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要说缺点,就是他和你一样,太容易陷入爱情,又太容易走出,而他比你更糟的地方,在于他的行动总是快过脑子,不像你一样会克制自己。
好在他开始得很真诚,做足风险预警,结束得很温柔,没有恶意相向,整个过程又足够短暂,对其他人不至于造成伤害。
虽然还是希望他以后能拥有长期稳定的恋爱关系,不过你猜这种事情也要讲究时机和缘分。
最后,你请店员写下一句话,祝他“永怀赤忱,始终如一”。
第54章 生日(下) 始终如一
秦璐在和你单独回去的路上, 对你道:“你有没有发现,王绪很久没谈恋爱了?”
她打算从你的反应判断有没有必要当这个暂时无人安排她当的僚机。
你先是点头,尔后严肃道:“才四五个月没谈恋爱而已就觉得很久, 我们对他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
你可是单身十八年了呢!
秦璐一怔,道:“你说得对……”
随后反应过来, 这和她预想的几种反应完全不同。
不过这种毫无浪漫气息的反应, 大概也从侧面说明了你对他并无此意吧?
秦璐不知道要不要可怜王绪, 可想了又想,觉得这样至少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毕竟你和王绪是多年发小,一旦恋爱再分开, 哪怕只是像之前那样蜻蜓点水的两三个月,对你们来说也不可能毫无影响,说不定反而累得你们疏远。
她只是觉得王绪对你的态度有些“不一样”,和对先前所有人都不同的不一样。而她看见你时,便觉得如果你喜欢王绪,那她希望你如愿以偿。
现下看来倒不用操这份心,至于那份“不一样”是真实还是错觉,她已经不在意了。
你拉着她的手说:“回去得快点,冰淇淋蛋糕化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秦璐笑道:“那你跟上我?”
她还记得你出来时摸着肚子, 看着自己腿的样子。
你小声辩解道:“刚刚是吃撑了,我其实可能走了。”
因为提着蛋糕不能随意跑动, 可能走的你就和长腿秦璐就以一种类似竞走又不如竞走专业的奇怪姿势走到王绪订好的包厢,一边走一边笑, 等推开包厢门, 听到里边在唱热场神曲,你们俩已经笑得快不行了。
秦璐控诉你:“我才不是因为姿势笑的,是因为你一直在笑, 我才停不下来。”
你伸手去抱她,嬉嬉笑笑。
王绪和你们开玩笑:“两位小情侣,请问蛋糕要现在拆吗?”
秦璐瞪了他一眼,你蹬了他一脚。
不过确实该拆蛋糕了。
你起身,对沉迷对唱的几个男生招招手,道:“这蛋糕不能久放,点首生日歌,先把蛋糕分了。”
说完又对王绪道:“你先到门外面壁去,喊你进来再来啊。”
王绪对被赶出门外这件事颇有微辞,道:“要不然你用手扒拉住我的眼睛,就跟电视剧一样,等惊喜准备完了再让我看?”
你一时不知他是在说真的还是开玩笑,瞪眼看向他,发现他一脸真挚。
“……”你用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就到他胸膛上面一点的身高,语气温柔道:“你要我爬在你背上给你捂眼睛吗?”
王绪从这份不常见的温柔里听出了咬牙切齿,一下老实,往门外去了,还委屈巴巴道:“要快点放我进来啊。”
你黑着脸看了他一眼。
等王绪出去后,张文曦说你现在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忙事业结果被孩子抱住腿叽叽喳喳,强行分散注意力的妈妈。
你不得不承认,张文曦这个人有时说话蛮犀利的。
因为大屏幕的灯是亮着的,你们干脆把房间里的其他的灯都关掉,本想作为背景音乐的童声生日快乐歌听起来也有点奇怪,索性一并暂停。
你和秦璐打开蛋糕,放上两根数字蜡烛,一个粉色的“17”便立在漂亮的小蛋糕上。
张文曦接过打火机,却没有立刻点,说:“不然还是去个人捂着眼睛把他接进来,他站前边了再点?”
你还没说话,他又补了一句:“他过生日嘛。”
当然要满足寿星的愿望了。
你的目光往四周扫了一圈,秦璐靠在沙发背上,一脸好累啊的表情,另两个男生对王绪的“愿望”表示不能理解,其中一个还说:“太gay了。”
你叹口气,走到门口,拉开一小条门缝,对王绪道:“闭上眼睛。”
王绪原本背靠着门,感到动静刚想回身就听到你的声音,几乎不需要反应一下认出你,乖乖地闭上眼睛,嘴里倒在问:“然后呢?”
