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要替自己想想啊, 陛下他虽然广纳妃嫔,但是,真正临幸的女子又有多少?您进宫这么长时间以来,陛下他可有再次幸过您啊?在他眼里只有楚贵妃啊!姑娘要是再不采取非常手段, 永远都只是一名寂寂无名的贵嫔,下回东昭皇说要拉些生不出子女的万顺女子去犒劳东昭军,说不定拉的就是您了!况且您还有周太后给您争取着,只有您当上了皇后,才有可能活下来呀!!”
赵月娴泪湿衣襟,握紧了小锦的手。
“姑娘,您放心啦,按您描述今天六殿下对您的态度,应该还是对您很着迷的,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呵斥二姑娘,他这人性子本来就这么冷,您不可能要求他对您很热情呀。相信小锦吧,他一定还忘不了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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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翎推着惊吓过度的闵天澈回龙月宫了。
刚才被猫吓了一下,原本盖在膝盖处饰演伤口的衣物掉了,李公公一下子就看出殿下膝盖处鲜血淋漓,吓了一大跳。
长翎让李公公将伤药和包扎的物品取来,自己关上了门帮殿下包扎。
闵天澈见她伸手过来,一下就伸手挡住她:“先把眼睛缠上。”
赵长翎笑:“膝盖而已,又不是看您的大腿,况且,殿下您的大腿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呀,我不能看,连您的月娴也不能吗?”
赵长翎本是想打趣他,未料闵天澈听成了第二种意思,心情一下子舒快了些:“怎么,你一个替代品,还有资格吃醋了?”
长翎笑笑,决定不挽起他的裤管,只是用剪子从膝盖处将衣料剪落,替他上药包扎。
膝盖的衣料被剪落,露出斑斑血迹,皮肉都被挠得绽开,看着很是可怖,长翎看得不禁倒抽口气,到底是遭受了什么样的煎熬,才能让一个人心结成这样?
“那我吃醋了,殿下肯让我看吗?”长翎一边小心翼翼上着药,一边问。
在这一刻,闵天澈的心动了一动,竟真的有股冲动,打算就这么让她看了算了。
但他想到那些地方的可怖之处,顿时又打消掉念头:“你会...觉得恶心的...就像母妃那样。”
长翎手中顿了顿,抬目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包扎。
“跟殿下您开玩笑的,我才没有兴趣看男人的腿呢。”长翎笑着道。笑完低头时,她又耷下了唇边的弧度,动作一直极尽轻柔,唯恐触着他伤痛处。
只有包扎完抬起脸再次出现在他眼前,才又扬起笑容。
闵天澈松了口气,但同时,又有种莫名的失落,并且看赵长翎颊边深陷的酒窝,有些耀眼的目光,莫名地烦躁。
“赵长翎,你不要再这样笑了,难道你不觉得自己恶心吗?”
“啊?”长翎莫名地抬了眼,笑容更绚烂了,杏眸弯弯的:“我吗?我怎么恶心了,您说说看?”
“就...就...”看着她弯了弯漂亮的眼眸逼近,他突然语拙,紧张地移开了目光,想起百花园里那只眼睛绿莹莹毛茸茸的小奶猫,
“你就跟那些猫一样恶心,真的,我太讨厌你的靠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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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昭皇的亲卫在万顺的宫里很是横行霸道,不时地欺辱小宫女,有时甚至连长得俊些的太监他们也会调戏。
这天赵月娴带着小锦,抄了近道去龙月宫。
本来宫中妃嫔如未得圣上或者太后同意,是不能随意出后宫找皇子的。
所以这一次出行,赵月娴是特地穿了小宫女服饰瞒着人偷偷出来的。
却不料,半道上竟遇上了东昭皇其中一个亲卫队的小头领。
“姑娘,你长得真美,花开在这万顺国,真是糟蹋了。”那人朝她步步逼近,赵月娴慌了神,怀里抱紧了给六皇子准备的食匣,步步往后退去。
“你!你不要过来啊!”小锦挡在了赵月娴面前,捡了石头往前砸去,没砸着。
“万顺这么狭窄,物产也不够东昭的丰富,有什么好的?不如跟了哥哥,哥哥带你一起去东昭,见识见识大国的文化和真正的繁华吧?”
说着,他就搓着手过来,将腰带给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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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长翎搬了板凳坐在花树下擦拭腕边的琉璃珠串,据闻这种潘丽琉璃珠多戴着沐在春日的花芬芳下,能越发地透亮矜贵,于是她便想常常戴着它去花树边转转,吸收点仙气,日后大概能卖个好价格。
提到花树,赵长翎又想起之前听宫人说,宫里不少地方都栽着一种盆栽的紫玉兰,这种紫玉兰在宫中罕见,但在宫外,可有不少大户人家争着想买来在府里栽种,就连和万顺仅一河交隔的北面的罗松国,都十分稀罕这种紫玉兰的。
之前她给南部的边民下发了饷银后,又扣起了一些,白纸黑字跟大家签订了合同。
因为她觉得银子不能光放着,放着不能生钱,也不能光靠着种田发家致富啊,倘若再下年轮到北地灾荒,不就全完了吗?
