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他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幸亏孩子没有随他,要是跟他一般黑,年年一个男儿倒是无所谓,可岁岁一个小姑娘,岂不是得呕死?
好在,这两个孩子都生的极好看。
一个月之后,宋青婵的身子终于是调理过来,在这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了晋江书院,看看很久没有见到过的学生们。
这个时候,李如云也告诉了宋青婵一个消息:“文轩要在东都成亲了。”
宋青婵微微愕然,随后坦然,“可是安国公府的孟姑娘?”
李如云垂眼淡淡点头:“肖府尹说的,的确是安国公府的孟姑娘。”在听闻肖文轩婚事的那一刹那,李如云心头百味陈杂。
虽说早有预料,可听说的那一刻,还是难免会伤心动容。
这么多年的感情,岂是这么快就能放下的?
宋青婵叹了口气,将新买的一册书推到了李如云的面前,柔声说道:“肖文轩于你,并非良配,不必为了他而伤怀。”
“多谢宽慰,我也并非是放不下之人。”
冬日已深,寒风凛冽。
火炉烧的正旺,随便穿了件披风,也并不觉得寒凉。
但这件事情,并没有李如云说的这样云淡风轻,随口就过。往后两天,宋青婵就听说肖文轩要带孟雪融回岐安府来看望肖远,拜拜祖宗宗祠,而李如云的父亲李主簿懊恼不已,毕竟李如云在肖文轩身上蹉跎了这么多年,现在已经快要二十,还能有什么好人家能嫁?
李主簿夜不能寐,就想着,要不把李如云嫁给肖文轩做个妾室?
这样的想法,被李如云知道后,她据理力争,终于是让李主簿放弃了这个念头,转而在岐安府为李如云相看。
但李如云与肖文轩那段“天造地设”的过去,再加上她等肖文轩这么多年的年纪,来李家提亲的人,要不就是少年年纪太小,或是年纪大的想要娶续弦。
总而言之,是没有一个人能嫁。
宋青婵微微叹了口气,对李如云说:“婚嫁之事,全在缘分,你莫要着急。”
李如云捧着书册,眉目淡然,文人傲气,都藏敛于眼中,她笑着说:“我早已不在意嫁娶一事,若是没有合适的倒也好,让我一辈子留在书院里执教,终生不嫁,那也极好。”
“即便你嫁了,书院也是你永远的家。”这时,年年在屋里哭了起来,白秀和翠珠实在是没了法子,才抱过来给了宋青婵。
白秀无可奈何:“少夫人,小公子这哭得不行,您快看看呀。”
年年张口哇哇大哭,白秀根本就无力招架。
李如云也放下书,顺手接过了翠珠怀中乖巧可爱的岁岁,小姑娘生得玉白通透,还是个婴孩,就已经让人能窥见她日后的貌美。
而且这软软糯糯的样子,跟糯米团子一样,李如云爱不释手,抱着就不想还回去了。
李如云一边抱着岁岁,一边对宋青婵说:“年年莫不是饿了?要不把奶娘叫过来?”
“他啊,这哪里是饿了。”宋青婵苦笑不得,将年年抱了过来,轻声哄了下,终于是止住了啼哭,再仔细一看,年年脸蛋上哪里有泪痕,方才不过是干打雷不下雨了,宋青婵将自己儿子看得透透的,“他就是个混小子,刚出生的时候倒是还好,现在能睁开眼睛了,就喜欢挥着小手到处抓别人的头发玩儿,要是不给,就哭。”
“那这的确是挺浑的了。”李如云又看向岁岁,心都在妹妹黑白分明葡萄一样的眼珠里化了,“还是咱们年年好,云姨的小宝贝啊,怎么就这样可爱呢。”
这惹得宋青婵一阵轻笑。
年年盯着自己的阿娘,虽然不知道自己阿娘在笑什么,他也咯咯咯就笑了起来。
其乐融融,恰似岐安府已深的春,一如既往的温柔。
傍晚时候周朔下值归来,刚解了衣裳,就连忙去了后厨做饭,他觉得青婵喜欢他做的饭食,他就能天天做。
到后厨时,丫鬟婆子们都很懂意思的散开,将整个后厨都交给了周朔。
活这么多年,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整天做羹汤的男子呢!
