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康虽然不精通妇科,但还是诊出了她肚里孩子的正确月份,为了避免丑事暴露,云氏只好满足张自康的勒索,付巨额的封口费。
只是茉莉也不知道云氏为什么要上吊自尽,或者说当晚她被迷晕了,根本不知道是谁下的手。不过,这也不难猜,最大的嫌疑人在那呢。
杜家二少爷,杜若竹!
茉莉视死如归地说完发生在杜家的丑事,站在一旁拧着手帕,可怜兮兮地看着陆言拙,盼他给句准话。
这位年轻的大人看起来冷冷的,不像是好说话的人,但在她说话的时候却温柔地递给她一杯水,让她下意识地觉得也许这个人能保护她。
她的直觉是正确的,陆大人将她列为重要证人,关入了顺天府单独的大牢,同时关押的还有杜家二少爷杜若竹。当然杜二少爷的待遇就没那么好了,私通大嫂,涉嫌谋杀张自康和云氏。
赏潮湿阴冷恶臭的牢房一间!
第7章 先伤后治
自小在诏狱长大的苏木有幸参观了一下顺天府衙门的牢房。
杜家二少爷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地坐着。地上稀稀拉拉地铺了一层稻草,散发着阵阵霉味与恶臭。
杜若竹一口咬定自己没有杀人,就算茉莉站出来指证他与云氏有染,孩子是他的,他也全盘否认,死不松口。
因为他是秀才,也算有功名在身,顺天府衙役不好对他动用刑讯手段,正觉得此事棘手,苏木热心地提了个小小的建议。
“大人,不如让我来试试?”
邢捕头闻言,一阵恶寒,突然同情起这个私通大嫂的小白脸。锦衣卫出手,他还能有命不?
陆大人显然也有此顾虑,想了一下,正准备拒绝,苏木又言:“保证不弄死人!”
陆大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苏木顿感委屈,举起左手,慎重道:“也保证不弄残他!”
陆大人犹豫了一下,艰难地做出了决定:“那就……试试吧。”
得到准许,苏木眉开眼笑,大步上前,二话不说拍开杜若竹的嘴,乘他还没反应过来,往里塞了一颗药丸,然后捂住他鼻子,逼着他咽了下去。
杜若竹骇然,大叫:“你给我吃了什么?”
苏木无辜地眨了眨眼,道:“干嘛呀,叫那么大声,我耳朵都快被你震聋了。给你吃的当然是好东西,锦衣卫出品的十全大补丸,有伤治伤,没伤……”
杜若竹一听,声音都发抖了:“没伤……怎么……样?”
苏木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与人无害:“没伤嘛,当然是先要伤了才能治嘛。不破不立,你是读书人,这个道理没听过吗?”
听说过个屁!杜若竹很想骂人。
可一盏茶不到的时候,他就骂不起来了,腹部阵阵绞痛,痛得人恨不得满地打滚,就此死去,一了百了。
偏偏这个时候,苏木又从怀里掏出一颗药丸,在他眼前找打般地晃了晃:“喂,痛就要喊出来哦!我这有解药,吃下去立马生效。你什么时候想说了就告诉我,选择权在你哦!”
杜若竹苦不堪言,在地上翻来滚去,煎熬了一刻钟,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喊道:“我招!我招!我招还不行吗?”
苏木倒也爽快,立马给他喂了解药。药效非常良好,没一会就不疼了。
领教过锦衣卫简单粗暴的手段,杜若竹再也不敢嘴硬了,老老实实把罪行都给交代了。
原来,他哥身体向来不好,夫妻两个成亲多年,一直没有所出。他暗中勾引了云氏,本打算暗度陈仓,生个便宜儿子让大哥给他养。谁知道,他哥突发疾病,挂了。而他也没算好时间,在他哥死后还跟云氏滚了几次床单,安全措施没做好,云氏中招了。
云氏初期孕吐不明显,她以为是普通风寒,就找了张自康上门就诊。谁知让张自康诊出了喜脉,不光如此,张自康深藏不露,居然还诊断出了正确的孕期。云氏怕他说出去,只好不断给他钱财,堵上他的嘴。
可张自康的胃口越来越大,云氏当了不少自己的首饰,渐渐招架不住了。两人一合计,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事情早晚得暴露,不如先发制人。
于是,云氏给了张自康最后一笔钱。
那天晚上,杜若竹悄悄跟在张自康身后,准备偷袭,弄死张自康后,再拿走钱财,造成被人打劫的假象。
算盘是不错,但杜若竹忽略了一点,他毕竟是个文弱书生,杀人是要用力气的。他用石头砸了张自康一下,结果人家扛着头破血流,没等他来第二下,跑了。
杜若竹怕人看见,不敢追出巷子,只好无功而返。
之后几天,他也去回春堂打探过,却发现张自康失踪了,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他担惊受怕了好几天,云氏也跟着夜不能寐,就在他打算找人查个明白,云氏又突然在家自尽了。
他原以为云氏是被这事吓得,可那日听完陆大人的分析,他笑不出来了。
家里有人害了云氏!