于是她想出了像大家集资,将集资的银子开拓一些新的生意途经,那样才能使银子长花长有。
她想到,要是能把宫里的紫玉兰截一些出宫,自己研究高产的法子,说不定还能赚罗松国人的银子呢。
但她在宫里是六皇子妃,是不能无故随便在皇宫乱转的,于是,她假公济私地拉着闵天澈道:
“殿下,今天天气这么好,您是时候练习走路了,咱们到龙月宫外转转吧?”
闵天澈当其时在和李公公交代着事情,见她没脸没皮地挤过来,顿时脸上多了丝不耐:“要走的话,在院里就好,为何要出去?”
长翎自知打不了疯六主意,沮丧着脸道:“因为...外头的风光好呀,我只是想跟殿下出去走走嘛...哎,算了算了,我再想想办法吧。”
最后那句她更像是低头呢喃,闵天澈听得侧起了目:“什么?”
“哦,没事,算了,殿下忙吧。”赵长翎笑笑,跨步出了门槛,却在这时,闵天澈喊住了她:
“等等。”
长翎“啊?”了一声回头。
只见那疯六满脸嫌弃地看着她,有些别扭道:“上哪走去?”
长翎一想到立马就能开拓一条生意之路,笑得满脸春花,兴致高时推着闵天澈往前走,不经意便哼起了歌。
“赵长翎你什么毛病?老爱哼这么难听的歌,让旁人听去了羞不羞?”闵天澈似乎不大高兴。
长翎杏眸睁圆:“可是,殿下您每天申时二刻窝在我怀里,满头大汗的时候,都喜欢叫我唱这些歌呀,那时候您怎么不说难听了?”
闵天澈怒:“你在这...说什么让人误会的话!那个时候怎么一样?反正以后到了外面,你就是不许唱!”
“知道了。”长翎背着他白了白眼,扁嘴道。
“也不要唱给别人听,知道了吗?”他强调后,又解释道:“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本宫一样,能做到不取笑你。”
二人吵吵闹闹轮椅推到狭道犄角处时,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哭嚎声。
两个男子压住了两个女子,然后中间那个男的胸襟大敞,腰间已经解开了。
“是贵嫔娘娘!”赵长翎吃了一惊,忙将闵天澈推到一旁,大步冲了上前。
“你们是谁??在宫中,竟敢对贵嫔娘娘呼来??”长翎喝道。
那几个男子听到声音忙站了起来,赵月娴被小锦扶着,见六皇子也在,忙拭干了睫边的泪水,努力稳住仪态。
刚才她被这些流氓唬住,又担心自己偷走到龙月宫的消息外传,硬是不肯暴露出身份。到后来面临危境,她再嘶声地吼出自己是娘娘的身份时,那些男的已经不相信了。
“她那个样子是娘娘?”带头的男子嗤了声。
可他认得赵长翎,上回在宴会时,他虽然守在外围,但后来赵长翎跳燕子舞时,艳冠全场,他也看见了。反倒是赵月娴混迹在一众贵女宫嫔中,倒不怎么有能勾起记忆的特色。
“真想不到,堂堂东昭大国,竟是这般粗野无规矩,东昭皇就是这么教你们的?”赵长翎端起了皇族的架子道。
“你是...六皇子妃?”那男子侧了侧目,然后就看见不远处坐在轮椅上的六皇子。
“呵,原来是六皇子殿下。”男子笑得让人极其不适道。
闵天澈认得男子,他微眯了眯眼,手握紧了轮椅的木扶手。
“嗳呀,六殿下,有多少年没见啦?当年属下一直以为您是七殿下呢。”男子讪讪地越过长翎,径直大摇大摆地朝他走了过来。
“想不到您长大后竟别有一番风味,似乎比以前还好看了。楼王殿下可想念您啦!他知道殿下您现在变得更好看了,一定会对您更好。他还在属下面前,怪您离开后怎么一直没个音讯呢。”男子一直嬉皮笑脸着,他身后的两个下属也忍不住嗤笑起来。
长翎又看见闵天澈指节泛白,指骨突起,一下又一下地去挠膝腿处,活活将才刚结好疤的伤口又挠得鲜血淋漓,皮肉绽开。
“哎,对了!楼王殿下不久前还给您母亲去信了一封,让万顺同意再送您过去一趟与他叙旧,不知信收到了没呀?”男子又道。
这时,长翎头一回从疯六的眼神中,看到一种比起炼狱暗焰还要可怕的东西。
“原来是你...告诉本宫母妃的!!”他几乎要将牙磕碎,一字一顿低吼道,空气弥漫了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
“你...你拽什么??一个质子...一个咱们王爷的破鞋,竟然...”男子被他炸毛的样子吓着了,却无知无畏到还敢抽出腰间的剑要劈向闵天澈。
赵长翎看着闵天澈的面容,画面一闪而过,想到的竟是两年多之前,为了救她出去,护她而吸入大量瘴气的少年最后的画面。
“殿下!!”赵长翎扑了过来,抓起砖头往擎剑的男人砸去。
男人却先一步回旋,将剑劈向赵长翎。
闵天澈抽出轮椅背的大刀,唰地一声推出轮椅,一刀劈向了那男人!
