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太子被逼得没办法,万和宫的砖瓦都被踩碎了好几块,小姑娘的神情也没见松,是要整死人的劲头,一阵一阵。
额上蹦起来的青筋,一根接着一根,甚至滚起来汗水。
“三姑娘不松,孤要断了。”
美人蕉睁不开眼睛,只微微垂着头哭,抽泣的声音小,落在陆矜洲的耳朵里,又痒又麻,她有脸哭,不就是收拾了一下人,至于这般死磨人不松。
“宋欢欢,宫外的人,不出三刻,便会拿刀砍进去,你再不松,所有人都会看见。”
宋欢欢如今才不管这些,她一味的哭,边哭边说,“我不会。”
“不会什么,凭什么殿下要进来就进来,要怎样就怎样。”
陆矜洲心觉得和她很难讲道理,“太磨人不好,日后还想好过,如今就该识趣些。”
“殿下有真本事,就不该求女人。”
陆矜洲真要被她逗笑,看在她还是个苞的份上,下手也就轻了一点点,何至于让她尾巴就要翘上天。
“三姑娘不要脸,孤也不是第一回 知道。”
“不松是不是?”
陆矜洲发了狠性,说这句话,一点一点的劲头加上,把小姑娘好不容易壮起来的胆子,还有立起来的骨头都要冲散了。
“宋欢欢,那就一起死好了。”
不听话,就是欠收拾,没良心的人,就该给他生孩子。
生了孩子,女人的心肠就会软了。
......
*
万和宫底下哭得不可开交,康王的人到底是冲了进来。
梁安帝醒过来第一眼见到就是他眼下最孝顺儿子竖立在他面前的那把刀,明晃晃的刀光剑影。
“梁公公取来了笔墨,父皇醒了,趁着您还有一口气,大家都在这里,父皇坐起来拿起笔给儿臣个封赏罢,儿臣不要高官厚禄,只要做新君,您还可以活着。”
梁安帝快死了,他如今就吃软不吃硬,康王他信不过,如今陆矜洲不露面,这诏书写不写又有什么区别,只要太子一直不露面,康王已经杀到了万和宫,再杀掉一些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父皇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儿臣在外杀红了眼睛,身上染着太多人的血,不想再染上父皇的血。”
梁安帝想要起身,康王防备他,那刀横过来,刀尖对准了梁安帝的眼睛。
“再妄动一步,别怪儿臣不讲情面。”
梁安帝撑着床榻,“你想要当太子,那就替寡人办件事情。”
康王坐在塌边,问梁安帝是什么事情。
“太后忤逆,你替寡人结果了她,杀了太后,上京城的天子,寡人让给你坐。”
康王闻言听完,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顺了儿臣心意的事情,不需要父皇吩咐,儿臣也会斩草除根,太后既不是您的生母,也不是儿臣恭敬的长辈,既然忤逆了皇朝,这样的人的的确确是不用留下来。”
康王都不亲自动手,吩咐了手底下的人过来,对着太后走过去,有几个忠心的宫人受过太后的恩惠一直护着她,被康王手底下的人一下结果处理掉。
万和宫顶上的人闹够了,一阵一阵的,美人蕉的根部得到了许许多多的灌溉,颇有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不入眼,总之,陆太子好贴心了,头一回没找到威风,发了狠以后,惨的人自然是宋欢欢。
“殿下,我知道错了,下回再不敢了。”
已经不是陆太子要求女人的事情,而是他不愿意出来,小姑娘被冲得人命都去了半条,要是陆矜洲在这一小会松了手,她肯定要从上面摔下来,狼狈且出名。
“你长记性了没有?”
陆矜洲贴着小姑娘的耳朵问她,见她眼睛都睁不开,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陆矜洲便知道头一顿的收拾是够了,陆太子心里的气出了一点点,还算好说话了,不似一开始那般胡搅蛮缠。
“不收拾你,总是不会听话,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和孤闹。”
宋欢欢想问,她做错了什么,但又不敢,从前骂陆太子爱计较,陆太子鹊鹊小,那都是哄人的,毕竟能把人嘴都给搅酸的男人,可想而知。
那是宋欢欢第一次觉得,上京城真的太难混迹了,她一个人在这里,没有人疼,后来好不容易抓住了东宫的树干,却忘记了,依附于人,也会受制于人的道理。
天下,没有容易的交易,何况是不单纯的男女之间。
她忘了。
小姑娘被这一出闹戏,折腾得够呛,嘴边那句她何处不听话的句子还没有冒出来,眼皮子已经阖上,彻底的不想认识。
“不怕。”
陆太子幽吐出一口气,亲亲她的额头。
“我们来日方长。”
宋欢欢没听见陆太子的自言自语,陆矜洲收拾好狼藉,带着宋欢欢回了东宫,好好安置了她,才慢吞吞带着人进宫做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黄雀。
康王为了得到梁安帝的诏书,命人亲手杀了太后。
万和宫里的血腥味聚在一起,久久没有散去,陆矜洲没有镇远将军的扶持,没有兵权,做太子怎么做得过他,也不拘着找人。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便是梁安帝亲手所写的让位诏书,没有这个东西,他就是乱臣贼子。
不管以后的位置是不是逼宫得来的,康王要的东西,就一定会攥到手里,不仅如此,他还要名正言顺。
梁安帝的诏书写到一半,陆矜洲带着人来了。
门外的宫人在喊,“是镇远将军的人马,太子殿下带着人过来了!”
