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主城,徽城的占地面积十分大。从上空俯瞰,繁华热闹的徽城由一个回字结构构成。其中城主府坐落在中轴线上,再由主街朱雀街自南向北开辟划分。
东南方向有条人人知晓的,由早期集市组成的金鳞街。西南边坐落着一座古刹寺庙,在城主府偏右上位置设有府衙,左上建有一座夫子庙及徽城赫赫有名的桐庐书院。
宛若银飘带的城中河顺着主街蜿蜒,途径金鳞街、府衙、夫子庙及桐庐书院,最终汇入城外的碧水湖。
金鳞街上贩卖吃食玩意儿的小贩们卖力的朝路人吆喝,长街上人来人往比肩继踵,玩家们混入其中,融洽中带着几分热闹。
通往徽城的传送点设立在距离城门不远的三岔路口,玩家只要步行数十步便可以抵达。接着通过城门口值守的穿戴轻甲手握□□的徽翎卫的检查,便能从肃穆的朱红色城门进入徽城。
徽翎卫主要负责城中安全,朱雀街上也有徽翎卫巡逻。一旦发现有人在城内打斗,就会被总是能很及时从四周冒出来的徽翎卫抓进府衙大牢。
再按照城中条例关押数日,当然有钱人也可以缴纳一定银两,避免牢狱之灾。但对玩家来说被抓进大牢后,在徽城的声望将会降低,日常在徽城行走或做任务将屡屡碰钉子。
顾及这些玩家们不敢在城内发生斗争,毕竟他们不是很想体验一把进大牢的滋味。
此时,城外传送点岔路口旁,一男一女正站在那儿,似乎在等什么人。
“哥,你确认人会跟过来?”
席姣一挑好看的眉,不相信地瞥向一旁抱剑靠在树上闭目养神的男人。
“嗯。”席温嗓音沉沉应道。
见他应声,席姣撇撇嘴不再说什么。
正在等人的一男一女正是刚才在万竹林被云天阁围攻的冷面男剑客和犀利女刀客。
这时,传送点白光大亮,下一秒一道娇小的人影就从白光中走了出来。
看着前头似乎专门在等她的人,时衣脚下一顿,手不由抓紧竹篓背带,眼中露出些许挣扎,最终还是踌躇地走上前。
见她久久未动,席姣主动走上前,笑着伸手道:“你好,我叫席姣。旁边那个是我哥,席温。”
顺着眼前这只白皙修长的手抬头往上看去,猛不伶仃地对上她明艳艳丽的脸,虽然刚才远远看过几眼知晓这是一张十分好看的脸,但此时此刻近距离的对上,时衣还是不由被冲击的怔了神。
触视到对方略带揶揄的目光,时衣脸色不由涨红,慌忙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说:“……啊,你好。我、我叫时衣。”她伸出手握了上去。
“噗!啊哈哈哈,你真有意思,长得蛮可爱的嘛。”席姣笑道。
站在她面前的奶妈个子娇小,穿着一身医师特有的浅绿色衣裙,一头及腰乌发用一根同色发带绑住服帖的垂在脑后。白嫩嫩的包子脸还带着点婴儿肥,圆溜溜的杏仁眼黑白分明,清澈的如一汪春水一眼便望到底。
如今全息游戏的建模的脸都是由本人的脸扫描生成,进入游戏前可以在设置那里,选择上调或者下调10%。
对时衣心生好感的席姣十分自来熟的长臂一揽把人搂到身侧,“刚才谢谢你啊,要不是你拉我们一把,估计得被那帮人轮白。”本来这游戏就升级难,被玩家击杀会掉非绑定物品还会掉经验。
被这么热情对待的举动,让她有些不适应的挣了挣,但不知道是她力气太小,还是对方臂力过大,一丝反应都没有。她只好一边尬笑着附和,一边被拖着朝城门口去。被两人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特别还是两边都高她一个头的情况下,三人一同行走的样子从远处看就觉得有些滑稽。
时衣本身也不算矮,奶妈的建模身高也有一米六五,只是她骨架小再加上她发现这游戏里不论男女玩家身形都很高挑修长,于是这么一衬托对比下来,她就沦为其他人眼中的娇小玲珑了。
“……对了,你id多少?我加你一下,以后一起打本啊。”
通过值守的徽翎卫检查,三人安全进入徽城。站在徽城主街朱雀街的街边,听到席姣的问话,她愣了愣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但很快就恢复平静,故作胆小害羞的模样,随后口中报出一串数字。
大大咧咧的席姣未曾注意到这一瞬的变化,她打开面板麻利的输入时衣报出的id,搜索到之后点下申请好友,而后对她说:“我申请了,你通过一下。”
时衣打开面板找到左下方的小红点,点击通过好友申请列表里唯一一个好友申请,“好了。”
席姣看了眼站在面前娇小玲珑的时衣,用胳膊肘怼了怼跟在旁边但一直做背景板的双胞胎哥哥,凑近对他小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你也加到来啊。快点!快点!”
