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错作替身后他哭了——璃原风笙
时间:2021-09-29 08:53:17

  走出十来步,轮椅又停下,传来依旧是没什么情绪的声音:“当初说好的,你们让侯府大姑娘嫁来,三朝回门时,由她带张娘子回去。”
  赵长翎捂着被打疼的手背,眼眶都疼红了,吸着气暗怪这人手劲这么大,一边确认自己以前肯定从没见过那人脸上有长“拴马桩”的。
  他不肯把张娘子还来,赵长翎打定主意不肯离开,于是她开始在破落的皇子府游荡参观起来。
  说来奇怪,这六皇子不是对她姐姐——侯府的大姑娘痴恋已久的吗?像他一个失了势的破落皇子,被人撵到城西来,竟然还能让皇帝下婚旨让当今最风光的荣阳侯府嫡长女下嫁,他该下了多么深的功夫啊。
  可是大婚当天,不但府门前没有张灯结彩,连门匾都懒挂,府里头竟然也是一样,毫无布置,破落得跟它原本就是那样的一样。
  他这到底是...重视赵月娴还是不重视赵月娴?
  思及此,赵长翎突然又想起她那些被扔在府门口的嫁妆,她那些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还有北海曜珠啊!还有许多珍贵料子的冬衣...
  她慌慌张张地找到路来到大门口,门口处一个看守的奴仆都没有。
  她那些落满灰尘的破箱子还在,她吁了口气。她该庆幸的是,城西破落得连小偷都没有,以至于她那些惊人的财产连个半夜来偷的人都没有吧?
  管家李公公神色慌张地从府外回来,看见府门口依旧身穿喜服,头上凤冠处发丝散乱容色却依然惊艳的姑娘坐在一堆破木箱上。
  他虽然有要紧事要立马禀告给殿下,但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关切地问道:“姑娘...老奴可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地方?”
  殿下一日不承认,他可不好叫赵长翎“皇子妃”。
  “嗯...你找几个人帮我看顾着我的嫁妆可好?”赵长翎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搬得动这些箱子,她还得进去和闵天澈周旋呢。
  李公公看了一眼门口边破破烂烂堆在那的木箱,她不说,他还以为是府里下人拾缀出来要扔的呢。那竟然是侯府嫁出女儿送的嫁妆?
  但他还是让身后几个人留下来看着门口,自己风风火火跑进里头找六皇子。
  “殿下!殿下!”李公公在喜春堂拐角的梧桐树下找到闵天澈,当时他抱着一块大石头在怀里雕花。
  “殿下!大事不好了!”李公公喊了几声,闵天澈依旧没有反应。
  与其干着急,不如试着先闯入他的世界。
  “殿下,殿下...您在做什么?”李公公蹲在了闵天澈的轮椅旁,暂时压下了焦急,先吸引他的注意。
  闵天澈一双无波无澜的眸子终于转了过来,但转过来看见李公公的一霎,眸里突然闪过一丝杀戾的血丝,唬得李公公背脊一僵。
  “我在...研究着要怎么在头盖骨上雕花,而不把骨头弄碎呢。”闵天澈突然诡异地笑了一下,薄唇勾扯弧起,可脸上却并看不出笑意。
  “殿...殿下...”李公公咽了咽沫,觉得还是得说,眼睛已经垂了下去,张皇惊措地只看轮椅下的脚。
  “宫里有消息传出,昨夜皇上与贵妃娘娘闹了矛盾...宠、宠了作客到周太后宫里的一位姑娘,据说那姑娘...便是侯府的大姑娘...”