康王踢开喊叫的人,往外走,出了万和宫,坐在马背上,穿着一身银色盔甲领头的男人,不正是龟缩起来的陆矜洲么?
康王听到镇远将军,只觉得可笑,远在西北的大军,难不成长了翅膀飞过来了。
但出了万和宫门,他嘴边的笑便逐渐凝固了,因为陆矜洲带过来的人马,的的确确是镇远将军的五千骑兵,如假包换,陆矜洲身旁的那个男人,脸上有一个刀疤。
那个人康王熟的不能再熟了,是当年镇远将军手下的一名将士,很得重用,当年梁安帝还指了他给康王当指点武艺的先生。
康王一身的技艺,都出自于这个人。
“好一个瓮中捉鳖,陆矜洲,我小看你了。”
他集结进来的精锐,早在攻克皇宫三门的时候,已经损伤惨重,如今对上日日在西北操练的将士,胜算几乎没有,这场仗,还没有打,就见分晓了。
“瓮中捉鳖,这招孤用过的,宋大人从前就知道,怎么?跟在康王身边这么久,做他的军师,怎么不和康王多说说,孤究竟是个多难缠的主。”
戏台子那会,不就是瓮中捉鳖。
“一手离间计耍得漂亮,本王想知道西北的人,何时来的,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布下这局棋。”
陆矜洲餍足了,戏要结束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利用康王击溃了太后,杀了虞衍的腹中子,又打压了梁安帝的制衡术,不仅如此,更叫镇远将军得召回京。
“大概是你将宋清瑜送进皇宫的时候。”
康王眯了眯眼睛,“宋清瑜是你的人?”
旁边的宋畚大气都不敢出,太子的计谋很深,又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番筹谋,谁能比得上他,便是国子监的第一先生都弄不过他的权谋。
“不是,孤从来不会利用女人,要说到布棋,父皇体内的毒,不就是源头,康王用孤的东西,得心应手。”
康王没想到,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了,梁安帝体内的毒,追根溯源是陆矜洲下的,那么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地方。
所有人都被他耍得团团转,康王一句话也不想再多说,最后连拼都没有。
那柄血淋淋的刀,擦过自己的脖颈,自负的人,会死在自己的刀下,这种人只会做自己的亡魂。
陆矜洲都没有下马,他没进万和宫,只吩咐手底下的人进去收拾残局,方响和刘珏以及沈煜几人处理了皇宫的事物。
今儿个死掉的人都不充数,科举选的人,刚好填上了空缺。
陆太子什么都算得好了,尤其是康王手底下的大理寺卿那位置,他留给虞思谦,留给他眼皮子底下的人。
报复,是个男人都会报复的。
宋欢欢要瞒,瞒不住,腾出手,管管后宅的事情,前些日子那么忙,如今可算是能好好算个账了。
第37章 不出一月,幺女肚子必然要揣……
康王暴毙的借口, 陆矜洲随便找了个,就说他是病死的。
昨□□宫的阵仗不小,且不说火光冲天, 再者说那浓浓的血腥味,陆矜洲手底下的人出手干净利落, 擦干净了青石台板上的血迹,浓得快要翻天的血腥味却散不干净。
刚好以儆效尤,留给康王一党没死绝的人,谁都不敢多话。
要说起康王一党被杀掉的人不计其数, 有些不敢吭声的, 都被陆矜洲一一点了出来,个个不是被流放抄家, 就是遭到了贬黜,唯独宋畚, 他做康王的言官御前,反而留得一条命在。
保留原来的职位, 宋氏一族在这场刀枪剑雨的逼宫中反而屹立不倒, 颇有些蒸蒸日上的感觉,所有人都在底下揣测, 但不敢明说。
其中的缘由, 便是宋畚都讲不出什么干系, 他不禁在想, 到底是不是小女儿求了人, 才叫太子殿下心软了放人,还是有别的。
他想去东宫见人,但东宫的守卫比从前更严,拜帖也送不进去。
只叫他一个人发愁。
梁安帝到底命硬没死, 吊着一口气,话是说不匀了,喘气也是微微的,鼻息很是微弱,陆矜洲不肯登位,叫人好生治他
处理了朝堂的事情,还和以前一样,每日都给梁安帝念奏折听,梁公公在一旁伺候,心里听着都惴惴不安,太子殿下似乎有意折磨陛下。
他命人停了梁安帝体内的毒,整日给他灌一些参汤补药,叫他身体好起来,但那折子上每日念的都是一些,他如何拔掉康王的爪牙,如何清理了梁安帝从前的老臣,安插自己的人。
