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现在的病情有所好转，杜小希竟也隐隐约约产生了逐梦演艺圈的想法。
哪怕就当还胡导的人情呢？
但另一方面，她始终还有些犹豫。
没有学过表演，以前从事的工作也跟娱乐圈一毛钱关系没有。就算做了艺人，能在纷繁复杂竞争巨大的娱乐圈立足么？
杜小希就这样处于纠纠结结的状态，时间转眼又过几天。
距离凶宅真人秀录制结束已经过去了八天。
这天晚上，正要跟周公约会的杜小希接到了胡烁打来的电话。
胡导一向有社交分寸感，平时基本用短信联系她。
都快十一点半了他还打电话一定是有正事要说。
杜小希赶紧接起了电话。
第23章 023
电话那头的胡烁用平常的语气说了一件让杜小希万分高兴的事情。
“你找到的那份证据很有用，赵俊杰的公司前几天报了警，今天有关部门的调查员突击他家，查出了不少东西。我这边也主动把录像证据给他们了。估计过不了多久那小子就能去局子享受免费吃喝。”
“太好了！”杜小希简直想大声欢呼，“这样的渣子早就该受到惩罚了，胡导，谢谢您通知我这个事情，更谢谢您提供视频证据。”
“不客气，我说过，一定会尽我所能。“胡烁语气温和慈祥，“这样的话，咱们真人秀第一集的拍摄也算有了个好的结果。”
“是啊。”
杜小希看着窗外一轮明月，心中莫名感动，外加一丝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成就感。
挂了电话，杜小希心情仍然不能平静，简直想第一时间奔去华美天凌公寓1902把好消息告诉费芸芸。
可一想到现在节目拍摄早就结束，她不是公寓住户，单就那两大门门禁她都跨不进，只得悻悻作罢，决定睡醒之后再想办法。
没想到她第二天刚睡醒躺床上刷微博就看见某报社官微发出的一条社会新闻。
「云津市穿银路某高档小区内一男子深夜与女友爆发争吵，争执过程中双方情绪激动，两人双双坠楼身亡。」
杜小希睡意全无，噌一下坐起来。
她赶紧点进新闻详情。
「本报记者讯，昨日晚上十一时许，在云津市穿银路某高档小区内发生一起意外事件。居住在二十五层的某赵姓男子与其女友爆发了激烈的争吵，期间两人情绪激动发生了肢体冲突，在扭打时阳台栏杆发生断裂，二人双双坠楼，当场身亡。据其邻居反映，两人平时看上去关系亲密，并无矛盾，有一个儿子六七个月大，但昨天并未见到孩子出现。」
新闻还附上了几张现场图片，哪怕打了厚重的马赛克也能看出血迹斑斑，惨烈异常。
杜小希脑子里像是刷一下被劈下一闪电，萌生出略感荒谬的念头。
这个赵先生……不会是赵俊杰吧？
她第一反应是给胡烁打电话。
胡导人脉强大消息灵通，如果坠楼事件的主角真是赵俊杰，他一定知。
电话很快接通，对方似乎是在外面，周围声音乱哄哄的。
“胡导，您好。”杜小希礼貌开口，有些抱歉，“这么早就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我想问您个事儿。”
“不打扰不打扰。”胡烁笑呵呵，说话慢条斯理，“我正在早市溜达，顺便买点菜。小希啊，你是想问赵俊杰是不是坠楼了？”
“您怎么知的？”杜小希颇为意外，胡导难会未卜先知？
“我刚刚接到朋友的电话，得知了这个消息。”胡烁那边安静了许多，应该是找了个能说话的地方，“正准备买完菜告诉你这事儿，你电话就打过来了。”
杜小希拿过床头柜上的水杯，吨吨吨地连灌几口，好歹稳住了心神。
“胡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真是意外吗？”
“准确地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胡烁依旧是不紧不慢的语调进行叙述，“赵俊杰去做了亲子鉴定，证实孩子不是自己的，前天凌晨偷偷把孩子送走打算报复孩子的妈。那女人肯定不答应啊，两人发生争吵，赵俊杰想把那女人推下楼，结果对方也是狠角色，死也要拽上赵俊杰当个垫背的。”
杜小希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原本以为可以送渣男走监狱路的，谁曾想他自己把自己给作死了。
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感谢完胡烁，杜小希挂掉电话怔怔发了好一会儿呆。
