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作者:白霜白
文案:
柳煦儿是已故安晟长公主的宠婢,新皇登基的时候她出逃躲在人烟罕迹的山旮旯打算了度余生,结果还是被抓住了。
被五花大绑抬进宫的那天,路过的每个人都说她有福,能得新皇如斯青睐,日后指不准要宠冠六宫。
唯有柳煦儿瑟瑟发抖地想,新皇千方百计抓她回来,准是怕她把当年新皇男扮女装成安晟公主的旧事抖出去,要杀她灭口QAQ!
本文又名《深得长公主偏爱以后》、《追柳》
一句话简介:才发现长公主是女装大佬Q口Q
立意:勇于跨越鸿沟,敢于追寻心中所求!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甜文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柳煦儿,宋峥(安晟) ┃ 配角:邢严,柳公酌,文潮,高巽,昭燕,小秦妃 ┃ 其它:女装大佬长公主
第1章 小骗子 那个挨千刀的小骗子。……
三月的春风拂柳,漫天的柳絮飘飞。
像雪像绒,一簇一簇,湖堤过道漫天都是,鼻子不好受的纷纷绕道避走。
有人隔着扶廊遮掩口鼻,气急败坏喊她名字:“煦儿、柳煦儿!”
猫腰蹲在树下拾絮的宫装少女闻声回头,小脸一扬,露出圆圆的脸,白白净净,很是敦厚纯良。她没有耽搁,草草拍掉周身柳絮,小跑着上赶来扶廊这头:“晚荧姐姐,什么事儿?”
尽管周身柳絮拍过了,但晚荧仍然捂紧口鼻,退避三舍:“辰时要去缀华宫,怎么没人告诉你?”
柳煦儿迟顿两秒,旋即点头:“有、有的,自然是告诉我了。”
晚荧见状,便知她又被人摆了一道,颦眉说:“我刚遇见田嬷嬷,她可到处找你,快跟我走。”
柳煦儿一听,手脚麻利钻过扶栏。知她过敏,还特地隔开好几步跟在后头。晚荧边领路边发晦气:“肯定又是龚玉拂!真是太恶心人了,整日这么欺负人真有意思?”
“是我以为还有时间,捡完就要去了。”柳煦儿边走边捻头上沾的小茸毛,用手帕包裹起来,抚顺收进兜里去,却似漫不经心。
晚荧冷眼横她:“我不来喊你你就迟了,到时嬷嬷点人没到,你知道什么后果的。”
田嬷嬷扎人可疼了,柳煦儿光想想就一个抖擞:“还是晚荧姐姐最好了。”
这声‘好’晚荧已经听出耳茧了:“除了时间不知道的,去干嘛总知道吧?”
柳煦儿点头:“长公主要回宫了。”
公主安晟久居贵安,上京的这处行宫一直是空置的。今年听说要进京了,年前杨皇后已经着人重新修缮,并额外拨来几十宫人,内殿还需好好收拾与布置的说。
见她原来还知道个事,晚荧没好气:“你去了缀华宫,能离远点离远点,别尽往人眼前贴,那位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
非但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那个身份摆在整个上京,都是人人敬而远之的。
柳煦儿乐呵呵地摆摆手,满不在乎的样子:“那可轮不到我呢。”
公主殿下那是什么金尊玉贵的人儿,哪里瞧得上她一个傻憨憨的小宫娥呢?
晚荧就纳闷这人怎么整日都能这般乐呵:“我知道轮不着你,长公主肯定也看不中你,可你就不怕龚玉拂偷偷给你使绊子么?”
柳煦儿歪头想了想:“我以后就是缀华宫的人,玉拂姑姑难不了我。”
晚荧嗤声:“言之有理。”
奴力再大的权绝不及宫里的主子,听说这位气性极大,背后又有太后供着,就连杨皇后都得避让三分。
只是那一层身份,委实令人遭不住,晚荧亦不知柳煦儿这趟被拨到缀华宫是祸是福。
柳煦儿却没她心思重,见早便被领进缀华宫,跟着十来个姐姐在朝云殿从早忙碌到下午。晚间准备用膳的时候,她被田嬷嬷给叫了过去:“今日你是最晚到的一个,知道吗?”