  新婚夜,正牌新娘逃婚,被自个的皇帝老子稀里糊涂睡了。这顶绿帽搁谁头上都难忍,更何况是一个疯子。
  李公公说完这句,好半天都不敢抬头看一下主子。
  “你听够了?听到你想听的内容了吗?”闵天澈语气平静得像在跟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打招呼。
  偷偷尾随过来躲在拐角墙后的赵长翎,却分明听到都觉得手脚处有被人分解支裂的痛。
  她垂着脸走了出来,像一个不小心揭掉人疮疤,被揪了出来的孩子。
  李公公还想问六皇子该怎么办,却没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被这姑娘听见了。
  赵长翎低着头挠了挠脸颊,她也不想的呀,她哪里想到赵月娴逃婚竟然逃到她姑奶奶那里了,侯府还和周太后合分将皇帝给设计了呢。
  不过疯六一辈子除了砍人发疯,和喜欢赵月娴之外,似乎也没别的嗜好了,就这点可怜的心头之物都要被他老爹玷.污,实在是够可怜的。
  很快赵长翎就想起来现在不是怜悯谁的时候了,她得赶紧想办法自救,谁知道这疯子发起狂来会不会拿她当下脚料泄愤呢?
  计不在于旧在于好用,当年那人跟她说过,闵天澈最见不得女人在他面前哭。
  于是,她趁着低头别人看不见她的时候,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颗夹心糖,塞入口,嚼碎。
  “殿下...呜呜...殿下我好难过啊...”赵长翎哭得眼尾泛红,晶莹的泪珠颗颗分明,抖颤着从长睫滚落,好个仙女落泪。
  她捂着胸口的位置,皱起了青黛秀色的眉毛,“我这儿有多疼,您可知道...”
  闵天澈全程像看戏一样看着她,却是兴致缺缺的那种。
  “您为什么要让我看见您为别的姑娘而伤心的样子?呜呜...难道就不知道我会难过吗?就不能骗骗我?”赵长翎其实戏演得不差,表情琢磨得挺到位,淋漓尽致层次递进的,如果不看观众表情的话。
  “怎么回事啊这...啊?怎么回事??”李公公一会看看六皇子,一会看看赵长翎。
  他被眼前痛苦得撕心裂肺的姑娘而唬住了,还真以为这其中有什么曲折离奇的故事,紧张揪心地揉皱了衣摆。
  “您以为只有您听到这个会伤心吗??”赵长翎加重了情绪的渲染,泪水啪嗒啪嗒地落,激动得脸红到了脖子根,
  “您不知道我心悦您多长时间了吗?您不喜欢我就算了,看着您喜欢别人,为别的人伤心,您知道我...您为什么就不能骗骗我...呜呜”
  赵长翎演得有点上头了,委顿在地上抽泣得几乎要昏死过去。
  李公公看得心里酸得要死,忙走过去,想要拉起地上萎靡不振的新娘子。
  “过头了。”
  半晌,轮椅上的男子突然冷沉地来了一句,赵长翎悄悄把袖子掩起了脸。
  赵长翎也知道自己演得太过了,咽掉了融化的半颗糖,收住了眼泪。耷拉着头伸手圈起双腿,她轻眨了眨眼睫,开始回想起一些旧事。
  想着想着,鼻头酸涩,眼眶干涩又挤不出泪,眼神滞滞的。
  闵天澈看了看她那双酷似赵月娴的眼睛,越看越像,却比她的那双要胜上几分。
  终于,他停下了手里雕刻的动作,望向李公公说:“失了西瓜,捡回芝麻也好。你去帮她把那几箱子搬回来安置吧。”
  赵长翎蓦地抬头,眼眶红丝未散。
  她眉心拧了拧,他说的芝麻...是她吗?
  反正...闵天澈算是接受她这个替代品了吧?