每每如此的数落,梁安帝的眼珠瞪得圆睁,话说得明白,恐怕又是一番震惊。
太子殿下的城府太深,谁都比不过他老谋深算。
“不是处理干净了,如何还有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到国子监寻我下棋。”先生一手拿着黑棋,瞧着棋局上的厮杀,没落子,反倒是问起陆矜洲来。
“不过是想念舅舅罢了,想起往日与您一块学棋的时候,那时候心静,看事情也通透。”
陆矜洲眼睛不抬,只盯着棋盘。
瞧着是脸色不好,愁云不解的模样,一连下了好几局,若非他的心境不定,走棋也是莽撞,先生不必出此一问。
陆矜洲是他一手□□出来的人,曾经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他从来都不会将自己的心事写在脸上。
如今就是三岁的孩童,都能从他那张脸看出他此刻的不愉。
“究竟发生了何事。”
先生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就问了,“你盘算得宜,出手干净又利落,几乎没废一兵一卒就叫康王自裁,梁安帝下旨找镇远将军回京,如今天下尽在你手,还有什么事绊住了脚跟子,叫你举棋不定,心乱如麻。”
心乱如麻,陆矜洲闻言笑了。
“心乱如麻说得好。”
他只有在先生这里,才能卸下自己的伪装,一手抚额躺回椅子上,一脚翘起,从一旁捞起茶盏,按住茶盖,张嘴就往里倒,是从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好好的一贯进贡茶,虽说一滴不漏,但被他这么喝,先生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
“不会品茶就别浪费,我的存货不多了,遭不住你这般狂喝烂饮。”
陆矜洲擦干净嘴角,“舅舅爱喝这种茶,上京里寻不到,外甥打到外邦给你寻一马车来,整日喝抱着睡。”
黑子寻了空隙,一子落,先生不搭理陆矜洲的浑话,眼睛盯着棋盘。
“再不想办法,你又要输了,如今事务繁忙,你自个不觉得累,我管着国子监也很少得闲,下完这局不说话,你就走吧。”
陆矜洲哪有心管棋局,满门心思都落在那幺女身上了,他怎么好意思问啊。
他赢得了江山,却摸不透女人的心思,被一个小姑娘耍得团团转,杀不得掐不死,满门心思都落在他身上了,如今却好了,那女人眼里竟然没有一丁点将他放在心上。
想起从前的荒唐,迷昏头的时候,约莫只差一点点,他都要跪在地上给这个女人舔.脚趾了罢,看着她舒服的神色,比自己升天都要觉得快活。
陆矜洲回想想当时,也是觉得有可能的,他对宋欢欢越来越没有底线,从前压她,现在捧她,宋欢欢哼声疼,他的动作都会停下来。
什么时候开始,他陆矜洲也会为被人考虑了,之前闹得凶巴巴,还不是先将人好生送回去安置了,几日没见呢,心眼都在盼着。
就像一个毛头小子,沈煜约陆矜洲出去,他都推了,不敢去,生怕沈煜瞧出来。
那女人身上长了馋人的肉,诱人的香,他藏在内宅,都能被人发觉,被人拐走。
太子殿下何时这般倾颓过,他如何做啊,他要如何做。
虞思谦不是绣花枕头,除却最后的卷面,开头他透露给幺女的几行字,其余的个个都有头有尾,对于朝政上的毛病都能指出来不妥,更有很好的良策可以进言,是可以用的难得的将相人才。
这样的人,陆矜洲军下正缺,可是,偏偏,他又和自己养的女人有牵扯。
陆矜洲觉得自己狼狈,这辈子,都没有这般胆小过,究竟为什么,他连瞧这个虞思谦的模样都有些不敢了。
幺女对虞思谦上心,他有什么办法,只能想个困兽,作茧自缚。
就很没有道理。
“我看着你是女人沾多了,一下子脱不了手。”
先生不愧是上京城里的一把好交手,眼睛毒辣,看事情准确,陆矜洲来这里半日,虽然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
但先生转念一想,忽然明白了,还能为了什么事,不就是那点子事,瞧着他前些时候的模样,就知道日后怕有波折要受,如今真真没想错。
陆矜洲不否认,坐直身子,将手中的白玉茶壶递给一旁的小厮,吩咐他下去再泡一盏来,先生就挂着那点茶了,叫住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