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无宠却有孕了——枕雨眠
时间:2021-09-27 08:58:06

  燕鸣身穿盔甲,骑马在旁,见皇上还频频回头与妃子挤眉弄眼,只觉莫建元实在不像样,他甚至有点理解林志琅了,在这种人身边,很难维持忠臣之心。
  寒风凛冽,山林萧条,白云如波浪在碧空翻涌,暖阳温煦。
  燕鸣抬头四下看了一眼,他提早让禁卫军将周围的闲杂人等都赶走了,古祭坛就在小山坡后的平地里,今日事毕后,他回去还想与禁卫军统领陈培再痛饮两杯。
  他那日晚宴听徐之提起禁卫军副将陈培,便让部下将被革职的他寻了来,他们两人都曾在林志琅手下屡遭排挤,陈培向他痛诉,“我比彭安有能力,但不会趋炎附势,彭安仗着林志琅的支持,一直打压我,我受了十年的不得志之苦。”
  燕鸣听陈培说起那些林志琅作威作福的事迹,恨得牙痒痒,他与陈培相逢恨晚,人生难得知己,每逢沐休,他就会寻陈培痛饮几杯。
  在燕鸣的举荐下,陈培重新掌管了禁卫军,他颇有才干,迅速抓出了不少不忠之徒杀鸡儆猴,让都城里假意投降的人不敢妄动。他又早晚训练士兵,都城的防御有了陈培的相助,如虎添翼。
  燕鸣又想起前几日收到的情报,殷牧昭兵分两路,一路与徐仲在北青城血战,一路攻打康州的月城,梁集如今分身乏术,难以派兵来京都寻他们的麻烦。
  他虽感到不解,殷牧昭为何如此狂妄,在面对徐仲大军的时候,还能派人来康州作战,但探子确实带来了康州在打仗的消息,所以他也稍微安心了些。
  待京都安稳下来了,燕鸣打算提议皇上攻打康州,让梁集腹背受敌。
  早日解决掉西边的心头大患,他就能将林志琅杀掉,不用再留他当人质了。
  他早就想杀掉林志琅,但儿子却为他求情,他知道儿子心里还放不下林绿萼,他若先一步寻到林绿萼,必要将她秘密处死。儿子正当壮年,前途不可限量,怎能迎娶残花败柳的仇人之女。
  云水策马行在队伍之中,外着祭祀所穿的华服,内里却穿着金丝软甲,早上出门的时候,姐姐缠着他拥吻了许久,让他今日一定要护好自己,刀剑无眼,不要冒死涉险。他将姐姐搂在怀中百般安慰,计划周密,并没有危险可言。
  他抬头望向前方的妃嫔仪仗,莫建元尚未立后,他将翩翩封为丽妃,带着一同出席祭天大典。
  翩翩进宫后,云水又送了一批人进宫伺候她。她偶尔会在莫建元的酒里下药,让他酣睡不止,醒后精神恍惚,难以做出明确的判断。
  云水送进宫的人身手不凡,夜里时常在皇宫里探寻,查到了囚禁林相的地牢,他们又暗中收买了狱卒,对林相多加照拂。
  林相本吊着一口气,心力交瘁,将死未死,在狱卒们改善了他的饮食,又悄悄带太医诊治他后,他伤势好转,那口不甘死去的意志又勃发了出来。燕鸣来羞辱他时,他装作将死的模样,平日里却悄悄在牢中练五禽戏强身健体,等待他人的援救。
  祭坛近在眼前了,林中安静,唯有风吹落叶的簌簌声。
  云水随着百官下马,肃穆地站在祭坛前。
  莫建元下了马车,丽妃跟在身后,她娇柔地轻唤:“皇上,可口渴了?臣妾备了甜酒。”她摇着腰间的小葫芦,巧笑倩兮。
  莫建元回身在她腰上一掐,接过小葫芦“咕噜咕噜”地喝下甜酒,酒味其香,不知这小妖精又在使什么坏。
  周围官员眼观鼻,皆对皇上祭天前的胡为视若无睹。
