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朔,你不移开衣裳,我怎么帮你上药?”她无奈一笑,“你又不是大姑娘,我也不会轻薄你。”
周朔面色绯红,不好意思地将衣裳移开,露出里面精壮的肌肉。
他回家没来得及清洗伤口,只换了件衣裳,现在脱了衣服,伤口处依旧是血糊糊的,伤口处翻着白肉。
宋青婵咬紧了牙关,她瞧了都替他疼。
她将帕子用温水打湿了,一点一点替他将腹部的血擦拭掉,轻柔的动作带着浅浅的呼吸喷薄到他的胸口上。
周朔不禁屏住了呼吸,动也不敢动一下。
“阿朔,日后莫要伤了自己了,真的很心疼。”她埋头替他处理伤口,发丝绒绒,从他的下颌上擦过。
软软的,痒痒的。
也香的。
周朔忍不住舔了下干涸的唇瓣,依旧不动如山,“可我也心疼你。”他看向她的脖子,裹着一层白白的纱布,“你受一点伤,我都心疼。”
他实在是心疼宋青婵,才会莽撞逼着络腮胡正面与他交战,那样,秦郅就有机会将宋青婵带走,也就不会受伤了。
身上的血擦拭干净了,宋青婵将帕子扔进水盆里,水立马就被浸透出浓浓的血色。
她抬起潋滟波澜的眼,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绒毛,“日后,我们都要护好自己,莫要让彼此心疼了,可好?”
“好。”他一口应下。
他也舍不得让宋青婵心疼。
心疼那滋味儿,他尝过了,比给他一刀还要疼。
紧接着,就得给他的伤口上药膏,手指擦上药,在他的伤口上涂抹,她也问起了关于络腮胡的事情来:“那个土匪的事情可料理好了?”
“好了。”周朔回答,“阿郅送你到杏林堂后,去府衙带了人过来,收拾了他的尸体。”
要不是怕吓到伤到了宋青婵,周朔才懒得和他周旋半天。
宋青婵早已知晓周朔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也不会惊讶,平淡着问了下去:“他身上可搜到什么重要的物件?”
他拧着眉头想了下,“没有,除了那把刀,什么都没有。”
“一个贼寇佩刀,不是已经很奇怪了么。”
轻软的声音,让周朔浑身一震。
是啊!刀具管控,普通人怎么可能配上刀?而他剿匪那天,山神庙里的土匪,可是各个都配着刀啊,这种数量,甚至比岐安府衙内还要多!
“怪不得那日向府尹回禀时,他脸色那样难看。”周朔恍然想起来,原来是肖远早就已经想到了吗。
宋青婵一点一点替他的伤口上着药,每碰一下,手指都有些发颤,看得出来,周朔对这样的伤口并不在意。
要是换了别人,早就已经痛哭流涕,觉得自己命不久矣,哭爹喊娘了。
但周朔不一样,好像一点都不疼。
但这怎么会不疼呢?
他应当只是习惯了吧。
余光瞥向他壮硕的胸膛,上面深深的伤疤遍布,甚至有好几处,都是致命的伤口。她无法想象,他究竟是如何熬过来的。
就像是秦郅说的那样,周朔在生死关头走过了好几遭,这点伤,在他眼中无关紧要了吧。
宋青婵愈发的心疼起来,却没抬头,手指从他硬硬的腹部划过,他身子更僵硬起来。
她继续说了下去:“那个土匪的口音并非是岐安府人,倒像是从北边的口音。而他身上穿的衣衫上缝兽皮,如果不是猎户之家,只能是北方覃元一道的土著了,他们那儿的人,从古到今都喜用兽皮制衣,即便是如今南方丝织横行的时候,他们也喜欢把兽皮缝在衣裳上。”
“覃元一道?从那样远的地方过来岐安府就为了劫持田家小公子?”周朔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自然不是。覃元一道离岐安府路途遥远,一路过来,就算是有盘缠,也早就花光了,估摸着,他们走来都是行的土匪勾当,看他轻车熟路绑架杀人的事情,应当也没少做。”
土匪们到了岐安府之后,早就听闻这里商贾富裕,钱多到宅子装不下,加上盘缠也用的差不多了,也就起了贪心,准备再干一票。
谁能想到会遇到了周朔带衙差剿匪,还真的给剿成了。
周朔生平最恨这种烧杀劫掠百姓之时,立马就冷了脸,“天下太平,好好的营生不做非得要做这等恶事!”
