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那些时候那么说,不过是因为奴面皮子薄,想要几分颜面,不想在殿下心中奴是个急躁不安,毫无分寸的印象,奴自然是想要博些好的。”
陆矜洲每每被她的话惹得发笑,侧脸乜着她,“哦?怎样好?”
小姑娘的身音闷闷的,自脑后传过来。
“殿下喜欢的才算好。”
“孤何时说过喜欢你?”
宋欢欢不敢居功自傲,相较于开始她刚来的时候,陆矜洲不吃她的东西,碰她一下都觉得晦气,如今有了肌肤之亲,不说喜欢,也是有所改变的。
这些转变,事关生存之道,宋欢欢都记着。
“殿下不喜欢,奴争取让殿下不厌恶奴,殿下看见奴不生厌,就是对奴的喜欢和赏识。”
宋欢欢说出来前面句话是替他考虑了,若是太子殿下脸上或者露开眼睛的地方被人瞧见有点什么女人留下的,只怕要被文武百官或者殿下追着问询,不得安宁。
她这么做也是摆得正的位置,叫陆太子知道,她在东宫伺候不求位置,别无所图。
“诗书礼仪不通,这些花样,你倒是很精通,也不知道三小姐师从何人?”
宋欢欢两只手搭上去,在后头握成拳,绵软落在男人宽厚的背上。
“从前在家中睡柴房,总有些小厮和婢女私相,闹出动静,奴眼睛尖耳朵清偶尔几次没避开,看到一些心里也就记下来了。”
男人蓦然笑了一声,眼睛忽而闭上,微调整气息,手攥着她的腰。
小姑娘咬了下唇,“......”心里骂着陆矜洲人面兽心,依然生生僵持,为了能够日后的好日子,她不能不僵持。
总是会难的,就当是为之后的好日子。
对呀,若是不忍住不痛苦,那些在宋家里的与小厮侍女也不必嚷嚷苦言苦语了。宋欢欢没有人教导,但见多了听多了心里也就知道了。
若是这点苦痛吃不了,她还有什么将来。
“殿下....”,喊出这一声便是应了,而陆太子今儿个的兴致好,本来该是顺其自然的事情,谁知道呢,小姑娘愿意,陆矜洲却不愿意了。
陆太子手一拂袖,呼出去一阵掌风,不仅唯一的烛火歇了,还有寝房的两扇门也撞合到了一起,门窗关好了,便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夜。
太子的手拂上小姑娘圆润的肩头,抱着她刚要起来。
宋欢欢颠簸了,坠痛的感觉更明显了,整张小脸疼得扭曲,偶尔忍不住抽出一声气,陆矜洲没在意,就以为她害怕呢,故意的。
“孤也没想动你,何必故弄玄虚。”
神色一顿,太子爷可算是给小姑娘面子了,算是惦念她年纪不大,赏了一点点恩赐,体恤问了一句,声音低哑暗沉得害怕,就连陆矜洲自个都被惊着。
“......”
小姑娘因为自个的不适,疼得不安生,倒吸口气一时之间死死咬着牙齿,蹦不出一个字词音节。
陆太子又吩咐道。
“不必回去,今夜晚了,在这里,孤不会动你。”
太子的话打在宋欢欢的耳窝里,叫她激出一身冷汗,牙齿咯咯打颤,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害怕的缘故,总觉得疼得找不着北了。
宋欢欢拧了自己手背皮子,总算堪堪醒了片刻的神。
“殿下..人好,心善。”
因着她背对着男人,男人只以为她羞涩,故而没想到旁的地方去,只听声音如何能听得出来小姑娘身子不适,面色不佳。
听听她说出来的话怎么就那么不情愿呢,陆矜洲如今也懒得动了,他动心火,正郁结难受,陆矜洲二十年之久禁。
平日里的清心寡欲更多的还是他皮相底下的忍耐,又有谁知道啊,陆太子皮相底下,也是凡夫俗子的躯壳。
今儿温香软玉,一忍再忍的耐性是越发厉害了,他也没觉得自己这本般厉害过。
不送人,养在身边玩,该碰的自然会碰的,不过十四了,既不能单刀直入,那就不碰。
“好了。”陆太子伸手拍拍她,不是安抚,只是不耐烦。
太子爷捡起一旁的大袖衫为她披上,外头若有人看见,指不定要夸赞太子殿下的温柔体贴,殊不知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将她的长发从袖衫里捞出来。
宋欢欢久久没有动作,陆太子叫她做的她也没有做。
那长就好似与他的生在了一起,陆矜洲捏住脚踝子,没穿靴,早间做什么去,穿靴的功夫都没有,陆矜洲手一顿。
忽而,小姑娘脸色一变,她好似,月信造访了。
陆太子的手为她穿衣,去的不是时候,触碰到指尖,男人身子一僵,他也没能免遭于难,沾染的何止一星半点。
死寂一般缄默的气氛,散在两人之间。
这时候被乌云遮住的圆月终于舍得露脸了,透过窗桕打在陆太子的脸色,月的皎洁如华也拯救不了男人的黑脸。
毕竟太子爷高高在上,哪里吃过这晦气。
这般倒好了,不是他捅出来的篓子,但就如今的局面,宋欢欢从这里出去,还怎么撇开干系。
他想了,虽然没准备如何,不管如何是不是。
都得认。
宋欢欢面色发干,声音里没什么力气,手扶着殿下的手臂,“殿下,奴来月事了。”
两人面对面讲话,陆矜洲这才注意到宋欢欢的神色,惨白得如同鬼魅,冷汗津津气息不稳。想到她之前磨磨蹭蹭在门口不肯进来,陆矜洲思忖着,怀疑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宋欢欢,你前头洗个身子磨磨蹭蹭花了不少的时辰,又刻意算计好了时辰,吊着孤的胃口,耍着孤玩?”