  莫建元又与她耳语几句,两人相视一笑,他登台,丽妃在祭坛下目送他。礼官唱起祷词,端肃的礼乐钟鼓声响起,百官下跪。
  丽妃在官员下跪时,对服侍她的人说,“本宫腹痛,想去一旁歇息。”婢女会意,搀扶着她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云水跪下磕头,悠扬的乐声在山林间额外悦耳。他静静地默念着,一、二、三……他刚数到第三声,箭矢破空的嗖嗖声不断传来,他抬头看向四周,箭矢如笔直的灵蛇,又如突至的暴雨,从山林间飞快地射出来。
  莫建元站在台上回忆祭扫时该说的祝词,突见箭雨袭来,他站在台上大吼大叫,“有刺客!保护朕!”林间埋伏的武士接连暴起,与祭坛外围的侍卫打成一片。
  莫建元转身去抽刀,突然额头疼痛难忍,似有蛇虫在钻,他头晕目眩,止不住咳嗽了两声,一口黑血喷在掌心,他低吼道:“我……朕……”他站立不稳,扶着祭台想要呐喊,却一下跪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酒里有毒?他想到此处,不禁低头望向祭坛下的丽妃,而那贱.人竟然不见了踪影,他沉痛地一拳打在祭台上,又伸手想要求燕氏父子相助,他喘息着说不上话,死死地抓着疼痛的喉咙,佝偻着跌倒在地上。
  周围侍从服侍他时日尚短,毫无忠心可言,皆作鸟兽状逃难,躲避漫天的箭雨。
  外围的侍卫被埋伏的武士袭击,纷纷倒地,来人不下万余,一两千埋伏在山林间,余下近万人埋伏在山边,听到尖叫呐喊声后,埋伏在山边披坚执锐的将士骑马奔袭而来,甩着长刀,一路屠戮。
  侍卫举起长.枪抵挡箭矢,跪倒在地的官员还来不及起身,便被乱箭钉死在地,血香四溢,箭尾嗡嗡乱颤。
  铁骑刀枪冗冗,山林间呐喊、尖叫声此起彼伏。
  一支长箭射到了云水的长袍,他宽袖被箭尖扎在地上。他左右望了一眼,无人注意到他,他将箭拔起来,继而躺平在地,将这箭插在自己腋下。又将旁边一个死去的官员尸体拉过来压在自己身上,帮忙抵挡箭雨。
  燕鸣骑上骏马,他穿着盔甲,流矢伤不了他,他本想去救莫建元,却见他口吐黑血昏死在了祭坛之上。
  不中用的废物!燕鸣叹了一声,他对着活着的侍卫喊道:“有埋伏!撤!”他心知不妙,听到此起彼伏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响,隔着老远,他看到来人的首领,那人高大英武,一双眼睛充满冰凉的肃杀之气,竟然是远在康州迎战殷牧昭军队的梁集。
  燕鸣抓着长剑的手悲愤地颤抖,他一下就想通了,梁集让自己的部下装作殷牧昭的军队攻城,又让另一批部下守城,让他以为他分身乏术。
  而梁集带了近万精锐秘密前往京都,埋伏在南郊祭坛,只等着今日将他们一网打尽。
  没事,只要回城就好!陈培统领着七万的禁卫军,还有近五万莫建元带来的将士守在都城。梁集有一万精锐又如何,他只要能活着回城,如何也能把他们杀光。
  燕鸣白须在风中飞扬,他越想越觉得身边有梁集的奸细,他略微思索,便在人群中寻找徐之的身影。
  莫建元口吐黑血,霎时暴毙,一定是服用了烈性的毒药,皇上祭天之前沐浴斋戒,所食用的东西都经过了重重检查,只有方才丽妃送给皇上服用的甜酒,是没有经过试毒的。
  丽妃是徐之送给皇上的!
