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单今天恰巧也没上班,约了个局,去见了见决定投资的项目人。
地点约在市中心的包厢。
沈单去的时候,杜鹤寻已经到了。
沈单脱下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一笑:“来挺早。”
杜鹤寻放下翘着的二郎腿,手支着下巴,眼睛是褶皱很深的双眼皮:“没办法。”
“谁让今天见的人太苛刻,必须让我连夜坐高铁赶来。”
沈单没搭理他的话,径直找了个座位坐下。
他刚想唤来服务员。
杜鹤寻就阻止了他,“别,等会请你到我家吃点家常菜。”
“听说,我那位非亲小妹回来了。”
“正好给你见见,解决解决终身大事。”
沈单慢悠悠地饮了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马上快28了吧?”
“有老婆吗?”
不等杜鹤寻回答,沈单勾了勾唇替他回答:“28的都没老婆,我一个22的担心什么?”
“……”
杜鹤寻一点也不在意他的讽刺,拜了拜手:“还行,是没老婆。但女朋友估计快有了。”
“反正是比某人好。”
沈单慢悠悠地叉了个水果,递给杜鹤寻:“吃个水果,消消嘴。”
杜鹤寻接过来放到一边,也不嬉皮笑脸了,开始谈起正事:“律所办得怎么样了?”
“还行。”沈单不紧不慢地叉个水果自己吃。
沈单这话明显保守。
杜鹤寻笑了笑:“那就是挖到律师了呗。后面打算投多少进去?”
沈单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比了个数字给他。
杜鹤寻点了点头,“那不多了。”
“后期估计就能开起来了,但这名声想打出去不容易。小沈,你可别让我这钱打水漂。”
“不然可丢了我风投之王的昵称。”
沈单挑了挑眉,好不在意地反问:“我能亏?”
“放好你一百个心,保证你赚翻。”
杜鹤寻连声出笑,“可以可以。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走,带你去我家吃饭。”
第9章 吃饭
孟亦粥一开始是没留下来吃饭的想法。
她和严校长说她妈还在家等着她回去。结果没想到,严校长实在许久没见到她了,实在想留她吃饭。
她说完那句话,严校长立马打电话给她妈。还没说两句,她妈就非常痛快地为孟亦粥决定留下来吃饭这件事。
一路迷迷糊糊到严校长家,孟亦粥还在想着她怎么就来了呢这件事。
能来严校长家吃饭,孟亦粥是很开心的。但是严校长为人大方,又是很久没见到孟亦粥。这一顿饭肯定会炒很多菜。
孟亦粥不是很想累到严校长。
严校长手艺很好,家常菜都是几个家庭里公认出的第一名。孟亦粥从小到大一听到要去严校长家吃饭,绝对是最积极的那个。
蹦蹦跳跳拉着自家爸妈恨不得马上出发。
若是一旦说不去了,她准能在地上演一场闹剧出来,惹得孟父孟母无奈。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吃饭的架势和往常不大一样。
若是放在往日,孟亦粥进厨房帮忙,严校长绝对不会推辞。
而今天,任孟亦粥怎么说,严校长就是不肯让她进厨房,非要她乖乖呆在客厅看电视。
孟亦粥只得靠在沙发上,百般无聊地调着电视台。
从这个台调到那个台,没有停歇。
忽的,一阵门铃响起。
孟亦粥连忙起身,透过猫眼看见杜鹤寻后,笑着开了门。
杜鹤寻穿了一件复古印花衬衫,看起来很fashion。再加上他双眼皮褶皱深,皮肤白冷,冷不丁看起来居然还有点孟荡。
孟亦粥拉着他朝前走,笑他:“穿得还挺年轻。”
“一点也不像当老板的。”
话说到一半,眼尾处紧接着出现一到清瘦的身影。
看起来很眼熟。
“哥——”他是……?
