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家属——言拙木木
时间:2021-09-27 08:56:13

  “陆大人,这位是北镇抚使苏大人的爱女,也是此次凶案的发现者。”
  邢捕头着重言明爱女两字,生怕这位新上任,不知道对方底细,一言不合就把人给得罪了。锦衣卫可不好惹,任凭你后台再硬,也能整得你屈膝下跪。
  “闲杂人等不宜在场,出去!”
  此言一出,邢捕头只想掩面而泣,让你别得罪,你倒好,直接让人滚蛋。
  苏木脸皮厚,直接对上了新上任的推官大人:“这位大人,你搞搞清楚。我可不是闲杂人等,我是发现碎尸案的目击证人,你不应该先给我做一下口供吗?”
  陆大人被她直愣愣地盯着,略感不适,悠悠地后退一步,不再搭理她。
  破缸已被打开,几个胆大心理素质好的捕快蒙着鼻子上前,小心翼翼地把尸块拿了出来。地上铺着一块白布,仵作蹲在一旁细心查勘。
  陆大人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看似文文弱弱冷冷清清,胆子却大得很。面对碎尸,旁人避之不及,他身为推官也可以待在一旁,静待仵作尸检结果。可他居然走了过去,研究完破缸,又走到仵作身旁,跟他一起查看起来。
  “有什么发现?”难为陆大人不用布条塞鼻子,也能目不转睛地看着尸块。就他这份定力,就比一般人强多了。
  仵作手脚挺快,三两下就把尸块拼好了,皱了皱眉,道:“身躯四肢俱在,独缺头部,看体型……应该是中年男子。”
  陆大人凑上前,拿过仵作的工具,拨弄一番,自言自语道:“伤口外翻,色泽鲜艳……嗯,被分尸前还活着。”
  苏木耳力极佳,听到后,大吃一惊。伤口外翻,且颜色鲜艳,说明死者被分尸前体内血液还在流动,换而言之,人还活着!
  但这是现代法医理论!难道几百年前的古人已经有此推断了?
  苏木内心波澜壮阔,表面不动声色,学陆大人蹲下身,搭讪道:“大人好厉害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大人瞥了她一眼,就他那淡淡的神情,显然不想跟小屁孩交流,尤其是话多事多的女娃子。
  陆大人起身交代道:“把尸体处理一下,带回衙门,填完尸格,发布信息寻人。”停了一下,补充道,“以此地为中心,重点排查方圆两里的失踪人士。”
  “为什么是两里?”苏木才不管你理不理我,跳到他身前追问道。
  她前世是刑警,自然知道凶手犯罪有一个心理安全区,步行的话大概是一公里,换算成古代的计量单位,正好是方圆两里。
  所以听到陆大人要排查方圆两里的失踪人口,她一时没按耐住,跳了起来。反正她是小孩子,还是威名赫赫的镇抚使大人的掌上明珠,不懂就问,你奈我何?
  不料,任她跳的欢,清风拂山岗,陆大人看都不看她,直接无视,走了。
  太气人了!
 
 
第3章 你明白什么了?
  陆大人油盐不进,任凭苏木在他身旁聒噪半天,人家气定神闲,给其他几个看到碎尸在一旁大吐特吐的街坊邻居做完口供,拍拍屁股,回衙门了。
  苏木被冷落了,没人给她录口供。
  也是,她在大街上气焰嚣张地打了李公子一顿,又一脚踹开荒废院子的大门,全程都有八卦群众盯着看。她那点破事,一人一句就讲完了,完全不用本人再复述一遍。
  晚饭的时候,苏木心中老惦记着那血肉模糊的尸块,百无聊赖地扒拉着米饭,看着桌上的红烧肉浮想联翩……
  呃,这饭没法吃了。得!还是喝粥吧。
  马马虎虎很随意的吃了两口,苏木无精打采地回房休息了。
  一家人看在眼里,大眼瞪小眼,扭头,齐齐看向留着没走的小爱。小爱姑娘很是自觉,赶紧把这一天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地说了。
  苏大人详细地问了一下李公子父亲的信息,得到准确回答后,“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苏夫人听到碎尸,暗暗皱眉,连忙吩咐管家接下来几天饮食要清淡,桌上不准出现肉类,尤其是红烧的。
  苏家二少爷苏逊听了,“啪”的一声,掏出自己锦衣卫的腰牌,拍到桌上,豪气万分地对小爱说:“给小姐拿去,让她持令牌去顺天府录口供,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无视她!”