陆大人听完,淡淡道:“诚如你所言,那你可知是谁要害云氏?”
杜若竹张了张嘴,却答不上来。
苏木盯着杜若竹的腰带看了半晌,忽然道:“大人,吊死云氏的不是他。”
陆大人看向她,问道:“何出此言?”
苏木指了指杜若竹,道:“他腰带的打结方式跟吊死云氏的那根绳子的打结方式不一样,你看……”
苏木边说,还边给示范上了。
陆大人看了下结扣,果然不一样,脑子里忽然闪过某个魁梧的身形,喃喃自语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居然是他!这就难怪了……”
自从杜家二少爷被关进顺天府衙门后,杜家下人就一直在附近徘徊。
好不容易等到邢捕头出来,杜家管家老金立马偷偷摸摸地跟了过去,将人拉到一旁,塞给他一个厚厚的荷包。邢捕头捏了捏,凭着手感知道了大概数目,见四下无人,悄悄跟对方说了几句话。
老金听完,脸色大变,连招呼都来不及打就急冲冲地赶了回去。
傍晚时分,一个膀粗腰圆的嬷嬷拎着食盒,到顺天府大牢给杜若竹送饭。
杜家是城东富户,杜家二少爷被抓后,杜家怕他在牢里吃苦,就四下托人找关系,上下打点,送饭这种小事还是勉强可以的。
杜家二少爷收到食盒,还未打开,就被等候在一旁的邢捕头抢了过去,把里面的卤牛肉倒了出来,当着杜少爷的面喂了狗。
杜若竹气愤难耐,有心骂两句,却没胆子,只好忍气吞声地看着牢里的阿黄把肉给吃了。可不到一炷香的时候,他就不气了。
因为……
阿黄口吐鲜血,死在了他面前!
顺天府的衙役虽然比不上锦衣卫彪悍,但也不是吃素的,当机立断冲到杜家,把早已监控起来的送饭嬷嬷抓了起来。
一番辨认,居然是杜家二少爷妻子陈氏的奶娘牛嬷嬷。
邢捕头一声冷笑,正准备把人带回去严加拷问,陈氏却冷着脸,站了出来:“不用审了,是我指使的。”
一旁的牛嬷嬷疯了似的冲了过来,抢着道:“不关小姐的事,是我看不惯姑爷的所作所为,才想弄死他们的。”
两人争来抢去的看得人心烦,邢捕头翻了翻白眼,给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都带走!
第8章 礼物
杜若竹的妻子陈氏虽然温柔娴静,但并不代表人家是个傻子。
杜若竹暗中跟云氏修炼眉来眼去剑法,陈氏冷冷地看在眼里,恨在心里。
只是身为大家闺秀,为了自己的面子也好,为了孩子的将来也罢,陈氏只能选择隐忍,哪怕心中的恨意早已滔天。
杜若松死后,陈氏一度以为丈夫会收心,不再跟那个女人有染。谁知杜若竹跟云氏不仅不收敛,还搞出了人命,且胆大包天,打算把孩子算在杜若松名下。
陈氏的心结,牛嬷嬷看在眼里,一清二楚。
眼见自家小姐愁眉不展,日渐消瘦,牛嬷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给云氏送各类补药之际,潜入她寝室,弄开窗户纸后,趁夜深人静,迷晕云氏,吊死了她。
当陈氏得知牛嬷嬷的所作所为后,为时已晚。她只好模仿云氏的笔迹,补了一份遗书,企图蒙混过关。岂料,顺天府来了一位精明能干的推官,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此时,主仆二人完全没了后续计划,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当丈夫被当作凶手关入大牢后,陈氏不经意地松了口气。渣男渣女一起死了最好,反正她有孩子相伴。
可好景不长,金管家从顺天府打听到内部消息,在锦衣卫大力协助下,顺天府已经查到了迷香的源头。
那曼陀罗是牛嬷嬷借着杜若竹的名头买的,如果杜若竹知道此事,肯定会否认。牛嬷嬷怕牵连到陈氏,就借着给杜若竹送饭,下了毒,想让此事死无对证。
谁知道,顺天府的人竟如此警觉,不光没有毒死那个渣男,火还就此烧到了陈氏主仆身上。人证物证俱全,两人无可抵赖,杜府一尸两命案就此破获。
只是张自康被分尸一案,杜若竹死死咬定跟自己无关,一时竟陷入了僵局。
过了数日,银杏胡同渐渐恢复了平静。荒废的小院也好,血肉模糊的尸块也好,虽然听起来惊悚可怕,但日子还是要过的。总不能因为附近出了碎尸案,就此搬家吧。
这日三更,月亮刚刚爬上枝头,还未来得及大显身手照亮大地,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穿梭在月光下,悄悄推开了废弃院子的大门。
蹑手蹑脚走到装有尸块的破缸附近,黑影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在周围摸索起来,似在寻找什么。
好不容易在院落的松树下翻到一只荷包,还未看清楚是不是,墙头忽然跃下一个壮汉,二话不说就把他按住了。
“可逮到你了,小王八羔子,害老子苦守那么多天!”壮汉气呼呼地骂道,手上也没闲着,一使劲,黑影痛得嗷嗷叫。
黑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破了胆,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半天,终于认命了,结结巴巴道:“大……大爷,误……误会啊!”
