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失败了呀,梁公公庆幸当年在康王和陆矜洲同时抛来招揽的时候,他没有站错。
跟着陆矜洲,他不会要你的命,老了还能颐养天年。
不过是跟着天子,跟谁不是跟。
旨意下来,着羽林卫的人快马加鞭赶往西北,就连国子监的先生都惊动了,陆矜洲如今谁也不见,康王和太后的人被激得手脚都不安稳。
尤其是康王,潜藏在上京城的人这时候不动,等西北镇远将军率众带来的人一过来,那就是前后被人包抄,梦中捉鳖了。
陆矜洲放任梁安帝许他的人进城,私底下不作为,原是打这个主意。
宋畚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他虽是言官,手上没什么兵权,能拿得出手的无非就是宋家的一些侍卫之类。
但宋家是江南的大族,朝康王投诚的人也多,当时康王选了宋畚,又跟宋清瑜交好,都是为了这批人马进来,能够将人藏在宋家的钱庄铺面酒庄各种院里。
“宋大人急又有什么用,镇远将军远在西北,就算羽林卫的人再快,旨意到了西北,整顿大军带人进来,少说也要几日的光景。”
说到谋反,宋畚心里还是怕的,“下官只是担心兵马准备不周全,太子大张旗鼓叫殿下宣旨,我们就这么贸然出手,若是失败了....”
宋家的九族都要被株连。
康王的党羽,大理寺卿李倾,出言讽刺,他就看不得宋畚的左右逢源。
“自古成王败寇,宋大人杞人忧天,你做言官见不得血腥,又不必跟在前面冲锋杀敌,何须怕些什么。”
宋畚讪笑是是是。
李倾得了势不饶人,看向宋畚,接着反嘲他。
“何处不周全,王爷筹谋了这么多年,本官在王爷面前早就等够了,若不是忌惮西北的人,觉得圣上和太子之间的嫌隙还不够深,何须一直等一直等。”
“如今圣上还活着,王爷的人马能够进京也是圣上默许的,还愁没有什么出兵的理由。”
“圣上病重,为何要在这时宣召镇远将军入京,说不定是有人冒名顶替圣上颁布了圣旨,想要忤逆,而王爷此时出兵,更是为了圣上的龙体安危,宋大人枉为言官做王爷的御前,这点事情都不会思量,真是叫人可笑。”
计谋在全不在深,宋畚自然是想到了,所以想给自己留后路,李倾是莽撞的人,康王在一旁不开口,由着他二人争辩,也是想看看宋畚的态度。
“下官多言了,但听王爷吩咐。”
场面话这么说,宋畚却不敢不留神,好在他全家里还有个三女儿在东宫,趁着康王和李倾在部署,他顺带寻了个查看人员的借口,寻了一匹马,跑到东宫。
宋家可以谋权,但不能堵上全部,不能不留条后路。
那幺女是长心眼的,宋畚这么多年能看得出来,宋欢欢一觉睡到天明,她酒醒了却不记事,不知道自己上嘴皮子下嘴皮子一翻,什么事情都招了。
脖子上的伤是包扎过的,本来疑心陆矜洲的怪异,寻了淑黛细细查问一番,但淑黛说了陆太子早间走的时候,吩咐人好好看顾她,和从前也没有什么两样,更多了细心。
宋欢欢心里安定了,她在东宫待得好好的,忽然有人找她,说宋畚在门口。
那是宋欢欢的亲父,守卫的人一听,很快就去通传。
宋畚急急等着,终于见上了宋欢欢的面,见她面色红润,更比之前的日子要好很多,就知道寻她留后路是有希望的。
“欢儿,今日上京恐生变数,你要照顾好自己。”
宋欢欢不明白了,宋畚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爹就走了,记得无论发生何事,你都是我的女儿。”
他也不多讲,说完两句话,便翻身上马离开,还特地遮着脸,生怕被人看出来。
宋欢欢心里有大疑云,她果真是没有猜错,能叫陆太子生那般大的气,决计是宫内要出大事了,只是究竟是谁生事。
宋畚会那么好心,到东宫门前给她通风报信,又是叫她乳名,又是认她这个女儿。
会这么好心吗?