“或许,他们也是被逼无奈的呢。”伤口上已经上好了药,她将纱布剪下一长段来,“覃元一道的人善猎,各个都有着不俗的力气,太平盛世里自然能安居乐业,可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将他们逼急了,杀了官兵,抢了官刀,不得已背井离乡,行此等祸事。”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他们手上会大量持有兵刃了。
“杀官兵,抢官刀……”周朔喃喃自语,神色也不自觉严肃起来。饶是他这样的脑子,也能想到这件事情的后果,宋青婵和肖远这样的,不可能想不到。
要不是情势所逼,谁愿意背井离乡做个亡命之徒?
难不成是有人趁着圣人病重之时,想要行什么不轨之事?
要是这样,东都岂不是步步危机?不行,他得要写信回去知会一下将军,把这边的情况如实禀报。
正想着,一道幽香扑怀。
周朔一阵恍惚,感受到了女子温软的怀抱,正抵在他炽热的胸膛上,原来是宋青婵要将纱布从他的腰上绕一圈,所以朝着他这边靠了点。
温香软骨,诱得他背脊尽折。
“青婵,你离我太近了。”周朔哑声说。
宋青婵系好纱布,明眸扬起,眼中疑惑。
周朔咬了咬牙,忍痛将她拂开,侧身将自己挡住,“你、你先出去,我打盆冷水冷静下就来找你。”
宋青婵朱唇微张,脸上又红了起来。
未经人事,却又好奇不已,朝着他的身下看去。
一看吓了跳,心噗通噗通跳个没完没了,她哪里还敢去看第二眼,什么话也不说了,踉跄着站起身头也不回开门离去。
周朔咽了口唾沫,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啪”的一声巨响,一点都没给自己留情面。
“不要脸的老色胚!”
他当真是个好色之人,她稍稍碰一下自己的身子,就抑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来了。
感谢支持!
第46章 入梦
岐安府发生的事宜,必须要立马知会将军,此事刻不容缓。
周朔不怎么能写字,等他写好一封信并且阐述好前因后果,黄花菜都凉了。他只好让秦郅写了信,差人加急送回了东都。
而周朔呢,因公负伤,所以肖远特地准他在家休养,周朔正要说自己还能再打十个时,秦郅直接就把大哥的嘴捂住了。
低声在他耳边说:“哥哥,休养时候不必来府衙当差,能有许多机会去和嫂嫂独处。”
周朔沉默片刻,已经习惯的捂住伤口,面无表情念了句:“疼。”
有了闲暇,周朔当然不会闲着,直接就带上秦郅去了书院帮忙。可宋青婵心疼周朔有伤,都不让他干重活,最重的事情,也就是把书搬进新建好的藏书阁里。
至于秦郅,看着修长清瘦,实则身强体壮,就被周朔指使着去搬重物了。
刘襄嘿嘿笑了两声,指着秦郅身娇体贵的身影说:“姐姐,你们两个人整理藏书阁就好,我担心秦郅偷跑到一边睡大觉,我去监督着他,和他一起搬书桌。”
宋青婵含笑答应。
于是刘襄撸撸袖子,就跟在秦郅身后,秦郅听到动静,转过头来发现是刘襄,桃花眼弯了弯,故意慢上一步与她并肩而行。
两个人没说上两句话,好像又闹了起来,刘襄气得满脸通红。
宋青婵恍然一笑,回头却撞在了周朔的胸膛上。
“小心些。”炽热的手掌扶了把她的细腰,又倏然离开,将身边的书放置在书架上,“这些放在这儿?”
“不,这些是人文地理类,放到那边的书柜上吧。”
“好。”
一对小情人开始在藏书阁里忙忙碌碌起来,透过书架,看到周朔行走在其中,神色肃穆的盯着一堆书看,好像是在考虑要将书放在哪里。
那样子,不像是在看书,反而像是在思考今日该攻打何处。
“噗嗤。”宋青婵忍不住笑出声,笑声回荡在只有两个人的藏书阁里。
周朔顿了顿,朝着宋青婵娇俏笑着的脸颊看去,“青婵,你躲在那儿偷看我?”他何等的听力,早就已经知晓宋青婵在偷看他了。
他嘴角扬着,好似得意的样子。
宋青婵含笑,用手上的书把自己的脸蛋挡住,温软的声音从看不见的声音传过来:“阿朔,我没有偷看你哦。”
周朔无奈一笑。
既然她不偷看他,那他就去看她好了。
反正只有他们两个人在,他也不怕羞。
他光明正大看过去,两相凝望,竟觉得时间都变得缓慢起来。还是宋青婵有些受不了他炽热的目光了,推了他一把继续开始收整藏书阁。
今日天阴,太阳也不甚好,半关着藏书阁的门,屋里面也灰洞洞的。
俏丽的身影穿梭在书架之间,周朔目光随之而动,这里的一切,好像都被她点亮了一样。
宋青婵也知道周朔在看她,她回过头,在他瞧不见的时候,嘴角微扬。
能够在一起一辈子,那便是极好了。
“青婵。”周朔低沉磁性的声音自寂静中响起。
她抱着书看过去,“嗯?”
