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见发话,拨动针管。
“你忍忍,半小时后会很疼。”
少年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关门离开,缪苟靠着玻璃坐了下来:“这么大的雨,那傻子不会还在等……”
少年打着伞,裤腿却早已被浸湿,风很大要将他手里的伞吹散。
电影院门口大钟敲响最后“十点”的散场。
关门的工作人员被散进的雨水弄得脸色不太好,抬头看见少年苍白的小脸,觉得可怜也没发脾气,只问:“同学,要关门了。”
少年从口袋掏出被雨水沾染的票。
上面《tan90°》已经被磨得模糊。
他的眼睛湿漉漉:“请问这场,是不是有人没进去……”头发都垂在眉尾滴着水,校服衣领全都湿透了,少年脊骨都在发抖。
那个工作人员走近看了一眼,点点头:“哦,晚上7点30那场……好像有个学生在门口等了很久,我记得她是最后一场进去的时候离开的。”
梁髓之攥紧手里的票。
“刚刚……”
omega少年心里第一瞬间就是小心翼翼,胸口闷闷的,票面的tan90°像个可笑的符号,本来就是不成立的,本来就是……
火坑。
她走了,她走了……
她是不是要消失了。
omega少年眸底渐渐暗沉,他推开大门朝外跑,那工作人员看着地上的伞赶紧喊:“小同学,你的伞!”
-
麦奇睡得很香,张娇无数次看着她的脸,他靠着枕头心里满满,他觉得一切都值得了,他最爱的人还是活着,他们可以永远永远在一起。
张娇俯身在麦奇眉心落下一个吻。
他起身去客厅倒了杯红酒,看着窗外的雨,一言不发。
“叮咚!”
“叮咚!”
男人皱皱眉,门口领进来一直湿漉漉的小兔子,张娇确实不太看得惯小玫瑰这么没出息,他不喜欢这些,当然他们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你找我?”男人狭长的双眼敛了敛。
梁髓之捂住后颈,他猛烈咳了好几声。
站稳,苍白的小脸几乎没一点血色。
“她是不是活着?”
张娇微微偏头,笑了一声:“她一直活着,我不知道你问的是什么。”
omega少年眼下那颗赤痣挂着水珠,丹狐眼占据了半张脸:“她,十年后的她,她是不是当初没死……”
张娇脸色一冷:“你自己动的手,问我?”
“你的毒是什么样,自己不知道?”
他垂了眸子,声音很小:“我不想她不再喜欢我……”他受了折磨,觉得自己对她的爱消散,可这种执念掩化为他想这种喜欢永远停留在记忆里,他也自己准备了一颗的……
恨还是喜欢。
自己也说不清,
张娇淡淡道:“所以,她陪你吃了那颗药。”
男人仰头喝了一口酒。
“那些仇恨能消散了吗?”
omega少年缓缓摇头:“我不知道……”
脊背信息素抑制剂麻痹了半个身体,
少年大概大脑也麻痹了。
梁髓之攥紧了手里的票。
“我找不到,我找不到……”
少年声音轻得要碎掉,他指节扣过上面的90°,竭力想改变这种既定。
张娇看着曾经软软的omega变成这个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
皱眉道。
“你觉得她会在哪?一醒来就去找你的地方。”
找他的地方……
少年楞了楞,他鼻尖泛着红。
[小傻子,你说你怎么在哪都睡不安稳]
[我会认床……]
[回你家睡就不认床了?]
[嗯~]
[就去那吧,我觉得最舒服]
那年夏天,他认床,她陪着在贫民窟住了三个月。
[这真的舒服,以后你要是找不到我,就来这]
[因为我故意睡着,不想理你.]