  赵长翎那几箱子嫁妆终于成功有了安置的地方了。
  箱子被下人从门口搬回院子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是摸索起身上的钥匙,当着众人的面逐个箱子打开去确认里头的地方掉没掉。
  李公公看她紧张的样子,还以为自己小看了几个破箱子。他就说嘛,侯府表面看也算风光,尽管来城西嫁了他们殿下,怎么可能给女儿的东西这么寒碜。
  结果一看,里头却全是些菜干腊干之类的,乡下农家晾晒了当宝贝珍藏的东西。
  看见赵长翎打开箱子后如释重负的没出息样子,旁边的下人俱忍不住别过脸去抿唇偷笑。
  李公公心想,据闻荣阳侯府的嫡次女几年前正是由乡下之地回来的,看来眼前代嫁的这位,便是赵二姑娘了。
 
 
第4章 陪聊
  赵长翎关盍了所有的箱子,拍了拍满手的尘灰,认真帮每个箱子都上好了几把锁。
  做完这一切,抬头环顾了周围众人暗藏着的嘲笑的表情,她满意地弯了弯唇,这才放心地叫人帮她把箱子都抬进屋里。
  看见李公公低头想事情,她走过去笑着问:“公公,你是不是在想,侯府把几箱子破烂农家东西送来充当嫁妆,是不是看不起六殿下。”
  李公公愕了一愕,缩着袖子有些尴尬地低头。
  赵长翎又笑开:“其实是...原本今日嫁来的人,是我的姐姐,但,正如你所看见的那样,皇上他难得找到个可以爱慕的女子,而这女子很不巧是我姐姐。你知道,我正巧也喜欢六殿下,所以嘛...家里人原本攒着给我姐姐准备的嫁妆,还是得留给姐姐,而我的嫁妆嘛,时间过于仓促,我娘说了,等我回门那天会补上的。”
  她这么说的话,还就等于将代嫁的事情全抛到皇帝身上去了,把侯府撇除得干干净净。
  好个机灵狡猾的小姑娘。李公公心想。
  “皇子妃想太多了,”李公公陪着笑道:“老奴又岂会妄自揣度侯府给出的嫁妆呢?”
  “老奴只是在想,”李公公好笑地看了一眼发髻散落,衣衫残破狼狈的新娘子,“皇子妃您该沐浴更衣了。”
  赵长翎捂了捂变红的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模样看起来分外娇俏可人。
  她尴尬一笑道:“那可否请公公替我去把我的丫鬟缕衣要来?我习惯她伺候。”因为替嫁时怕人看出来,所以就没有让贴身的丫鬟缕衣跟着一起来。
  缕衣来到,看到自家姑娘手肘手背青紫一片时,顿时眼睛红了。
  “姑娘...呜呜...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咱们收拾收拾回洛城,再也不要回来藁城了!咱们没了他们又不是活不了,再也不要回侯府,再也不要仰人鼻息了!”
  “好啦,不要激动嘛...”赵长翎身体泡在暖融的浴桶中,长发像湿透了的丝绸,油亮顺贴在洁白的背脊。
  “被六皇子正常拉着手走了一段而已,是你姑娘的肌肤太脆弱了,所以才落下印子的,不碍事。”她笑着解释道。
  她家姑娘的皮肤像膏脂一般,透亮晶莹,确实很容易落下印子。手肘那处就算了,但手背位置不但红,还微微泛肿,显然是被打了。
  “虽然阿爹阿娘还有奶奶都回东昭国了,不是说就咱俩回洛城不能过,最主要是...我想他了...”说到这里,赵长翎顿住,笑容依旧挂在唇边,却带出了一丝落寞的感觉。
  “我真的很想见他...”赵长翎又用可怜的目光看向缕衣。
  缕衣吸了吸鼻子,为难起来:“可是...姑娘你老是那样偷偷摸摸躲起来看六皇子...也不好。”
  “所以,我嫁给他以后,就光明正大啦。”赵长翎笑了起来。
  赵长翎沐浴过后,换上了李公公安排人准备的一套湘妃色月牙凤尾罗裙,外罩一件锦缎夹绒披风,半湿的青丝松松挽起,娇美极了。
