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生摆手,当即拿了个馒头咬了一口,“不嫌弃不嫌弃,大哥,你别觉得我们娇气,我们一点也不娇气,你有什么,给我们吃一口就成。”
她想了想,又从袖中摸出些银两给大哥,“谢谢大哥。”幸好她身上还有些银两,否则白吃白喝多不好意思。
大哥一番推辞,佛生一番说服,才终于和谐地劝大哥收了下来。几个人坐下来闲谈,得知大哥姓张,早年妻子便死了,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儿子,儿子比佛生大几岁,这会儿去镇上卖豆腐了。这村子不大,只有几户人家,因此较为安静,大哥又劝他们不必担心,“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佛生点头,又道了谢,便顺着前头的话扯谎:“我夫君是经商世家,家中有些银钱,可惜他身子不大好。我才嫁过来没多久,没想到会出这种事……实在是命苦至极。”
张大哥和他们俩聊了聊,便去忙活事情了,让他们俩先休息。佛生与霍停云忽然间安静下来,面面相觑,她觉出些尴尬。
不久之前才各自把话说开,这会儿该以各种关系相处?总不能还是夫妻吧?她又不是他妻子。
方才他虽和大哥说他们是夫妻,但那是权宜之计,她懂。
佛生视线飘忽不定,清了清嗓子,说:“若是你介意,待向古寻来,咱们便就此别过吧……”
霍停云默然片刻,正色道:“你先前总是觉得我活不长久,其实没有。”
佛生哦了声,那更好了,不用送终了,正好一拍两散。
他想表达他身体真的还好,可看佛生的神情,似乎又误解了,又改口说:“你说多谢我照顾,我倒觉得,我应该多谢你照顾我。”
佛生赧然,她哪有照顾人?
霍停云又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既然我已经看过你的身子,便会负起责任来。”
“其实也不用……”佛生不是那种传统的女子,看就看了吧,又没少块肉,她也不是很亏。
霍停云却握住了她的手,话锋一转:“其实……是我需要你。”
第36章 表白 霍停云说,他喜欢她。
“啊?”佛生大惊, 霍停云需要她?
她面上的惊愕一点不似作假,霍停云也是一愣,他这话的意思其实在委婉表白, 可看佛生的表情,似乎并不明白。
也是……她是比较迟钝, 他该将话讲得再明白一些。
“佛生,容我将方才的话收回,其实……是因为我倾心于你。我一早便知你是假的,可我当时谨慎起见, 将你留下在身边, 但后来越与你相处,便越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人。”这些话他也是人生第一回 说, 并不熟练,甚至有些羞赧, 因而低下了头,但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先前我说, 我是要对你负责, 其实不是,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想要你留下来, 留在我身边。”霍停云一口气说罢, 深吸了口气, 略略抬头, 只看见佛生满脸写满了震惊。
似乎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是被吓到……总而言之,似乎并未见惊喜之色。
霍停云忽而有些尴尬,声音都低了几分:“我是不是太过唐突?你还没有心理准备?”
佛生没动, 只是眨了眨眼,片刻后才凉嘴唇紧闭,吞咽了声,发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声音:“你说什么?你喜欢我啊?为什么啊?”
霍停云从她表情之中读出了疑问,为什么?这种事似乎没有为什么可言?
“你对我没有那种感觉吗?”她对他这么好。
佛生迟钝着:“没有啊,我把你当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不是把我当朋友吗?”
……
气氛有瞬息的沉默。
哪有人会天天对朋友喊娘子喊得那么起劲的,何况……
“我以为……你那只是对名义上的妻子的尊重啊,便是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
霍停云被她弄得心也乱了,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过了良久,佛生才听见霍停云说:“不一样的,若是换了旁人,我早将她杀了。可你不同。”
佛生不知道如何接话,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索性躲出去。
她合上门,扶着墙腿一软,方才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她是谁?她在哪儿?
佛生茫然望向四处,霍停云说什么来着,他喜欢自己?!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又看了眼这天气,最后掐了自己一下,确认自己没在做梦。
天哪,霍停云说,他喜欢她!!!
佛生就这么浑浑噩噩地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迷茫的境地。这就是人的奇奇怪怪的情爱吗?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呢?
难道是霍停云他身体差吃得少,所以喜欢她身体好吃得多?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怪霍停云天天逮着机会就夸她,原来是别有目的!