“知道。”柳煦儿肃然一整,这个时间节点把她叫出来,莫非是要罚她晚饭?登时声音一软:“嬷嬷,我知错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谁也不偏颇。”田嬷嬷板着脸:“罚你今晚到东殿值守,前庭的朱槛刚刷漆,务必等到漆干了,我也就放你一马。”
这事柳煦儿省得,据说昨夜凭空飞来一只羽雀往那翻新的朱槛踩上一爪,今早匠师提着油漆晦气得直骂叨。咱们长公主住的这缀华宫里半点瑕疵容不得,分毫都要做到细致入微。
既然不是扣饭,柳煦儿也就放心了。
到了夜里,她举着绢布宫灯独个游走在缀华宫。翻修过则大有不同,东殿的落英长廊顺摇碧藤接朱槛,月悬檐角,小楼一过玉人居。琼阁玉宇,瞰池观天,水天一色,如画如诗莫过于此。
欣赏过了,柳煦儿掩嘴打了个呵欠,坐在石墩数星星。
田嬷嬷说不能打盹儿的,柳煦儿素来听话,再困也是不会犯懒的。但是星星总数不过百,数着数着又夭折了,这时柳煦儿听见风中一声鼓击,远天不知为何响起戒严的警鸣。
声音惊至缀华宫来,就连从不胆小的柳煦儿都有点被吓着了。她把绢灯高举,从宫门一角往外眺看,里外未见异样,想来离得甚远,应当波及不得池鱼,遂收起目光徐徐回踱。
路过庭径之时,柳煦儿本能地注意到朝云殿,伫足停下。
朝云殿的朱门没阖拢么?不记得的。但她好似隐约瞧见里面滑过一缕幽光,那是什么?柳煦儿想半天没想明白。她提灯上前,想把殿门给阖拢起来,垂眸一见,地上脏了。
白日明明擦得一干二净,怎么转夜就给脏了呢?
柳煦儿不得其解,掏了根手帕猫腰就往地上抹。隔着一槛一盏灯的昏光,她的动作忽而一顿,视线慢慢偏移,槅扇之后阴影下,一双皂靴显露出来。
有人。
柳煦儿嘴巴微张,转瞬便被黑暗中探出来的一双手给捂个严实。
原来脏了地的不是没擦干净,而是这人刚踩的。不对,鼻尖传来淡淡的铁腥,柳煦儿才发现一根手帕抹不干净,对方好似受了伤。
“你若乖乖闭嘴,我不伤你。”
嘴巴都被堵住了,闭不闭嘴好像没那么重要。
可柳煦儿还是温顺地点下脑袋,对方却没有松开手:“你若乖乖听话,我不滥杀无辜。”
对方压着嗓音说话,隔着蒙面的黑布瓮声瓮气,一时犹如隔了几重乌烟迷障。柳煦儿听不出他是唬是诱,只得受迫贴在槅门角落,被他圈在触手可及的范围里,小心翼翼蜷缩起来。
约莫太温顺了,过于人畜无害、弱小无助,对方绷直的身体略略放松。他弯腰拾去柳煦儿的手帕,无声将落在地上的血渍抹除,然后丢还给她:“我只待一刻钟。”
沾血的手帕宛若烫手山芋,但柳煦儿还是勉为其难收入袖兜。
这么听话还是头一遭见,对方不由多看一眼:“你莫不是个哑巴?”
柳煦儿眨巴双眼,闷声还是不说话。
对方似是确凿了:“抱歉。”
他分明已经松开手,但她依旧安安静静没有吱声,很自然就被认成了个哑巴,还是个老实巴交委屈可怜的小哑巴。
公主尚未入宫,缀华宫苑处处皆是翻新修缮的痕迹,道理上还不至于留人在此夜间值守。但见这小丫头独守深更,怕不是被人排挤,甚或是受人欺负了吧?
那人淡淡瞥来一眼:“今夜事毕,来日我定补偿你。”
“……”当刺客的都是这般桀骜狂放,真以为皇宫大内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柳煦儿盯着他的血,这人的血还在掉,难道真不会死在这儿?
对方也发现了:“刚才的手帕再借我?”
柳煦儿歪头寻思,给他摸出一条新的。
“你可真乖。”
耳边响动的笑声又低又轻,柳煦儿充耳不闻。对方没再说话,却不知为何取出来的手帕一扬,忽而打了个喷嚏。
一下两下,明明是最需要安静的时候却发出格外突兀的声音,很是猝不及防。
“你给我下……”又是一个喷嚏:“——下毒?!”
柳煦儿的心狠狠抽搐,蓄势推开他的桎梏奋力逃生:“来、来人!快来人!有刺客——!”
非但下毒,还不是个真哑巴!
柳煦儿的呼唤很快惊动正在戒严的羽林卫,眼看再不走将被围困东殿,对方顾不得去把人抓回来,压下满心惊怒带伤逃离缀华宫。
柳煦儿呼咻呼咻逃出生天,不忘去寻闻讯赶来的羽林卫,把人带去缀华宫,然而这时东殿的那人早已逃之夭夭,不知所踪。
丑时至末,隐没宫墙一隅的男子缓缓步出黑夜。
分路行事的手下早已守候多时,眼见主子摇摇欲坠,慌忙搀扶:“殿下怎会伤势加重?莫非遭人暗算了!”
“……不碍事。”
男子勉强站稳,靠墙长吐一口浊气,溶溶月下面色森森:“不过是遇见了个挨千刀的小骗子!”
第2章 公主驾到 一片浅金色的云羽飞裳轻盈扫……
昨夜重霄宫中遭贼,贼人在羽林卫的奋勇扑击之下伤重潜逃,目前大理寺正介入稽查,宫中内外相关人等均需积极配合调查工作。
柳煦儿昨夜就被羽林卫给带走了,今早大理寺少卿邢严亲自来盘,一面要求据实相告,一面要求情景还原。年少有成的邢大人素以秉公执法铁面无情著称,来回折腾一上午,可把柳煦儿给累脱相了。
接近晌午之时有人来要柳煦儿,没能盘出端倪之前邢大人原是不肯放人的,手下寺正和稀泥:“总归能说的她都已经交代了,我看别的事儿她也是不知道的了,小姑娘昨夜至今未歇息,不若咱们先放她去吧。”
邢大人横眉竖眼,方寺正轻咳一声,低声附耳说:“那姑娘姓柳。”
姓柳又怎么?