屋檐的污水将青苔冲刷下来,omega少年在跑,瘦弱的力气跑不了两步就停下呼吸,雨水打在脸上。他走得很艰难,抑制剂浓度太高正如医生说的产生了排异,本来十六岁少年的身体就营养不良。
雨水把眼睛都遮住了,
拐过这个街口……
少年的耳边只剩雨水打在房檐的声音,
他站在原地愣住。
瞳孔收缩又缓和。
一步、两步、三步……
alpha少女蹲在生锈的铁门前,一头金色的头发遮住了分明的眉眼。
她缓缓抬头。
灰魄色的眸子蒙上一层薄雾,看向少年的眼神平静。
平静到波澜在这个十六岁的身体里海啸。
只要一眼。
他就看清了。
压着的话有很多,少年唇瓣蠕动。
却道:“那首诗……”
“后来呢。”
他攥紧了手心,就要攥出血。
呼吸渐渐屏息。
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少女渐渐站起。
望向少年。
十六岁的身体,再炙热也将她烫得疼。
她说。
“我给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个傍晚,看到的一朵黄玫瑰的记忆。”
一步。
“我给你你对自己的解释,关于你自己的理论,你自己的真实而惊人的消息。”
两步。
二十六岁的苏玫瑰拥有十六岁的皮囊,
站到了少年的面前。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苍老、是否喋喋不休。
她的眸子甚至湿润。
她回答了十年前的答案,
还有那首诗。
后来是……
“我给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饥渴;我试图用困惑、危险、失败……”
“来打动你。”
第57章 腺体(微改) 属于omega的信息素……
“我回来了。”
“梁髓之。”
这三个字念得很漫长。
苏玫瑰的声音混着雨声过于嘶哑, 少女浓颜的相貌锐利被时间磨平,如果是十六岁的alpha少女,她的眸子里大概不会这样深不见底, 波澜已经被岁月掩盖。
她二十六岁的时候,已经能够足够心狠手辣将舅舅完全制衡, 那个时候属于年少的耀眼、无畏已经见不到踪影。以至于她后来不太喜欢笑, 只是靠着他的时候才缓和些, 只是他们被磨平的棱角对彼此锐化过深。
所以疼。
疼的厉害。
少年惊叹自己。
一起相遇的十年,地下室的两年。
他还能清楚记得那些。
那些……
“回来……”少年的声音虚无。
雨水划过脸颊,冰冷的刺骨, omega的二段分化进入了高潮阶段,他的皮肤即便被雨水跑着也如同火烤,他攥紧了手心,血从指缝一点点渗透。
他抬眸看向她。
他们生气的时候谁也不会避开谁,视线交合。
“回来做什么……”
轻飘飘声音。
他苍白的唇瓣轻轻蠕动,眼里都是血丝,视线依旧没移开。每一寸目光都盯着少女,从眉心到下颚,几乎每一寸骨髓都被他看过上万, 再熟悉不过。
她低头,雨水落从金色的发尾落在他肩上。
她看着他。
“你在这。”
她说。
灰魄色的眸子里的水光逆着街边忽闪的路灯, 苏玫瑰伸手带过少年的肩,他几步跌倒她的拥抱里, 那样安静的模样, 少年挣扎要推开她,手揪在她的衣领,脸上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
“放开……”
“放开!”
“苏玫瑰!!”
少年的声音宣泄着, 他大声喊,这样的声音像刺破耳膜的针,一下又一下的让少女清醒。
“谁叫你回来的!!!---”
她任由他的手上用疼痛让她清醒,她突然愣住。
手上力道大了起来,她钳着少年腰。
就要让它碎掉,她俯身,哑声笑得凄凉。
她弯腰的频率,呼吸都在颤抖,雨水混着在眼尾,她弓着笑了好一会。
少年已经没了力气,他无力钳着她的脖颈。
呼吸因为骨髓的疼痛在颤抖。
这样的难过在宣泄,他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他在喊她的名字,似乎咬紧了那三个字,血跟骨头都在疼,但怎么办,他就是飞蛾扑火了。
他就是重蹈覆辙了。
“你真是很坏的坏人……”
他最后哭倒在她的拥抱里。
她轻轻低头在少年额头留下一个谨小慎微的吻。
因为是下雨,混着的还有血的铁腥味。
“我知道。”
她说。
从进入空间撕裂项目的时候,她就知道。
坏人才会他永远绑在身边。
他喜欢的那种肥皂剧,主角大多是隐忍的。
能隐忍到能各自两欢。
可笑她既肆意、又吝啬。
她的慷慨,只是坏人的慷慨。
-
段家。
段钰敏刚从姐妹的慈善晚会回来,女人一下车脸色瞬间变冷,车后走下男人伸手要去抓段钰敏的手,贺国实在受不了段钰敏的无理取闹,这个女人既聪明又愚蠢,在宴会上为了所谓的面子工程准备花大价钱拍下一副毫不起眼的画册。
“你想清楚,那副画我们并不一定需要!”贺国皱眉,抓住了女人的手腕。
段钰敏彻底厌恶贺国,只觉得他浑身上下都是小家子气,女人眼里不再是年轻时羡慕的目光,她鄙夷的看着面前这个还算保养的不错的alpha中年男人,秀气的眉毛微挑:“那副画是父亲当初留下,辗转多年我不认为买回来存在什么问题。”
贺国对段钰敏的行为无语,他攥住女人不让她走:“贫民窟的项目要开发,今天你花700w星币去竞拍,难道不怕资金周转存在问题!?”