这话还没说完,孟亦粥就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男人和早晨见他的造型颇有不同,额前松散的碎发被梳起,露出额头。五官一下极有冲击力的展现在人面前,狐狸眼敛长稍翘,中和了整个面部的冷度。
显得有人情味多了。
孟亦粥愣一下,有点儿不适应他这种造型。默不作声地抿了抿唇,一下子不知道在这种场景中该怎么开口。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两人该相遇的地方。
孟亦粥低着头,闷了半天也没说话。
沈单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抬步进来,淡淡地说了句:“叨扰了。”
杜鹤寻没察觉两人之前的风起云涌。他拿了双拖鞋出来,招呼沈单进去。
随后又轻轻拍了一下孟亦粥的头:“见了人,怎么不打招呼?”
沈单表情松散地点了下头,像是开玩笑那般熟稔:“可能是看我太帅,傻了眼。”
“……”
孟亦粥这下回过神来了,下意识想回堵沈单。但又想起严校长和杜鹤寻还在身边,于是忍气吞声地硬生生一句话也没说。
“哥哥哥,你先进去。我来招呼。”孟亦粥殷勤地把杜鹤寻推开,替沈单拿下他手臂上的西服外套。
就在这个极短暂的瞬间,孟亦粥把手举到脖子那,比划了一个小心说话的动作。
几乎是用气音问他:“你怎么在这?”
沈单轻挑了一下眉,浅浅地勾了一个笑随即很快又压了下去。
他抵着上颚,俯身揉了揉女孩的头,“这是你家?”
“……”
孟亦粥转身就走。
*
厨房那头,杜鹤寻推开一半拉手门,闲散地靠在墙上:“严女士。”
严校长放下手中的活,转过来看他,眼里也是含着笑。
杜鹤寻稍偏一点头,视力很好地看着门口男女的互动,嗓音发笑:“小妹的终身大事可能要成了。”
严校长也笑着应和:“那你等会饭桌上可待看着点。”
“小沈人好,靠得住。”
*
这边靠得住的小沈也非常靠谱。
沈单来过好几次杜家,如今再来,也没什么隔离感。
他往沙发一坐,孟亦粥就屁股往离他更远的地方一尺。
沙发不够大,孟亦粥就做到旁边的小木板凳上。
沈单支在沙发边上,侧头看她,语气拖着调儿:“那么怕我?”
孟亦粥不说话,就是闷闷地登上他一眼。
小姑娘圆咕噜圆咕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妄图用她那可爱之余的丁点杀伤力,威胁男人。
沈单勾了点笑,随手从桌子上拿了颗大白兔奶糖,攥在手心,向前稍递,松开。
“哄你。”
客厅是暖色的灯,均匀地铺开在男人手心,落在那大白兔奶糖上。
男人手掌间细密的纹路仿佛都看得一清二楚。
似乎还残余着冬日未驱散的暖意。
孟亦粥没脾气了,她小声地“哼”了一声,接过奶糖。
但有觉得这样有点有损她光辉的形象,嘟着嘴,硬说:“是奶糖太好吃,不是你哄好的。”
沈单语气松散,没啥表情:“哦。”
只是在没人看见处,手指情不自禁地蜷缩,似乎女人刚刚接触的温度还在。
沈单垂下眉来,往旁边坐了坐,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示意孟亦粥过来坐。
孟亦粥假装当做没看见,走过去两步,拿过遥控器,又原封不动地坐回小木板凳。
“喂。”
“你想看什么?”
孟亦粥看向他,别扭地开口。
沈单也拿了颗奶糖吃,撇了她一眼,刚想开口说话。
孟亦粥拿着遥控器,一句话换气换了个大气层:“当然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听。”
“……”
突然,孟亦粥脑门上就是一个轻轻的一个旋转一百八十度揉头。
杜鹤寻站在她身后:“小孩子,别那么幼稚。”
“天天跟个幼稚鬼一样。”
也不是杜鹤寻说,他这好友沈单平时也挺正常。
怎么一遇到孟亦粥这小鬼,也跟着变幼稚。
两人谈话听起来,简直就像小孩拌嘴。
孟亦粥扭过头去不理他。
用实力证明自己就是很幼稚。
*
三个人尴尬着看电视的气氛,一直延续到严母做好饭为止。
孟亦粥帮着拿碗筷。
又一个个地分碗筷。分到沈单的时候,孟亦粥将筷子递过去。
沈单半空中虚虚地接住。
孟亦粥用筷子比了一个折断的动作。眼神凶狠。
沈单了然地点头。
等孟亦粥也落了座,严母才招呼着大家吃。
严母:“小沈,公司办得怎么样了?”