但今日不太一样,宋青婵竟然坐在后厨外的长廊下,静静看着书册,走近了,周朔才发现那并不是书,而是周家生意的账本。
“你白日忙书院的事情已经够累了,咱爹怎的还要用生意上的事情来烦你?”周朔走过来,弯下腰从后面揽住宋青婵。
被忽然出现的周朔吓了一跳,宋青婵惊魂未定,重重喘了口气,胸膛起伏波澜。
她含笑道:“公爹要照料整个周家,实在是忙活不过来,是我主动要帮忙的。”她放下账本,手指在周朔的手背上轻轻摩挲着,“况且,我手边这点不过是家中产业的冰山一角,日后我还需要看更多的。”
宋青婵吐了一口气。
“要不我帮你一起看?”周朔不着调地提议。
惹得宋青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确定要看?”美目睨过去,周朔松开了她,逃一般的进了厨房里,转头过来一脸后怕:“算了算了,那些账本我看一眼,能睡到明天早上去了。”
宋青婵笑着,就坐在厨房外看他在厨房里忙活。
高高大大的身影,在灶台与菜板前来来回回。
不到一会儿,就已经有饭菜香袭来。
宋青婵抬起眼眸来,就能透过门看到周朔的身影,他也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眸,越过烟火咧开嘴一笑。
她淡淡抿唇,又低下头,看账本上的各种盈亏,唇角一直都没有放下。
从一开始,周朔做的饭菜的确很难入口,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做的东西越来越好,已经成了宋青婵不能放下的一部分。
现在要是让她进去掌厨,怕是也没有周朔做得好。
她今日心血来潮,来厨房看周朔做饭,倒是别有一番味道,心中欢喜。
没过一会儿,饭菜就好。
周朔嫌在外面吃热得慌,就帮宋青婵搬着账本回了自己房中,桌上家常小菜,色香味俱全,差不多都是宋青婵爱吃的东西。
饭间,两个人便提起了关于年年岁岁长大后的人生来。
按照周朔的意思是说:“日后两个孩子,都得跟着你读书,读书好啊,还能认字!我们周家,除了你之外,就没能读书的!”
周朔骄傲地扬起脑袋来,还是因为他娶了宋青婵,才让老周家有人会读书呢!
“读书固然是好,但这也得看年年岁岁的意愿,他们要是不愿意读,也能跟着你习武,女儿习武强身健体就好,要是让她去军中,我可舍不得。”她眯了眯眼,“不过年年嘛,男儿从军,有所历练,倒是好的。”
周朔认同点点头:“年年那个臭小子不是皮得很?等他再长大点,他性子要是还这么浑,我直接把他扔军中去,看他还能不能浑起来。”
在军中,光是日常操练,就已经让人够呛。
“如此甚好。”宋青婵淡淡点头。
小小的还不能说话的年年,玩闹的手忽的一顿,身上打了个寒颤。
此间唯有他们夫妻两个人在,周朔对她又向来没有什么秘密,话到深处时,他便说起了最近在府衙中的事情来,这事情竟然还与刘襄有所关系。
周朔:“青婵,你知道邵峰吧?”
宋青婵记忆力好,他身边的兄弟们都能记得个七七八八,“记得。”
“今儿他和我说,他前两天和三姑娘相看去了,三姑娘她爹对他甚是满意,不过三姑娘却对他提不起什么兴趣来。”周朔不免替自己的兄弟秦郅担心起来,“阿郅要是再不回来,三姑娘怕是要嫁给别人了吧。”
听了,宋青婵一怔。
因为时间过得极快,她脑子里竟还觉得刘襄依旧是那个刚满十六的姑娘,却没曾想,一眨眼的功夫,她也将满十八,应当嫁人。
即便刘襄心里一直有着秦郅,可女子到了这个年纪,刘德福怎么可能还会纵容她在家中?
能让她这个年纪再相看人家,已经是极为不易。
“秦公子在东都的事情可要做完了?若是他来的再迟一点,三姑娘可就要嫁给别人了。”宋青婵也担忧起来。
“我回头就让人上东都问一下。”
“如此就好,要是他真的不打算回来了,也免得耽误了三姑娘。”
“青婵,你放心吧,阿郅不是那样的人。”
宋青婵恹恹点了下头,愈发的对自己这两个好姐妹疼惜起来,怎么感情竟是如此波折。再细细一想,她与周朔似乎从未有过什么误会与坎坷,一路走来,都是顺畅无比。
即便是有了些许罅隙,她和周朔也会坦诚相待,解释清楚,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她的阿朔,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得知刘襄相看的消息之后,宋青婵也坐不住了,去刘家问了刘襄此事,刘襄微微惊讶,瞪大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趴在宋青婵的肩膀上说:“我还想要多瞒一点时候,自己和阿爹周旋,却没想到,还是被姐姐知道了啊。”
曾经天真无邪的少女,褪去眼中的烂漫童真,也有了浓浓的愁思。
宋青婵揉着她的婴儿肥,“你是如何想的,还打算一直等秦公子?”