段钰敏甩开贺国,冷眼相对:“这是段家的钱,与你无关。”
女人冷哼一声转头进了别墅。
贺国被甩开手,站在原地却看不出异样,他眸色偏冷。
老执事在一旁不敢说话,只等着段钰敏离开后才小声劝慰主家:“先生,段家……这样,您还留恋什么……”
贺国看了一眼段家偌大的宅子,淡淡道:“我不是留恋,只是还没拿到该拿的东西。”
他足够冷静,也足够冷血。
在利益面前当然会选择最有利的一条路,一如当初他选择让林桃离开他一样,同样是等待潜伏,段钰敏这样的蠢女人却十分棘手难以对付。
段钰敏回到房间,解开盘得高雅的头发,她伸手拢了拢。
镜子里的女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如花似玉的年纪,她突然通过镜子想起了当初在p星讲过的那个叫林桃的omega女人,也是那个时候心气高,不然比贺国还要天赋异禀的人都见过,她何必非要靠近贺国。
大概是因为林桃虽然没上大学,却意外的聪明,这这样的聪明是容易让人产生的嫉妒心的。
“这世界上就没有后悔药。”段钰敏无奈。
虽然她越来越看不起贺国,但她并不打算履行合约放他走。峤峤天生没有腺体,如果贺国跟她离婚,段氏的一切很快会被董事会其他人盯上。
起码得等峤峤恢复,再等等,等到合适的腺体。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段钰敏将视线从镜子里收回,拆下发饰上的珍珠。
“进来吧。”
进来的是段峤,少年穿着叠边的睡衣,棕色的头发柔软垂着。
段钰敏的眼神即刻柔和下来:“峤峤,过来。”
大概是omega天生的母性。
段峤将手里的牛奶端给段钰敏:“母亲,早点休息吧,今天很累了吧。”一个乖巧听话的omega孩子,总是能让人怜惜。
段钰敏拉着少年做到身旁问:“房间的熏香点了吗?”
那是薰衣草信息素的熏香,段钰敏特地从高级研究所定制的,为了养着孩子的腺体,看着会不会二次发育,也因为这一点点的希望,段钰敏才能支撑到现在。
段峤点头:“点了,刚刚检查过了。”
段钰敏放心:“那就好。”拿起孩子准备的牛奶,准备喝下睡个美容觉,今天很累,同样也很丢脸。
女人摸摸少年的额发:“峤峤放心,母亲会帮你早日长好腺体的。”
段峤微笑给予段钰敏足够的温和。
却突然开口。
“母亲,您有没有听说父亲有私生子。”
段峤的眸子镇定,柔和的模样几乎看不出破绽。
段钰敏楞了楞,放下杯子,脸色有些不好。这件事,她是知道的,当初贺国一笔笔前朝外打的给林桃看病的钱,她是知道的。
段钰敏并不打算跟一个疯子争,但她偶然听见一直跟贺国的老执事说:“主家,钱已经按时给了,那个孩子也按照约定丢入孤儿院……”
贺国的表情,她第一次看见。
很冷漠。
他转着手里的笔,对这件事是毫不在意,只道:“孤儿院不用打招呼,自生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