只怕宋家牵扯进来了,她还有些利用价值,找她打感情牌。
她亲爹又如何,世上许多生身父母,都不配为人父了,能是什么好人。
宋欢欢撇撇嘴,看着宋畚离开的方向陷入沉思。
*
夜还没静下来,陆矜洲刚刚摸清楚康王派来的人集结的地方,那方潭义匆匆地带着人来,大声喊着不好了。
“殿下,东门西门南门都被人包抄,都是有备而来的骑兵,装备齐全,带了弓箭和燃油,云梯,宫门虽然守住了,但仍然岌岌可危。”
“康王带了人马逼宫,您出手太快太急,他果然提前了,殿下。”
陆矜洲不慌不忙整理好桌上的折子往外走。
“正是要这样的快和急,不快不急,拖到了月子,太后那老妇人生下来孩子,更不好处置,虞衍也就有了登基的理由。”
听着外面吵闹的喧嚣,还有冒起来的火光,陆矜洲的心却怎么都静不下来,那日宋欢欢的酒醉话,仿佛一个棒槌敲在他的脑门上,半点都静不下来。
过去有几日了,陆矜洲依然觉得没有过去。
这件事情很难翻篇。
“潭义,你说是不是女人的胃口都总是会大些?太后的手里已经有了年幼的六皇子,仍然不觉得满足.....”
话说到这里,陆矜洲顿了好一会。
“就非要自己生吗?一个人还不够她用的,究竟是为什么?”
潭义前几句还能听得清楚明白,后几句脑子发晕了,都没有听出来陆矜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为何他有些觉得殿下是通过了太后的事情,说起别的事情了呢。
究竟说的什么,潭义想不明白。
殿下这些日子,变得沉默寡言,自从那日拎着酒坛子,回府看了看三姑娘,回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虽说和以前也是一样,但潭义跟在他身边久了,能看出来不一样的地方。
殿下究竟是怎么了。
斟酌了好久好久,潭义试探着回了一句。
“许是太后觉得自己生的安心罢,属下听人说女人有了孩子,就会有了记挂,也会更加的拼命,六皇子虽说和太后也有血缘关系,但这血缘关系终究是不亲厚的,亲生的才更好些。”
“而虞衍正是利用了太后求子的心里,这才乘虚而入,钻了空子。”
陆矜洲的眼神怔愣,他站在高台处,看着远处林林而立,错落有致的上京城,想到东宫里的人。
“女人有了孩子,就会安定么?”
那女人就是没心肝,没良心的,未必会有了孩子就会安定,但潭义的话在陆矜洲的心里留下了波澜。
他自个都觉得有可能的,宋欢欢惦记宋夫人,若是有了孩子,知冷知热的,或许就会好了,但是陆矜洲眼下不明的是。
他不敢想,宋欢欢百般推脱,到底是为了什么,她和虞思谦私底下究竟到哪一步了?
几许亲密了罢。
陆矜洲第一次觉得,女人好棘手,想到这些陆矜洲就起火,恨不得杀人,“到底是年轻气盛,见的世面太少了。”
本来可以再容康王和太后一些时日的,但是他心里不痛快。
不能杀了那幺女泄恨,那就杀一些和她有关的人好了。
都是一些留下不下来的人,宋畚站康王,那就杀康王,宋夫人依仗太后,那就除太后,左左右右都是和幺女有关的人。
陆矜洲心里想着,出气嘛,他自己都糊涂了,这出的是哪门子气。
“殿下,羽林卫的人不多,主要的尖锐部队都去保护陛下了,我们的人只要宫门一破,就会立刻混进去。”
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早在数月以前,察觉到康王手底下有异动,镇远将军已经私底下拨了一批人埋伏在上京。
陆矜洲用起来得心应手,如今他心里有了打算叫那些人混做柔然的士兵,给虞衍打个秋风,至于太后么,她不过是想暗地里生个孩子。
这种女人手上有什么兵权,不就有个宋欢欢而已。
提起来她,陆矜洲就觉得心口疼。
得了,一个女人能当千军万马,太后也委实厉害,没有什么不能承认。
皇城乱成一锅粥,太后惊了胎气,她万万想不到这时候康王的人会过来逼宫,但合宫的最后一道出口被陆矜洲带人围堵了,别说是人,就是一只飞禽都飞不出去。
只能窝在后宫里坐以待毙,但又怕康王冲着她来,于是带着太医跑到了皇帝所在的万和宫。
太后护着肚子,梁安帝听着外面喊打喊杀的声音,一直命人去寻找陆矜洲,可太子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混账,混账,寡人生的好儿子,他们一个个的都是要逼死寡人。”
“驻守皇城的羽林卫都过来了,陛下不急,殿下不会放任您一个不管的。”
太后进来了,一堆人围着她,梁安帝起不来身,一阵阵地咳血。
太医跪在旁边扎针把脉,梁公公给他顺气。
“寡人养了那么多的将军,还有士兵,如今过来的也就这么点人,其余的大臣呢?太子、太、太子带着人去哪里了,不过来守着寡人。”
陆矜洲置身事外,梁安帝完全没有想到
本以为今日召人回宫,已经是梁安帝最大的让步了,“寡人的儿子,心肠都冷,一个丢弃寡人,一个要杀寡人夺位。”
帝王之术,分权制衡之法,若是
六皇子今年还小,遇到事情吓得哭了哇哇的,有好些时候没见到梁安帝了,又不是养在膝下的,太后不肯分心力给他,人会走路了,却比寻常的人还要痴呆傻笨。
“呜呜呜,害怕,母后,母后,儿臣害怕。”
六皇子被宫人抱过来,刚一下地看到太后,连忙扒开人冲进去抱着太后,他人不高,冲过来的力气大,将太后撞到了,肚子本来就疼,人上了岁数更是难。
一下子竟然没有了办法,周围伺候的人连忙喊着,“太医!太医!”