  他咬牙切齿地在人群中寻觅徐之的身影,在看到徐之的瞬间,他不禁双眼瞪圆,他本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个叛徒杀了再逃难回城,没想到徐之已经死了。
  那个面容姣好的年轻人躺在地上,胸口中了一箭,衣衫尽是血渍,身上还倒着一个背上布满箭雨的文官。
  燕鸣一拳打在马背上,徐之这蠢货看来也是被人利用了。他对着燕明冶呼喊,“快跑。”两人带着数千护卫,边打边跑,一路往南城门奔去。
  梁集策马行在尸体堆里,他喊了一声,“徐大人?”
  云水推开身上的尸体,又把腋下的箭拔开扔了,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抱拳,“梁大人。”
  梁集让部下牵来马匹,“下官还以为徐大人枉死了。”
  “那肯定不会。”云水淡淡笑道,翻身上马,“追吧。”
  梁集哼道,脸上噙着一抹讥笑,“不急,陈培会处理他们的。”
 
 
第123章 忏悔   去城南吗
  燕鸣带着数千侍卫往京都南门跑去, 三个月前,他得意洋洋地通过这里进到了京都,三个月后, 他纵马飞奔,心情焦急, 身后追兵凶猛,他的随从丢盔弃甲,惨叫声连连。
  燕鸣回头看了一眼追兵,却见梁集在不远处的小山包上勒马驻足, 他头上的红缨迎风招展, 梁集望着南边的城门,招手让士兵们停下追逐的脚步。
  他不敢追了, 前面就是京都。燕鸣想到此处,心情激动, 他打算回去之后立刻与陈培一起调动人马,将梁集等人拿下。梁集敢带小部队埋伏他们, 死, 就是他的下场。
  燕鸣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墙,他对着城门的士兵大喊, “皇上遇袭!快开城门!”
  士兵站在城前上岿然不动, 似乎并未听到他的呼喊声。
  燕鸣感到奇怪, 为何南城门上站着这么多士兵。一排排士兵似乎早有准备, 堆在城门上等待他归来, 却并不理会他的求救。
  “父亲,好像不对劲。”燕明冶突然策马到燕鸣身旁停下,他指着身后的山林,急切地拉父亲往回看, 只见一个浑身血污的男子勒马停在梁集身边,正与梁集谈笑风生。
  “徐之?”燕鸣愣了片刻,心砰砰狂跳,他突然想到,陈培也是那日徐之随口一提后,他才去寻找的人。他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表,他回头望向城墙,温煦的日光照在黑底金字的匾额上,在耀眼的光芒中,他看到陈培扶着林志琅走上墙头。
  林志琅已换上了干净的衣袍,在与燕鸣对视后,他装作虚弱地轻咳了一声,继而朗声道:“老友,又相见了!”
  “今日的情况,似乎颇有趣味,你的表情与三个月前的我有异曲同工之妙。”林志琅看着燕鸣那不敢相信又悲愤交加的样子,真心地笑了出来,“哈哈哈。”他洪亮的声音在城边回荡。
  林志琅饿了不少日子,颧骨高耸,人看着添了几分憔悴,但精神却十分地好,他炯炯有神的杏眼望向山头衣袂飘飘的年轻人,他心里涌起感激的热流,又沉下神色盯着燕鸣,“我在你死之前,再教你最后一件事,这也是我毕生信奉的准则,永远别将赌资都投进同一个盘中。”
  “你少得意了。”林绿萼从他身后走出来,她步子较慢,才走上城楼。
  她眺望远方,见到云水笑着伸手和她打招呼,她这才放心下来,她之前一直担心刀剑无眼,害怕他被箭雨伤到,问他能不能不去南郊祭天,他说,“若我不去,燕家父子必会怀疑。”
  林绿萼盯向哈哈大笑的父亲,他从牢里出来的时候老泪纵横,不到一个时辰,开怀大笑。
  今日早晨,莫建元一行出了城门,城中的局势立刻转变,陈培带人将南方来的士兵全部控制住,林绿萼带着云水留给她的侍从,进宫将父亲救了出来。
  林绿萼本想照计划带父亲回徐府,让母亲好好地责骂他,但他在回家的路上从林绿萼的口中听了云水的布置之后,他哀求她,他要去南城门亲眼目睹燕鸣的死状,把这些日子的恶气出了。