陆矜洲脸色沉了下来,几句话出来,活跟要吃人。
宋欢欢咽下一口唾沫,虚弱地摇摇头,“奴怎敢耍殿下玩呢,奴前头不肯过来,主要是害怕打搅了殿下批折子,其次奴身子有些不适,头回这样,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说完内疚地低下了头,仿佛暴雨击打过的花骨朵。
“殿下怀疑奴,奴若是真的敢耍殿下玩,就让奴遭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一辈子被扔进去烟花之地做妓,叫人戏弄。”
“奴今年十四,还未来过月事,实在没有经验,不知道这是要来了,弄脏殿下玷污了您,奴心里内疚愧不敢言,但求殿下看在奴没什么过往的份上,殿下心中不爽快,要打要骂待奴的身子好转,月事走了之后再罚好不好。”
且忘了这茬,宋欢欢还未及笄。
这种毒誓也敢发,陆矜洲看她面色实在痛苦,眼皮子疼得掀不开了,这才松了松神色。
不就是来个月事,至于要死不活的。
“得了,别一副家里人死了的模样,女子来红不是好事么。”许是瞧着她可怜兮兮,陆太子面色缓和了些许,难得说了一句好话,手也嫌弃的在她的罗裙上擦了擦,这上面沾染了小姑娘的月事血。
要不是叫他碰过,真要扔出去了。
“上回你只说十四了,没说生辰,你是几月生的?”
女子未及笄也会来月事么?
陆太子想的是这件,仔细端详着小姑娘的容貌,心头的疑问散之不去。
宋欢欢这会说话有气无力得紧,她眼皮子耷拉着,没什么气血,但心里估摸着应当是月事忽而造访,叫陆太子起了疑心。
往远处说了不好,万一生出什么是非,叫太子知道,未及笄的话不过是在玩弄他,那就不好了,宋欢欢道。“殿下,下月的初二,就是奴的及笄日了。”
下月初二,不远了,难怪月事忽就造访。
本以为还要再远一些,陆太子听到接近的日子,眉梢一挑,皱着的眉头莫名舒展开来,不远了么。
看怀里的小姑娘神色不好,他也不顾整洁的寝衣沾染了月事的血迹。
朝外头喊来潭义去请郎中过来,还特意叮嘱了不许叫人知道。
潭义没离得多远,听见太子吩咐,虽不知道里头出了何时,快马加鞭出府去请郎中过来。
男人给宋欢欢穿上衣裙,能劳动太子,谁不荣幸,且不说荣幸,最要是这娇气的玩物哼哼。
太子矜贵,何时为女人穿过衣裳?
“忍着些,孤已经吩咐潭义去请郎中。”
宋欢欢点点头,稳了稳气息道,“奴多谢殿下。”
待潭义请了郎中过来,陆矜洲已为宋欢欢换上了整洁的衣物,因着寝房里没有她的衣物,穿的自然是陆太子的衣裳。
她人小,一件寝衣裹了裹,都不用再找别的了。
人窝在他的榻上,被褥掩护得严严实实,露出来一张被雨打风吹后的脸蛋,白的毫无血色,唇也干涸,眉头皱着,观这副模样便知道在梦里睡也睡不安稳。
陆矜洲坐在旁边,潭义带着郎中来了,那郎中是个识趣的。
低着头做事也不敢多瞧多看。
潭义的脸色就不太好了,他眼睛尖,一眼扫过来的时候便瞧见了陆矜洲身上的血迹,虽然太子搭了件外袍,但外袍敞开的时候,有星星点点的殷红色,潭义的脸色更不好。
殿下晚上和宋欢欢玩闹,闷声不带喘气的,竟然......,说到底,他家殿下才是真正的硬茬子啊......
宋三小姐人命都快搭进去了。
陆矜洲如何知道潭义心里在想什么,郎中收回搭脉的手,便忙着问。
“她如何了?”