渣男得到这样的下场完全咎由自取，但从整件事来看还是令她唏嘘不已。
人生百态，莫过于此。
不过这样百感交集的情绪并为持续太久。
因为在中午的时候，杜小希收到了银行发来的系统短信。
真人秀片酬的尾|款到了！
一切的努力和玩命都没有白费。
乖乖，八十万啊。
杜小希笑得嘴快要咧到耳朵边，要不是碍于生病，她差点都想在小出租屋的地板上翻腾几圈了。
兴奋过后，照例是考虑如何分配这八十万。
当初参加真人秀的拍摄是为了能给父母留点钱。既然现在钱到了账，大部分自然要给操劳一辈子的父母。
杜小希登录网上银行，往放在家里的卡里转|账六十万。
剩下的二十万外加之前定金的五万，用来治病和生活，大约能撑到她狗带的那天吧？
这个话题想起来令人心情烦躁，杜小希果断在脑子里刹了车。
说好了快乐一天算一天的。
转完账，杜小希打开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了福寿和小丁的头像。
要请这俩小家伙吃饭的事情，她一直没忘。
杜小希拉了个三人小群。
群刚建好，她还没来得及发言，福寿跟小丁已经激|情开麦。
「小丁：啊啊啊啊姐！亲姐！你果然没有忘记我们！你太好了呜呜呜」
「福寿：小希姐，我就知你能完成拍摄，太棒了。」
「福寿：小丁，你一个大男人能不能别呜呜呜的。表情／翻白眼」
「小丁：看到姐就想到被她照顾的那两天，忍不住就呜了，关你什么事。表情／怒火」
杜小希无奈地笑了。
这俩在网上也杠得这么厉害。
她快速敲下一段话。
「你俩可太欢乐了。我在结束拍摄后处理了一些私事，终于可以来履行请你们吃饭的承诺了。两位小朋友，你们什么时候有空啊？」
「小丁：我今天就有空！」
「福寿：小希姐，我基本每天都有空。」
「杜小希：择日不如撞日，要不今天晚上咱们就出来吃饭吧？想吃什么你们定。」
……
当天晚上，在一家海鲜自助餐厅里，杜小希再次见到了福寿和小丁。
他们也算共过患难，年龄差距也不大，见面完全没有生疏感，三人边吃边聊，很快就打得火热。
除了寒暄之外，两位年轻人最感兴趣的还是他们离开之后杜小希的遭遇。
杜小希把费芸芸的事情大致讲了一遍，听得两位大学生又是惊叹又是佩服。
“姐，你太厉害了。”福寿露出崇拜的表情，“不但遇到鬼不惊慌不恐惧，反而还愿意帮助它们完成心愿。”
“鬼也不是生来就是鬼嘛。”杜小希笑了笑，“它们也曾跟我们一样，真切地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如果对方不是恶鬼，我想着能帮就帮一下。”
小丁感慨，“摸着良心说，我真的做不到。我当时快吓死了，以后对鬼神之事会多几分敬畏，少一点好奇心。”
这顿饭吃得很尽兴，三人约好了下次再聚后便各自打车离开。
杜小希坐上出租车，原本想报上出租屋的地址，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一个地址。
师傅很诧异：“姑娘，这么晚了还去郊区？”
杜小希点点头，“是的。”
不知怎么的，她突然就想去那儿看看。
车子在空旷无人的马路上疾驰了四十分钟，杜小希终于来到了华美天凌公寓的门口。
被夜风一吹，她刚才那股子上头的冲动也冷却不少。
看着不远处表情严肃的保安，杜小希暗骂自己犯病。
自己既没门禁卡，又不能以访客身份上门。
杜小希看着天上那弯月亮，叹了口气。
正准备转身离开，周遭突然起了一阵大风。
坐在大门的两个保安的帽子被大风刮得很远，他俩忙不迭地出去追。
就在这时，只有业主才能刷卡通行的小门自动打开了。
第24章 024
面对缓缓打开的业主通，杜小希几乎没有犹豫，快步进入了第一门禁。
她走进小区之后，风不但没有减小，反而越刮越大。
树叶哗啦作响，杂物四处乱飞。从远处犄角旮旯跑来好几只流浪猫，龇牙冲着第二门禁的门房喵呜直叫，一边叫一边跑，简直堪比挑衅。
几个保安原本正要安排夜班清洁工收拾垃圾，又害怕业主投诉猫叫，赶紧出来撵猫。
趁这机会，杜小希成功进入第二门禁。
她的心跳有点厉害。
原来之前那种莫名想来这里的感觉是有缘由的。
费芸芸她……一定还没有离开。
杜小希快步走进公寓门厅，进|入电梯。
之前电梯轿厢四周的金属壁会把人照得有些扭曲狰狞。