  向来温文尔雅的苏谦瞥了眼鲁莽的弟弟,轻声劝道:“你还不了解小妹吗?她哪是会为了这些生气不高兴的人。”
  “那她怎么不吃饭啊,别跟我说她是见到碎尸没胃口。她可以说是待在诏狱长大的,那点东西她可不会放在心上。”
  苏逊说的没错,自从苏木五岁那年差点溺水而亡,胆小怯弱的小妹就不见了,以前不喜欢舞刀弄枪,醒来后跟着哥哥们学武不说,还老爱缠着父亲去诏狱观光游览。
  诏狱是什么地方?进去的人,十有八九出不来,不死也要脱一层皮。说它是人间地狱,一点也不为过。那种地方,别说是柔弱的小女孩,就算是五大三粗的男子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
  苏木却把那当作父亲哥哥们的办公地点,三不五时晃去玩玩,给他们送个下午茶夜宵什么的。若她不是个姑娘,肯定跟她两个哥哥一样,早早加入锦衣卫了。
  苏谦沉吟半晌,道:“我觉得小妹可能只想知道凶手是谁而已。”
  此言一出,苏大人点头赞同:“嗯,应该是这样,她就是好奇心重,又苦于没办法知道答案。”
  苏逊立马用令牌拍桌:“那简单,拿我令牌去问不就行了。”锦衣卫什么事都管,京城发生的恶性案件确实有权问一问。
  苏谦看了弟弟一眼,道:“你这块……大了点。”
  苏逊现在是锦衣卫的总旗,正七品。
  苏逊斜了哥哥一眼,提醒他:“你是百户,正六品。”
  言外之意,你的更大,更不合适。
  兄弟俩面面相觑,齐齐回头看向父亲,只是去顺天府询问案情进度,他们的令牌确实不适合。
  看着兄友弟恭,苏大人很是欣慰,冰冷的脸逐渐柔和,起身,扔下一句话:“多大点事。”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小爱拿着苏大人给的令牌回房。
  推开房门,只见苏木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衣服也不换,脸也不洗,哪有个姑娘家的样。
  无奈地摇了摇头,上前将她拉起坐好,把令牌塞到她手中,小爱笑道:“老爷说,银杏巷子碎尸一案事关京城的安危,让你有空,帮着跑一趟顺天府,去问问案件进展。”
  苏木一听,顿时来了精神,拿过令牌在手中反复翻看,木制纹样,虽是锦衣卫里最低级别的校尉令牌,但要自由出入顺天府衙门询问案情足够了。
  苏木高兴地蹦了起来,也不看天色,抬腿,就要往父亲小院跑去。
  小爱一把拉住她,按回椅子,打散她的发髻,嗔道:“小姐,你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老爷明天还要公干,不要去打扰他休息了。早点睡,睡醒了,精神了,帮老爷办事去。”
  苏木一想也对,乖乖坐好,由着小爱帮她洗漱。
  经过顺天府捕快们两天的排查,发现碎尸的附近共有两人查不到踪迹。
  其中一人是米铺的马老板,说是去乡下收购粮食了,要过几天才回。另一人是回春堂的大夫张自康,几天前外出就诊,然后就音讯全无。
  邢捕头把这两人的父母妻儿都拉到了义庄。
  尸体七零八落的,实在是惨不忍睹。仵作忍着恶心给缝了几针,把它们连了起来,勉强看起来不那么支离破碎。
  因为尸体缺少头部,邢捕头怕死者家属看了,会受不了,贴心地在脖子上面盖了块白布,只是这样一来,死者凭空短了一截,怎么看都很突兀。
  两拨人相继看完,马老板的家属很肯定的否了。马老板身上有块烫伤,尸体的躯干上没有。于是,马家人高高兴兴地走了。
  留下张大夫的家人看了又看,张自康的妻子王氏觉得不是自己的丈夫,但张大夫的父母却显得有些犹豫。
  张自康脸上有块胎记。除此之外,身上并无什么印记,单看身形却是很像,所以张大夫的父母很是纠结。既盼着不是自己的儿子,又怕自己老眼昏花没认出来,不能及时给儿子洗冤沉血。
  “看鞋子认不出来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响起,张家人回头,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翩翩美少年,约莫十五六岁,黑衣玄发,头上随意地绑着一根张牙舞爪的红色发带,潇洒□□地笑着,长身玉立。
  陆大人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微微蹙眉,回头问道:“她怎么在这?”
  苏木虽然一身男装,但她并没有刻意掩饰,只要眼睛不瞎,谁都看得出她是个姑娘,还是一个很好看的姑娘。
  邢捕头赶紧把他拉到一旁,低声解释道:“大人,她是北镇抚使苏大人的女儿。”
  陆大人微微颔首:“我知道啊,上次你说了。”
  邢捕头:“……”
  陆大人:“我的意思是,她怎么又来了?谁让她来的?”
  邢捕头解释道:“她手上有令牌……锦衣卫派来询问碎尸案的。”
  陆大人顿了一下,恍然大悟:“哦,我明白了。”
  邢捕头扶额,你明白什么了?