“误会个屁,等的就是你!”壮汉根本不听他解释,手脚麻利地将黑影绑了个结结实实,二话不说,连拖带拽将人拉进了北镇抚司。
锦衣卫出手,那效率自是没的说。张自康的弟弟张自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个屁民有生之年也有机会见识到大明最黑暗最恐怖的地方——诏狱。
于是,只是被拖着在牢里走了一圈,听到一阵鬼哭狼嚎,刑讯手段一件都没用上,他就招了。
这让大半夜辛辛苦苦爬起来看热闹的苏木觉得好没劲。
这人怎么这么怂啊,不就是老虎凳嘛?不就是烧红的烙铁嘛?自己的大哥说杀就杀了,杀了还不算,还心狠手辣把人分成七八块,怎么一进了诏狱,什么刑都没上呢,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全招了?
至于吗?至于嘛!
苏木上前,拿着一支烧红的铁钳,在张自全眼前晃来晃去,张自全顿时吓得冷汗涔涔,深怕这位大小姐一不小心,手抖上一抖,自己的脸就开花了。
“你倒是挺沉得住气啊,贴身的荷包丢了那么多天,忍到今时今日才来找,厉害!”苏木漫不经心地赞道。
知道张家那些烂事后,苏木就派人偷偷拿了张自康父母妻儿外室弟弟每人一样贴身之物,因为不知道谁是凶手,所以只好广撒网。这些东西全都扔到了荒院,看似随意地藏在各处,就等心虚之人自投罗网。
“说说,为什么杀你哥啊,你不是靠他养嘛?”苏木好奇道。
张自全一边盯着好像随时会掉下来的铁钳,一边战战兢兢地回道:“他……他早就不想养我了……要不是母亲还在,他碍于面子,又想做孝子,他又怎么会拿钱出来。每次问他拿钱,都要听他好一通训斥,这日子我早就不想过了。”
苏木一听,笑了:“你一个光会吃喝拉撒不会赚钱的米虫居然还有脸发牢骚啊!你哥有钱是你哥赚的,关你屁事啊!”
张自全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眼前这个□□亮人的漂亮小姑娘居然也会骂人。
苏木踹了他一脚,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下的手,又怎么想出分尸的?”
看他那懦弱无能的样子,怎么也不像穷凶极恶之徒,所以苏木一直很好奇,他是怎么下手的。
张自全苦着脸,道:“那日,我在后院见到头破血流的大哥,好心扶他一把,却被他甩开了,还被他莫名其妙大骂一顿。当时,我就想一走了之不理他,直到……他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张自全道:“他说,母亲已经年老,我的好日子马上就要到头了。言下之意,只要父母一死,他就会把我赶出家门,什么都不给我。”
回春堂是张自康夫妻俩的产业,分家确实没张自全什么事。
“我当时就想,如果他死了,母亲还在,她一定会给我做主,分家的时候能分到半个回春堂,一想到这点,我就……”说到这,张自全忽然低下头,声音也渐渐低沉,不知道是内疚还是后悔。
苏木鄙视了他一下,又问道:“那为什么要分尸呢?”
张自全:“我搬不动我哥的尸体啊,而且只埋一个头比较简单。”
苏木:“……”
听完看似荒谬,却又合情合理的杀人碎尸理由,苏木叹了口气,回头问身旁的锦衣卫校尉成不思:“都记录好了吗?”
成不思:“小姐,都记录好了。”
让张自全按了手印,苏木吩咐道:“把人和口供都送到顺天府衙门,交给陆大人,就说……”
脑中忽然浮现起陆言拙那冷冷清清波澜不惊的样子,苏木笑了笑,道:“就说,叨扰他数日,送他一个礼物。”
不知道陆大人收到这份礼物,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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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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