见她哥开始动作,席姣笑嘻嘻的凑到时衣面前,“你别看我哥冷着脸,他人其实挺不错的。”
说完,看到她背着的竹篓里的新鲜草药,了然的说:“你要去金鳞街的药堂吗?那我们正好顺路,我跟我哥要去找锻造师打装备。”
“这游戏太坑爹,高级装备需要的锻造材料不能氪金直接买就算了,而且还只有打竹精怪怪掉落获取一个渠道。”提起这事她就想到刚才那堆麻烦事,更是愤愤不平:“大帮派仗着人多势众派人蹲守刷野点,半只怪都不肯让,那还怎么玩?怎么打装备?”
她恶狠狠的说:“更过分的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轮流蹲守。本来我还想着他们总不能一天到晚都在线,我都计划好了,连高级营养液都买回来了。现在好了,我高价买回来的那些高级营养液算是没地方用了。”
听着她吐糟埋怨,时衣抓取不少关键词。从她知道这是一款全息游戏后,她就大概清楚这已经不是她熟悉的时代了。而在新手村那些日子,听着其他玩家口中冒出来新鲜的词语,更是让她的猜想得到了证实。
“高级营养液?”
“嗯,对啊。我们平常用的营养液不是只能提供七小时嘛,为了跟他们错开时间好抢怪,我特意去官网订了一批可以提供二十四小时的高级营养液。”
听到这话,时衣心中立马有了数,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但她面上没有显现丝毫,而是惊讶的看向她,抛出下一个问题。
“我都不知道还有高级营养液,我以为七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呢。”
席姣摇摇头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怎么可能,现在只要有钞能力,什么都好说。而且高级营养液中的杂质几乎可以忽略,比普通的那种提供效果要好上好几倍。”
说完,她顿了顿,接着说:“当然,要是本身精神力不够强大那还是算了,老老实实按照规定准时下线,要不然造成精神力损伤就得不偿失了。”
时衣眨眨眼,“哦,这样啊。”
席姣看她似乎有些不以为意,皱了皱眉语气微微严肃道:“你别不在意,精神力损伤可是大事。”
看到她这样,时衣正了正姿态,板着脸抿紧嘴朝她用力的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席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就在时衣以为脸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的时候,她忽然收回了严肃的表情,眼中带着点愉悦的笑意。
“其实也不用担心啦,进入游戏后不仅游戏舱能实时监控到本人的精神力波动,游戏主脑也会时时刻刻注意的。”
又一次听到“游戏主脑”这个词语,时衣不由满心疑惑,游戏主脑到底指代的是什么?
虽然她很是疑惑但却不至于大大咧咧的直接问出来,貌似在这个时代这是一个常识。毕竟从来到这里,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其他玩家提起“主脑”了。而根据她现在搜寻的已知信息大体能得出,“主脑”在游戏里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结论让她一时间生出许多念头和想法,这些突如其来的点在她心中一闪而过,快的连她都没全部记住。但在最后,在这些念头和想法都消失之后,唯一被她牢牢记在心里只有一点。
——要低调,千万不能引起主脑注意。
*
不知不觉,三人已经步入由多条集市合并建成的金鳞街。
在临街的一家杂货铺前,时衣同他们挥手告别。分开前,热情的席姣临时约定好她一起组队打本,时衣想到好友列表里唯二的两个好友,最后点头答应。
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长街上,等彻底看不到旁边也没有熟悉她的人后,时衣挺直的腰背一垮松懈下来,带着婴儿肥脸上的傻白甜笑也收了起来,一瞬间整个人的气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拘一格略带不羁的姿态,生动灵活的目光中时不时闪过一丝狡黠,嘴角上扬的弧度至始至终都是一模一样。这幅样子同刚才在席姣跟席温面前乖巧内向,动不动就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判若两人。
“嗐!装了那么久脸都僵了。”时衣使劲揉了揉脸,“不过倒是挖到不少消息,嘿嘿。”
心情很是高兴愉悦,蹦跶着小步子,时衣哼着小调径自朝不远处一家药堂走去。
第3章 平平无奇的第三天
黎明时分,深蓝色的天空像是一块浓重涂抹的油布。蓝到发黑的浓郁色彩中只有最边上出现一线斑驳的灰白。
天要亮了。
根据游戏完全按照现实一比一的设定,参考夏季昼长夜短的规律,现在也不过是五点多左右,连六点都没到。
五福客栈,二楼最边上客房内响起轻微的动静,不一会儿房间内亮起一盏昏黄的豆灯。不消片刻,一道娇小的身影从房间内走出。
时衣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着的东西,确定没落下什么后,脚步轻快的往楼下走。
五福客栈坐落在这一片长街的最末尾,外表是灰扑扑的一栋二层建筑。不仅是外表看着破落,里面也到处都是补丁。
木质楼梯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岁月,已经看不出本来都颜色,上头的泥浆污垢不管擦刷多少次,依旧顽强的附着在上面。现在踩上去还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哎呦!时姑娘今个儿怎么这么早起了?可要吃点什么?厨房的崔师傅今天做了小馄饨跟奶糕,我给拾点来?”