  死者脚上穿的鞋不是外面卖的,上面绣着花,小小的一朵,挺可爱。张大夫的老婆王氏走上前看了一眼,脸色大变,转身气呼呼地道:“看着有点眼熟,若要确认,还需一个人。”
  “谁?”
  王氏一脸怒气,甩出来一句:“还能有谁?他养在外面的那个呗!”
 
 
第4章 鸡飞狗跳的一家人
  王氏说的是张自康的外室芸娘。
  据说,她本是青楼女子。不知使了什么狐媚术,让见了她两次的张大夫一见倾心,不管不顾要给她赎身娶进门。
  王氏跟张大夫结发二十年,两人是一起苦过来的,好不容易熬到儿子长大,相公出息开了一间医馆,没想到自己却变成了黄脸婆,眼看要下堂,且还是输给一个千人骑万人枕的娼妓。
  王氏自是不甘心,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家无宁日。最后在父母和儿子的规劝下,张自康总算没有把人娶进门,退了一步,给芸娘赎身,养在外面。
  养了没几个月,买一送一,张大夫老来得子,又得麟儿。喜得他成天不在家,渐渐都忘了家中的父母妻儿。对此,王氏很是不满,可也没有办法,儿子还年轻,医馆需要张自康坐镇。
  邢捕头做事效率极高,没一会,刚出月子的芸娘就到了。一见死者脚上的鞋子,芸娘顿时一阵干嚎,没几下就晕了过去。
  王氏狠狠甩给她一个白眼,上前,一把抓过她的头发,朝她脸上啐了一口,骂道:“别装死,到底是不是,说清楚!”
  芸娘吃痛,缓缓醒来,一双美目红了又红,温温柔柔道:“各位大人,这尸体是谁奴家不敢认,可这鞋却是我做给老爷的。”
  陆大人点点头,不理王氏冲上去对芸娘又打又骂,一旁张大夫的母亲哭天抢地,朝邢捕头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上前拉开众人,带回衙门一一做笔录。
  走到苏木面前,冷着脸的陆大人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你不怕?”
  那可是碎尸!
  经验老道的邢捕头见了都要吐的,为何这位大小姐一点都不怕?陆大人看似淡然,凡事漠不关心,其实内心还是有点好奇的。
  苏木露出一副单纯可爱的笑容,解释道:“我从小在诏狱长大的。”
  诏狱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断腿残肢。
  陆大人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轻声自言自语道:“重口味啊,怎么养孩子的?”
  苏木耳力极好,自然没有错过这句,见他问完就走,又要无视自己,忙追了上去,跟在他屁股后面叨叨叨:“喂,你怎么说话的?我父亲开明大义,增长孩子见识,有问题吗?再说了,尸体而已嘛,你吃素的吗?鸡鸭鱼肉可都是动物的尸体啊……”
  听她没完没了,越说越不像话,陆大人抠了抠耳朵,停了下来:“你若是不怕,又想知道凶手是谁,那就安静一点。否则,管你手上有没有令牌,我还是可以赶你出去的。”
  苏木跟在他身后,见他突然停下,急忙刹车。锦衣卫的令牌虽然管用,但诚如对方所言,真要赶走她还是一句话的事,询问和参与可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那如果我保持安静,是不是可以留下来?”苏木笑得阳光灿烂没心没肺的,陆大人看得心中莫名一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苏木笑呵呵地赶紧跟随,默认首战告捷。
  给张家人做完口供,陆大人只觉得心累。听他们七嘴八舌地吵完,张家那点狗屁倒灶的事全翻出来丢人现眼了。
  妻子骂外室出生低贱狐媚骗财,外室哭哭戚戚说自己命如浮萍全赖老爷搭救,话锋一转,又转述张自□□前经常嫌弃自己妻子专横霸道不够温柔体贴。
  王氏还没来得及手撕小三,婆婆又在一旁连声附和,证实了王氏的蛮横不讲理。王氏只好调转枪头,说夫妻两个赚的钱养父母孩子还不够,还要养在家无所事事的小叔子一家,明理暗里指责婆婆劫富济贫,逼大儿子养小儿子一家。
  话音未落,婆婆立马拉丈夫下水,说都是自己丈夫没用,一天到晚好赌成性,连累大儿子一直给他擦屁股还赌债。
  总之,叨叨叨个没完没了,在场的人听得头都大了。耐着性子听完,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张自康是家里的顶梁柱,他死了,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陆大人揉着眉心,看着有些疲惫,苏木在一旁轻轻问道:“大人,你说凶手为什么要分尸?是搬不动吗?要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
  邢捕头听得直扶额,很想怼她一句异想天开不切实际,可惜不敢。
  陆大人却微微颔首,表示认同:“有这个可能。”毕竟在京城处理尸体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尸体唯独缺少头部……”
  苏木突然想到了什么,兴高采烈道:“大人,大人!凶手藏起尸体的头部,会不会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或者……只处理一个头比处理整具尸体容易?!甚至两者兼而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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