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上车后,唐棉第一时间开口:“我们去看酒吧的周年庆吧。”
贺烛眼皮半敛,看起来兴趣缺缺:“没什么好玩的。”
唐棉坚持:“我想看。”
贺烛拿她没辙,调转方向盘,开车去往商业区的酒吧街。
门口的服务生认识他们,直接将两人带到了曹攸那桌。
周年庆有活动,来的客人格外多,夜场时间没到,音乐声已经震耳欲聋,周围人交流基本靠吼。
曹攸见他们出现还很惊讶,他让老板把音乐调小点,倚着沙发,奇怪地问贺烛:“你不是说不来么?”
贺烛没回答,面无表情地坐进卡座沙发里。
唐棉环顾四周,没看见别人,疑惑道:“你一个人来的吗?”
“于一亩他们过会儿来。”曹攸刚说完,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过头,葛姝洁正笑吟吟地站在沙发后面,身边带着两个陌生的女人。
“好巧啊。”她说。
曹攸不咸不淡地点头:“是挺巧。”
他们都坐着,葛姝洁站在后面,一开始只注意到了曹攸,但随着视线偏移,她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唐棉,以及……
葛姝洁神情微变,面上明晃晃地显露诧异。
曹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问:“你们认识?”
葛姝洁听到了,却没心思回答。
多年过去,这人看着比少年时期更耀眼了。
她暗自咬了咬唇,目光不受控制地在贺烛与唐棉之间来回逡巡。
沙发很宽,曹攸单坐一边,单边沙发至少能坐五个人,他俩却亲密地贴在一起。
关系一目了然。
葛姝洁不甘心地攥紧手指,当年她厚着脸皮吹嘘出来的关系,如今竟然真实地落在了唐棉身上。
真叫人不痛快。
本来带朋友过来是想炫耀她的相亲对象,他们家比不了曹家,但两家的父辈以前是战友,有这层关系在,葛姝洁也能勉强纳入曹家儿媳妇的标准里。
曹攸条件其实很不错,但跟那人一比……旁边两个女生的眼睛已经完全挂在贺烛身上了,丝毫没注意曹攸的存在。
在当事人面前,一些谎言可以轻而易举地被拆穿,葛姝洁没敢提认识贺烛的事,笑容掺了几分勉强:“唐棉怎么也在呀?”
唐棉低头,不太想搭理她。
好在曹攸先开口:“她是我朋友。”
他又问一遍:“你俩认识吗?”
“认识,以前是同班同学。”
葛姝洁没细说,手指撩了下头发,用商量的语气道:“你们这边还有人吗?能不能跟我们拼一下,老板说没座位了。”
毕竟是家里介绍的人,曹攸也不好驳她面子,起身让了位置,让她们跟自己坐一排。
葛姝洁坐在边上,对面正好就是唐棉,她熟练地扬起笑:“没想到你会跟曹攸认识啊。”
唐棉不回话,她一个人竟也能说下去:“你上次说的男朋友是贺烛啊,你们还真有缘分,以前没见过面的同学,毕业以后却走到一起了。”
贺烛略偏头,望向一言不发的唐棉,眉心微蹙:“男朋友?”
葛姝洁见情况有点不对,极力压着喜色,假模假样地掩住嘴:“我又认错了么?对不起啊。”
然后便听贺烛慢吞吞地接了一句:“贺太太,以后跟别人介绍我,就算不好意思喊老公,至少也得用‘先生’这样的字眼吧。”
“结婚快一年了,别总让我没名没分的。”
“……”
第65章 你戴着正合适
葛姝洁几乎撑不住笑。
他们居然结婚了。
怎么可能。
唐棉高中那会儿就比不过她, 平时沉默寡言,脸上一点朝气没有,看着就觉得无趣, 那时候的贺烛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现在应该也不会的。
贺烛背后可是大名鼎鼎的贺家。
凭唐棉的家世,曹家都看不上她, 怎么能嫁进贺家!