“她是御前大太监、司礼监掌印柳公酌的女儿。”
邢严背脊一直,懂了。
柳煦儿怏怏行出大理寺的门,有人挽过双臂正等着她:“怎么走路一瘸一瘸的?”
“玉拂姑姑。”柳煦儿猜想来接她的人会是龚玉拂,跺跺脚努力打起精神说:“没事儿,我就是有点饿。”
龚玉拂着二品甘青,梳高鬓、配珠翠,芙蓉玉面,耷着眼皮看人的时候显得冷傲,像个主子。不过宫里的人都知道她跟的是谁,也都当她算是半个主子。
“我当你成牵连犯,在大理寺下酷刑了。”
见人出来,龚玉拂扭头就走,难为柳煦儿四肢发软,匆匆跟上:“我不是牵连犯,我是来协助办案的。”
虽然看不见脸,还被刺客给跑了,但寺正老爷夸她遇险不慌,是个机智勇敢的小姑娘。
“你若不是多此一举,何至于被扣在大理寺中饿到腿软,仰仗你干爹的面子捞你出来。”龚玉拂面露鄙夷。
若那刺客当场俘获,指不准还能算作柳内相的一项功绩,借此奉上圣案邀功。偏生人没抓住,事发还是在缀华宫。长公主尚未归京,她的行宫不仅入了贼还沾了血,以那小祖宗的脾气,知道了还住不住?
柳煦儿噤若寒蝉,算是想明白个中事理的:“那、我还回缀华宫么?”
“回,怎么不回?”龚玉拂冷眼睇她:“只要你有本事不被赶出来。”
万万没想到的是,原定今月初五抵京的安晟公主临时有事被绊住了。
据闻公主车仪入京路途巧遇恭恩寺的俊俏小僧,长公主佛心大动非要留下来探讨什么佛门学问。究竟这小祖宗哪来的佛性没人晓得,若非京中递信轮番催促,恐怕还要在外耽搁个初一十五。
如此过去小半月余,没人记得缀华宫里曾遭刺客,也就没人会赶柳煦儿。
东殿残存的最后一丝血腥早已在宫人勤勤勉勉的冲涮下了无痕迹,内室悬起镂花香雕十二盏,熏染最为沁人心脾的芬芳,一切都是那么称心如意,终于等来长公主殿下归京之时。
长公主归京这日,约莫是怕柳煦儿的出现或会引起不必要的纰漏与麻烦,就比如让人联想起半个月前的小事故,她连正殿的大门都不能沾边,乖乖闷在小灶炉前摇扇生火。
公主一路风尘仆仆,烧好热水等着给她送去沐浴更身,那必然是头等要事。
田嬷嬷到处没见着人,好不容易在小灶房里找到她:“你在这儿做什么?”
“烧热水。”柳煦儿举起煽火的小蒲扇:“公主殿下准备沐浴了吗?”
田嬷嬷直接气笑了:“暖玉池有硫泉温汤,何须你烧沐浴的水?”
柳煦儿‘啊’了一声,熏黑的小脸耷拉下来。
也不知哪个浑人唬她来这烧水的,田嬷嬷心里窝火,但正事要紧,连忙让她起来说:“别忙活了,刚刚小秦妃带人杀上门来,梅侍官召令阖宫上下出去堵她。你别发懵,赶紧跟我走了。”
柳煦儿听完更懵,但田嬷嬷不由分说,拉起人朝缀华宫门赶去。
这时缀华宫已聚起两拨势力,柳煦儿跟着田嬷嬷合流之后,方从四面八方的闲言碎语当中了解情况。
今日乃是长公主殿下进京的大日子,轻骑黑甲百里护行,骅骝香车奢贵华美。那千里迢迢的公主仪仗何等威武而隆重,京街老百姓上赶着出来围观热闹,人头攒动万人空巷,堪比将士凯旋那等风光。
长公主凤姿卓绝、艳煞四方,美名在外显著一时。换了柳煦儿,她也是会去围观的,可她没听明白这跟小秦妃有什么关系?
“如今这宫里谁不知道秦家姐妹风头正盛,不怪乎她今日这般嚣张。”
柳煦儿听见身边一位姑姑低声与田嬷嬷说话,另一名姑姑也凑过来冷笑:“秦贵妃尚且不敢这般造次,那小秦妃不过是新近略得圣眷,便敢招惹到安晟公主的缀华宫来。依我看秦家放纵子女如斯,只怕也是没有什么盼头的了。”
这小秦妃她知道,去年三月礼聘入宫,是秦贵妃的嫡亲胞妹,生得也是花容月貌倾城绝色,巅峰时期一个月能被翻四次牌子,年前还被破格提为‘妃’,占四妃之外又一席,可谓是盛宠加身,整个外家的势头都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