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一会,老板娘就端着稀饭走了过来,笑着说:“美女,这是你的稀饭。”
又把另外一碗放到沈单面前,“帅哥,这是你的。”
孟亦粥抬起眼来,看着老板娘的动作,有点物是人非感:“谢谢老板娘!”
老板娘用手抹了抹套在脖子上的围裙,笑着说不谢,转身又将包子拿给他们。
正要走时,老板娘突然像是想到什么,回过头来问。
“诶。”
“你们之前是长宁的学生吧?毕业没几年吧?”
“看着可真脸熟。”
闻言,刚动勺子的两人皆是一愣。
孟亦粥放下勺子,不好意思的拳住手,没想到她知名度那么高,惊讶地说:“老板娘你居然记得啊!”
“哪里不记得!当初你们这对小情侣人气可高了!”
“你们在一起快四,五年了吧,可真幸福啊。”老板娘眼角笑出几缕鱼尾纹。
沈单垂着眉眼,表情很淡,看起来没有什么要说话的欲望。
孟亦粥飞快地说完她那一句话。
“是的,在一起五年了。”
沈单神色突如其来地一顿。
抬眼,对上女人澄澈的眼睛。
孟亦粥心里没有由来地有一点心虚,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沈单。
试图收获一些同情。
沈单懒散地扯着唇看了她一眼,低下头来小口喝着稀饭。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孟亦粥忍不住又和老板娘夸夸其谈道:“也没多幸福,你看,他天天冷着个脸,活像别人欠他百十万似的。”
“吵起架来,都不带劲。”
沈单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地跳。
老板娘笑笑:“磨合磨合就好了。”
“老板娘——点单!”隔壁几人朝老板娘喊。
老板娘擦了擦额头的汗,指了指隔壁,憨厚地笑着说:“那几桌喊我呢,我先去了。有时间,还来老板娘这吃饭。”
“当然当然。”孟亦粥让老板娘赶快忙自己的去了。
老板娘转身走了。
沈单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又用纸擦了擦嘴,语调平缓地问她,“在一起五年了?”
孟亦粥一噎,“赶快喝粥吧,不然凉了。”
“嗯?”沈单双腿折叠在一起,手垂在上面,狐狸眼诱人地下敛,语气轻缓。
“……”
沈单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让孟亦粥吃个饭都浑身不舒服。
没几秒,孟亦粥就认输了。
“这不是老板娘的殷切目光,打动了我。我总不能让老板娘失望而归吧。”孟亦粥就轻避重道。
“是吗?”沈单的语气仿佛真的很疑惑。
“……”
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吗?
孟亦粥装模作样地皱起眉来,训斥他,“老师难道没教你吗?要尊老爱幼!就你,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给我背一遍!”
沈单依旧看着她,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轻轻颤动。
既然事情都做到这种程度,难道还怕他沈单吗?孟亦粥皱了皱鼻子,表示自己很生气,口气骄傲地说:“你不会吧,但我会背!”
没想到,
沈单懒洋洋地应了句,“背来听听。”
“……”
她就说着玩玩而已——
孟亦粥低头不说话了,握着勺子,小口地喝着稀饭。
周围的人声嘈杂。
但孟亦粥还是清晰地听见了,沈单用气音发出地“呵”。
她暗自握住了拳,心里劝自己不要生气,等她把沈单搞到手,就是沈单的末日!
“那吵起来不得劲是——?”沈单慢悠悠地拖腔带调地拉长了音句。
“……”
孟亦粥面不改色,“骂我前男友呢,没骂你。”
“……”
*
自那天早上之后,孟亦粥就一连好些天,都没在门口堵到沈单。
两个人就像是在捉迷藏,一个躲,一个找,只是怎么也找不到对方。
坐在通往长怀的高铁上,孟亦粥无聊地刷着手机,给杜鹤寻发了条微信。
孟亦粥:【哥,估计一会就到。】
孟亦粥:【记得来接一下。】
杜鹤寻:【嗯。】
下了高铁,杜鹤寻果然已经等在站口,孟亦粥冲上前把包递给他。随后两人又很快来到了小镇上。
进了藏云民宿。
孟亦粥忍不住感叹,“搞得真漂亮。”
她笑嘻嘻地问杜鹤寻,“哥,我来能免费不?”