葛姝洁攥紧搭在腿上的手,牙都快咬碎了。
不过并没有人在意她。
两个朋友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帅哥, 哪怕帅哥结婚了,也不影响她们欣赏美貌。
曹攸更是将她无视了个彻底,他对葛姝洁客气完全是碍于长辈情面, 哪怕她的确漂亮。
但话说回来, 他们这些人身边, 最不缺的就是漂亮女人。
贺烛注意力都在唐棉身上, 唐棉还在消化他刚刚的语出惊人, 也没吭声。
喧哗热闹的酒吧里,他们这桌的气氛着实僵了点。
曹攸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勉强找了个话题:“你们都是一个学校的啊?”
葛姝洁开口:“嗯, 我和唐棉高二是同桌。”
另一人没说话, 她笑了笑,继续道:“那时候,唐棉在班上特别受欢迎, 好多男生给她写情书,她连上课都在写回信。”
话说的像是在开玩笑, 但旁边坐了贺烛,这玩笑显得相当不合时宜。
然而,她没想到,先接过话茬的会是曹攸。
“这事我知道, 孔非那同学说过,小唐回信让他们好好学习,别想早恋的事。”
“……”
唐棉听着他们说话,慢慢抬头,不知为何,贺烛那番话说出来,她再看葛姝洁,突然没那么排斥了。
曹攸对其中弯弯绕绕毫不知情,另外两人今天话格外少,他只好问葛姝洁:“那你跟贺烛怎么认识的?”
葛姝洁刚才直接说出了贺烛的名字,他便顺着提了一句。
唐棉闻言也望了过来,目光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出于礼仪,理所应当地看向处在话题中心的人。
葛姝洁神情颇有些不自然,牙齿咬着下唇,支支吾吾地说:“高中的时候见过,然后就认识了。”
时隔多年。
唐棉都认不出自己了,贺烛应该也……
“不过时间有点久,毕业后就没了联系,他可能不记得我了。”葛姝洁恢复笑容。
贺烛脊背靠着沙发,跟唐棉贴得近,此时总算肯分出一点目光给旁人,眸色幽深,如夜般深邃难测。
须臾,他收回眼,平静地张口:“我记性还挺好。”
葛姝洁僵住。
“高中想跟我有关系的人确实不少,”贺烛不再看她,又把脸转向唐棉,轻声道,“我一个也没同意。”
他语气很淡,唐棉却听出了点求夸奖的意思。
“……”
葛姝洁已经坐不住了,她根本不敢对上唐棉的眼睛。
贺烛的话让她当年那些趾高气昂的炫耀一瞬间成了笑柄。
唐棉也觉得待下去没意思,放在沙发垫上的手稍稍向内挪动,很快就碰到了身边人的手指,她指尖稍抬,轻轻扯了他一下。
贺烛会意,直接牵着人站起来,对曹攸说:“还有事,先走了。”
孔非他们马上就到,曹攸也没在意,朝他们挥了挥手:“行。”
唐棉起身时余光扫到了葛姝洁。
她的脸色异常难看,不像刚来时那般笑容满面,羞愤和不甘心写满了全脸,狰狞又刻薄。
走出酒吧,凉爽的微风迎面拂过脸颊,她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觉得神清气爽,仿佛卸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
贺烛侧目看着她。
唐棉俨然忘了昨晚的事,语调轻松:“你真的不记得葛姝洁吗?”
贺烛眉梢微扬:“谁?”
唐棉道:“就是刚才酒吧里,说是我同桌的女生。”
贺烛:“我根本没见过她。”
唐棉:“她以前在班上说过,你跟她交往了。”
贺烛手心覆上她的发顶,用力揉搓:“都说了,那些告白的我一个都没同意。”
说完,他收敛神色,淡道:“先回家吧,有事跟你说。”
唐棉哦了一声,跟着他上车。
回到洋房,贺烛直接将她领进卧室。
唐棉意识到什么,急忙道:“我等会儿还得写报告,现在不行。”
“想什么呢。”
贺烛捏了捏她的脸,捏完又觉得她想的好像也没错,低垂眼睫,意味深长看着她:“写完报告就行了?”
“……”
唐棉犹豫了一会儿,低下头,小声回答:“嗯,我明天放假。”
话音刚落,贺烛眼神顿时有些不对味了,唐棉心中警铃大作,迅速转移话题:“你是不是有别的事要说?”
“嗯。”
贺烛敛眸,走到立柜旁边,打开中间的抽屉,取出里面的东西递给唐棉。
唐棉接过:“这是什么?”