你将门拉开一些,站到他身后,伸手扶住他的两只胳膊,道:“转身。”
然后慢慢指导他走到桌子前边的沙发坐下。
王绪很听话,虽然没人来替他捂眼睛,仍然自己将眼睛闭得紧紧的,在一片黑暗中感受着你握在他上臂处的手,静静听着自己的心跳。
他突然就明白你为什么执意要为他买生日蛋糕了。
这一刻的黑暗与寂静,确实让他感到生日的特别。
王绪听到了打火机的声音,也听到你在他身旁轻轻道:“阿绪,睁眼。”
他睁开眼睛,看见桌子上放着一个小巧可爱的蛋糕,上边天蓝色的数字蜡烛正在燃烧,闪出好看的火光。
你已经走到他对面,站在众人之中,笑眼弯弯,轻轻鼓掌打着节拍,和所有人一起唱着:“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许个愿吧。”张文曦对他道。
王绪将你们的脸一一印在心中,重新闭上眼。
许个什么愿呢?
愿望往往不是触手可及的东西,因为那样太过浪费,总该想些虚无缥缈,连他自己都不敢太过细思的东西。
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没想法。
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的缘故,他脑海里突兀地浮现你的脸,紧接着便是一个个从未真正出现在他眼前的画面。
王绪看见自己走在你身边,不像往常那样大大咧咧地去搭你的肩,而是轻轻摇晃着自己的手,好像不经意一样,有时会擦过你的手背。
他的眼睛多利啊,一眼就看出自己是故意的。
可你没有躲避。
于是那个王绪一次又一次地故计重施,突然某一次就牵上你的手。你没有挣扎,也没有像惯常那样抬手就给他一肘子,只是轻轻低下头,然后那只被他握在掌中的小小的手红透了。
两个王绪都怔住了。
只不过那个牵着你的王绪一下回过神来,傻兮兮地笑了起来,抓着你的手还没完,又高调地前后摇摆,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见你们正牵着手,最终还是把你逼急,吃了你一记爱的铁拳。
而看着这一切的王绪,感到自己的心砰砰跳了起来。起初声音很小,只是微妙地挑动他敏感的耳神经,尔后越来越大,好像战鼓一样敲在他耳边,让他心间响起炸雷。
看,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他看见自己和你像往常一样吵吵闹闹,亲密无间,却又比往常多出一份害羞与闪躲,有时只是不经意对上目光,就要一个看向东边,一个看向西边,也不怕把脖子扭了。
你们一起毕业,终于能光明正大地牵手走在校园,班主任看见你们,一点也不觉得奇怪,还招招手,让你们来到身边,一边牵着一个,一起照了合照。
你面对老师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他却不一样,甚至还问老师:“老师,你不惊讶吗?”
班主任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你俩跟连体婴似的,除了上厕所天天粘一块,提到其中一个名字,同学都起哄去看另一个人,老师我既不聋又不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只不过两人成绩都好,也没有退步的样子,才觉得不管比管好。
王绪摸了摸后脑勺,难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班主任照完合照便被别的同学呼唤,只最后和你们俩道:“你们要是以后还在一起,结婚记得给我送请帖。”
在班主任笑吟吟的神情下,你的脸爆红。
王绪倒是笑呵呵的:“一定,一定。”
于是班主任走远后,他又被你痛击。
画面像拼图一样碎开,王绪慌慌张张想要去追,路过了一个又一个画面。
他看见长大一些,不再总穿着校服的你远远跑来,一下跳到他的身上,亲昵抱怨:“希望我们赶快毕业,我不想再异地了,好想你啊。”
也看见自己在一堆穿着玩偶服的亲友之间,在你跟前单膝跪下,打开一个小小的方盒,给你套上戒指。你一把将他拉起,话没说两句,眼泪糊了满脸,不好意思见人,干脆扑在你怀里将脸埋起来。
后来,他看见你穿着婚纱,抛出捧花,一转眼又见你靠在他身上挺着肚子,皱着眉头,最后看见孩子坐在他的脖子上,揪着他的耳朵。
他的意识跌倒在最后的画面跟前,沉迷地看着。
碎片却散开了。
他看见又一个年轻的,十七八岁的自己说:“分手吧,我好像不喜欢你了。”
像从前每一次一样,喜欢时明明也算真挚热烈,可感情流失后便再无一点涟漪,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
你像是早就料到一样,道:“也行,那就分手。”
王绪看见自己松了口气:“那我们还是朋友?”