刘襄摇摇脑袋,“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东都那样好,他忘了也正常吧。可我现在也实在是没有瞧见更喜欢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刘襄耷拉下眼皮来,回忆起秦郅在的时候。
她本以为自己能忘掉许多,却没想到,与他在一起嬉闹时候,竟历历在目,历久弥新。
宋青婵抬头望向阁楼外,似乎是看向了东都的方向。
远在南边的岐安府与南江府都已经隐隐有些乱动,何况是权势中央的东都呢?那里,必然是水深火热不可挡,龙争虎斗,各种惊险。
这一刻,宋青婵只希望,要是秦郅真的能够回来找刘襄,那也是他能确信自己能护好她时。
一转眼就入了夏,刘襄的婚事已经拖不下去了。
刘德福看上了一个年轻的秀才郎君,品性兼优,刘德福对他赞不绝口,刘襄也去看了一眼,那秀才生得倒是中规中矩,并无半分不妥。
可她年少时见过太过惊艳的男子,如今瞧见了谁,都觉得索然无味,比不上他了。
刘襄依旧推拒,但此次刘德福意思坚定,硬是逼着刘襄出嫁,甚至偷偷摸摸就将庚帖与对方互换,收下聘礼,木已成舟,让她容不得再反驳。
也是在知道自己将要嫁人的那一刻,惶恐油然而生,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眼泪啪嗒啪嗒就往下掉。
她也第一次知晓,自己竟然这样喜欢秦郅,想要他出现在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二更没更新的,现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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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星河
递去东都的消息一直没有回信,刘襄这边的婚事也已经定下,就连宋青婵也只能叹上一句:“许是三姑娘与秦公子有缘无分吧。”
周朔提着刀,一刀劈开了巨石,“要是青婵你当初要嫁给别人,千山万水,无论何时何事,我都会赶赴而来。”他挺拔站在她的面前,声音坚定:“你我两情相悦,殊为不易,我绝不会容许自己的懦弱而让你嫁给别人。”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他们互相喜欢,周朔都会把宋青婵抢回到自己身边。
虽是老夫老妻了,可宋青婵被周朔的话一撩拨,还是心乱,脸上微红着用小拳头捶周朔的胸口。
要是秦郅能够回来,便是说他从真心里喜欢刘襄。
可他若是得了消息,却任由刘襄嫁给别人了,只能说他懦弱,那就真不如刘襄嫁给别人。
经由肖文轩与李如云那件事情后,宋青婵害怕刘襄将嫁的那个秀才品性不端,正巧,李如云也是有此担忧,她们便去找了刘襄一同前去探一探那个秀才。
与刘襄定亲的这个秀才姓陈,饱读诗书又温文尔雅,曾经还是仲盛的家教先生,本身并无什么不妥的地方。
可宋青婵却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她皱着眉头,“这位陈秀才如今二十有五,尚未婚配,如他这种家境稍稍富庶的秀才,怎么可能会没有女子嫁给他?其中定然是有隐言。”
刘襄点点头,继续跟着宋青婵一起探了下去。
这一打听,还真的是叫宋青婵打听出了一点消息来,原来是沈三嫂娘家有个表妹,年轻时候也和陈秀才议过亲,只可惜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陈秀才那样的家境,为何会不了了之?”
三嫂一脸隐晦,还带了几许轻蔑在其中,对宋青婵与刘襄说:“陈秀才这个人倒是不错,可他老娘却是个难缠的,把陈秀才看做了自家的命根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有矿,端的架子比首富县老爷还要高呢,对我家表妹百般挑剔,我表妹性子烈,哪里受得了那样的羞辱,立马就和陈秀才给断了。”
陈秀才那老娘,把陈秀才看得跟个宝贝疙瘩一样,生怕是哪个女子就把儿子的志气给夺走了。
自家没什么本事,却偏还对议亲的姑娘们指手画脚,羞辱贬低,仿佛谁也配不上她家儿子似的。
一来二去,陈家老娘这德行在外,自然就没什么人去与他们议亲了。
所以陈秀才到了二十五岁,亲事都还没一个着落。
三嫂听说刘襄竟然与陈秀才定了婚期,大惊失色,“三姑娘家中糊涂啊,就陈家这样的老娘,嫁过去岂不是白白受了磋磨?”
刘襄心里也是一阵难受,按照刘家的势力,怎么可能查不出陈家的那档子事儿来。
可惜刘德福还是与陈秀才定了亲。
宋青婵站起身后,即便是生子之后,她的腰肢也如柳条般纤细招展,人如娇花,她娴静站在院里,胜却人间百种滋味。
“刘老爷大抵是想要日后陈秀才能在科举上中榜,那样刘家也能跟着鸡犬升天。”
刘德福当然不会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许是他权衡之后,觉得所有的男子里,也就陈秀才更好一些,才瞒着刘襄定了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