惯了有人服侍,但现在……
“不行,不行……有心理障碍啊……”苏木自言自语地,陆言拙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哪里障碍了。
“怎么啦?”被苏木野蛮地“喊”醒,陆言拙虽然因宿醉,头还是很痛,但也睡不着了,跟着她起身,下床准备穿衣。
“哎呀,完了,完了!这个怎么办?”苏木一回头,惊讶地发现,被子被掀开后,床上居然有一块白色的帕子。说帕子也不合适,因为它比帕子大多了。
“搞什么呀!看了真让人心情不爽!”苏木拿起帕子,不满道。
回头,见陆言拙一脸好笑,苏木更不爽了。
“笑什么笑?!古人真是重男轻女,气死我了!这玩意什么时候放上来的,我怎么不知道?”
令苏木不爽的帕子,在古代叫元帕,是古人在新婚之夜承接新娘处子之血的帕子。
“古人还真是愚昧啊!他们难道不知道,其实有很多女子第一次是不会出血的吗?”
陆言拙身为法医,有时会跟苏木谈及一些案件,自然跟苏木普及过一些知识,所以她现在说的理直气壮。因为这些都是陆言拙告诉她的。
“那他们还信守宫砂呢?”陆言拙摸摸苏木的狗头,示意她没必要为了这些小事生气。
苏木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在意的是……
“不对啊,这玩意什么时候到床上来的?我洗完澡……上床……当时被子已经铺好了……有没有这块帕子,我不记得了。等等,这么说的话,在我洗澡的时候,有人进过我们的房间!”
得出这个结论,苏木惊得差点跳起来。
“谁?!他们进来干吗?”
陆言拙耳尖,忽然听到门外有呼吸声,忙一把按住苏木的嘴,用眼神跟她示意,外面有人偷听。
苏木一点就透,两人蹑手蹑脚跑到门旁,反偷窥去了。
呼吸声深沉而急促,透过门缝,苏木眯着眼,终于看清楚了门外之人。
守在门外的居然不是小爱,而是两个老太太。苏木一见到这两个人,顿时气焰全无,说话也不敢大声了。
那两个老太太不是旁人,正是宫里派来教苏木学礼仪的那两个。
“怎么办?她们不会等我们出来后,就去拿那块白布吧。”
真.丢人.系列!
苏木大概知道什么情况了,这么变态,肯定是宫里的规矩。
陆言拙挠挠头,深觉此事扎手。
“我们现在……也来不及吧。”虽然经验不足,但陆言拙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苏木苦着脸,感觉这个家庭作业好难,估计要交不了了。但若要她跟人解释,那她还是宁愿背上婚前就跟陆言拙鬼混的污名了。
就在走投无路的时候,苏木忽然福至心灵,脑中灵光闪过。抬头,看了陆言拙一眼,苏木不怀好意道:“老林,你是法医,应该不会怕疼吧!”
苏木这话说得没头没脑,毫无逻辑。凭什么当法医的就不会怕疼?!那她自己还是警察呢!那是不是就不怕死啊?
陆言拙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苏木手快,突然抓过桌上剪烛芯的剪刀,趁陆言拙不注意,快速扎了他手背一下。陆言拙猝不及防,“嘶”地一声,低头一看,手被划破了,血流了半个手背。
“哎呀!疼!”
陆言拙捂着手上的伤口,一脸无奈。这家伙撞邪了吗?新婚第二天,就要谋杀亲夫?
“忍一忍就过去了。来来来,别浪费了。”苏木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拿着元帕去擦陆言拙手上的伤口。
到这个时候,陆言拙再反应不过来,那就是傻了。
哭笑不得地看着苏木,像个吸血鬼似的,在元帕上用血画画,陆言拙终于忍不住了,道:“太多了吧!你这样,看上去不像处子之血,倒像是身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