你沉默很久,笑笑:“不然呢?”
可在这以后,你们不再是朋友了。想搭肩、玩笑、嬉闹,却在动作之前都想,这样是不是太亲密,会不会引起误解与不满?
他克制一点,你也克制一点,渐渐便也疏远,见面时勉强点头微笑,竟成了所谓朋友的唯一佐证。
他只能看着你的背影,伸出手,又收回。
因为不能再打扰。
这个噩梦,王绪做过好几次,心念一动间,所有画面远去,只剩下最后一个。
他看见自己忍不住想要搭上你的肩膀,将你搂在怀中,却又不敢流露太多,你常常反抗责备,偶尔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忍让,面上是熟稔的嫌弃。
离恋人还很遥远,比朋友更多渴求,这是现在的你们。
他希望永远这样。
王绪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有人将灯重新开启,他看见一旁的卡片,打开,上边写着:
永怀赤忱,始终如一。
第55章 共笔 别生气
在聂时秋重返校园之际, 谢飞松的剧本初稿也跟着完成,他把文档原件发给你,教你开好修订模式, 让你随心所欲地改。
你第一次用修订模式,见连改个标点符号都被标出, 一下放心许多, 不管你怎样改, 谢飞松都能轻易恢复原始版本,你只要像他说的那样,尽情根据自己的想法创作就是。
你花了两天的空余时间把剧本通读一遍, 不得不佩服谢飞松的构思与笔力,原本在众人探讨中还有些虚浮的人物与情节,在他的衔接中,反倒一点一点落到地上。
女主初时的莽撞还没来得及让旁观者厌烦,便先制造出接二连三的笑料,等观众笑够了,可能开始厌倦时,又让她显出现代人在封建时代应有的茫然恐惧,让人产生同理怜悯之心, 最后让康乐郡主与男主出现,合情合理地引导女主转变, 使她真正积极努力起来。
而她最后放弃帝位,也是清晰看见自己身上不足, 即使享受过权力的甘美, 也心甘情愿将这个位置交到更适合的人手中。
她的成长线其实有两条,一条为表一条为里,表线中她由浮躁渐渐沉淀下来, 变得愿意花漫长时间来努力获得一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进步。里线中她一点点重塑自我,现代生活在她身上打下的烙印与封建时代的格格不入开始显出,这种痛苦折磨使她面对万人之上的位置也能保有清醒,也是她做出结局中那种抉择的根本原因。
你喜欢这样的故事。
不过……
“作为一个喜剧,你表现的一些东西也太残酷了吧。”你和谢飞松抱怨。
虽说确实有“喜剧的内核是悲剧”这句话,但人家大多将悲剧深深掩藏在喜剧之下,要人细品才能读出,没有一个像谢飞松那样赤/裸裸地放在那里。
就像一个温文尔雅的帅哥和一个浑身写着“我不好惹”的帅哥坐在路边,正常人都只敢多看前者两眼。
谢飞松回你:“所以请你尽情地改,我也想看看经过你的手剧本会变成什么样。”
你看着这句话,几乎能想象出他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心期待还是不怀好意。
你点了点手机屏幕,抱怨道:“大尾巴狼。”
然后专心研究起改法。
你最喜欢的内核当然要留着,但不能像谢飞松这样,大剌剌地放在表面,既失去了细细品味的乐趣,又让只想单纯享受喜剧表面欢乐的观众悲催倒胃。
要埋深一点……
你愉悦地修改起谢飞松的剧本,像只小松鼠一样,拼命刨土,把谢飞松暴露出来的东西又全部埋回去,只露出一点隐隐约约的尖尖来。
角色也不要都是踩低捧高的墙头草,不然连看他们作恶都觉得没有耐心,人性本就复杂,添上一点明面,不是让他们从坏人变成好人,而是让他们至少做一个人。
等你把改好的剧本发回谢飞松,心中顿时充满忐忑,不知道他对你的改动会有怎样评价,最后又能接受几条。
谢飞松的审阅速度比你想象中更快,在你还有些惴惴不安的时候,他已经发回文档,还附带一个笑脸表情。
你看见那个笑脸就像看见谢飞松,突然觉得文档里没什么好东西,可你思来想去,他总不至于用一整个文档来批评你,到底还是点开文件。
谢飞松果然没有为批评你写出一篇小作文,文档里仍是剧本,只是在你的每一处改动上写满了他的批注。
接受的地方统统写上一个“好”,不接受的地方满满都是他的意见,有的让你觉得“有道理,这样确实更好”,有的让你觉得“说的什么鬼,打一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