沈单:“阿姨,已经步入正轨了。”
“哦那好好。今年交女朋友没?”
“没。”
“那你看我家粥粥怎么样?”
“……”
这问题实在是太直接。沈单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
孟亦粥连忙抢答:“姨,我还小呢。”
严母瞪她一眼:“都21了,还叫小呢。”
孟亦粥又连说:“那人家也没谈恋爱的兴趣啊。”
“还不确定。”
“但要看人是谁。”
沈单给自己夹一筷子菜,慢悠悠地拖着气说:“阿姨,未来肯定是有的。”
严母连声大笑,眼角纹都笑了出来,“你看看,人家小沈都是有意思的。”
“……”
孟亦粥无语说:“有意思不等于有想谈女朋友的心。”
“哎呀,都是一个意思啦。”严母丝毫不在意。
沈单站起身来,用公筷给严母夹一道严母连续吃了好几次的菜,附和着说:“阿姨,您吃。”
严母笑个不停,赶紧让沈单坐下吃自己的。
杜鹤寻挑了挑眉,也起身给严母夹了菜:“来,亲儿子也要表示表示。”
杜鹤寻不站还好,一站严母注意力就被吸走了。
严母恨铁不成钢:“你啥时候找一个。”
杜鹤寻笑而不语:“快了。”
终于熬到吃完饭,杜鹤寻主动提出送孟亦粥回家。
孟亦粥一开始想也没想地就答应了。
但答应完,又慢半拍地想起来自己和沈单是邻居。
这事要是让严母孟母知道,她和沈单还有别的联系。那简直是天灾,她的生活以后恐怕就是充斥着各种催催催,她可真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趁着严母和杜鹤寻收碗洗碗的间隙,孟亦粥偷偷摸摸把沈单拉到一边去。
孟亦粥眨巴眨巴眼,有点心虚,不敢抬头:“你一会回小区吗?”
沈单低头看着她,语调懒散:“不回,怎么了?”
眼皮子底下的小姑娘一下子恢复了生气,像被晒蔫的叶子,接受到水源活了过来。
沈单扯了扯唇,明白了孟亦粥话里的意味,但就是有点想逗逗小姑娘:‘我那么见不得人?’
孟亦粥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
划分出一道发际线之后,孟亦粥抬起头来,眼眸轻灵生动。
义正言辞道:“我们已经分手了。”
“麻烦沈先生注意点。”
“……”
*
近期孟母都不在家,孟亦粥早上都需要自己解决早餐。
她起的晚,又加上有时玩手机玩着玩着就忘了。
时常忘记买早饭。也就没吃早饭。
孟亦粥下去买午饭的时候,恰巧碰上沈单上楼。
两人在单元门口相遇。
孟亦粥从上到下好好打量了一眼沈单。
说实话,挺难想象,一个男孩子会自己买菜自己做饭。
一般情况下,这种人仅局限在梦里,小说里。
然而,沈单就是这样的人。
做梦都很难梦到的居家男孩。
别人也许拎个菜袋子,形象会减分。
虽然如此,果然只要长得帅,拎个麻袋都是帅的。
而沈单很好地验证了这一点。
穿着非常简单的黑色羽绒服,宽宽松松的,手里拎这个超市塑料袋。
身形挺直,天空少云,肤色被衬托地更加白冷。
孟亦粥随口一问:“自己做着吃?”
“嗯。”沈单提了提塑料袋,“要一起吃点嘛?”
孟亦粥摇了摇头,“我出去随便买点吃。”
“注意卫生。”沈单淡淡提醒道,随即转身离开。
刚擦肩而过,孟亦粥没走几步。
“孟亦粥。”
沈单突然把她喊住。
孟亦粥不明所以地转过头来,盯着男人。
自然光之下,男人碎发被送凌乱地吹起,露出精致锋利的眉眼,由内向外散发出一种男儿自有脊梁骨的风骨。狐狸眼微微下敛,竟莫名地勾人。
“菜买多了点。要一起吃吗?”
男人声线平稳。
周遭是冬日没有暖意的冷气。呼出的气与风一起化为云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