鲜血四溅之际,闵天澈伸手接住了满脸惊色的赵长翎,将她圈在了自己的臂膀下。
第33章 二更
“东昭狗, 都该死!”
闵天澈坐在急速推进的轮椅上,一手搂住赵长翎的腰,将她挂在自己腋下, 一手擎着大刀极利索地,一刀捅进了男人的心脏。
热烫的鲜血溅洒开来,一如赵长翎腕边散落的琉璃珠, 喷溅而出洒到了各处。
这儿的动静引得一些宫人跑了过来,却又被场面的血腥给惊得摔在地面,身体胶在地上想移移不开。
阵阵惊惧的嚎叫声,响彻耳际。
闵天澈突然想起目睹永裕伯府三公子被浇灌砂浆时, 蹲在荒地边呕吐的赵长翎。他默默用带腥气的手掩住了身旁长翎的眼睛。
长翎突然被蒙盖双眼时,无措了一下,两手条件反射地抓紧了疯六的臂膀。
尔后,她靠坐在疯六怀里, 坐在他膝边, 感觉轮椅被他推转得激烈, 空气中弥漫的腥气越来越浓重了,浓重得让人呼吸一口就忍不住把胃肠呕出。
尖叫声不停地变大。
后来还有几声刀剑铿锵, 似乎身后那两名男子的下属也前来试图没过几招之后,就又归于沉寂。
继而, 在尖叫停顿的间或,长翎仿佛听见有皮肉剥离, 有骨头被逐寸逐寸敲碎, 从皮肉里剥离而出的声音。
她喉间有厚重的异物堵住,胃部剧烈不适,屏住呼吸,抓着他臂的手只能换成压紧他覆眼的手, 生怕他的手松脱后,她会看见何种凄烈的画面。
长翎被疯子遮盖了眼,没见着。可那方赵月娴主仆二人就不是了。
赵月娴还未从被东昭狗凌.辱的刺激中缓过神,又目睹了如此惨烈血腥的场面,脸色发白,委顿在地上,身上、脸上都沾了不少东昭狗子的肉碎和鲜血。
“小锦...小锦...”赵月娴嗫嚅着,握紧了一旁同样吓得六神无主的小锦,看着闵天澈带着赵长翎离去的背影,努力地爬起来,看着散落一地沾满血腥的琉璃珠,眼神空无道:
“小锦...我...我不能死...我还要当皇后呢...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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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的时候,是赵长翎引吭高歌欢快地推着疯六出去的,回去却是二人浑身像被血浴过,长翎被闵天澈用手臂箍着眼睛,安静乖巧地缩在他怀里,由他转动着轮子回来。
李公公眼见二人这副模样,吓得手边的瓷器摔了个稀巴烂,忙上前来。
“殿下!皇子妃!都怎么啦?发生什么啦?受伤了吗??”
“李公公。”闵天澈神情已经平静了,吩咐道:“去准备沐浴的水,和干净的衣物。找人来伺候皇子妃沐浴。”
“是!是!”李公公忙不迭地扭头去准备,刚走出几步又折回来问:
“殿下...可要准备伤药?你们...”他看了二人身上大片大片浸染的血色,“可有受伤?”
闵天澈低头望了望怀里不声不响的人儿,“皇子妃大概...撞了一下,擦伤些皮吧。”
“我身上无碍,就是臂膀处被皇子妃挠了口子。”他又捋了捋袖道。
李公公诧异地看了半晌,才点点走了。
赵长翎坐在疯六的膝边,已经一言不发很久了。闵天澈以为她昏过去了,伸手扳她的身子。
这一扳动,长翎伏在他胸膛处狼狈兮兮的脸朝他看了过来。
他怔了怔。
她的眼眸周围,都是刚才被他捂眼时印下的污血,触目惊心的污血中,一双耀目的眼睛,眼底依旧干净清澈得一尘不沾。
她纯净的目光越发刺眼,逼得他不得不移开目光。
“殿下...您,杀人了呀...”
她在说什么傻话。闵天澈皱了皱眉,企图又用手掩盖她的目光。
“你也不是第一次看我杀人,有什么好惊讶的。”
赵长翎点了点头。
有些呆呆的,“但我是...第一次看您用这种眼神杀人的。”
长翎全身虚软的,只能依靠宫人搀扶着才能进入浴桶浸泡。
她还在禁不住回想刚才的情景,在思考疯六为什么会出现那种异常的眼神。以前他虽然也时常发疯,时常杀人,但据她观察,每次杀人时,他目光是澄明的,甚少会出现像刚才那种绝望到可怖,让人身临其中也不禁颤栗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