但此时她抬眼望去，映照出的身形端正，面容清晰。
杜小希嘴角不自觉翘起。
这才对嘛。
“叮”一声脆响之后，19楼到了。
壁灯散发着柔和温暖的光线，楼干干净净，重新放上了生机勃勃的绿植。
那股子阴冷的气息也不再萦绕于此。
跟八天前来录节目相对比，看上去简直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地方。
杜小希走到1902号门前，刚举起手，防盗门吱嘎一声，自己打开了一条缝。
从屋内透出一暗红色的光亮。
这场景换做以前大概会把她吓到触电般尖叫。
但现在的杜小希，可以平静地将门推开。
“芸芸姐。”杜小希进门后轻声打招呼，还开起了玩笑，“多谢你帮我进小区。”
红色的灯光朦胧摇曳，晚风将帘子轻轻吹起。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穿白裙，黑发如瀑的女人。
她皮肤白皙，面容清丽，气质沉静。
看到杜小希，女人露出温柔中带着调皮的笑容。
杜小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面容狰狞，五官扭曲的女鬼不见了。
就连她身后的黑气也不再存在。
眼前的姑娘，那么漂亮。
“芸芸姐。”杜小希有些激动，“你是不是”
费芸芸点点头，走到杜小希面前，先是对她鞠了一躬，后来又慢慢说了几个字。
通过口型，杜小希辨认出这是「谢谢你」三个字。
“姐，你别这么客气。”她有些感触，又有些感动，“现在你能放下执念，得到解脱，实在太好了。”
就在此时，窗外突然泛起一片耀目的白光。
费芸芸整个人飞了起来。
白光将她的身形映得有些发虚，却能看到她脸上的平静与坦然。
“姐，你是不是可以去投胎了？”杜小希从看恐怖片中得到的经验猜测，一般出现圣洁的白光，证明鬼魂快要进入轮回了。
费芸芸微微颌首，再次露出笑容。
笑着笑着，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滴落，如钻石一般晶莹闪亮。
杜小希曾经看过一部年代久远的恐怖电影，具体内容她差不多忘了，唯独一句台词令她印象深刻。
「人的眼泪代表后悔，鬼的眼泪代表新生。」
干干净净地来，不带遗憾地走。
这也许就是费芸芸如今最好的结果。
想到此，杜小希鬼使神差般伸出手。
啪嗒。
那滴晶亮的鬼泪掉到杜小希的掌心，冰凉又温暖。
还未等她感叹这奇妙的触感，泪滴竟然慢慢渗入她的皮肤，很快消失无踪。
杜小希惊诧万分，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一股舒爽的凉意涌进她的四肢百骸？
“小希。”
此时耳边突然传来温柔如水的声音。
她猛然抬头，却见费芸芸的身影已经半透明化。
“芸芸姐，我能听见你的声音了？”杜小希惊喜不已。
“我要走了。”费芸芸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小希，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你这么善良，一定会有大把好日子等着你。”
“你也是！”杜小希对着身影即将完全消失的费芸芸大喊，“姐，你下辈子一定会幸福美满的！”
费芸芸略带调皮地比了个OK的手势，露出最明媚的笑容。
随后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白光之中。
片刻后，白光隐去，窗外星光稀疏，明月高悬。
夏日的夜风将窗帘吹得鼓鼓囊囊。
杜小希摊开手掌，早就看不到一丝鬼泪的痕迹。
就当这是费芸芸送给她的礼物吧。
“姐，谢谢你。”她对着夜空呢喃，“祝你一路顺风。”
……
杜小希这晚上罕见地失眠了。
她想了很多很多，将自己从有记忆到生病前的生活轨迹慢慢捋了一遍。
那些日子平静安稳且幸福。
如果再来一次，她大概率还是会选择这条轨迹。
但是如今生了病，以往那种朝九晚五的白领生活也许不再适合她。
更重要的是，今晚的她获得了一种很特别的体验。
感动、震撼、以及微妙的成就感。
是拍摄真人秀带给了她这样不同于以往的体验别样生活的机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