月事的事情,郎中没直言,就挑了一些能说出口的,“.......小姐体寒,气血亏损,益气不足,草民为她开些补气血的方子,早晚喝下,平日里的膳食辅料再多些东阿阿胶补气血的,谨防身子着凉,如此一来,养上一段时日,便会好了。”
陆太子听完挑眉,这倒是金贵了。
“潭义,好生酬谢郎中将人送出去。”
潭义点头,将郎中送走后折返,拿着抓好的方子煎药,宋欢欢喝了药,脸色比刚才红润一些,睡得也安稳了。
潭义立在旁边,想要提醒太子爷早间还要上朝的话,一直没说得出口。
再有两个时辰天便要亮了。
......
宋夫人那边被宋畚禁了足,宋清音回来后被东宫的人提过去柴房劈柴,她嚷嚷着大喊,可就是没人理会。
丫鬟出不去娘家搬救兵,她心里跟火烧一样,什么难听的字眼都往宋欢欢身上凑,她在家里娇生惯养,什么时候被人压着头做过这些苦活。
这不,双手长了许多水泡又磕破了,柴也没劈开多少。
“宋欢欢,你不得好死,待我出去,我一定要叫爹爹娘亲主持公道,我要叫爹主持公道,你狐媚惑主,对付自家的姐姐,趁机报复。”
“宋欢欢,去死去死去死....”
念宋欢欢名字的时候倒是有力气了,挥舞着斧子往柴上乱砍,仿佛木桩子就是宋欢欢本人,她要好好出口恶气。
“娘,娘,快来救救你女儿啊,宋欢欢不是人,你女儿在东宫饱受人欺凌,呜呜呜...”
后来嗓子都喊破了,有婆子拿了藤条抽她,“还不干活,敢骂到殿下头上,瞧着你是不想要脑袋了。”
被人屈打成招,宋清音终于认命了捡起丢在一边的斧头边哭边劈柴。
一旁的摘月楼正好能看见柴房的景象,宋欢欢被陆太子揽着腰抱在怀里,嘴巴凑到她耳边问她,“三小姐比宋二小姐更娇气,一遭从云端跌落,被人欺负,是不是也如同她一般大吵大闹,喋喋不休。”
两人姿态亲密,若听不见宋太子说话的语气,还真以为他宠信宋欢欢,故意带着她来了摘月楼,叫她看宋清音的好戏,给她出气。
潭义在后面看着,心里想着梁安帝的事迹,果然是亲生的。
陛下在宫里荒.淫,殿下在东宫里养个小的,也没少折腾,宋姑娘躺了四日才好些,殿下就拉着她出来了。
看见宋清音的惨样,心里着实痛快,然而听见男人那一番话,心里的痛快都被驱散了,要不是她必须得乖顺些,真想叫人把他的嘴给缝上,一起丢到柴房和宋清音一起劈柴作乐。
宋欢欢在心里撇撇嘴,佯装着被问到了伤心事迹,摇摇头道。
“奴可不敢辱骂二姐姐,管柴房的人是宋夫人身边的亲信,她很苛刻,奴要是在不识趣,打在身上的可不是区区藤条,受伤的也不止手臂了。”
宋欢欢眼睛噙着泪水,“殿下有所不知,那婆子一巴掌抽过来,奴倒在地上起不来,脸肿得高高的,宋夫人不似殿下这般心好,给奴请郎中看病。”
她说完转了个身,拿过陆矜洲的手抚上自己的脸,“这世间,只有殿下对奴是真真切切的好。”言罢,满足地闭上双眼,轻快悠然的模样,犹如一只餍足的小兽。
掌心嫩滑的触感,这女人的脸果真巴掌大小,静静躺在他的手心上,凑近了看,还能瞧见一些皮下的纹路,她很白。
本来脸上是有气血的,来月事折腾,毫不夸张的说要了她的半条小命。
从前没修养好,所以来月事流点血就扛不住了。
陆矜洲心里的那点柔软,变成了嘴边的弧度,“在孤身边伺候,不能不识字,说出去叫人笑话,说孤没有管教好你,孤命潭义在国子监给你办了入学,瞧着你也好了,再歇一日,便可以过去。”
国子监啊,是上京里有名气的官家书院,里头的人个个都是非富即贵,有身家背景的。
她一个婢子去了里头还不被人欺负,宋欢欢心里很不情愿,抬脸,抿唇问道,“殿下,奴跟在您身边学东西好么?奴在您身边也能伺候您。”
陆矜洲垂下眼眸,伺候?她何时伺候过,也就是捶捶背的用处了。
“孤政务繁忙,三姑娘不好在场。”
宋欢欢看着他的眼睛起誓,“殿下,奴婢会规矩的,不会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
陆矜洲安排好的事情,岂容她说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是不该做的,孤吩咐了你就去做,这就是该做的,企图和孤忤逆,这就是不该做的。”
“聪明人说识趣话,你说是不是。”
陆太子捏了她的耳垂,上头没有动过,一点痕迹也没有,是生来的模样,扮成男的也未尝不可。
看着就可怜,可怜又怎样,陆矜洲从来不是心善之人。给她的,都是施舍,他乐意养着玩,懂规矩的就该乖觉些。
“国子监的费用很高,不学些东西回来,叫孤砸钱进去赔了本,小心你的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