  林绿萼拗不过他,只好让马夫掉转马车,往南门驶来。但在来的路上,她毫不留情地细数了他的过错。
  往常一副胜券在握、高高在上的林志琅真诚对着女儿悔过,且发誓以后再也不胡作非为,凡事多与她们商量,他决心一心向善,重新做人。
  林绿萼发现父亲说话时,神色有了一些变化,他过往眼神总是充满精光,让人感觉他精明算计。他今日在马车上对她忏悔的时候,眼神却十分清朗,似乎恢复了她幼时见到他的模样。
  她问:“你在牢里很苦吧,竟让你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身体的苦倒是其次,心里想通了一些事情,反而悔不当初。”林志琅在牢中遭受了燕鸣的拳打脚踢,每次燕鸣来牢中打他,都会辱骂他许久,让他苦不堪言。
  燕鸣痛诉他这些年的作为,将他的勾心斗角、坑害朝臣、克扣饷银、贪.污受贿、打压忠贞之士,桩桩件件骂给他听。
  林志琅在牢中的日子无事可做,每每夜深之时,他也会回忆自己做过的坏事,并责问自己,为何要做这么多可恶的事。
  打压忠贞之士,他可以解释,他是选了有能力的人送去南方发展势力,可那些信任他又能力突出的文人武将,却也被莫建元杀了个干净。
  他对不起那些人对他的信任,他识人不明,以至满盘皆输,他不止让自己这些年的争权夺利显得可笑,更让他曾经厌恶的人,在他面前,无情地揭露他的低劣。
  他折磨燕家的人,将前朝亡国,他不得不假意投降的罪名怪到燕鸣身上,其实那个时候,燕鸣降与不降,已经无法改变前朝灭亡的趋势了。
  他只是想找个人来厌恶,将自己的恶行怪罪到别人的身上。他深刻地知道自己做错了,他希望用余生来忏悔……
  但眼前的人,林志琅看着对他破口大骂的燕鸣,他们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局面,他若放过他,只会让自己和家人再次陷入危险中。
  他转头对陈培说:“放箭吧。”
  燕鸣恶狠狠地瞪着陈培,“我对你不薄,你为何要听这个贼人差遣!”
  陈培叹了一声,招手让士兵布弓箭阵,对着城下的人放箭。
  陈培在箭雨声中高声说:“燕大人,林相对我有救命之恩,我比起彭安,更得林相信赖,所以我是那颗更为重要的暗棋。”
  燕鸣听到陈培的话,悲愤交加,他竟然也像林志琅一般,识人不清。此刻,他走投无路了,后有梁集带人围堵,前面是冰冷的城墙,他挥动长剑抵挡箭矢的袭击,逃无可逃,对着苍天痛声哀嚎。
  他身后的数千士兵四散逃跑,被梁集带来的人包围着,头上又有箭雨袭来,纷纷倒地坠马,死伤惨重。
  箭雨射了许久,梁集带着人马围到了城下,燕鸣和燕明冶身边只围着十几个士兵了,他们跌坐在城墙边上,再没了抵抗的力气。
  林志琅对陈培说:“开城门吧。”
  林绿萼扶着父亲走下城楼,在侍卫的保护下,林志琅靠近在墙边苟延残喘的燕鸣和燕明冶,他对浑身是血的燕鸣说:“我留你儿子一命,因为他一直为我求情,否则我早就被你杀了。”
  “而且他本身也是个好人,都怪我,四年前骗他去边关投靠张干,为他惹了不少麻烦。我会让人将他囚禁起来,好吃好喝地养他一辈子,也算是我对不起你燕家的一点忏悔了。”林志琅说完,侧头问林绿萼,“你看行吗?”
  “随便你。”林绿萼瞥了一眼燕明冶,只见他还怔怔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太过灼热,让她不得不低下头看向脚下的土地。
  云水策马上前来,林绿萼一下放开父亲的手臂,她几步上前,关切地望向他,“你怎么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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