杜鹤寻懒懒一笑:“放心,肯定全价。”
“……”
孟亦粥收起心思,知道她哥在开玩笑,笑着对面前的男子说,“哥,画板放哪里?”
循着声音,男子缓缓地抬起头来,盯了孟亦粥两秒,不大确定地指了指民宿大厅的一大块空地,问她,“在这?”
民宿的长怀的郊区,靠近一大片茂密繁盛的森林,即使在冬日也是郁绿苍苍,别有一番味道。而民宿的大厅有一大面落地窗,站在大厅能一眼望穿整个落雪的森林。
深冬的阳光铺在地上。
照亮了男人清瘦的身材,男人穿了件丝质衬衫,悠悠荡荡地挂在身上。眼皮褶皱很深,掀起来看人的时候,眼里像是藏着温柔。
眉眼俊朗,黑发稍长,后面扎了一个小揪。
孟亦粥连连点头,“就这吧。”
杜鹤寻应了声,帮着她在大厅重组画架,收拾颜料。
“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吧?”杜鹤寻突然说,“当年还是个屁点大的小孩。”
“时间真是快啊。”
“确实。”孟亦粥坐到凳子上,拿出画笔,开始唰唰地在白纸上渲染着这一片沉默的苍绿。
杜鹤寻没再打扰她绘画,端来杯热茶放到孟亦粥身旁的桌子上后,又回到了前台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冬日与阳光配合地默契,一栋大大的民宿就在孟亦粥画笔下,悄然绽现。
孟亦粥懒懒地伸了个懒腰。
换了跟纤细的笔头,在角落处写上——藏云民宿。
“哥!我画完了,你来看看行不行?”孟亦粥雀跃地说。
杜鹤寻放下书来,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轻声回应道,“好,来了。”
画纸上,在一片翠绿包围中,龙藏云民宿隐隐约约地显现。孟亦粥的画总是色彩浓重而明亮张扬,跟她的人一样,总是在发光发热。
杜鹤寻拍了拍孟亦粥的肩,“今天真是麻烦你了,不用跟哥客气,哥一会把钱打在你微信上。”
“谈什么钱,谈钱多伤感情!”孟亦粥三连式摇头,“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毕竟以后哥哥给钱的地方还多了去,不差这一点。”
“若真要谈钱,那我可要反给哥超多超多钱呢!”孟亦粥缓缓地将画纸揭下。
“行。”杜鹤寻听地忍俊不禁,“那回来请你吃饭。”
忽的,木质楼梯发出吱嘎声。
有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孟亦粥和杜鹤寻顺着声音,看过去。
女子留着一头利落到脖颈的短发,眉眼冷淡美艳,唇线平直抿紧,颧骨偏高,增加了女人的冷艳感。
骨子里像是带着与生俱来的孤傲。
双腿细长直挺,大步走下来,站到前台处,冷冷地扣了扣桌案,话语简洁,“结账。”
杜鹤寻温顺地走了过去,点了几下鼠标,说:“一共980,今晚还要再续吗?”
女人低睫,没什么语气,“续一个星期。”
“好,迟小姐,您的单子。”杜鹤寻把单子放在桌面上,又从台面上,拿出瓶热可可,递给迟尽遥。
迟尽遥没动,眼神直直地看着杜鹤寻。
僵持两秒。
杜鹤寻率先败下阵来,他清润一笑,“天冷,喝点热的,对身体好。”
“谢谢。”迟尽遥点了点头,接受了杜鹤寻的好意。
待迟尽遥出了民宿,
孟亦粥才敢出声,“哥,刚刚那个住客,长得可真冷艳啊。”
“我都忍不住心动了。”
“话说,还是第一次见你,对那个女孩子那么关心呢……”孟亦粥语气里带了点八卦的气息。
杜鹤寻敲了敲她的头,“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小孩子,被乱瞎操心。”
“哦——”孟亦粥气定闲长地说。
第6章 我行让我上
提着画板,孟亦粥有点艰难地按下电梯键,走进电梯。
在长怀呆的这两天,她一共画了两幅,替杜鹤寻的龙藏云民宿画了一幅,她自己又随意对着窗景勾勒了一幅。
不得不说,藏云的风景是真的极佳。
说是去帮杜鹤寻画画,实际上不过是,杜鹤寻以邀她画画的名义,让她过来游玩两天。
低头抬眼间,电梯里走进一个人。
孟亦粥没在意,以为是同住一栋楼的陌生人,本着差不多是邻居的原则,她抬手落在电梯键附近,问,“几楼?”