这时候另一边的哭声呐喊,这才叫梁安帝睁开快要阖上的眼睛,他看到面前走来走去的人,太后痛苦的神色,还有她隆起的肚子。
梁安帝瞪大了眼睛,别以为陆矜洲是为了威胁他才说的太后怀孕,不曾想这件荒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竟然活生生在眼前。
梁安帝呼吸急促,整个人的身子绷直了,瞪大眼睛盯着太后的肚子,一下子没了反应。
万和宫乱成一锅粥,宫外的战事还没有平息。
陆矜洲没去哪里,他回了一趟东宫,镇远将军给他的骑兵早被安排在了东宫外面,东宫此刻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潭义和方响等人,去了国子监保护先生。
他就看着皇宫乱成一锅粥,此刻的陆矜洲带着宋欢欢坐在高梁上。
这里是皇宫的一处房檐,房檐望去能瞧见每个宫门的位置,除了能将一切都收入眼底之外,还能看见底下永无止境的杀戮。
宋欢欢真佩服陆太子,他能寻到这处好地方,又安全又能观景。
可她一路跟着陆太子过来,能感觉到他心情很是低落,阴郁,浑身冷,叫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殿下,您不去护驾吗?那是您的生父。”
陆矜洲一手搭在宋欢欢的腰间,下巴搁在她的肩头,一副贪欢躲懒的样子,“生父,说起来生父,三姑娘的生父也在康王带来的人马里,你要孤去救驾,是要孤杀了你的父亲。”
宋欢欢咬咬唇,“我爹是乱臣贼子,殿下不用手下留情。”
“乱臣贼子所以不用手下留情,三姑娘当真是没有长心的人物,面对自己的生父,有十几年养育之恩的父亲,也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宋欢欢巴不得宋畚死了,因为宋畚不死,她今日若是阶下囚,宋家人也不会放过她。
“殿下是奴的全部呀,奴事事以您为重,自然是对着您才会长心。”
真真是信手拈来,什么话她不会说。
这才是真的能屈能伸的好苗子,搞得他,人不人鬼不鬼,像个行尸走肉一般,心里光惦记哪点对宋欢欢的恨来。
心里堵得慌。
柔然的事情没叫她不爽快半分,倒是给自己添堵不少。
“殿下,夜里凉,您最近总不爱笑,是不是招惹了秋寒,身子不爽快,陛下生病了,殿下总是两头跑,一定很累了罢,奴抱着殿下,殿下身体暖了,心里也就暖了。”
她一直缠着陆矜洲生怕自己摔下去,这么高,如果真的摔下去,恐怕骨头都会被摔成肉酱泥,宋欢欢谨慎得很,她就怕自己摔了。
牢牢攀附着陆矜洲这棵大树。
“三姑娘及笄了,孤还记得三姑娘说过,及笄了做什么都可以。”
宋欢欢不想陆矜洲今夜会有兴致,下面的宫乱还没有停止,他们在的高粱,正是万和宫的高粱,用不了多久,康王逼宫造反的人攻破了羽林卫,会直接往这边过来。
她是想过做万人之上,没想过要在这种众目睽睽。
“殿下和奴开玩笑闹着玩的罢?您总喜欢逗趣。”
陆矜洲拨开幺女的对襟,将她抵在砖瓦上,“孤不会像你一样,当面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孤向来说什么就做什么。”
“比如此刻,孤觉得三姑娘也会喜欢的,不是不爱走寻常路么,听四处的喊声,都在为我们助威。”
“三姑娘觉得张扬吗,这样的初回,你要不要。”
小姑娘的肩头露出来,她很快就没着什么在身上了。
今晚的夜色很凉。
软绵绵的美人蕉挂在东宫的那颗树上,明月悬在正空中,美人蕉以攀附的姿态,是两只藤条被迫绕缠着树生长。
还有什么比此刻的月景更好瞧,是雨打美人蕉。
花□□了,迎着月色。
初回,总是难的,难的可不止陆太子一个人,小姑娘磨人的本事大通天了,以前不觉得,现在才是真的。
难怪沈煜说,女人身上的弯弯肠肠,你是没遭过。
玩不过,索性也就撂了手,一了百了。
陆矜洲是想的,他倒是想。撂开了手,可惜,什么叫进去容易出来难,卡要命了。
他今儿个才明白,原来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