但是……但是……
佛生猛地停下,还是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一个急促地转身,大步朝着房间里走回去,神色严肃看着霍停云问:“你方才说什么,可否再说一遍?”
霍停云看着她,重复:“我说,我喜欢你。不是把你当朋友,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
她没听错,就是真的……
佛生又一扭头跑了,神色似乎不大好。
霍停云捏了捏拇指指腹,他似乎太过冲动了,方才不该直接说出口的。她性子单纯,适合一步一步来。
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窗户纸既然已经捅破了,再后悔也无益。
他叹了声,只好顺其自然。
佛生冲到院子里,猛地打开门,瞧见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人,与她面面相觑。
男人见着佛生,结结巴巴地说:“对不住,我……我走错了。”
佛生忽然反应过来,他应当就是张大哥那个儿子,赶忙把人叫回来,“哎哎哎,你别走,你没走错,我们是暂住的客人。”
“哦哦……”那人这才推门进来,叫了声爹。
张大哥从厨房出来,喜笑颜开地给他们介绍,“这是我儿子,张生根,这是两位客人。”
生根生性腼腆,还是头一回见到佛生这么漂亮的姑娘,不由有些脸红,很快地躲进了厨房里去。张大哥替他解释:“我这儿子没见过世面,夫人别见怪。”
佛生摆手:“张大哥说笑了。”
她勉强笑了笑,心里乱成一团,还在纠结方才的事。现在真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霍停云了。
便这么一直拖到了夜里入睡的时候,因为房间不多,佛生与霍停云又是夫妻相称,便将他们二人安排进了一个房间。
房间里只有一张床,霍停云已经躺下,佛生磨磨蹭蹭进来,打算直接去打地铺。床上那人坐起身来,唤她名字:“佛生,你不必有负担,我只是将话告诉你,并不是需要你如何回应我。”
佛生背过手,有些局促,“可是……我对你没有那个意思……”她只是觉得,霍停云挺好的,对她也很好。虽然她说过,如果可以,嫁给霍停云也不错……但那也就是说说罢了。真要与霍停云做夫妻……她属实没这个心理准备。
“没关系。”霍停云依旧笑,拍了拍身侧的空位置,“你上来睡吧,时间不早了。”
佛生犹豫着,摸到被子一角,慢慢躺下,可总觉得心里怪怪的。
但身旁的霍停云似乎毫无芥蒂,且很快地睡了过去。佛生无声叹息,睡也睡不着,只好翻身。
她与霍停云面对面,不由得去打量他。这才发现他闭着眼睛,睫毛微微地颤抖着,似乎很难受。
佛生一惊,有些紧张地问:“霍停云?你怎么了?你哪里难受?”
霍停云眯着眼,摇头,可他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佛生伸手一摸,才发现他额头上一层汗,身体更是热得不对劲。
佛生掀开被子,去点桌上的油灯,借着灯光,才看清楚霍停云竟在颤抖。
“你怎么了?”佛生在床边蹲下,不知道该怎么办?
霍停云道:“没事,只是些老毛病,等挨过去了就好了。”
“啊?我能做什么吗?”佛生有些焦急地问。
霍停云摇头,让她躺下来,“你别动,也别担心。”
佛生哦了声,顺从地在他身侧躺下,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不在意他。可霍停云呼吸渐重,看着是越来越难受,佛生腾地睁开眼,在他身侧轻拍了拍,“怎么办?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大夫。”
霍停云却意外地笑出来,他还是觉得,佛生心里有他。她如此担心他的安危……
左右情意已经讲明了,霍停云索性趁着自己病着,放肆得很:“佛生,你抱抱我可以吗?”
第37章 漫步 “你可以告诉我吗?”
佛生没答可以或者不可以, 只是俯身,将自己那一边的被子也卷过来压在了他身上,还很贴心地问了一句:“这样可以吗?”