“十八。”男声有点耳熟。
孟亦粥有点粗枝大叶按下电梯键,口吻熟稔:“真巧啊,一层楼啊。”
等下?
什么?
她说了什么?
一层楼?
凝滞了几秒,孟亦粥倏地抬头,对上了沈单冷淡的眉眼,她嘴边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男人似乎是觉得此时的场景还不够尴尬,又拖着腔,慢慢地应了句,“是挺巧啊。”
“……”
可不是吗?
耳根温度似乎有点高,孟亦粥欲盖弥彰地拨下几缕碎发,不知道怎能开口。
场面略显尴尬。
孟亦粥低下头来,忽的,瞥见手上拿着的画板。
又想起前几日去沈单家,他家中单调到刻板的白色和装饰。
为了寻找话题,她试探着开口,“你要点油画装饰一下家吗?”
沈单懒洋洋地转头看她,“什么?”
孟亦粥:“装饰画。”
一边说着,孟亦粥一边把手中的画纸抖开,示意给沈单看。
画上是一副色彩浓烈的山野图。
电梯门开了,沈单没有先出去,而是用手挡着电梯门。顺手还帮孟亦粥扶了下摇摇欲坠的画架。
“谢谢啊。”感受到沈单的温情帮助。
此刻的孟亦粥莫名地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你需不需要呀。”
“不是我自卖自夸,我画的还算不错啦。”
沈单抬了一点下巴,示意孟亦粥赶快出去。
待孟亦粥出去后,沈单挑眉,把话如含在嘴里似又重复了一遍,“要不要?”
“……”
孟亦粥觉得沈单现在有点学舌的意味,跟个鹦鹉似。要跟鹦鹉似,也就算了。
关键是,沈单这人,还用吊儿郎当的语调,慢条斯理地复述。
一旦入耳,就感觉跟人调情似的。
“就这幅?”沈单轻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点不大满意。
“?”孟亦粥抬眼看他。
他低笑了几声,不大正经地拉着腔调,“起码也要有诚意一点吧。”
孟亦粥好学的求问,“什么叫有诚意?”
沈单勾了点玩世不恭的笑意,狐狸眼轻敛,声音放轻,不自觉地多了些暧昧的意味。
他的声音放缓。
“专门替我画一幅?”
“啊?”
孟亦粥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啥玩意?是她听错了吗?
自从重逢后,沈单不是一直在草冷漠无情嘴欠前男友形象吗?
怎么……今天突然改性了?
“你今天是被魂穿了吗?态度突然转变那么快,我有点没适应。”孟亦粥非常老实地说出心里话。
沈单轻扯了下嘴角,表情像是有点嫌弃:“你不是说免费的吗?”
“……”孟亦粥又开始觉得自己在做梦了,她轻轻拧了下自己的脸。很快,痛觉就直接传达到神经中枢。
没做梦,真实的。
孟亦粥还是不大相信:“沈少爷什么时候这么穷了?”
“你家破产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就算破产了,也是比我有钱啊,怎么可能沦落到此地步……”
两人站地地方靠近栏杆,有晚风轻轻吹过,荡起女人背后如海藻柔顺的黑发,一阵香味在狭小的空气里飘荡开来。
沈单微微低着头,骨节分明的手把弄着戴着手腕处的腕表,不怎么在意地说:“和家里闹了点矛盾,现在没钱了。”
孟亦粥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他背着光,身线隐约地勾勒出大半,唇线抿直,神色松散,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可莫名地孟亦粥就是感受到,平静之下暗流的波涛汹涌。
男人比女人高了太多,孟亦粥只能踮起脚尖来,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以表示哀悼。
能穷成这样子,看来矛盾闹得还挺大的。
一直以五好向上青年标榜自己的孟亦粥,决定大方一下:“那我给你专门画三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