“大姐和二哥的日记,还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唐棉面带迟疑:“擅自看这些,不太好吧。”
贺烛:“他们同意了。”
“可是,”唐棉疑惑,“为什么要给我看这些?”
贺烛提步靠近,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将她滑腻的脸蛋揉得变了形,声音掺着几分咬牙切齿:“是谁之前说,我们还不熟的?”
“……”
贺烛:“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认真了解我,明天检查。”
这操作是不是有点熟悉。
给别人留作业难不成是贺家的传统吗。
唐棉一时失语,半晌,她想起什么,说:“那写完报告,我只看这些就可以了?”
贺烛神色一滞,随后从善如流地改口:“明晚检查也可以。”
唐棉只好抱着东西回到自己房间。
她心里其实很好奇贺烛的过去,想着写完报告可以提前看一点,便把相册和笔记本摞在了电脑旁边。
写报告大概要两个小时,但她中途又收了个文件,三个小时过去,还剩五分之一的内容没写完。
唐棉专注打字,房间门忽然被敲响,她扬声说:“进来吧,门没锁。”
贺烛穿着睡衣迈进来。
唐棉没回头,手指敲着键盘:“我还需要半个小时。”
身后的人哦了一声,没多说什么,须臾,床的方向出现些微的声响。
唐棉下意识转身,视线瞥过去,床上果然多了个人。
见她看过来,贺烛懒散地倚上她的靠枕,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架势,半眯着眼睛,幽幽张口:“我昨晚等了你很久……”
唐棉心虚地转了回去。
昨天是在他房间,今天换成她这里。
好像也挺公平。
房间静下来,只有键盘按动的声音,然而身后的目光直白得叫人无法忽视,她怎么也没办法静下心工作。
又拖了一个小时,唐棉终于合上电脑,一看时间,都已经过了零点。
在电脑前坐得时间太长,她有点困,想着或许可以商量一下,把那事延期到明天。
一回头。
贺烛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怀里抱着他自己的枕头,这会儿正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或许因为等得太久,又带了目的,他漆黑的眼底竟透出了几分乖巧。
唐棉仿佛还能看见一条大尾巴在他身后晃来晃去。
看他的样子,如果真做了,大概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唐棉深吸一口气,慢腾腾地走到床边,试图和他商量:“要不,今晚还是分——”
床上的人似乎听不得这个字,把枕头一丢,原形毕露地将人扯到怀里,之后顺势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讨要了自己应得的亲吻,贺烛停下来,手指抚过唐棉湿润的嘴角,轻道:“累了?”
唐棉小声咕哝:“嗯,有点困。”
贺烛意外地好说话:“那就先睡觉。”
唐棉掀开眼皮:“你不回去么?”
“回哪儿?”贺烛咬了咬她的耳垂,“你忍心跟我分居?”
唐棉懒懒地在他怀里蹭了蹭,不出声了。
过了一阵,她马上要睡过去,耳边传来一道温柔的男声。
“你不习惯,我们就先适应,行么?”
唐棉想说她没有不习惯,但困意袭来,意识撑不住,她忘了自己有没有回答,就这么睡了过去。
隔天早上。
唐棉迷迷糊糊醒过来,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包裹着,她睁开眼睛,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半敞的深色睡衣。
她正躺在贺烛怀里,胸前横着他的胳膊,上半身被抱得很紧。
反正动不了,唐棉干脆又睡了一会儿。
她被拉入一个极为真实的梦境,似是一段回忆,又与现实有所出入。
葛姝洁的脸清晰地出现,她身边还有别的人,一群人在聊天。
唐棉也在其中。
葛姝洁看着她,开玩笑似地说:“唐棉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有人插嘴:“你的生活也太无聊了吧。”
唐棉默不作声。
一个女生拍了下她的背:“哎,我听说三班那个男生跟你告白了,你接受了吗?”
三班的男生是谁?
唐棉不记得有人跟自己告白。
“你这样不行啊,”葛姝洁笑着说,“活得太无趣了,就算有人对你一见钟情,也会因为没有共同话题放弃你的。”
这话刚落,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突然加入了他们的谈话。
他站在唐棉身边,举止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没理那些人,低头在她耳边说:“贺太太,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