跑堂小二手里甩着汗毛巾,一脸笑的问道。
作为这破路客栈的唯一跑堂,他兼职的工作可不少,毕竟谁让这客栈总共就四人。他老爹是掌柜,老娘负责客栈内内外外的采买,掌勺的崔师傅是她老娘那边的亲戚,也算是他大舅。
一年到底这客栈也接不到多少客人,难得有人入住,而且看样子还是打算长住,可不得热情些招待。
时衣摸了摸肚子:“行,那来碗馄饨,一碟奶糕。”
“好嘞!您先坐着。”小二一甩汗毛巾,脚下生风的往后头厨房去。
要说来到这后最让时衣满意的事,就是吃的特别合她的胃口。不管是街边卖的小吃还是其他的,味道都特别好。
当初选择这家客栈落脚,其实不止是因为住宿便宜,饭菜可口对胃口也是一个原因。
白瓷碗里盛放着漂浮着葱花的清汤,以及数十个隐约可以看见精肉的薄皮馄饨。葱香和芝麻油浑然一体,闻着便让人不自觉的吞咽。一同端上来的还有一碟奶香十足的雪白奶糕。
“您请。”小二笑着把馄饨跟奶糕放桌上,而后拎着空茶壶转身出去。
客栈过于破落所以不存在包厢之类的,大堂里也就摆了五张方桌,其中一张方桌有一条桌腿还是从别的地方拆来补上的。
时衣坐在靠门的方桌,全身心投入在美食之中。
“真是要死了,那老屠夫今天竟然给涨了十个铜板。要不是看在多年街坊的面上,谁会去他那儿买肉?”王大娘嗓门震天响地从后厨过来,嘴里埋怨着猪肉涨价,“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这边肉钱涨价了店里还按原价卖,那还不得亏死!”
正在柜台后头打算盘的王掌柜脸色一变,抬起头冲时衣歉意的笑笑,而后从柜台后走出来,一把拽着王大娘往后厨走。
“欸!欸!他爹,你拽我干甚?!”
“噤声!时姑娘在大堂用膳呢!你瞎嚷嚷什么!”
两人的声音逐渐远去。
时衣用汤勺搅了搅清汤馄饨,许久啧了一声,而后把这场闹剧抛之脑后。
“王二,我吃好了,钱放桌上了啊!”时衣擦擦嘴,从腰上的钱袋子里摸出几枚铜板。
“欸!来了!”王二掀开布帘从后厨跑出来,“时姑娘,你别在意我娘说的话。她就是这个性子,心里有些不平,也就嘴上说说。”
王二连忙解释,生怕时衣心生嫌隙,再一怒之下退房离开。
毕竟现在客栈里就她一个长租的房客,其余住一晚的都是些实在没办法,只能将就一宿的落魄大侠或者是旅人。
看他这副紧张的模样,时衣本就没因刚才那番话心生波澜,现在更是不在意。
“我没在意,我也晓得大娘是什么性子。”她摇摇头看向王二,“你放心吧,毕竟我可是续了七天房租呢。”
听到她这么说,王二着实松了口气。连忙对时衣讨好的笑了笑,而后挤眉弄眼的凑上前。
“听说肉价上涨的原因是官府最近开放了一批地契,都是从贪-腐官家那儿抄家抄来的。地段都是顶顶好的,多是些达官贵人住的地儿。”说着他顿了顿,神情略有些失落,“……想来刘叔是为了刘哥娶亲,想要多攒些钱吧。”
时衣心神全然被“地契”二字给圈住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后半句。她眼睛一亮,脸上是止不住的欣喜激动。对于买房这件事,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生长环境造成的原因,对此她十分热衷。
“地契?都有哪些地段的?要多少银子?”时衣盯着王二问道。
“姑娘是想要买张地契?”王二有些惊讶,“都有哪些地段、需要多少银子,这些小人可不清楚。不过地契的事都归官府管,去府衙问问便能知道。”
时衣道了声谢,而后急匆匆的出了客栈,朝府衙去了。
……
从府衙大门出来,时衣没回客栈也没去今天打算要挖草药的地方。她站在府衙前的石桥旁的柳树下,神色蔫蔫的望着静静流淌的清澈河面,内心泪流满面。
无他,看见这清澈见底的河水,就让她想起比自己脸还干净的钱包。