不过是一瞬的功夫,周朔已经到了她的跟前,白净的牙齿笑得露出,他的手在身上摸了摸,最后掏出了一根木雕簪子来。
宋青婵眼睛一亮,“是我的簪子!”
“是。”周朔抬手,在她的发鬓间比划了下,像是在思索应当簪在何处最是好看,“先前被土匪送到了我手上,一直都没有还给你。”
终于,他找准了个位置,动作也放得缓了下来,替她簪在了发鬓之间。
赠卿一搔头,来日结连理。
那日他们的婚事还未定,今日,却已经快要成亲。
周朔笑容炽烈,“青婵,这应当算是我们的定情之物吧?也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件东西,日后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寻来。”
宋青婵默认垂眼时,见他腰上的革带上挂着她绣的香囊,只是他动作大,又经常去摸,所以香囊的颜色似乎都要褪色了。
在他腰间的玉佩之间,显得寒酸又格格不入。
“阿朔,先前你送来的绮罗纱我还未用,我用来给你再做个香囊吧,这个都旧了。”
“不旧不旧,我就喜欢这个。”说着,周朔又摸着那个香囊,粗粝的拇指将丝织都勾的有些起毛。
但他动作却是极轻柔的,让宋青婵想起了他摸自己脑袋的时候。
“这个已经旧了,我给你绣个新的,也是一样。”
“那怎么能一样?这个香囊是你第一次送给我的物件,也是我们的定情信物,我晚上还要枕着它睡觉,不然就梦不到你……”
周朔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东西,猛的将最闭上,绷成一条紧紧的直线。
直后悔自己嘴巴笨又快,不经脑子。
自己这点龌龊的想法怎能和宋青婵说?!
眼看着周朔绷直了身子紧张的样子,宋青婵也是被他的话给惊到了,唇瓣抖了下,不禁横了他一眼,娇声没什么力气地斥责他:“孟浪。”
她再不好意思面对周朔,转头去看不见他的地方收整书去了。
枕着她的定情之物入睡,方能梦见她……这样孟浪的话,他也好意思说出口,不要脸。
她捂着自己被撩拨得发烫的脸颊,不再回头。
有了周朔的帮忙,藏书阁不过是一日光景,就已经收整完全了。一同从书院出去时,天上已经下起了毛毛细雨,如丝一样,看着不大,实则密集。
要是不撑伞,片刻功夫,就能让衣裳都湿了。
宋青婵将藏书阁的门落了锁,出来时周朔撑了一把硕大的油纸伞,站在门口等她。见她出来后,将伞倾斜挡在她的头顶上。
刚过了夏的雨,落在伞上的声音作响。
他握着伞柄的手背上,刚添了新伤,但不严重,已经结痂。
周朔还在恼于藏书阁发生的事情,另一只手不安地摩挲着衣裳边角,“青婵,你要是不喜欢我梦见你,那我以后就不梦了。”
他一脸决绝,倒是好笑。
宋青婵睨了他一眼,“也没说让你不梦。”
要是不梦她,他还想要梦谁去?
周朔眉梢一扬,心思又跃动起来,“那你许我梦你了?”
脚下的青石板路经过修葺,焕发着崭新的光芒。
她的裙摆像是微波一扬,轻轻扫过,扬起一片尘埃与凉气。
清脆幽浅的雨声里,飘来宋青婵娇滴滴的一声“嗯”,周朔浑身都酥了,只想立马倒头梦她一场。
“那你只能梦我哦。”
水波潋滟的眼眸朝他盈盈看上一眼,周朔哪里还有不答应的心,就算是把命给她,都值了。他应了声:“好。”
说多了,宋青婵还是有些害羞。便问起了成亲的事宜来。
满打满算,他们成亲的日子,只剩下了一个月。
与他站在同一伞下,彼此呼吸与气息纠缠不歇,他目不斜视,只看着长长的空旷的安乐街说:“放心吧,成亲之事都交给了我爹和周岩去办,他们做事肯定是比我细致多了。”
自己的婚事,周朔也想过自己接手操办,但他毛手毛脚的,什么都做不好,指不定还会把婚事给搞砸了,索性就让周老爷亲自操办了。
“这儿的庭院也已经收拾出来了,我和阿爹准备搬到这里来住,日后也能从这里出嫁,你看好不好?”
周朔使劲点头:“自然是好。”
他现在可不想要宋青婵一个人住着了,貌美的女子孤身一人居住,保不齐就有什么坏心思的人会欺负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