  缕衣都看呆了,心想,赵月娴那些算什么,连给她姑娘当提鞋的都不配。
  之前在侯府,姑娘喜欢藏头藏尾的性子,府里又甚少有好衣裳能轮得到姑娘穿,大家总以为乡下姑娘惯了穿粗布衣,但其实姑娘幼时在宋家,在外需要遮藏,但在自家院里头时吃穿的倒是比起一般的大户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呀。
  想不到城西皇子府,府里虽破落不堪,皇帝始终还是不忍心看六皇子受苦的,别的皇子府里该有的东西,还是有,像这身华美的衣裳也是。
  沐浴完毕,缕衣端了碗药过来:“姑娘,奴婢把您的药带来了,先把药喝了再去找殿下吧。”
  长翎捏着鼻子,一口气喝光,完了又故意将碗倒扣,向缕衣示意自己一点也没剩。
  缕衣红了眼,她家姑娘那样好,总是体贴人,可身子骨却这么弱,十几年来老是要喝药吊着精神,侯府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都是她姑娘自己花的钱买药,然后叫她熬的药。
  那是因为三年前她家姑娘为了让宋老爷宋夫人成功能走出边界,害怕被亲爹知道自己是药罐子后反悔,不将令牌给宋老爷宋夫人了,姑娘才把自己的身体情况隐瞒,一瞒就瞒至今天了。
  赵长翎喝过药,问了李公公六殿下在何处后,就高高兴兴地跑得一阵裙摆翩飞过去了。
  李公公有些拿不定主意,六皇子殿下平日最讨厌与人相处,对什么事都冷冷淡淡的不上心。就连皇城上下都在传六皇子痴恋赵大姑娘成狂,可他也没见得殿下有多迷恋。甚至他还糊涂着,殿下他怎么好端端地就跑去要求皇上赐婚了呢。
  他不知道这个赵二姑娘殷勤的态度,能不能稍微改变一下殿下,但她既然殷切地开口问了,他不让她找殿下,又好像不好。
  想了想他还是担心,虽然马上就到了殿下不许人候着的时辰,但因为担心这个他还颇有好感的皇子妃,只好抬腿往书房的方向去。
  赵长翎来到闵天澈跟前时,他正在书案前阅卷。
  “殿下,您在看什么书呀?我也喜欢看书,能借我一起看吗?”赵长翎唇边荡漾开两个酒窝,看起来像蓄了蜜一样甜,眼睛弯成了两轮弯月。
  “在看罗织经。”闵天澈坐得端正,手里翻过一页纸,表面看上去还是个芝兰玉树的绝色公子,说话的语调却森沉沉的。
  “罗织经那是什么呀?我也想看,能一块看吗?”赵长翎依旧笑得像朵绚放的花,眼波盈盈。
  “研究肠子怎么从肛.门逐寸逐寸拉出,皮肉怎么剥开才能让人活久一点,活到亲眼看着自己的肠子尽数抽出,看着自己浑身的筋骨如何暴.露出来...”
  “喔...那,那个肠要怎么拉?”赵长翎面上笑容不变,极其耐心地细细询问起来。
  然后闵天澈竟真的事无巨细、完整详细将全过程说出来,毫无遗漏。
  门外的李公公偷听到一半的时候,就抑制不住胃里汹涌的恶心,捂着口冲到旁边的花盆呕吐起来。
  时间不经不觉过去,兴许是讲得兴起,又兴许是面前的人是和赵月娴如出一辙的眼睛,闵天澈竟然忘了申时二刻的时间。
  好不容易将剥皮的部分也问完了,见他说的话越来越多之时,赵长翎趁机问了问:“那...明天我回门,能把张娘子带一块吧?”
  闵天澈缓缓收回了抬起的目光,又将注意力放回自己的书本上,翻过一页纸,道:“嗯,明天你可以看到她。但是,把她送回侯府你就得回来。你既然代替月娴嫁了,自然没有反悔的余地。”
  “知道啦。”赵长翎还以为他虎着眉要说什么,随即就爽朗地笑开。
  “回门以后自然得回来夫家呀,我已经嫁给您了。”最后她这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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