霍停云一点也不冷, 他只是疼痛,所以盖这么厚的被子并没有任何作用, 反倒让他觉得更热了,更加难受。
但实在是太过疼痛,霍停云已经顾不上热不热冷不冷的,他只闷闷嗯了声, 便咬着牙不再说话。
佛生隔着两层被子, 轻轻地抱住他,感受到他微微地颤抖, 以及呼吸的变化。霍停云虽然生在富贵人家,可也没比她幸福多少, 虽然多了个爹娘,但也很早就失去了, 又身体不好。
还是好惨。
佛生就这么抱着他, 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因为她把被子给了霍停云, 所以夜里降温的时候便有些冷, 自觉地跑去寻找温度。
霍停云感觉到她钻入自己的怀中, 便将人紧紧抱住, 他身上疼痛减缓, 按理说,明日便该好起来了。
意识也渐渐归位,鼻腔中嗅到她身上的清淡香味,又出了一身汗, 便也如此睡过去。
佛生对自己早上竟出现在霍停云怀中一事十分惊骇,她昨晚做了什么?怎么还趁机占人家便宜的?
佛生屏住呼吸,试图轻手轻脚地下去,才一动,霍停云便醒了过来。二人面面相觑,场面十分尴尬。
佛生解释:“我……睡觉的时候比较喜欢怕冷,所以……哈哈哈哈……”
她跳下床去,尴尬得像找条地缝钻进去。
霍停云倒是没当回事,他才出过大汗,这会儿有些乏力,又想着她左右以为自己身体差,干脆将错就错。
他掩嘴咳嗽两声,一脸虚弱地掀开被子,“我有些闷,想出去走走,你可以扶我吗?”
佛生当然点头,接住他胳膊,扶他出门去。门外有石凳可坐,佛生扶霍停云坐下,正巧张生根在院儿里劈柴,见他们俩醒了,便招呼道:“我爹出去捡柴火了,你们俩饿了么?我去厨房给你们拿东西吃。”
佛生点头道谢:“你忙吧,生根哥,我去拿就好。”她要了两碗粥,和霍停云一人一碗,坐在树下,难得有片刻的宁静。
昨日与张大哥聊天得知,此处已经地处京城与景州边界,最近的镇子都要再往前走十里路。这么偏僻的地方,也不知道向古能不能顺利找到他们?
她有此感慨,霍停云似乎胸有成竹:“放心吧。”自然是可以找到,重点是他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去。
他已经安排好了,向古应当将那个宝芳逮住,给她扣一个盗窃的罪名,并有与魏起勾结,意欲要他命的罪名。
可他一个闲散王爷,何须魏起如此大动干戈?不过是因为当年他父亲之事。
到时候这些罪证便会呈给皇帝,虽说对魏起来说,不过伤其皮毛,皇帝也不会真将他如何。但至少,能让这事被提及,再有人推波助澜,重新调查,兴许便能有所成果。
霍停云慢条斯理地喝粥,喝完粥后,佛生便去洗碗。洗过碗,又问张生根:“要不我帮你劈柴吧?”
张生根看了眼佛生这小身板,又看了眼霍停云,摇头:“不必了,你们身份尊贵,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就好。”
佛生摆手,强行夺过他手里的斧子,要给他露一手。斧子挺重的,她用力劈下去,柴便一分为二。张生根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力气竟这么大,不由拍手叫好。
佛生便一连劈了好多柴,顺便练练手,身心舒畅。她额上出了一层汗,将斧子放下,喘着大气。霍停云见状,起身给她递水,又细致地给她擦汗。
“辛苦了。”语气温柔。
张生根在一旁看着,有些茫然,怎么感觉这好像反过来了……
佛生注意到他的眼神,解释道:“我夫君他身体不大好,所以府里的许多大活计,都是我来做,他负责做些小的,譬如说倒水擦汗什么的。”
张生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佛生尴尬地笑了笑,和霍停云去一旁坐着了。她皮笑肉不笑地担忧:“我感觉他对我们可能有些误会。”
霍停云道:“无妨,左右我们只是借宿,过些日子便走了。”
被他一提醒,佛生忽然想起他的病来,“你的病,不要紧吧?今晚还会不会发作?”
霍停云本要说不会,改了口,说:“无妨,忍一忍便过去了。”
佛生啊了声,问他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去镇子上找个大夫看看。他还是摇头:“这病普通的大夫看不了,便别做无用功了。只是夜里怕会打扰你。”
佛生摇头:“不会啊。”她昨晚也并没有被打扰,甚至睡得挺香的。
霍停云闻言轻笑了声,“那就好。”
成日里在屋里闷着也不好,这一日恰巧晚间有夕阳和晚风,二人便去村里散步。他们没有衣服穿,只得借了张大哥他们的衣服穿。穿着如此简朴的衣服,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个简单的村民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